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燕>>完美
第十六章
夜里,白璇蹑手蹑脚回到住处,见佟言屋里透出一丝灯光,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她走到自己的房间,正要推门时,却听到佟言房间里传出赵心宁“咯咯咯”的笑声,她心里一阵难过,赶快进到自己屋里,关上门,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觉得累了,重新拉开门,走到洗手间里,关上门,拧开水龙头,让哗哗哗的流水冲着自己的脸,还不时看看镜子,想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
佟言和赵心宁从屋里出来,赵心宁拿了自己的衣服,佟言提着她的包,送她回去。两人走过客厅,轻轻关上门。
两人刚出去,白璇从洗手间里出来,她不知道赵心宁和佟言已经出去了,以为他们俩还在屋里,她看了一眼佟言房间,门缝里还有灯光,她难受地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到和肖风在公园里划船的景象,一会儿又想到与佟言在路上散步时的情景,她竭力想平静下来,什么也不想,然而却做不到,脑子越来越清醒,从枕头下掏出手表看了看,已经快2点了,她猛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敢往下想。
佟言轻轻开门进来,又轻轻把门关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坐在电脑前,心里矛盾不已,想了想,觉得还是给白璇写封信比较好,想到这儿,打开电脑,开始输入“白璇,你好……”
白璇实在睡不着,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着佟言门缝里那一丝灯光,总想等待什么似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佟言的灯光熄灭。白璇心里一紧,她以为赵心宁在这里过夜了,想到这里,白璇的眼泪流了下来。
清晨,佟言从房间里出来,见白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觉得奇怪,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蹲下轻轻给白璇盖上。
白璇惊醒,发现自己这副模样,有些难为情。
佟言吃惊地问:“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白璇吱唔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说着,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掀开说:“我没事,你们盖吧……”
“我们盖?”佟言吃惊地重复了一声,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忙解释说,“你说心宁吧,她没在这儿,昨天晚上你回来不久,她就回去了。”
白璇吃惊地看着佟言问:“你知道我回来了?”
佟言没有正面回答,想了想说:“白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从赵心宁回来以后,我老是觉得应该跟你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白璇等了一会儿,却没见佟言往下说,便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佟言看着白璇好一会儿,说:“赵心宁……赵心宁说她要和我结婚。”
白璇愣了一下,起身说:“恭喜你了。”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佟言却一直站在沙发前,愣愣地看着白璇进屋。
上午,白璇来到公司的大办公室,同事们议论纷纷。白璇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也不想掺和,默默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朝里面看了看,里面装着的是辞职报告。她已经考虑了好几天,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妥当。
白璇站了起来,朝萧为的办公室走去,推门一看,萧为正打着电话。白璇迟疑了一下,想退出来,萧为却向她招手,示意让她进来。
白璇只得进去,并关上门。
萧为的电话打完了,挂了电话,对白璇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对白璇说,“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昌盛公司确实是我的,既然你能查得出来,别人也一样可以,尤其是张铭凯,所以,我想了一下,为了避免麻烦,我只有更换公司的法人,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
白璇一愣:“我?”
萧为诚恳地说:“我觉得你是我惟一可以信任和放心的人,你只要同意签署,你就同时有了昌盛一半的股份。白璇,一切风波过去之后,昌盛在我们俩的经营下,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白璇摇了摇头,把手里的信放在桌上,说:“谢谢你的信任!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萧为诧异地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一页纸,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你怎么了,要走?”
白璇难过地点点头说:“我已经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和你一起工作下去了,请原谅吧。”
萧为不解地看着白璇,想了想说:“白璇,我想你肯定是因为我与张铭凯的事才做的决定吧?但是,你要知道是他先背叛我的,我怎么能继续像你说的那种以真诚去对待他呢?天下哪有这样的女人呢?”说到这里,她激动地说,“等会儿佟律师也要来谈这个问题。”
白璇摇头说:“可是我知道的是,铭凯是在你们出现问题之后,和小玲在一起的……”
萧为摇了摇头:“白璇,这样的事情,之前或者之后,有什么关系呢?其实贪婪的是张铭凯,不是我……我们曾经也有过很真切的感情,但是经过7年,当所有激情消磨没了的时候,他就去找别的女人重新建立感情,这难道是我的错?他不该受惩罚吗?”
