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我几乎虚脱了,连拖鞋也没换,就跌跌撞撞地跑到酒柜旁,拿起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对着瓶口狂饮一阵。如果不喝下那些酒,我可能会立即昏倒在地,心脏可能会随时停止跳动。酒很快把我控制了,我稳定了许多。
我打电话要百合火速赶来,百合在电话里惊惶地问我出了什么事。
“现在我特别需要你,快来!”我简短地说。
坐在客厅里焦虑地等着百合的到来,在昏暗的灯光里,我有一种到了爆炸临界的感觉。我的目光散乱地从客厅里的每一件物什上掠过,发现了玻璃橱柜里的一包香烟。那是舒鸣忘记带走的。舒鸣只抽那种牌子的香烟。
我把香烟拿出来,找来一只打火机,试图抽上一支。但是,香烟已经潮湿发霉,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没点着。
百合到了,披头散发,身上穿得不伦不类,里面是一件吊带长裙,外面披了一件长厚外套,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她进门之后,盯着我手里的烟和打火机琢磨了一会,不屑地说:“我当你怎么了?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一点也不夸张,我刚才,差点儿没有死在外面。”
“哼,是不是朋友这回你可知道了,顾不上换衣服我就跑了出来,在路边叫了几辆出租车都不敢停,司机把我当疯子啦。”
她说着,坐在沙发上,拿起那包发霉的香烟看了看,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她有些落寞地说:“这是舒鸣的烟吧?”
“你怎么知道?”
她掩饰地说:“猜的。”
“不是猜的吧?你知道他只抽这个牌子的香烟。在有些地方,你比我更了解他。”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再说话。我和她陷入了难堪的僵局。
过了一会,还是她打破了僵局说:“火烧火燎地叫我来做什么?”
我丢下那支发霉的香烟,倒了两杯红酒,把一杯递给她。我啜了一口酒,走到阳台上,背对着她。很久,才鼓足勇气说:“我刚从小宝那里回来,在他家看见了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随即,我听见“咣啷”一声,转身一看,是百合的杯子掉在了小几上,杯子没破,酒倒是全洒了。她顾不上收拾,惊愕地张大眼睛问:“你不是在说酒话吧?”
我走到客厅,用纸巾把洒在小几上的酒擦干净,又给她倒上一杯。我坐下来,望着她说:“现在和当时我都非常清醒。我把那个男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包括他的私处!”
她沉默下来,艰难地思索着。过了一会儿,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平和坦然。
“我早就看出小宝和一般做鸭的男人不太一样。做鸭的男人很虚荣,因为他们的钱来得容易。小宝和他们不同,一直藏得很深。”
“小宝把他来这个城市的经历告诉我了,是沉重的债务使他不得不走上那条路。他有知识,有抱负,肉体虽然堕落,但精神仍然向上。”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个世界上什么想不到的事都会发生。”
“关键是我看见了那龌龊的一幕。真无法想象两个男人在一起,能从彼此身上找到什么快乐!”我心痛地说。
“并不是你不了解他们的快乐他们就不快乐。说白了,他们在同性身上找情和性,就像你我从异性身上找一样!”
“太可怕了,竟和小宝那种男人发生过肉体关系!”
“怕什么?那时小宝还不是同性恋者。即便是又怎么样?你知道吗?世界上还有双性恋者呢,既需要同性又需要异性。你嫌小宝脏,纯粹是心理作用。”
我机械地啜着红酒,已经品不出任何滋味。
“何必把生活弄得那么沉重?小宝那种男人,本来就是做完就扔的料,他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耿耿于怀呢?学学我吧,也和他发生过肉体关系,但过程一结束,我就会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她开导我。
她的这番话非常残酷,把我推到了更加绝望的境地。我脑子里开始出现对她和舒鸣媾合的想象。她不仅是个风骚的女人,而且是个自以为看破红尘的女人,所以,注定是个自私的女人。“享受男人”是她的口号,并且身体力行地在男人身上贪婪地索取着性的快乐。她一定和舒鸣玩尽了做爱花样,并且在过程中极尽风骚张狂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