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去的一段情-青春的感动

那段时间,我总是带着一把水果刀,以防不测,但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特别想他。

收到金剑的第一封信是在大二。那时市电台“青春夜话”的主持人安子刚刚播完我的散文《紫色的风铃》。文章大意是一位美丽的女大学生,为了筹集给母亲治病的钱,没日没夜地陪那些款哥跳舞,最后因心脏衰竭而死。死前,她做了一个紫色的风铃挂在窗外……聆听着那“丁当丁当”的乐声,她感受到了一种醍醐灌顶的幸福,仿佛看到了来自天国的呼唤……金剑在信中说,其实自己不喜欢听广播,但妹妹喜欢,而他又特别喜欢妹妹,就陪她了。还说妹妹被文中的婉约和凄凉感动了,并且一定让他帮我,认定我就是文中的那个女孩。末了,又问:“你是文中的那个女孩吗?”

对此,我未置可否。但我认定他的妹妹绝对是位纯真善良的小女孩。

当然,我从未想到会让金剑来帮我,但从此不断收到他的信。

金剑好像没有固定职业,忽而天南,忽而地北,因此给我的信没有固定的地址,也没有固定的时间。信的内容大都是说外面竞争很激烈,让我努力学习,偶尔也谈及他生意上的事,但只是一点而过。

令我感动的是,他几乎每次都给我寄书——中文的,英文的,都有。而且多次在信中问:“你需要钱吗?”然后留下电话号码。因为电话大都是旅馆的,他就规定如果有事就某日某时至某日某时打。而我是决不会打电话的,因为怕他扫了我的兴。在我的想像中,金剑应该是不太漂亮,但很阳刚,声音充满磁性……

金剑的信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有段时间,没收到他的信,我心里有种很空的感觉,说不清是想,是痛,还是担忧。我无精打采——图书馆不去了,文章也不写了,一副颓废的样子。搞得同室的姐儿们老是向我灌输对付甩你男人的“八大恶招”。其实,那段时间,我在想:金剑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为什么不留地址呢?好在他很快来信了,说这段生意忙,加上诸事繁多,没有写信,请我原谅且不必挂念。信中还说,汇去1000元钱,请查收。接着又赶紧声名:没有他意,只考虑学生都需要钱云云。

当时,我的确很需要钱。并不富裕的家庭为我交完大学的学费已不容易,想再拿出几百元的生活费确实困难。我当时是靠打两份家教的工来养活自己。

无论如何,那时的1000元钱对我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真的很感激他。

谁知此举竟一发而不可收。以后的每个月里,我几乎都能收到金剑寄来的钱,最多2000元,最少500元。我想告诉他我不需要那么多钱,让他别寄了,但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在每张汇款单的附言内都写道:收到这笔钱时,我已离开此地。没办法,我只得把一笔笔钱都存起来,等有机会再还给他。我仍靠做家教生活。但这份真情让我感动,我想为他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想着金剑常年奔波在外,冬天一定很冷,就织个毛衣吧。我取出200元钱买了2斤上好的毛线。不知道身高,我就按心目中的形象设计:一米七八,不胖不瘦,——这是我理想中的男人形象。折腾了一个月总算大功告成了。而上面的图案连我自己都谅讶——清一色的“心”。我没有刻意,却在浑然中织成。想想一件毛衣太单调了吧,再送个什么呢?风铃!风铃不是我们相识的信物吗?对,就做个风铃吧,但不能做成紫色,那是悲伤色;要做成蓝色,浪漫的颜色……于是,以后的日子,我都在“丁当丁当”的乐声中入眠,为金剑祈祷。

然而夏过去了,秋也走了,我的礼物仍锁在柜子里。我该怎么和他联系呢?忽然,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想见他,即便去天涯海角。

10月的一天,我正在上课,传达室的老头儿急慌慌找我,说有电话,很急。“金剑!”尽管时有朋友电话找,但我脑海中毫无理由地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我忙不迭地跑进传达室,一把抓起话筒,急喊:“金剑!”

