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接电话？”马昕站在门口边脱鞋边责问。

“我在工作。”古天明没有看马昕的脸，但他知道上面的颜色一定很不好看。他把马昕的拖鞋放在她跟前，然后转身进了书房，在电脑前坐下，点了支烟，把刚才浏览过的页面一个一个删掉。

“和我想的一样，怪不得，哼。”马昕没有跟进来，而是靠着书房的门框，冷冷地看着古天明。

古天明本来不想对此再做什么解释，但马昕鼻子里发出的那个轻蔑的“哼”字让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些图片贴在这儿，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但我没想到你会如此乐此不疲，这半年来，你干得最多的一件事恐怕就是看这些破照片了吧。我真不懂你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兴致，人脱光了衣服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

删完以后，古天明开始阅读收件箱里的信。

“你原来就是这样工作的，作家原来就是这样写作的。”

“请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这是我个人的事。”

“那我算什么？”古天明漠然的样子刺激了马昕，她的声音陡然提了起来。

古天明只觉得身体一紧，就像被拧紧了一圈，他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这和你是我的什么人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你看这样的图片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了没有？”

“我并没有当着你的面看。”

“可是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就在刚才。”

马昕的声音又往上提了提。古天明感觉手心和后背的汗冒了出来，他猛吸了两口烟，把脸转向马昕，十分诚恳地建议道：“我们能不能不要吵？”

“你以为我想和你吵，你以为……”

“那我们不要吵了，”古天明打断道，“至少今天不要吵了。”

“为什么面对问题你总是消极地回避。”马昕走到古天明跟前，一只手撑着电脑桌。古天明闻到她语气里有一股煳掉了的焦虑味。

“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古天明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烦躁，眼睛盯着显示屏，仿佛是在对它说话。

“什么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他妈的别跟我绕圈子了，”古天明再也忍不住了，有时候让他受不了的并不是问题本身，而是马昕说话的口气和忽高忽低的音量，“你觉得这样有意思，是吗？”

“你吼什么吼，你不是说不想吵的吗？”

古天明暗中握紧了拳头，他想把这只拳头挥出去，对着马昕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胸中有股莫名的怒火横冲直撞想要发泄出来。他猛然站了起来。

马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了惊恐之色。古天明的眼神在马昕的脸上短暂地停顿之后，颓然转移开了。他自顾自摇了摇头，然后朝

卫生间走去。

古天明拧开冷水水龙头，把手放到水流下面，两只手互相搓洗着，冰凉的水碰到他的皮肤后又四溅开去。这样的争吵让他感到绝望，感到一切都没意思极了。过了一会儿，古天明把额头抵着脸盆上方的梳妆镜，闭上了眼。

马昕在门外问：“你好了吗？”连问了几遍没有回音，她敲了两下门，语重心长但不乏严厉地说道，“你不能总是这样，古天明。”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古天明冲着门外叫道，“你有完没完？不就是看了几张让你脸红的照片嘛，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请你不要再苦口婆心了。”

“你把门打开，打开了再说。”马昕又敲了两下门，停了停，又敲了两下。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说。”

卫生间的门被固执地敲着，古天明在马桶上坐下，尽管双手掩着耳朵，但是随着敲门声的加重和频率的加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