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娜娜就来了电话。
“其实昨夜维凯想邀的是一个还在上艺术学院的女生,刚巧她有事去不了,我才叫了你。”她淡淡地说。
“谢谢你给我机会成为一名替补队员。”我说。
“说话别带刺好吗?我是想告诉你,维凯他们的每次聚会都少不了女人在场调剂,就像满桌子的素菜里要配些荤菜一样。”
“女人可以不去当荤菜。”
“唉,世上就是有太多喜欢招蜂引蝶的女人,不然维凯他们不可能次次得逞。我看你是个规矩女人,昨夜才叫你一起去喝茶的。”
“不怕恰恰找错人?”我控制不住,突然尖刻起来。
“你不要犯傻,维凯是个蔑视女性的傲慢男人,常说女人是他皮鞭下驱使的玩物,征服之后就得弃之如敝履。被他沾染的女人可以说数不胜数——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做明星梦的女人吗?她们想出名想疯了,并不在意导演入不入流,只要有个角色演,就可以和导演上床!”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告诉你,离维凯远点,不然不但会吃亏,还会被他摧毁自信!”
挂断了娜娜的电话,接下来的一整天,我的头脑都处在非常混乱的状态里。我找不出一条绝对明确的路,甚至不能安静思考。也许娜娜是出于好意,但是,维凯已经以一个中年男人的魅力吸引了我。我的心灵需要依赖,那是一种恒久的需求。
第二天是周末,傍晚,我刚把辰辰从学校接回来,右腹就开始隐隐作痛。本想不是什么问题,顶到天亮再去医院,但很快就痛得顶不住了,冷汗淋漓,嘴唇都咬破了。
辰辰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脸吓得苍白,哆嗦着说:“妈妈,去医院看看吧。”
“妈妈已经站不起来了。”我痛苦地说。
辰辰放开我的手,走出了卧室。我已经没有力气问他去做什么,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百合竟站在了床边,紧张地摸了摸我的头,说:“辰辰刚给我打了电话。”
自从我三十岁生日那夜和她在“美人迟暮”不欢而散后,半年来没有任何交往。我曾经发誓彻底和她断交,并一直恨着她。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我的自尊心又抬起头来,艰难地说:“你可以永远消失吗?”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抚摸着辰辰的头说:“辰辰,你很懂事,像个男子汉!在家等着,百合阿姨把你妈妈在医院安顿好,就回来陪你。”
然后,她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床上拉下来,搀起我。看我根本站不住,立即背起我,朝门口疾走。
她平时逛街买东西多了,提着走路都会叫苦连天。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竟背着我一阵风地下了楼。我浑身的刺痛感很快消失了,强烈的恨也被温暖软化了。趴在她背上,我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痛苦,整个人被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淹没着,泪不知不觉间就流了满脸。
把我背到小区门口,她叫了出租车,来到一个姓秦的医生朋友所在的医院里。
秦医生给我检查完毕,很快诊断为急性阑尾炎,要立即做阑尾摘除手术。
进手术室前,秦医生还来关照了一下。他说:“幸好来得及时,要是阑尾穿了孔,麻烦就大了。”
我感激地望着一直跑前跑后的百合,眼里又泛起了一阵热潮。
百合请了假,在医院照顾我整整一周。
这天又是周末,下午,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把辰辰从学校接回来。接着又买菜,在我家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喝着她精心煲制的鸡汤,我由衷地说:“百合,我懂了,你是真朋友!”
“紫蝶,我明白,你一直想不通我明知舒鸣是你丈夫,为什么还要……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我为了开脱责任,向你交代谁先招惹谁,那我就不是百合了!我是欠了你,但没想过逃避,而是一直想着偿还。如果你连一个欠债人还债的机会也要剥夺,那也太残酷了。咱们的友情,已经十几年了啊!”
她的话,说得让我感动,我的心开始平和了。我鼓足勇气说:“还为我抽你的那一巴掌生气吗?”
一直吃得津津有味的辰辰突然说:“妈妈,你打过百合阿姨?”
我窘迫地说:“没有,妈妈说着玩的。”
百合忙问辰辰:“百合阿姨是不是好人?”
“是好人!李老师说你比妈妈还漂亮!”
她兴奋地揽住辰辰,响亮地亲了一口。问:“李老师是男的女的?”
辰辰调皮地做个鬼脸说:“男的!”
接着,我们三人都笑了起来。
深夜,百合临走时说明天要开始上班,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
尽管一想起舒鸣和百合的事,心里还是别扭,但那件事毕竟被时间冲刷半年了。和百合的关系缓和后,我开始试着不在情感上指望舒鸣什么,因而对他的恨也渐渐淡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