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4日
我被怀疑是脑瘤?
早上我起来还没有开始输液呢,宋大夫就来找我了,填写手术签字的委托书,委托人当然是姐姐了,我趴在床上签,他说:“你昨天找孙大夫说想上网?”“是啊,他这么快就跟你汇报了?”我故意气他,他当作没听见,又告诉我做好明天手术的准备,上午会有T医院神经科专家到A医院来会诊我的病情,因为怀疑我是脑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有些绝望地躺在病床上输液,等着别人来判刑!10点钟左右刘北大夫来找我,问我能否自己去一趟T医院,他们今天没空过来。如果不能排除脑瘤,手术还要延期。说你要自己过去还可以省下800元的会诊费,当然行!可是这时姐姐正好去超市买东西,还替我还书去了,等姐回来已11点了。刘北大夫又打电话给我,我说:“还没去呢,姐姐买东西才回来。”他急了“什么时候买都行,为什么要现在呢!”“我打她手机她不接!”一听有人批评,马上为自己开脱,却发现自己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第一次听到刘北大夫责怪我!后来他建议我给T医院医务处打电话,问下午去行不行?我赶紧说好好好!谢天谢地!T医院那边说可以!
这样下午我们就打车去了,顺便带上晓娅的爸爸和隔壁屋的一个病友的丈夫,他们要去献血。于是我们顺道先送他们到崇文门新世界门口献血车那儿,我们再去T医院……
我们一点半就到了!但医院还没有开始就诊。两点左右刘北大夫又打电话来追问病情,怎么觉得他比我还着急?!
坐在主任门口等着“判刑”的我,正不知如何打发时间,恰在这时,手机“滴滴滴”响起,大鲨鱼发来短信问我:“什么时候安排手术?”我回了他:“不知道,我被怀疑是脑瘤,现在T医院找专家诊断。”一会儿他又发来:“你自己去找的,还是你姐姐帮你找?”“医院安排的”我低头打了几个字,顺便告诉姐姐是大鲨鱼发来的,问手术的事。
两点半左右轮到我了,50岁左右的神经科主任在看我照的每一张脑CT及核磁照片,办公室里安静得我都不敢用力呼吸,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如果出现任何一个我认为不好的表情,都足以让我当场昏死过去,心里想:不至于我还要到他手下,归他管一段时间,等做完脑部手术再到A医院做心脏手术……
一想到这些,我不活了我!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我?眼泪就要下来……好像他脸上表情平静,应该没那么倒霉?终于听到说话声音:不像是脑瘤,手术应该关系不大!太好了,连声说谢谢!激动得我好像是他救了我似的,出了办公室,赶快掏手机给刘北大夫打电话汇报情况!他叫我快回去,估计是回去准备明天手术了!姐姐要我给大鲨鱼发个短信叫他明天来医院。于是我告诉大鲨鱼:“已排除脑瘤,明天手术,我姐希望你明天能来。”他回了说不能来!我告诉姐姐,声音里透出几分淡淡的遗憾!
回来的路上,我们也拐到献血车那儿,姐姐想献血又说她其实挺害怕的,我跟她一起到献血车上,就开她的玩笑。医生听她的心脏,我就说:“心脏有病?”医生说:“没病。”检查血压我又说:“完了,完了,高血压!”姐说:“你怎么老是咒我呢?”……
姐一切正常,医生问她:“你是献200cc呢,还是400cc?”医生希望姐献400cc。因为O型血目前比较少。姐问我的意思,我直摇头,不敢发表意见。后来姐决定献200cc,跟医生解释,她是第一次献血。后来跟我解释:“明天你手术了,我要是身体不行了,谁照顾你了?”果然是大姐想的周到,如换了是我,怕是没这份细心。
到了医院,我们去了医生办公室,把会诊报告给了刘北大夫,宋大夫要我姐姐留下来,有事找她单独谈谈,我嬉皮笑脸地说:“我们三个人一起谈好不好?”我知道是关于手术签字的谈话,故意捣乱!我欺负他,如果是刘北大夫我就不敢!……
但最后我还是一个人乖乖地先回到病房了,大家急于知道我的情况,我很骄傲地宣布:“一切正常,明天手术!”
恰在这时手机响起,是朱雯打来的,我很高兴地向她“汇报”:“今天已排除脑瘤了。”电话里传来对方同样兴奋的声音:“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不幸的!……”
一会儿,大学同宿舍的小英子也打电话来了,她告诉我:“阿丽紧张害怕得都不敢打电话给你,就打电话给我,她真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听到你没事就好……”我知道阿丽甚至都替我去求神拜佛了,一个在校的女研究生?!我知道是真的,她不会骗我,这个大学时住在我上铺的女孩,听到我生病的消息当时她都快哭了……
接完电话我走到老太太床边坐下,老太太握着我的手,问我:“怎么这么凉?”
