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忽而今夏

经过何洛手中时,她眼睛亮一下,飞快地扫了章远一眼。白莲拿到本子,笑着扬扬手,唇边有一个好看的酒窝。何洛看一眼她,又想想他,心中莫名的委屈。

放学后何洛和几个女生一起打羽毛球。章远拍着篮球过来:“打得不错么。”

白莲把球拍递给他,努努嘴:“你未必打得过何洛。”

“哦?比比看啊!”章远转转拍子,挥了两下。

“你们打吧,正好我累了。”何洛将球拍塞给白莲,回教室拿书包。

她又驳了自己的面子。章远有些气恼,挑球的时候险些错手将拍子扔掉。他看着何洛从教学楼出来,穿过操场,一路笑着和相识的同学说再见。

田馨乐颠颠跑到操场上:“可算扫完除了!谁分我一个拍子?”

“给你!”章远将球拍塞到她手里,急急忙忙抓起书包。跑出校门,站在路口四下张望,哪条人行道上都没有何洛的身影。他站在街角,犹豫半晌,极不情愿地回校园内拿单车。一转身,看见何洛就站在校门口的书摊旁,举着一本漫画看得津津有味。

“何洛!”章远喊她。

“有事么?”语调冷淡。

“呃,没事儿。”他一愣,自己为什么追出来?刚才想了很多话来揶揄何洛,怎么都忘到爪哇国了?“你怎么两边脸不一样?”看得出她右侧面颊鼓起来。

“能有什么不同?”

“这边,含着糖呢?”看起来像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

“牙疼!”何洛嗔道,莫非脸都肿起来了?她摸着脸颊,把漫画放下。真丢人,没有地缝可钻,赶紧去赶公车。

“去看医生了么?”章远追上来。

“你家不在这个方向吧?”何洛捂着脸,抬眼看他。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不是牙疼?还这么多问题。少说两句吧。”章远笑着。

何洛故意不与章远并排,走在他斜前方一步左右。沉默着,谁都不说话。

五月份的北国,正是烟柳满城,花圃里碧桃和连翘交错地开着。嫩绿、粉红、明黄,种种色彩都在夕阳中温柔起来。两个人越走越慢,似乎都留恋路边风景。

停在站牌下,何洛说:“我在这儿等车。”

“我每天骑车。”章远说,也停在公车站,“要记得看牙。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原来是我家邻居,改天把电话给你吧!”

“好,谢谢。”

“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吧。”章远说,又急忙补充,“回家就问我妈去,第一时间告诉你,万一你晚上疼得睡不着呢?”

“止疼片咯。”何洛报了一遍自家电话,“又不是急性阑尾炎,哪有那么要命。”

“阑尾可要开膛破肚。”章远托着下巴做沉思状,“这我爱莫能助,谁让我不认识屠夫呢?!”

“什么屠夫?”何洛一愣,跺脚,“只有你割阑尾才找屠夫!”

也忘了牙痛。

2路汽车每三分钟一班。何洛上了车,想起章远认真地说“那要找个屠夫”,忍不住笑起来。因为那一句多嘴,都不敢再看他,生怕再说错什么,令他讨厌自己。可他似乎没有,还追过来,嘱咐她要看牙。

何洛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但是“我也不需要你看上”,又算什么呢?这句话变成一颗蒺藜,勾在何洛心上。“那你需要谁看上?白莲么?”真想千万次地问!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写着日记,何洛一会儿笑得合不拢嘴,一会儿又开始唉声叹气。

何爸何妈对望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