白璇被问住了,回答不了。
萧为仍然激动地看着白璇说:“白璇,你能够对所有的人宽容和礼让,甚至对张铭凯和小玲都能这样,……为什么你对我就不能这样呢?你是我最相信的朋友。”萧为说到这里,声音颤抖了起来。
白璇难过地看着萧为,说出了自己心底里的话:“萧为,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欣赏和崇拜的人,一直认为你身上拥有女人所有的美好……可是,现在,我觉得你也同时具有一个女人最可怕的因素,我受不了这些。”说完,转身走了。
筒子楼外,周小玲心情沉重地走了过来,可是当她看见张铭凯的车停在楼门口时,一下站住了,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她转身想走,身后却有人叫她:“小玲!”
她惊恐地回头看去,见白璇跑了过来,周小玲赶紧擦了一把眼泪。
白璇过来,拉住周小玲的手说:“我正要去看看你呢……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周小玲不安地看着白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白璇拉着周小玲往里走:“走,我们上去,我有话跟你说。”
周小玲忙摆手:“不……他在上面。”
白璇诧异地看了看,见张铭凯的车停在门口,立刻明白了,问道:“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周小玲摇摇头,一下哭了起来:“白璇,我不能去见他,因为我对不起他……可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你去……告诉张铭凯,让他忘了我吧。”说完,挣脱白璇的手,转身跑开了。
白璇喊了几声:“小玲,小玲。”
周小玲也没停步。
白璇想了想,自己进楼了。
来到自己熟悉的房门前,白璇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张铭凯呆呆地坐在里面,看着鱼缸里的那几条游动的金鱼,见白璇进来,站起身淡淡地问:“小玲她……还没回来?”
白璇看了看一脸憔悴的张铭凯,说:“我刚才看见她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张铭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是我让她走的,我们约好,在事情没有一个结果之前不见面……我不想让她背着‘第三者’的名声被人指指点点的。”说到这里,他看着白璇问,“你见到小玲,她说什么了?”
白璇看着张铭凯焦急地样子,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同情,想了想说:“她让我告诉你,‘忘了她’。”
张铭凯一愣,只好无奈地坐了下来。
白璇看着痛苦的张铭凯,关切地问:“马上就要开庭了,你打算怎么办?你考虑过撤诉,和萧为协议离婚吗?”
张铭凯不解地看着白璇,说:“萧为没有告诉你?这次直接提出上诉的是她,不是我。”
白璇大吃一惊,对萧为的这种做法十分意外,想了想,索性说:“张铭凯,你知道吗?拿走萧为30%股份的昌盛公司其实是……
张铭凯摆手打断白璇,说:“我做生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要是想知道,早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我对萧为总是很难摆脱一种愧疚,所以,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现在,我跟她已经没感情可言,所以,她手上那份‘忠诚协议’就是她最有利的武器,还包括小玲……我经常强制自己不要仔细地追究我和小玲走到一起的过程,现在也是这样……因为这个过程里有很多让我疑惑和不解的地方……不过,我心里感觉是,小玲她是真爱我……还有什么比这更可贵的呢?”
白璇听了张铭凯的这番表白,更为他不平,着急地说:“可是你会什么都没有的。”
张铭凯摇了摇头:“你是说钱?……除了钱,我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
佟言匆匆来到萧为的办公室,关上门,坐了下来。他把开庭要准备的一些材料拿给萧为看,然后提了一些庭上法官可能要问的一些问题让萧为准备。萧为一一记了下来。
佟言开始收拾材料。
萧为想了想,对佟言说:“佟律师,这个案子,让你多费心了,我必须要赢!”
佟言看了萧为一眼,平静地说:“从职业律师的角度看,我不会做这样的承诺,但是……这个案子的过程,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为诧异地看着佟言:“你调查过我?”
佟言扣好皮包,想了想,站起来说:“我只是因为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么说吧,你利用友情欺骗了白璇、利用周小玲欺骗了你的丈夫,然后再利用我,去欺骗法律。”
萧为听了佟言的话后心里反而坦然了,多日的疑虑,因佟言这番话,得到了证实。她点了点头,指着椅子说:“佟律师,坐下来说,我现在总算明白,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佟言坐了下来,对萧为说:“你是我的客户,你可以取销我的代理,去找别的律师。”
萧为笑着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了,其实上一次,你们主任提出要更换律师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可能知道什么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继续做我的律师吗?”