“估计是外面被风吹的。”我低声答道,老太太就用她的手捂热我的双手。我依偎在老太太身边,感觉真的很好!只有妈和外婆这样捂过我的手……
据她们说护士已找我多次了,姐姐赶快到护士站汇报我回来了,一会儿护士她们就到我病房,要给我“备皮”,三四个护士把窗帘一拉,围得严严实实的,姐姐,也被赶出去,就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光着身子,护士用棉花把我的前胸涂抹湿润,痒得我“咯咯”笑出声来,我是南方长大的,皮肤比较光滑,护士还夸我呢。床帘外边传来段莹的声音说我:“还笑呢!”……
结束后,姐给我洗澡,这次没用牛奶洗了,怕是洗了也没用!医生明天肯定会用酒精给我消毒擦去。每次洗完澡都会累得不行了,所以我姐果断地把洗头和洗澡分两天洗,昨天就把头洗了,今天只洗澡,这样我就不太累了。
晚饭后不久,宋大夫来吩咐我明天一天都不能吃饭、喝水,明天下午3点我接台,接老太太的台。意思是她下台我上台。当然是手术台不是舞台!她们在笑,怎么用“接台”这个词,多难听,容易引起误会!不知他们对从手术室里出来是不是叫“出台”?如是,真是晕死了。
想到明天我不能吃饭喝水,怕自己顶不住诱惑,于是我拿出老大的身份吩咐段莹和晓娅,明天不许在我面前吃东西!宋大夫一听就插话:“明天我给你们每一个人分一桃,一定要当着黄平楠的面才能吃!”“你敢!我拿砖头拍死你!”我学着他的口吻说道。
刘涛大夫也来了,因为他是老太太的主管大夫要给老太太讲手术后的注意事项。后来宋大夫自告奋勇说:“我一块跟她们说吧。”于是刘大夫笑着对我说:“你坐到椅子上去,宋大夫讲话的时候不许打岔!”
“哎”!我立刻表现得很乖巧的样子,在老太太的旁边坐下。老太太握着我的手说:“别害怕!”
我说:“不怕,我们俩有伴呢。”
宋大夫说我们手术后会一直沉睡,医生会来叫醒我们,我们说不了话,但听医生的指挥叫我们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觉得这句话像是对我一个人说的。我要是听不了他们的指挥,估计我就是……就是植物人或瘫痪了?医生可从没说过老太太有这种危险。
宋大夫后来说什么我一概没听见,只听见自己还是忍不住打岔:“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好了,等我醒来第一句话是‘我还是牙痛’!”这时宋大夫估计是白了我一眼(我近视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声音很柔和一改以前的语气:“你带着呼吸器,说不了话。”他的语气叫我有些害怕。早上他来查房的时候,有一阵子不说话,看着我的眼神跟平常有些不同。这种眼神我是第二次看过,第一次是那次李山寿在晚上9点多来看我,听我描述我的病情,他不说话,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是担心失去我这个朋友的!我能读懂这种眼神。
但是宋大夫出现这种眼神,是不是说明我的病真的危险?胡思乱想,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死马当作活马医”!我的这一阵子走神,不知是否有人注意到,但我今晚出奇安静,宋大夫一定有所觉察,不像以往总是贫嘴。宋大夫走后,病房里有些安静。
豆豆的一个朋友来看她,叫他去买了一副扑克牌。于是我们又干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事,跑到阳光室打牌去了。大概是晚上9点多吧,宋大夫看到我正跟她们大“打”出手,不是,是我着急地直问还有什么规矩,这打“跑得快”输了还要进贡,还是第一回打。
宋大夫过来吩咐我早点休息别累着。难得他那么温柔地跟我说话。可我这会儿正算计着怎么跑得快,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嘴里“嗯”了一下算是回答。估计“领导”对我的这种态度极为不满,但想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不能惹我不高兴,也就放我
一马。
照常10点多的时候我们都回房睡觉。当然是我赢得最多,毕竟大学没白念。上大学的时候几乎每天下午下课都躲在宿舍打牌,这水平能差吗?
美,睡觉的时候居然没想到明天手术的事情,只记得今晚一定要多喝水,明天就不能喝了。临睡还强迫自己喝了半杯水,反正估计自己是不可能尿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