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给我的那句玩笑式的诺言里我决定弃权,再一次告别那个明媚的日子。
“在我的河流里,总横着一支笛子,或许穷我一生也不会去吹上一曲,但笛声穿透河心的时候,那一缕芳魂谁不珍藏?而我会坐在沙滩上,握着细沙,忘记了对岸流淌的时光……回忆往昔,抚弦无声,如一烛飘摇的,带着颤栗的疼痛。那份至情,却再也回不来了。”
你在那本浅紫色的日记本里,写这段话时,已是上大三的20多岁的大女孩了。虽然你有时总跟同学们、姐妹们红嘴白牙地把一些人为编造的故事一遍遍地重复得烂熟于心,可是你自己的心底却仍旧知道:你记忆深处的某些已尘封的经历却总是不可忘却,甚而伸手可及。
中学时候的你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十分纯真的学生,某天因为你的一篇文章被展在学校周刊上,从此你便开始把大块的时间和精力投诸于写作上并悄悄有了许多辉煌的梦想,时常翻书和发呆的你在那个年纪迷恋着小说和唐诗,总祈盼生命中能突然现出些出乎意料的奇迹。
与鹏相识是在一次联谊会上,你惊羡他的谈吐才华,很乐意与他瞎侃。说到忘形处,他总会毫无拘谨地捧腹大笑,而你则爱不露形迹地时而用清澈的目光投他以静默的注视。“如果你能等待,以后我一定娶你。”鹏突然冒出一句过分的玩笑,令你再也不敢看他。然后你急欲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可那一次你的腿似乎被灌了铅,你将头垂得不能再低,脖子耳根骤然如红叶,继而你却万分慌乱地惊异地发现了心中竟同时荡漾着一份微喜。
大约是因为玩笑的缘故,过后谁也没再提起,而你的纯真却使你从此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你牵肠挂肚的竟常是那场联谊会上的那个高大潇洒、多才多艺的活泼男孩及他说过的几句话。
一个乍暖还寒的黄昏,你坐在校园依河傍水的一条躺椅上看书,鹏的高大的身躯再一次地出现在你的跟前,“嘿!你好,还记得我吗?”他说着这句话时顺手将手中的一株不知名的含苞欲放的花朵递到你的面前,你茫然地接过后毫无意识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吗?还……”刹那间你有一种欲将心事倾吐的冲动,却苦于不曾开口。直到你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柳荫中,你仍然在想着“记得吗”的意味,还有那含苞欲放的花。
再后来便于暑假中接到了鹏的一封信,才知他已考取了南方的某所大学。鹏在信中对你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优秀得令人不敢逼视,不敢接近。”信尾还约你到他家走走。因为同学们都要去他家为他开欢送会,你便再也挡不住诱惑,如期推开了他家的大门。那天,你在热闹与狂欢的气氛中第一次领略到了悲凉。
你于半夜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匆匆打开他送你的礼物——一本浅紫色的日记本。几行苍劲隽秀的字迹跳入了眼帘:
背离你的,或许正是最眷恋你的
因为无法抑制的忧伤
不忍多一刻面对
你的眼睛霎时便潮湿了,忍了好长时间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哗哗地流下脸颊了。
在各种反反复复悲悲喜喜的过失中,你终于懂得了前方尚远路途尚艰,知道青春的诗行不允许挥洒太多的迷惘,也知道自己还年轻,认认真真把握自己才是真正的无怨。
于是,那以后的你便整日为了忘却而忙碌,埋头学习。
第二年的夏天你终于如愿以偿地接到北方的某重点高校的录取通知书。背着沉甸甸的行李,跨上北去的列车时,你突然想起去年此时鹏的举足南下及鹏的某一件事,你喉头哽咽,鼻头发酸,几有欲泣的冲动。打开背包,你再次抽出那本崭新如昨的精致的浅紫色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泪眼朦胧中第一次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在我爬满青藤的窗口,黄昏的雨,已接近了尾声,那个流泪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你穿着那件宽松的黑T恤,不知消失在哪个角落!留下平平仄仄的足音,还有一串省略号,独留这一本浅紫色的日记本陪伴我,度过今后漫长的人生。
在你给我的那句玩笑式的诺言里我决定弃权,再一次告别那个明媚的日子,我心中拥有的故事是一个美丽的错。
我含着眼泪在这本浅紫色的日记本里,将你的名字永久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