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招待会-北大恋人

记者招待会可以说有名无实,请几位食品服饰小报的记者,混杂着几家超市的负责人。我被冯倩安排到赵震龙的身边,由冯倩主持工作。冯倩伸出那双洁白纤长的手对大家摆摆,对着麦克说:“大家好,我们今天招开这个记者招等会,旨在加大我们超市行业的宣传力度,准备在年终取得好的销售业绩。下面,请赵总发言。”

赵震龙首先高度评价了我对他们公司所起到的作用,并结合国际金融形式,侃了他们公司先进的管理体制,以及服务条款的立定。最后他对记者们说:“现在,请我的北大师妹肖梅女士讲几句。”

面对着话筒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在这种时候我必须要说些什么的,虽然这是个微不足道的记者招待会,但我代表的不是本人,而是我们北大。于是我说:“大家好,刚才赵总对我评价有点儿夸大其辞了,我需要更正的是,广告只是一种载体,一种也可能是良性或恶性的引导。事实上,一个企业的兴衰绝不仅是靠广告打出来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广告所起到的促进作用。而最关键的是,一个企业的管理模式与对消费群体的定位,以及产品与服务的质量。我们这个超市,可以说是个典型的例子。这里有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毕业的领导层,他们掌握着国际上最先进的管理模式。再就是,这个超市拥有一位好的执行者,冯总。她不仅能干,无论搞什么都是有一套的,这样的组合是超市发展的主导。”

冯倩有些脸红,不停地摆弄手中的笔。

赵震龙为我的话深为感动,带头拍起巴掌。下边的人也附合着拍几下。有位戴眼镜的瘦记者站起来说:“北大就是不一样,出来的学生都是最棒的。赵总与肖女士都是最优秀的北大人。”虽然他的话里不泛拍马屁的成份,但说到北大好我还是高兴的。事实上,我讲的这段话也是现学现卖,前段时间我帮经济学院的朋友翻译文章,看到类似的经济方面的知识,所以今天能卖弄两下。自然,闪光灯对着主席台闪了几下。又有一位记者站起来问:“请问肖女士,你做这个广告赚了多少钱?再说,你们北大允许女生出来做广告吗?”

我说:“这位先生问得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拍了一组相片得到了赵总发的十万元,还有一套艺术照。至于北大允许或不允许我们做广告的事,我想是这样的。企业能请北大人做广告,这足以就说明北大的优秀。再说了,在北大学习也是为了创建好的平台,服务于这个社会。现在,我做广告本质上也是为了支持我们的国有企业,这本身不矛盾,您说对吗?”

说完这些话,我都为自己感到自豪了。我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场所发挥得这么好,真有点儿新闻发布会的感觉,新鲜,刺激,玩得心跳,过瘾极了!我正在兴头上,对下面的人点头问:“哪位还有问题?”

赵震龙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去吃饭,在桌上也可以聊吗。”

冯倩点头说:“好啦,会议到此结束。”

赵震龙看到我坐在那里没动身,便说:“师妹,我们走吧。”我的脸顿时拉长了,我最不愿意听到他喊我师妹,再说我也从没有把他当作北大人。他充其量不过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进修几天,拿到的很可能是结业书,便口口声声的喊我师妹,我感到他还不配。大家从会议室出来,冯倩领我们往院里走去。下楼的时候冯倩说:“肖妹,北大的学生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你是读中文的,却对企业的管理这么通。你的知识面可够广的。如果北大再有什么名人讲课,你一定得叫着我。”

我说:“事实上,我应该向你学习。”

她说:“我哪行呀,我正在学走路呢。”

我问:“对了,没问你的先生在哪里?”

她摇摇头,说:“没人要呀。”

我知道她非常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越就着这个话题追问。谁让她把我搞得这么被动,不得不来见这位讨厌的赵震龙。我说:“是不是赵董不充许手下的人谈恋爱,如果这样的话,得考虑他的问题了。”

冯倩:“那倒不是,是我没顾上。”

我说:“难怪有人说,女强人不适合做老婆。”

冯倩:“是呀,也有人说过,学问太高的女性也是如此。”

我说:“所以我就不求上进。”

冯倩:“你跟邹蒙怎么样了?”

