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同桌-青春的感动

直到几天以后班主任递给我一袋瓜子时,我才知道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肖遥,你来回答。”班主任略带愤怒的脸上霎时变得温柔了起来。我“嗵”的一声站了起来,像搭在满弓上的箭被发射了出去。“嗯,这个问题嘛,嗯……嗯……”我嗯了半天也没嗯出来。刚才只顾构思自己的文章,完全没考虑老师会提什么问题。班主任的脸又阴了下来:“都统统给我站着,谁也不许坐下!”“哈哈——,活该!”同桌的他满脸嘲讽地笑了起来。只要我受罚,不管什么场合,他都敢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次,他竟被我给瞪住了。

他叫任辛,班主任的儿子。真不知班主任对我有什么偏见,全班惟一的男女生同桌就我和他。我们有明显的“三八”线,他老爱捉弄我。当然我也会寻机报复他,发本子时,我就故意把他的本子发到我座位上(天时地利,我坐外面),趁他拿本子时,迅速拿出我的“尚方宝剑”(一根圆溜溜的竹竿,专门对付他的)打他的手。他就龇着牙,揉着手,虎视着我,说我公报私仇,但他又无可奈何,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今天你惨了。”刚一落座,他略显忧虑但又好像幸灾乐祸地对我说。我紧紧地白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好好的,哪惨!”对他说话,我从来不客气。“你上课写信的事被我妈知道了。”“八成是你告的密,真是你妈的心腹,十足的间谍、特务,罪该万死!”我咬牙切齿地说。“什么间谍,特务,”他不无揶揄,“是你自己不小心,谁叫你一边写一边偷偷地瞄老师,这就叫欲盖弥彰,懂吗?”我不理他了,心里想着该怎么应付。班主任那双鹰眼,再灵敏也难以逃脱它。“贿赂贿赂我吧,我帮你想想办法。”看我愁眉苦脸的,他把头凑过来说。“去去去,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他竟然愿意帮我,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他巴不得我每天被他妈骂。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下午,风平浪静,暗自庆幸终于逃脱了一关。正想骂他乱发谣言,该打成反革命时,班主任在门口朝我招呼:“肖遥,跟我来办公室!”临走,他做着鬼脸阴阳怪气地说:“祝你好运,我妈很仁慈的。”我气得差点晕倒,于是很礼尚往来地对他说:“谢谢你的狼心狗肺。”结果班主任并没有提上课写信的事,而是让我准备参加一次征文比赛。我又被他恶作剧了,真鬼!

“今天我请客。”一包鼓鼓的台湾瓜子随声飞到了我桌子上。看到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文章又发表了。我们曾约定,谁发表了文章谁请客。我也拿出早已买好的巧克力向他扔去,我取笑他大男生还吃巧克力。他恬不知耻地说他既要有男子汉的豪放,又要有女性的温柔。我问他吃巧克力能变温柔吗?他说他正在努力试验。“我还以为这次你会感激我呢,想不到还是没敌过你。”我对他展开了甜蜜蜜的笑容,但绝对阴险。他竟然一愣说:“你从来没这么温柔过,我还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一株植物哩,没有七情六欲的。”我顿时火冒三丈,又拿出了我的“尚方宝剑”。他见势不妙,忙跳起来说:“我只夸你两句,也用不着那么激动嘛,糖衣炮弹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闹革命……”还没等他说完,我就追得他抱着头满教室窜了。

一天,两天,几天过去了,他没来上课,班主任也没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同时也感到一丝丝不安,但我没往坏处想,几天以前他还是那样活泼得简直可以飞檐走壁。直到几天以后班主任递给我一袋瓜子时,我才知道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清醒时刻,他还不忘叮嘱他妈妈给我买一袋瓜子,他知道我爱嗑瓜子。望着手中的瓜子,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在我早已拿在手里的巧克力上。

从此,我再也没有和谁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