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寓一个房间能够住四个人。原来寝室里的六个人,章含烟已经出国了,叶离留在了旧宿舍。照理说我们剩下的四个人,我,郑瞬言,苏萧,罗艺林再搬进同一个公寓不就得了。
可惜,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先辈们真乃神人,造个词就像个词,就能够让我在身边找到诠释这个词的人。上大学这几年,我对中国很多俗语和成语都进一步提
高了认识。
罗艺林被我们集体赶出去了。我们都不愿意和罗艺林再住在一起。
试想一下,一个吹牛不打草稿,拍马不用思考,欺软怕硬,媚上压下的女人和你同处一室,你呼吸着的空气里或者就有她吐出来的一部分,你的床单可能就被她的屁股坐过,你一切干净的东西都被她打上了烙印,你能够继续忍受这种非人的生活吗?
其实那时候,我们原来寝室已经没有什么人再和罗艺林说话了。她虽惹人厌,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她是个精明狡猾的女人。知道我们寝室的人都不喜欢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早就将魔爪升向了更远的地方——搬寝室前她就开始拉拢班上其他的女生寝室。我用拉拢这个词,是因为我不相信罗艺林会真心想和谁做朋友,不相信她会出于友谊而去善待别人。
拉拢因为有明确的针对性和指导方针,因而比出于友谊想和某人做朋友更容易达到表面的和谐一致。
换寝室前,罗艺林就开始频繁出入另外两个女生寝室,谈笑风生,零食共享,甚至发展到同吃同睡同打水。不得不承认,罗艺林对人的热情是让人无法阻挡的魅力,她的热情很容易让别人觉得她是个好相处,有着助人为乐传统美德的人,同学往往容易在交往初期被她的热情开朗所迷惑。于是她和别的寝室几个人一派其乐融融,很有人气的样子。我想到另外一个词也被她诠释得很形象,掩耳盗铃。
搬家的头一天晚上不熄灯,大家在寝室开最后一次卧谈会。会议的主题是,寝室的人员如何调配。会议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大家一起把罗艺林赶出我们寝室。
首先,我提出问题。明天我们四个还是住在一起吗?(我知道这问题必须得有人提出来,要不然罗艺林厚颜无耻地搬到我的对铺。我简直就要得癫痫。如果四个人关系好,这问题根本不用提出来,提出来就意味着战争正式开始了。)
其余四人沉默一分种。
我很纳闷,不会吧,明明大家都讨厌罗艺林。不说别人,就说苏萧,她被罗艺林痞过多少回啊?罗艺林当着大家的面说苏萧每次打电话都像是在对男人发骚,她不记得了?不想雪耻了?怎么大家都明哲保身不表态啊?那岂不是我一个人做了恶人!明明大家私下都商量好了的,都不和罗艺林一起住了,怎么都不说话啊!
我看了郑瞬言一眼,她好像是睡着了样子。又看了苏萧一眼,她和我对视,我从她眼里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是我失策。罗艺林固然另人讨厌,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肠子多少还是弯的,谁会坦白的说,罗艺林我们都讨厌你,你他妈的快滚。
于是,我在考虑要不要这样收场——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么明天我们四人还是住一个寝室吧。
我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准备说出这句话,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郑瞬言发言了。她说,易粉寒,苏萧,明天搬家的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啊。
我欣喜若狂。强制自己摁捺住内心巨大的喜悦。告诉自己不可以喜形于色,不可以让罗艺林一眼就看出来我是最希望她搬走的那个人。
苏萧接着说,好啊。易粉寒,郑瞬言,明天我们一起搬吧。
我淡淡的说了句,嗯。
话音刚落。罗艺林就说,我明天和对面寝室的某某某,某某某,还有隔壁寝室的某某住一起。
我如释重负,“哦,这样啊,原来你们商量好了的啊!”
罗艺林披上衣服,边往门外走边说,我就知道你们容不下我!言毕,绝尘而去。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我明显的感受到她的声音哽咽了,心底一惊。
没有任何人说挽留的话。她重重的关上门。剩下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她也会声音梗塞。在她声音梗塞的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点。罗艺林的性格固然让人讨厌,但是她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大仇大怨,就算是她欺软怕硬也只是欺负叶离和苏萧而已。我们又何必这样让她难堪。我虽然清楚她确实精明,知道在分寝室前就拉拢新人想好后路,却忽视了其实她也很脆弱,她知道我们都不喜欢她,她预料到我们可能会用某种方式赶走她,但是她不敢主动面对,不敢坦然面对。她会觉得委屈,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会想哭。女生。再彪悍再世故的女生,到底还只是19岁的女生。
罗艺林没哭。但是从那一晚起,罗艺林基本上就不再和我们寝室的人说话了。一直到毕业这样的情形还僵持着。
我,郑瞬言,苏萧三个人依旧在一个寝室。陈水代替罗艺林来到了我们寝室。至于她为什么没有留在原来的寝室,因为有罗艺林的阴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过问过。也来不及问,搬到新寝室,学校就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