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6日
终于不再伪装坚强
终于搬家了,太好了,可以不用傍着呼噜声睡觉了,刘大姐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就把我们的东西搬过去,说是3床,靠门。就差我了,我一过去,护士马上就找到我(嗅觉真是比较灵敏,能逃得过她们的掌心?),要给我输液,当下特别佩服她们动作迅速,我刚一转移她们就知道!
4床的女病人看上去不到四十,爸爸和妹妹两个人来照顾她,她已做完手术了,我真羡慕她,她爸爸对她真好!真幸福!我爸爸也很爱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来!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输液的时候,我就注意观察他们一家。有个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年轻男医生,他们称呼他宋大夫,给她换药,我一下就挺郁闷的,这不是一览无余了吗?还有什么风光看不到!还这么年轻!应该没结婚吧?转而想一想,在医生面前还有秘密可言?!这样一想心里就坦然多了……
我问那个宋医生:“刀口可不可以开得低一些啊,穿有些衣服露出伤疤多难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要是刀口开得低一些,看不清楚里面的血管,没做好,就完蛋了,是生命重要还是漂亮重要?!”他似乎轻蔑地瞪了我一眼,我赶紧闭嘴!病房的空气似乎有些凝重,他也觉察了,为了缓和气氛他又说了一句:“当然你们女孩子夏天穿的比较暴露的吊带小背心什么的,就不能穿了!”完了,完了,我的夏季服装……我立即为我的那些时髦衣服伤心,要知道我有两类东西最多,一类是书和杂志,另一类就是服装和鞋子了!
下午输完液,我自己按着伤口睡着了,迷糊中觉得我的手好像是湿的,我睁开眼睛一看,差点昏过去,都是血!手上,被子上,我吓坏了,大叫一声:“大姐,血啊!”刘大姐不在,邻床病友的家属跑出去,帮我叫了护士来……刘大姐来的时候看到被子上一大滩血,紧张地问:“怎么那么多血?”“我没按好伤口,血流出来了。”“以后还是我来按吧。”刘大姐又去找卫生员换被子,那么多血看了我也害怕!
晚饭后,我特意换了衣服(那套病号服实在不敢见人,再说医院门口也出不去!),刘大姐陪我到医院门口对面的报亭上买几份报纸和《读者》、《青年文摘》,回来刘大姐提醒我吃该药了。我突然觉得不对,要去问一下医生,急诊开的每晚三片阿司匹林还要继续吃吗?每天吃这么多的药,不会吃重了吧?怎么今天才记起来?我叫刘大姐帮我问一下医生,她去了,回来说没看见医生!
我们俩看报纸的时候,我又接到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放下电话后,那种受伤的感觉越来越重,挥之不去!“噌”地一下我从床上跳起来,穿上鞋子,拿上那瓶阿司匹林,告诉刘大姐我找医生去,她说:“我陪你去。”我拒绝了。
找到医生办公室,我敲门进去一看,满屋子的医生,不会在开会吧?刘北医生先看到我,说:“找我?”“嗯,我想问你,这急诊开的药,还吃不吃呢?”他走出来,接过药看了看,说:“暂时就别吃了。”“还有关于我的病情,想跟你了解一下……”“那我们找个地方吧!”我跟着他走到护士站的地方,他找到我的病历,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不可以暂时出院,过一段时间再来手术?”“不行,别以为现在好点没事了,昨天你排一会儿队,连路都走不动,就你现在的状况,出去工作两天你都坚持不了!”他的态度非常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可我没那么多钱哪,我不想给我家人添麻烦了,你知道吗?我是很要强的,现在我大学同学每天都有人给我打电话寄钱给我,说是给我捐款,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再也坚持不住了,这几天伪装的坚强和快乐,终于脱下它的面具了,我真的什么都不顾了,我是哭得一塌糊涂,我没想要感动谁,我只想哭个痛快!我知道医生是最好的倾吐对象,他是最理智的,或许也是最铁石心肠的(没办法不这样,每天都要面对生死)。他又不认识我的朋友,也不至于给我去宣传!我甚至告诉他这段时间我的事业上的遭遇又加上我的感情遭遇,双重的打击!坚持不住,我倒下了……现在又要加上身体的疾病、手术费的困扰、自尊心的受伤,我都快崩溃了……
等我哭够了,也说够了。他依旧很冷静地问我:“你有多少钱?”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我的手术费要多少?”“三万多四万吧。”噢,我顿时生出几许希望来,原来我以为最少要8万或10万的。让我稍稍放心一些……
回到病房看到有个未接电话,是李山寿的,我打了过去,没说几句话我又哭了,我说了,我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事无巨细全部向他汇报。目前为止,除了刘北医生,朋友中他是惟一让我可以在电话里放声大哭的人……只能哭给他听了!就像我们两年没见面了,一见面他会说:“你长高了!”(我这么大年纪能长高吗?是穿高跟鞋的缘故。)就差没摸一摸我的头(好歹我穿上高跟鞋也有170cm了),兄长一样的朋友!当时他是我所有的依靠!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Oh,MyGod!4床那个病友的爸爸睡觉的时候也打呼噜!和18床老爷子的儿子的鼾声有的一拼,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