催命的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挣扎着把闹钟按下想再眯一会儿,早已设定的CD紧接着响起了俗气而嘹亮的叫床音乐,我不得不在庞龙的《你是我的玫瑰花》声中使劲睁开眼睛,蓬头垢面走去卫生间洗漱。
刷牙时,突然发现嘴里有些异样,照镜子一看,原来口腔溃疡了,舔一下就疼得钻心。不仅如此,嘴唇上也莫名其妙起了一个大燎泡。
心急上火从来就不是一句瞎话。
不一会儿鸽子也黄着小脸,头发支棱着挤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她对这些毫不在意,带着一脸宿醉问我昨晚聚会的印象如何。她不提还好,一说我就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去了。想不到她也颇有同感,附和着抱怨昨晚没见到中戏的帅哥是多么遗憾,接着问我对老孤怎么看。
我瞥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他对你那副贱嗖嗖的样子吗?
没有。
鸽子一脸坏笑,骗谁呢。你们聊了那么半天。酒逢知己千杯少,要没好感,能聊得下去吗?
我急了,聊天怎么了,跟我聊天不止是他吧。再说了,是他要跟我聊,又不是我要跟他聊的。你还坐人家腿上呢。
哟哟哟,还真急了。鸽子起身放水冲了马桶,走过来拿起牙刷,就势把我挤开说,逗你玩呢。我是怕你当真。老孤其实人挺好的,就是太喜欢女孩了。他对谁都热情,是个女孩他都叫人家美女,都要跟人家套磁。你可要小心,他是著名的情圣,对女孩子可有一套。
我马上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鸽子说,当然有关系,他神通广大朋友特别多,对人热情又肯帮忙,认识他没坏处。
好也是你说,坏也是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哦对了,别跟老孤说谷风的事啊。她特意提醒了一句。
我有病啊?再说我也不可能跟他见面,上哪儿说去?
嗨,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为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谷风是他们报社的。
你真多余。
走去地铁的路上,我把手机由震动改为铃声,并查看来电显示,结果上面只有一条短信。我还以为是方立民发来的,急忙打开,却是个陌生号码。上面写道:恬恬小朋友,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一定正在梦中,祝你做个好梦!老孤。我不禁笑了,还真应了鸽子那句话。不过,这一套对我也太小儿科了。
昨天晚上特意没关手机睡觉,就为了等方立民的电话。按说,方立民不该无动于衷,他应该理解我的心情,谁碰到这种突然毁约的事情都得抓狂都得发疯啊,他当然应该打电话来道歉,他还应该主动上门请罪才对。可是,整个晚上他连一个短信都没发,这让我体会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失落,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这样绝情。
过去我特别自信,以为自己和方立民的感情坚如磐石,跟他的婚事更是板上钉钉,即便有人存心离间也是枉费心机,就没想过我们之间还会出现第二种可能。可是现在,我从高高的云端一下子摔到了烂泥塘里,骄傲的公主突然变成了蛤蟆。一个上午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可以说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
坐我对面的姜铃两次用手在我眼前乱晃,笑我是婚前忧郁症。我得的不是婚前忧郁症,是毁婚忧郁症。可惜我只能把苦水咽进肚子里,对外必须掩饰,我不时看一眼放在面前的手机,只要电话铃一响,办公室准是我第一个接听,脑子里就更乱了,一会儿想着今后怎么向大家解释,一会儿又后悔自己在出租车上没有抓住方立民一时的心软坚持结婚,一会儿又怀疑方立民是不是有了别的女孩。
一连两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也硬撑着不给他打电话,形成一种默默对峙的局面。
第三天中午实在撑不下去了,我终于给方立民写了一条短信:发夹拉在你那儿了。
写这样弱智的短信也是出于无奈,目的当然是引起方立民注意。发送时犹豫不决,这他奶奶的叫什么理由。可是,手指头不听话地按了一下,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得天昏地暗,时间长到一个婴儿都能拎着瓶子出去打酱油了,方立民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老爸突然打来电话,真有些出人意外,平时他很少给我电话,都是老妈打的时候凑过来说两句。我忙问他怎么了,老爸说想我了。平时我跟老爸通话都要耍贫嘴,可今天我没有心情撒娇,还得小心绕开结婚的话题,没想到最终老爸还是扯回到这里,突然向我保证说,恬恬,爸爸无论如何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你放心。
按说这话逻辑有点问题,他和老妈来参加婚礼的事早就定了,又何必特意打电话来重申一遍呢。可我当时心里都是方立民的事,又忙着掩饰,就没太在意。
人的忍耐都有极限。就在我下定决心不再等方立民回应的时候,电话铃忽然又响了起来。这时临近下班,大家都有点坐立不安。姜铃见我无动于衷,只好拿起分机,刚说两句就朝我挤眉弄眼,把话筒递给我小声说,你们家那位来的。我那叫一个光火,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当时就电话机砸了,但损坏公物需要赔偿,这一点我懂,只好假装慢慢收拾文件,还跟旁边人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弄得姜铃连连直催,我才拿起电话,矜持地说,谁呀?真对不起,我在忙着呢。
方立民的声音有些失真,他问我晚上能不能见个面,说想跟我谈一谈。
谈就谈呗,谁怕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