佟言抬头看着萧为。
萧为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浓烟,放松了一下情绪,说:“道理也很简单,一共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你是个聪明人,从接手这案子后,很快就了解了实质性的内容……如果我解聘你,那么你随时随地都会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任何人。”说到这里,她伸手把烟灰弹在烟缸里,然后优雅地夹着香烟,拇指顶着耳垂,看着佟言说,“你说,我怎么可能冒这个险?!但只要你还是我的律师,你就是心里有一万个愤慨和不平,你也不敢往外说,除非你不想当律师。”
佟言气愤了,但是无处发泄,因为萧为的确抓住了佟言的弱点。
萧为继续说:“我欣赏你为人正直,但是,世界上没有纯粹的正直,只有相对的正直,每门行业都是这样。好了,这个不多说了,你比我清楚。第二个原因是白璇一直相信你,并袒护你,说你是一个好律师。也是因为她的劝说,我继续留用了你。所以,还有一件事我要求你,就是说服白璇回到我身边。”
佟言不解地看着萧为问:“你说什么?她走了?”
萧为点了点头:“她辞职了,今天早上刚对我说的。”说着,萧为把烟灰在烟缸里弹了弹。
佟言大吃一惊:“她辞职了?”
萧为抬头看着佟言说:“白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俩曾经无话不说……”
佟言摇着头:“不,你不了解她……”
萧为笑了笑,摇头说:“是啊,你也不了解她,你知道吗?她爱上了你!但是你却不敢接受。”
佟言有些乱了方寸,连连摆手说:“噢,我不想在这里谈我的私事……”
萧为点了点头说:“可这是我惟一能为白璇做的事……如果我不告诉你,我相信,白璇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佟言愣在那里,他觉得萧为说的是实话。
萧为继续说:“在感情上,白璇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可以默默为她喜欢的男人做很多事情,却永远都不会去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所以她总是在失去……”
佟言摇了摇头:“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未婚妻回来了。”
萧为点了点头说:“如果你步入婚姻殿堂,也许才会知道婚姻本身并不像你现在想象的那么纯粹纯真……”说到这里,她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缸里,说,“婚姻其实是利益的结合体。”
佟言抬头看着萧为,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
下午,周小玲来到母亲的病房。见母亲已经睡着,发出均匀的鼾声。看着母亲削瘦的面庞,周小玲心里有一种愧疚感,上午医生查房时说了,母亲的手术已经安排了。
周小玲真希望母亲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这时,病房门开了,萧为提着一些补品轻轻地走了进来。萧为没声张,放下手里的东西,退了出来,也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让周小玲出来。
周小玲看了看母亲,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萧为关上门,这才开口:“我来看看你妈,你妈妈看上去气色不错……老人家还在午睡?”
周小玲点了点头。
萧为关切地问:“手术时间都安排好了?”
周小玲仍是点点头。
萧为说:“那就好。”说罢,看了看前后,对周小玲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车上去吧。”
周小玲点了点头,跟着萧为来到停车场。
两人进到车里,萧为对周小玲说:“张铭凯没来找你?”
周小玲听了这话,不安地摇了摇头。
萧为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我与张铭凯的痛苦就快要结束了……明天下午3点开庭,你必须到庭。”
周小玲看着萧为,紧张地问:“只要佟言能拿出那些证据,就什么都能证明了,为什么还要我去呢?”
萧为扶着方向盘,说:“没别的原因,一是案子上的需要,二是……为了你和张铭凯之间也有个了结。记住,明天2点半,中级法院3号庭。”说着,指了指车门,“去吧,回去陪你妈吧,别误了事,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儿。”
周小玲从车里出来,踉踉跄跄回到病房。母亲还没有醒,周小玲看见地上那一袋子补品,过去提了起来,出门扔到医院垃圾间的垃圾桶里。
大通汽修厂里,修理工们陆续下班走了,陶殊磊正准备换衣服下班,经理朝陶殊磊走过来,递过一个信封说:“拿着,殊磊,虽然你来的时间不长,年底批下来的补贴也有你一份,点点。”陶殊磊看见信封上写着200元,抽出来数了数,笑了笑说:“没错,谢谢了。”
经理拍拍陶殊磊的肩膀说:“殊磊,好好干!亏待不了你!另外,那里有台急活,你今天加个班,给看看,车主明天一早就来提车,加班费另算。”
陶殊磊看了看车场,果然有辆刚送来的急活,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经理走了。
陶殊磊看着春天蹲在墙角数钱,笑了笑说:“春天,数完了吗?那里有台急活。”说完,提着一箱工具过去了。
他打开车前盖,准备检查时,春天过来了,掏出一张纸,递给陶殊磊说:“殊磊,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我想半天了,折腾出来的结果都不对。”
陶殊磊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道数学题,他看了一眼春天说:“你真的想考试上学呀?”
