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出门,我就觉得不是很顺。
这里有一个典故,我从很小起就开始迷信起一个东西了。我特别怕见到一个数字就是13,而又特别喜欢一个数字:14。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很多的事情让我越来越痴迷于这种心理暗示。比如我如果一天里看见了许多13,包括车牌号码、时间、门牌号码,那天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相反,如果看见了很多14,那天就会特别顺利。了解我的朋友都觉得很可笑,但我对其的敏感程度自己都难以解释。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我抬头就看见红灯剩余的秒数恰恰是13,偏偏我前面的那辆车的车牌尾数又是。我暗自骂了句倒霉。
笨笨今天似乎病了,一天都打不起精神。往日出去踢球带它,它就跟人来疯似的,在车上也不老实,总喜欢把头探出来招风。今天却反常地趴在踏板上不动弹。
到了球场。今天人多,我们队基本都来了,难得的阵容整齐。和哥们打着招呼,散着烟,眼却不自觉地在周围搜索,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你打个半场吧,把上礼拜那状态打出来啊,今天对手挺强,好几个是以前仙人掌队的。”老黄的话让我回过了神。
“成,我换鞋子去。”
上半场果然比赛很激烈,对方几个中场个个脚下很油,控球很熟练。我们这边很快就感觉到差距了,后防线频频吃紧,终于半场结束前还是没能盯住人,给对方前锋连续两个二过一突破了禁区打进了一球。
今天我也没了状态,几次球都没拿好,传球也没了准星,打了不到半场,我就主动要求换了下来。
“你小子上礼拜不是蛮神勇的吗?今天跟瘟鸡一样的,不是昨天晚上有情况吧?哈哈……”一下场就给弟兄们糗死了。
“滚你的,你们几个真是‘哪天不流氓,除非发育不正常。’就不能讲点文明的,成天就知道搞,搞,搞。今天你上去试试啊,那几个球熟得很,你根本抢不到。”边喝水我边回了句。
说话间,上半场结束了。果然大家一下来都在说今天踢得吃力。
趁着这当,我跑到车旁,笨笨无精打采地趴在车旁的草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状。
摸着笨笨,我心里不由地惦记起了露露,她可是答应我今天来看我踢球的啊。
原来思念是一种莫名的东西,无声又无息。
下半场的比赛我一直站在场边默默地看着,笨笨在我怀里也很老实。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也莫名地有点失落起来。
场上依旧拼抢激烈,比分也交替上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4∶4了。“小朱啊,笨笨给我抱抱。哟,今天玩什么深沉啊!抽那么多烟当心我跟你爹讲。”说话的是老黄的准老婆——黄颖。说起她,她是我爸单位一把手的千金,从小就都在一个单位大院长大,自然也把她当大姐看待,我认识老黄也是通过她。这两个姓黄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听说最近准备结婚了,她今天是来给准老公助威的。“抽着玩呢。您老人家放过我,当年老黄没进门的时候我可是在黄叔叔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啊。”说这话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边上至少也有四五个烟头了。怪不得她会这么说。
“臭小子,敢威胁起你姐了啊!今天笨笨好像没什么精神啊,你也少玩点,多给笨笨吃点好的。”
“天地良心,它吃的只会比我好不会比我差。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它早上趴窝里就那样了。”
“晚上到我家去吃饭吧。反正老黄晚上也去,我爸也有阵子没见你了,前几天还提起你了呢。”
“成啊,有饭局哪有不去的道理。”看起来今天是看不到露露了,我也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晚上的饭局老黄充分发挥了一个准女婿的英勇状态,加上我时不时地敬酒,没一会就把黄叔叔喝高了,直拍着我头说:“这小家伙,我看他长大的时候,就这么一点点大,现在出息了啊……”
边说边比划着。拜托,我知道我个子不高,也不至于就你老人家比划得像凳子那么高啊。
于是再敬一杯……
出黄叔叔家门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老黄突然说:“我球衣好像丢在球场了啊,小朱,待会骑车路过带我去看看。”
“拉倒吧,就你喝成这样,回家睡觉去吧。一件球衣又不值钱,掉了不就算了。而且这么晚估计早没了。”
“那不是队里统一的吗,再买还得印字什么的麻烦啊。”
“得,得,我去看一趟还不行嘛,反正也顺路。你打车回家睡觉去吧,我是不带你了啊。”
“找不到就算了,我回家了啊。”老黄打开出租车门的时候显然已经没了什么方向感。
我扶他坐进了车子,丢了司机10块,说道:“师傅,不好意思,朋友喝多了点,麻烦送到二里街路口。”
到跑马场的时候,天基本全黑了,我顺着车的前灯灯光往今天我们放包的那几棵树照了照,果然看见了老黄丢的球衣。
“真TMD粗心,害我还跑一趟,噢,笨笨?”我把球衣往踏板上一甩,正准备掉车头。
“你这么晚,还回来干嘛?”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很肯定是露露的声音。
“你怎么会站在这?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看见站在球场边的露露,我一时只想出了这句话。
瘟了一天的笨笨,这时候突然间来了精神,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去,几步就蹦到露露那去了。
“笨笨乖。”虽然我看不太清楚露露的脸,但还是依稀听到了声音。
“我刚才回来拿球衣,老黄的,差点丢这了。”这时候的我显然回了神,指了指衣服。“对了,下午怎么没来啊?我还以为你会来的呢。”
期待的回答却只是沉默。
我只好下车走了过去,却发现露露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借着对面楼的灯光,我清楚地发现露露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怀抱笨笨的她的肩膀也一抖一抖了起来……