“是我,别慌,你好像很急。”

“是的,我很急!我怕你出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那时我满脑子里都是他的安危。

“哈哈,你说什么呢,我很好!”听到这沉着浑厚的声音,我感到有些失态。刚才的担忧毫无理由。

“金哥,我想见你。”

“……为什么?想退回我的钱吗?”他好像有些犹豫。

“不全是这样。我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你出事了?”

“不,不……不是我,是你,我担心你。”我不知道怎会说这些。

“别急,我正在考虑……你的话让我感动。我答应你,说个时间吧。”

“12月22号是我20岁生日,你来吧,我等你,不见不散。”

那次,我不愿放下电话,因为他浑厚的声音对我有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我兴高采烈地把金剑要来的消息告诉了室友。她们和我一样兴奋,忙着筹划我的生日。有的说:“让金剑带我们到香港大酒店去潇洒一番。”有的说:“让金剑带我们去玩保龄球,那是贵族的玩艺儿。”还有的说:“让金剑弄个‘奔驰’满市风光风光。”总之,金剑在她们心目中是个不小的款儿。

我则想,只要能见到真正的金剑,其他的一切就无所谓了。

以后的日子,金剑成了我们共同的话题,而我的生日则因为金剑备受瞩目。

这一天终于到了,刚好是星期六。一大早我就站在镜子前,让朋友拿出各自的衣服来包装我——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太寒碜了。最后,我涂了点口红,嫌太艳,又擦掉了……搞得室友说,我忙得跟出嫁似的,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是“士为知己者死”。大蛋糕当然是早准备好的。20支鲜红的小蜡烛如20簇生命的火炬整装待“点”。昨晚室友们架起的缤纷彩灯也使得陋室蓬荜增辉……

本来,我给看门的老头儿买了两包好烟,告诉他有人找,就烦他带来。后来,不放心,干脆自己跑到大门口等着。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最高气温是-7℃,最低气温是-10℃。我也记得等金剑那一刻是早上8点36分,结束时间是下午6点36分。其间,我没吃饭,也没喝水。但金剑没有来。看门的老头儿心疼地说:“孩子,进来坐坐吧,别冻坏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金剑。我没有怨,有的只是担忧。凭感觉,我知道一个许过诺言的男人,如果没有特别的难处,决不会轻易失信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孩。看来,金剑出事了。

谁知,第二天刚6点,看门的老头儿就把我喊醒了,他抱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门口。

“金剑!”我跳下床,大喊,“金剑在哪儿?”

“走了,昨天夜里就走了。”

“你怎么不把他带来?”我想哭。

“别急,姑娘,我慢慢给你讲。昨夜快12点了,一个男人送来了这束花,让我无论如何交给你。我说,你是姑娘的男朋友吧。他说不是。但我知道男人犯了错误都不敢承认,就说姑娘等你一天了,大冷的天,不容易呀……”

“他没说些什么?”我忙不迭地打断他。

“有,有。在这儿,他说该说的都在这儿。”老头儿递过一封信。

撕开信,首先落下的是一张存款单。天哪,两万元!我匆匆打开信:

小妹:

原谅我吧。我来了,也见了你,你一直等了我8个小时,我一直看了你8个小时。我和你相距不到15米。别惊奇,我就在你对面那辆黑色的奥迪车里。

别恨我,你知道我多想见你吗?我对自己说,如果你站到12点,我就过去。12点了,你没走;我又对自己说,如果抽完这包烟,你不走,我就见你。然而,烟抽完了,你还没走;我咬咬牙,第三次对自己承诺,如果我闭上眼数500个数,你还不走,我就过去,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睁开眼,你仍旧没走。于是,我打开了车门……但当我猛然一瞥你那清纯的双眸时,我想起了为我付出巨大牺牲的妹妹……终于,我没有见你。其实,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但我该如何对你说呢……

你太像我的妹妹了,清纯得如一朵飘在手中的雪花,怜惜得我手足无措——不忍舍弃,又无法拥有。此刻,我想你应该生活在一个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的水晶宫里,做个公主——只是没有长发,留长发好吗?

又:我以你的名字存入的两万元是供分配工作时用的,别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