天呢,我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我想,今天我又败倒在这个女人面前了。她可真厉害,总是在自己处境尴尬的时候找到对方最薄弱的地方猛击。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有回答她,可我不知道怎么说好。赵震龙瞪眼说:“小冯,这时候不要提这个问题行吗。你怎么就爱揭人家的伤心事呢。告诉你,肖师妹这么优秀,这么痴情,追他的有一大堆,那个邹蒙还不配。”

冯倩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笑了。

一行人坐车去到附近的一家饭店,我们走下车,赵震龙指着饭店的门面说:“这是我最近新上的项目,大家一定要提提意见。”我抬头看了看这家饭店的门面,感到赵震龙够不简单的,什么行业都敢触及。我突然想,这个赵震龙究竟有什么来头呢,他的背景如何,是怎样奋斗到今天的。随后我便又想,随他什么背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走进店里,里面的所有服务员脸上都挂起笑容,那些笑容只是过于的僵硬,过于的模式化。前厅经理小跑着过来,脸上挂足了奴隶的表情。赵震龙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地说:“安排一个包间,菜要有特色,公司接待重要的嘉宾。”

前厅经理点着头,用又甜又脆的声音应着。

赵震龙说:“你们不是新创了几个菜吗,上来尝尝。”

前厅经理说:“好的。”赵震龙说:“去吧。”

前厅经理去了,一位漂亮的服务小姐跑过来,对着赵震龙笑得像花一样。然后优雅地伸伸手,引领着我们走向二楼的包间。她把写有288的房门打开,站在门前微微弯腰伸手示意我们请进。走进室内,我发现这个包间确实不同凡响。以前我随父亲去过五星级的高级包间,也不过如此。房里是多媒体包间,有可视传呼系统。一组真皮沙发围着一椭圆的桌。桌子呈古铜色,显得古色古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历史深久的红木家俱。桌上摆几种干鲜果,都很有特色。包间有内间,看来是休息室。在这里会客吃饭,还可以休息,是很方便的。当然,有内间还可以干点的别的,谁知道干什么呢,反正这里的服务小姐都很漂亮。

小姐端起一盘消毒巾每人夹一块,然后问我们喝点什么。赵震龙转头问:“师妹,叫点什么?”

我说:“来杯果汁。”

赵震龙又把目光望到几位记者脸上,几位记者点头说:“我们来杯咖啡吧。”小姐点点头迈着轻盈的步子去了。我点一支烟慢慢地吸着。赵震龙把烟灰缸往我的面前推推。那几位记者不停地奉承着赵震龙,在诉说着下一步的宣传计划。赵震龙心不在蔫地点着头,眼睛不时看看我。我躲开他的目光,没有看到冯倩,便问:“冯姐去哪了?”

赵震龙:“她有点事,一会儿就到。”

我回头看看那台多媒体的音响,服务小姐马上笑着问:“您好,想要点音乐吗?您喜欢听什么歌?”

我随口说:“听点儿也成,有没有钢琴曲?”

小姐说:“对不起,都是流行音乐。”

赵震龙说:“跟你们说过多少次,现在的人品味高了,档次高了。特别是我们这种饭店,一般的民工是不会进来吃的,所有进来的人,都有地位有文化有层次有鉴赏能力,要准备些高雅的音乐作品。比如钢琴曲,小提琴曲什么的。我们店对面不是有音象店吗,马上去买,多买些高雅之曲。”

我说:“随便问问,没必要,这种地方我不会常来的。”

赵震龙:“马上去买,如果我们的服务不注意细节,每个客人都不会常来,我们就得关门。”

小姐点点头:“是的,我马上去。”

我对赵震龙刻意的讨好非常不满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事事都看着他不顺心。他表情里流露出来的表情不真实,他在笑的时候眼睛笑了,而嘴没有笑,这种笑就显得让人不舒服。以前听父亲说,天下的商人都用价值衡量一切,他们的话更不能相信。父亲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认真地说,梅梅,包括你的父亲,都不可信。

一会儿,菜上来了,都是我平时没有见过的。小姐报的名也怪,比如“情人眼里出西施”,充其量就是用萝卜克成一位女人,还有两只小鸳鸯,由于那个女人刻得刀工很精细,让人产生了吃人的感觉,就显得有些倒胃口。我想,这种玩意儿还是抽象点,要不,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把脚插在菜里,我会想到脚臭的。当然,我知道男士们可能不会这么想,在三级片上看过,有人竟然把蛋糕做在裸体女人身上,结果男人们吃得津津有味。越不干净的地方,越有人去抢,真他妈的是群狼。我正要问小姐这盘西施的主料是什么,买光盘的小姐回来了,手里拿着老厚的一沓光盘递到我手里,问我放哪一曲。我拿过那些光盘翻看着,突然发现一盘吉他典,上面正好有古典的致爱丽丝。脑海里不由想那位在舞厅里看到的扎小辫的吉他手,他曾表情深刻地弹过这首曲子。我拿出这张盘说:“放这个。”

小姐点点头,把光盘放进机子里,音箱里顿时传出了优美的音乐声。由于音箱的质量够高档,声音显得很细腻,很纯净,曲子里换把位的摩擦声都听得清楚。

我说:“不错。”

小姐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站在了旁边。

赵震龙说:“这是致爱丽丝吧,我最爱听这一首了。”

其它记者便围绕着这首曲子谈开了,他们谈到了曲子的作者以及这首曲子的来历。不能否认,这些记者的知识面还是够广的,只是他们有些炫耀的嫌疑。事实上,男人们就这通病,桌上有位漂亮姑娘了,男人们的灵感都会光临。小姐给我们每人满上一杯酒,我端起酒来时,发现冯倩还没有到,便感到她总是神秘得很,让人感到不安全。我问:“等冯姐吧。”

