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粉碎·缝隙

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一个足够荒唐的上午

古天明戴着颜医生借给他的一副墨镜走出了颜如玉美容院,眼镜架在那只青肿的鼻子上,眼镜后面是他肿胀得完全变了形的眼睛。

一个只不过进来随便看看的人转眼间如此这般走了出去,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不但对于古天明,就是颜医生似乎也有点回不过神来。

老颜医生亲自把古天明送到门口,并替他拦了一辆出租。古天明上车后,颜医生叮嘱他不要忘了一个星期后来拆线,有什么不适随时给他打电话,另外,忌食一切刺激性的食物。

车子启动的时候,颜医生又重复了一遍:“别忘了一个星期后来拆线。”古天明说:“知道了,到时我会把眼镜还给你的。”

因为麻醉的作用,此刻古天明上半部的脸感觉被可怕地放大了,仿佛肩膀上扛着的这个脑袋有猪头那么大。这样的一副面容,古天明当然不可能去见那个小老板了。事实上,躺到手术床上后古天明就后悔了,当一块带有两个眼洞的白布盖到他脸上时他叫了一声,但被喉咙里的一口痰卡住了,最后变成了一连串的咳嗽。颜医生问:“怎么啦?”古天明说:“没什么,烟抽多了。”

到家后,古天明用透明胶把任浩的照片贴在镜子上,他和任浩的脸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不过已经完全没有了可比性。他想象着马昕看到他这副样子时的反应,恐怖地惊叫,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跳到墙角,指着他质问:你是不是疯了。

古天明给一个叫高俊的朋友打电话,问能不能去他的“

别墅”住个把星期。说是别墅,其实只不过是位于东环的一个小套间,是那家伙租了用于偷情的。朋友们都知道他的这个外室,他父母那边的人也不很确切地知道有那么一个所在,只有他的老婆不知道。不过早晚还是会知道的。

高俊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说这个月底他准备休假,带老婆出去旅游,房子正好没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人能把老婆哄得很好,把情人也哄得很好,同时让上司满意让朋友满意,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归根到底还是个能力问题。

古天明给马昕留了张纸条,说近段时间心情不是太好,临时决定出去散散心,大概五六天时间。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泡了一碗“康师傅”,打算把中午这一顿对付过去。

等待面泡开的那一会儿,古天明点了根烟又站到了衣橱镜前。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一个迷茫的对自己感到陌生的男人,一个冲动而神经病的决定,一个足够荒唐的上午。

面泡好了,古天明猛然想到颜医生说的忌食刺激性的食物,看着面上浮着的那一层辣油,他摇摇头,把整碗面扔进了水池下的垃圾桶。

扔完之后古天明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饿,只不过是吃饭的时间到了,总得为自己安排一顿饭,对自己的胃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就像他的婚姻,在很大程度上还是源于一种生理上的需求,同时也顺便对自己家庭有了个交代。

古天明手撑着洗涤槽,为自己这样的联想感到害怕。他不禁自问: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