春天认真地点了点头。
陶殊磊说:“好,哥们儿帮你一把。”说着,指着题目说,“你首先要观察所给函数的解析式的结构,像这种包含平方结构的式子,必须要先换一下,化成二次三项式……”接着,蹲了下来,捡了个树枝,在地上演算了一遍,得出正确结果。
春天惊奇地看着地上的演算过程,感叹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上面呢?真笨呀!”说着,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陶殊磊说:“你能做到这样就很不错了,再加把劲,这道坎一会儿就会过去。”
春天深受鼓舞,收起演算题,过来帮忙修车了。
陶殊磊看了看天色,说:“我老婆这时候应该回来了,干完这活儿,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春天仰着脖子,看着陶殊磊问:“你……有媳妇了?”
陶殊磊点了点头:“对啊,刚结婚的,她是空姐,今天要飞北海,晚上回来。”
春天嘴巴张得更大了,笑着说:“你没唬我吧?”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毛病,陶殊磊让春天把电焊枪拿来,说补点焊就行了。
春天跑到车库里,不一会儿,拉着电焊枪出来了,顺便拿来一台半导体收音机,调了一个台,放在一旁。收音机里放着流行音乐,两人边干活,边聊天。
春天钻到车底,拿着扳手拧螺丝,问:“殊磊,你和你老婆……是不是无照驾驶啊?”
陶殊磊干着自己手里的活,问:“什么意思?”
春天说:“现在同居的,都说自己结婚了!其实,好多都没执照。”
陶殊磊笑着说:“我可是有照的。”
春天又问:“你媳妇是不是长得特漂亮啊?空姐,可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呀。”
陶殊磊得意地说:“还行吧……”
春天仍然问:“听说空姐很有钱呀,那你干吗出来打工呢?”
陶殊磊说:“唉,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打工挣点学费也挺好,你不也在打工么?”
“我这没法跟你比呀,我那村里,地方穷,兴早结婚!早生孩子早有劳力!……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就给我说了一个娃娃亲……我要不是跑出来,说不定现在都当爹了。”
陶殊磊开心地笑了。
春天继续说:“我听说城里人兴试婚!走着瞧,不行拉倒……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呢?哦,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憋不住,已经有了孩子,才结婚的?”
陶殊磊笑着,轻轻打了他一下:“看你胡说八道,我们是正正经经办手续后,才住在一起的。快点吧,别瞎聊了,好了吗?我要开焊枪了……”
春天嘟囔了几句,从车底钻了出来。
陶殊磊做着最后的检查,并示意春天说:“把电焊给我。”
春天递给陶殊磊焊枪,插上电源。
陶殊磊拿着焊枪,举着面罩,开始电焊。
电焊的弧光一闪一闪,春天背过脸去。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整点报时声,接着就是整点新闻:“现在是整点新闻点击的时间。现在给大家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由于收到强台风的影响,一架由本市飞往三亚的6341次航班紧急迫降在距三亚市70多公里的海湾地带,当地有关部门正在做紧急救援,人员伤亡情况,现在还不能确定……”
正在电焊的陶殊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惊,手一抖,面罩掉了下来,强烈的弧光顿时使他眼睛一片白,不禁“哎呀”叫了一声。
春天转过脸来,见陶殊磊捂着眼睛,忙问:“殊磊,怎么了?”
陶殊磊急切抓着春天问:“刚才说是飞哪儿的航班?”
春天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北海吧……”
陶殊磊甩开春天,疯狂地往外跑:“我去机场!”
春天见陶殊磊跌跌撞撞,忙追过去:“殊磊,你等等……”
黄昏时分,白璇回到住处,关上门,换了拖鞋,走到佟言房间门口,正要敲佟言的门,身后却传来赵心宁的声音:“你回来了?”