赵震龙:“不要管她了,她有工作要干。”

我举起杯说:“好吧,今天很感谢赵总,让我认识了这么几位朋友,北大毕业后,我也想去做记者,到时候请大家多给我介绍圈内的事情,我在这里先谢大家了。”

一桌人狼着脸吃喝着,又把我们北大着实地赞扬了一番。其中那位瘦得像根竹竿的记者用手扶扶眼镜,谈起北大来。他竟然从北大在北海附近的大学堂前身,一直说到五四,谈到近些年来几位优秀的校长。真没想到他竟然对北大这么熟,我都有些感动了。于是我倒满一杯酒说:“感谢你这么关心北大。”

他笑着说:“事实上,我父亲就是原来北大的教授。”

我说:“原闻大名。”

他叹了一口气说:“前些年就作古了。”

赵震龙:“好啦,不谈那些了,我们喝酒。”随后,桌上成了他们男人的天地。都拼命找理由你敬洒,每次喝酒都要挂上我,好在我喝的是红酒,无论谁喝我都乐意举杯表示赞助,因为我很想看看他们歪在桌下的样子。不过赵震龙的酒量够厉害,几位记者都对他猛攻,而他却越喝越猛,毫无醉意。他每次喝完酒都回过头来对我笑笑,点点头。我感到索然无趣,想一走了之,但这样肯定不太合适,毕竟桌上不只赵震龙本人,还有几位爱搬弄是非的记者,我不想他们谈论我们北大人的素质问题。他们一直嚷到下午六点钟才尽兴。赵震龙提出去他们公司下属的舞厅玩会儿,大家趁着酒兴都点头称是。我能听得出来,他们的舌头都大了,很可能像相生上说的,看到一条狗俩尾马了。

我本来想告辞,不过我突然想起那位扎小辫的吉他手。便想着再去看看他的风采,于是与他们一起下楼,钻进车里。几个人一进车,车里便就像一个酒桶那么冲了,我感到这种味道真够难闻的,就像有人吐出的酒水那么恶心。来到舞厅,那些服务生见到赵震龙照例都是笑容以对。那位美丽的领班更是跑前跑后的忙着伺候我们。她笑着问我喝点什么,我点了一杯橙汁。

我看看乐队,发现那些位吉他手并没有来,便有些失望。问领班:“那位吉他手没有来?”

领班说:“他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每个礼拜只来两天。”

我点点头转眼望去,发现冯倩正躲在阴暗处,怔怔地望着我们的桌。她的脸被灯光打得紫黄烂红的,显得很是诡异。我正想喊她过来,她却转身躲进黑阴里。我把头扭向舞池,发现邹蒙与他的那位美眉也来了。以前,邹蒙说不会跳舞,他也从来都没跟我跳过,没想到他与那位美眉把四步跳得那么好。赵震龙站起来,伸出手请我去跳一曲,我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有点儿重要的事先走了,你们在这里玩儿吧。”

赵震龙:“我送你。”

我说:“不用。”

他对几位记者点点头,还是跟着我出来了。赵震龙出来后,用鼻子喷口气,说:“我知道你什么出来,因为你看到你的前男友邹蒙了。说句实话,我听说这事后很生气,像师妹你这样的姑娘不爱,非要爱那位俗不可耐的姑娘。那个姑娘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是某个舞厅的小姐,是肯坐台的那种小姐。我想,邹蒙能够跟她混到一起,说明他们臭味相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由此可以说明,邹蒙这种人是不值得你爱的,要事业没事业,要学业没有学业,要道德没道德,就算读了北大也不见得准有出息成人才。”

我说:“不要讲了,我不想听。”

赵震龙说:“只要你说句话,我就让邹蒙付出代价。”

我说:“算啦,他爱上谁是他的自由,跟我没有关系。”

赵震龙说:“肖梅,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毕竟咱们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我们有什么事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好了,我开车送你。”

我说:“不用。”

我刚走到路边,赵震龙便开车横在我的面前,并很麻利地把门打开。我说:“对不起,你喝了那么多酒,我不为你的安全着想,还要为我的安全着想。”说完,我绕过车站在路口,伸出手来拦车。

赵震龙把头伸出车窗外喊:“肖梅,你去哪儿,回来。”

我当然没有回去,我坐上一辆的士离赵震龙越来越远了。心里在想,无论他赵震龙多么爱我,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爱上他的。我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追求。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泛出一种伤感,我的追求在哪里,我真得感到有些茫然了。虽然与邹蒙在一起时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但是,现在突然失去了他,心里却感到有些失落。

回到我的租房里,我并没有脱衣便躺在床上。由于一天来过多地讲话,我真得疲劳了,躺下便感到两眼发粘。我想,今天夜里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