再坚强的男人,在面对一个女孩的抽泣时,也会手足无措。
就这样,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露露抽泣得越来越厉害,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你,别,别哭啊。你没什么事吧,该不是谁欺负你了吧?我,我帮你……”我憋了半天,总算想出了这句话。
可对面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睛里的两汪水显然越来越多了起来。
正当我急得如同蚂蚁一般的时候,露露却突然放下了笨笨,径直朝我扑了过来,一头埋在了我的怀里。
如同电影一般的情节突如其来地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惟一的念头就是空白。
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她在我怀里哭得越来越大声,后来索性放开来了哭,哭得整个人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第一次和她如此近的接触让我感觉到她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这一切让我的思维一下子呆滞。
这一哭就是十分钟。
当僵直的双手的酸麻感觉袭来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真的怕露露哭坏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我终于感觉到她渐渐停止了,当她离开我怀抱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成了桃子。
“对不起,借你肩膀用了下。”我明显可以听出露露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没,没什么,哭出来好受一点。”
“谢谢。我要回去了。”声音小的可怜。
“你真的没事情吧?回家没事情吧?”我似乎也只能这么说。
“没事了。”说话的时候露露还在抹着眼角的泪水。
“要不要休息下再回去?”我其实很想把露露留下来知道原因。
“不用了,我没事的。谢谢你!”说完,露露跟我挥了下小手。
当我呆若木鸡地看着露露走开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
但这个时候,我又清楚地看见露露走了回来。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说话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露露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何况她的眼睛里还能看到晶莹的泪珠。
在这种场合下,相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回绝。
“行,行,你说!”
“你可不可以把笨笨借我一天,明天你来这里我再还给你。”
这个倒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问题,一时间我也被问住了。
“求求你了,我今天特别想和笨笨待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
“行,行!不过笨笨可不好带。”这个时候如果我回绝,相信我自己一辈子都会后悔。
“谢谢你了。明天下午6点我还在这等你。”……
这个晚上,是我一年来,第一次待在没有笨笨的房间里睡觉,不知道我究竟是想念笨笨还是这个今天在我怀里哭泣的女孩,总之,我失眠了……
早上,不,确切的说是中午,当我昏昏沉沉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离奇但美丽的梦。
中午随便泡了碗方便面,听着音响里传来的熊天平的“爱情多瑙河”,坐在沙发上我又忍不住回忆起昨天的一切。
五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球场,没什么人,只有两个放风筝的小孩子在放肆地奔跑。
我倚在车上,看了看露露家那栋楼。目光移过每一个窗户和阳台时,我都努力想找寻那个在我怀里哭泣的身影,但显然是徒劳的。
“汪汪!”熟悉的笨笨的声音很快带回了我游荡的思绪。
远处,露露牵着明显恢复了活力的笨笨正朝我走来。还是那双蕾丝边小花袜,那条短裙,那件T恤,那张笑脸。
当狗绳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女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甚至都不敢直视我,脸上有的只是女孩的羞涩。
“昨天谢谢你,今天把笨笨还给你了。谁说笨笨难带的,昨晚笨笨可听话了。”
“不是吧,这小东西在家可‘费’(调皮的意思)了,还挑食呢。”我看到露露的笑脸,心情也好了许多,但之前想说的许多话一下子又都忘了个精光。
“昨天真谢谢你,我,我要回家吃饭了。我家人在等我呢。”红霞飞过露露的脸,尽管她没敢正对着我说这句话,但这个细节仍然被我捕捉到了。
“没什么,昨天笨笨好像生病,今天看来都给你治好了啊。我还得谢谢你呢!”我抱起了笨笨。
小家伙大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从身上飘来的香波味道就知道至少用了小半瓶飘柔。
“笨笨真的很可爱,你要好好照顾它啊。我真的要走了。拜拜。”
“拜拜。”尽管我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刚走没两步的露露又突然回头笑着对我说了句:“少抽点烟,我不喜欢男孩子抽烟。”
“烟?”留下我愣神的时候,露露已经一路小跑开了。
我这才想起,昨天我应该浑身的烟味。
“少抽点烟,我不喜欢男孩子抽烟。”我喃喃地学了一遍,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又抱着笨笨亲了又亲,这才发现笨笨身上的香味是那么的好闻,就如同昨天在我怀里的那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