白璇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
赵心宁头上戴着一块方布,身上套着围裙,正微笑地看着白璇:“佟言还没有回来。”
白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我不找他……”
赵心宁疑惑地看白璇:“那你……”
白璇慌忙解释着:“我找他,有点儿工作上的事。”说完,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赵心宁依旧微笑地看着白璇,很不见外地说:“你能帮我忙吗?我想把厨房收拾一下。”
白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两人一起来到厨房里忙活儿起来。
赵心宁站在凳子上,摆放着一排速食罐头,说:“是给佟言准备的,我和他都是靠吃快餐的人,比较节省时间。”
白璇笑了笑,顺口说:“要是给他准备,臭豆腐罐头比较好!”
赵心宁诧异地看着白璇问:“他爱吃臭豆腐吗?”
白璇猛地意识到自己玩笑说得不合适,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有时候爱吃……”
赵心宁笑笑,没在意,继续说:“其实,要说生活,我和佟言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你多呢……我没有出国的时候,基本上是各忙各的,连约会都跟上班一样,按时每星期一次。把抹布给我。”
白璇把抹布递过去。
赵心宁接过去,擦着柜子说:“我和佟言通电话的时候,经常说到你,他说你和我一样喜欢干净……不过……”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来,在水池一边洗着抹布一边说,“我要好好感谢你,以前雪风在这儿的时候,房子里乱得跟猪窝一样,和你在就不同……他现在不在客厅抽烟,不乱放东西,还养成了换拖鞋的习惯。”
白璇听着,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合适。
赵心宁拧着抹布,随意地说:“佟言告诉你了吗?我们要结婚了。”
白璇点点头:“祝贺你们。”
天上响了一个闷雷,轰隆声响了好一会儿。
赵心宁接着说:“我听佟言说,你们常去一个酒吧,说那地方离这儿不远?晚上带我去那儿,好吗?”
白璇点头头,说:“当然可以。”
这时,门开了,佟言进来了。
赵心宁过去,高兴地搂着佟言的胳膊说:“你回来了!”
佟言点点头,目光却越过赵心宁的肩头,一直盯着白璇。
赵心宁拉了他一下说:“你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白璇转身要走,佟言却快步过去拉住她说:“你等等!”
赵心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着佟言和白璇,这让白璇有些不自在。
佟言回头对赵心宁说:“你先去我房间待会儿,我有话问白璇。”
赵心宁勉强地进了佟言的房间,关上门。
白璇甩开佟言的手,低声说:“你干什么?”说着,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佟言没有理会白璇,跟了过去,质问道:“你辞职了?”
白璇看着佟言问:“你怎么知道?”
“我找萧为有些事,她告诉我的。你为什么这时候辞职?”
白璇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原因,不想干了。”
佟言摇头说:“不对,你在撒谎!……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
白璇依旧是沉默。
佟言恳切地说:“白璇,当你请求萧为继续让我做她的辩护律师的时候,是因为你相信我,对吗?”
白璇非常矛盾地看着佟言,想了想说:“你是萧为的辩护律师,我能对你说什么?如果你要帮萧为,你就必须放弃做一个好律师的信誉!而我……要放弃的是对朋友仅有的一点保护和忠诚。我没法做到这一点。”
赵心宁在屋子里,坐在电脑前,听着外面的对话,手上不时打着电脑,打发时间,突然,屏幕上出现一封信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盯着看了下去,看着看着,呼吸逐渐加快。
屋外,白璇一直沉默着,佟言说:“下午我去了东临医院,周小玲她妈妈在那儿要做换肾手术,手术的所有费用,都是萧为出的……”
白璇震惊地看着佟言,这才想起周小玲那天说起她妈妈的时候,神色不安的情景来了。
这时,佟言的房门打开,佟言和白璇同时回过头看着赵心宁。赵心宁手里拿着杯子,微笑地说:“不好意思,我想倒点水。”
白璇赶紧站起来说:“没关系,我们说完了。”
“是吗?那我们可以去酒吧了?”赵心宁笑着问佟言。
“去酒吧?”佟言疑惑地看着白璇和赵心宁。
天刚黑下来,蓝色酒吧里还没有多少客人,佟言、白璇和赵心宁三人刚进酒吧,外面就下起雨来。
赵心宁四下看着酒吧设计,不时感叹着,见一个细高挑女人迎面过来,赵心宁微笑地问道:“你一定就是夏冬雨了!”
夏冬雨看了看赵心宁,又看了看白璇和佟言,想了想,边猜边问:“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赵心宁?”
赵心宁微笑地点了点头。
夏冬雨欣喜地说:“啊,还真被我蒙着了。”
东尼走过来问:“你们喝什么?”
赵心宁说:“长岛冰茶,谢谢。”
东尼看着佟言问:“你呢?”
赵心宁微笑地说:“一定是茶了。”
夏冬雨故意摇了摇头问佟言:“怎么,不喝咖啡了吗?”
白璇赶紧制止夏冬雨:“冬雨!”
赵心宁诧异地看着佟言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了?”
佟言一时语塞:“我……”
夏冬雨笑着说:“不用问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承认的。”
白璇摇了摇头:“够了!冬雨!”
夏冬雨两手一摊:“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
赵心宁疑惑地看了看佟言,又看了看夏冬雨,不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白璇笑笑,打岔道:“你别理她,她总是这样,让我们摸不着头脑。”
赵心宁接过东尼递来的冰茶,轻轻碰了碰佟言说:“你是不是应该向你的朋友们宣布点什么。”
佟言看了看酒吧的人,慢慢地说:“我……我和心宁……我和心宁准备……结婚。”
白璇笑着问:“什么时候?”
赵心宁伏在佟言肩头说:“等他手上这个案子完了以后。”
白璇扬头看了看日历:“哦,那就是过了明天……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对不对?”
东尼笑了笑,说:“祝贺你们!”
话音刚落,小梅突然冒出一句话:“那白璇怎么办?”
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璇赶紧搪塞道:“我可以再找地方住。”
小梅摇头:“我说的不是……”
东尼乐了,推着小梅说:“现在没什么客人,你去帮我打开电视,好吗?我好久没有看新闻了。”
小梅只好怏怏打开悬挂的电视看着。
大家陷入尴尬,默不做声。
夏冬雨看着他们,问佟言:“这回,你们……真打算结婚?”
佟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勉强地点点头。
赵心宁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个……但是,结婚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情。”
这时,小梅指着电视,尖声叫了起来:“啊!欢子的单位!”
大家赶紧看着电视。
电视画面不断跳动,接着是记者的报道:“各位观众,今天傍晚,由于受到气流影响,海南省突然刮起了强烈的特大台风,最为严重的就是三亚一带。致使由本市飞往三亚的东华航空公司6341次航班紧急迫降于离三亚70多公里的海湾地带,没有导致周围群众的伤亡。但截止到目前,机内人员具体的伤亡情况还无法确定,救援工作一直在积极地进行,我台将对此事件作连续报道……”
大家紧张地盯着电视。
白璇着急地说:“欢子不会在那驾飞机上吧……”
佟言也紧张地看着电视,说:“不会的,一定不会……”
东尼看着电视,紧张地说:“赶快打电话问问。”
夏冬雨忙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人接。夏冬雨失望地放下电话,忽然又想起什么,拿起电话往机场打,却打不进去了,只好放下电话,紧盯着电视。
大家紧张地看着电视画面,谁也没说话。
这时,酒吧的门一下开了,欢子浑身被雨水淋透站在门口。
白璇一下站起来,高兴地大声喊了起来:“欢子!”
欢子却一下哭了起来:“我找不着殊磊了……”
大家一下围了过去,问怎么回事。
欢子说:“我今天有事没上班,但是,我到陶殊磊学校找他,找不着,他们同学说他到外面打工去了。我到打工的地方去找,人家说没有这个人,天哪,我从上午找到现在,哪儿也没见着他……”
夏冬雨长舒一口气,看着孩子一样的欢子说:“欢子,你快吓死我们了。”
佟言忽然问欢子:“欢子,我记得你不是一直飞北海这条航线吗?”
欢子点点头:“我今天本来也要飞的,可是我要跟陶殊磊办一件事,就请假了……”
夏冬雨大叫道:“我知道陶殊磊在哪儿了,他一定到机场找你去了。”
佟言点了点头。
白璇起身,和东尼、夏冬雨一起,拉着欢子往外走,佟言急切地跟了出去,走了一半,又折回来,对赵心宁说:“你先回家好吗?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追了出去。
赵心宁孤零零地站在吧台前,心里非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