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临界婚姻(精编版)

依旧是冰冷的阳台,依旧是呛人的油烟,依旧是公婆那两张防备的脸,依旧是革文——革文依旧。

和郑好重温她和老孙的爱情故事,就像是看完了一部感天动地的爱情大片。心潮仍在起伏的小理擦干慨叹的泪水,无奈地重新回到她那逼仄而琐碎的现实世界。属于郑好的有爱巢,有格子布床单,有布娃娃,有音乐、影碟……还有老孙;真正属于小理的只有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这一晚,小理空前地沉默。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躺在被窝里,小理问革文。

小理和革文没有肉体的交流,但小理一直努力保持着他们之间的精神交流。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精神交流的度,她不能让这种精神交流过度,过度到必须过渡到肉体交流才算真正地进入了交流的境界——她的丈夫不同于郑好的情人。男人各有所长,革文什么都好,就是无法胜任肉体交流。

即使是和革文做精神交流,小理的语气也尽量像是一位推心置腹的老朋友一样。她怕和丈夫过于亲热,会让他感到压力,伤及丈夫男人的自尊。

革文已经习惯了妻子和他的这种朋友式的交流,这种交流像一根丝线一样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都下意识地维系着护佑着这根线,好像这根线断了,两个人就彻底地隔绝了似的。

可是今晚,这根线怎么会突然断了呢?——小理的沉默让革文很是不安:小理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自己……

粗线条的杨革文近来也格外敏感,有意保持着和小理的距离。有一天,他在和小理聊天的时候,忍不住抚摸起小理的胸脯,小理先是陶醉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在他的耳边回响了好几天。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汤药也喝了,杂志上的土疗法也用了,作为妻子,小理已经仁至义尽,就算是对他有意见也很正常啊!这样想着,革文的心里立刻就空空的,虚虚的。

整整一个晚上,革文都在寻找打破沉默的机会。终于到了睡觉时间,革文早早地钻进被窝,没话找话地问小理:“今天做了些什么?妈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没做什么。”小理说,闷闷的。

“那……”革文想继续问,又不知如何开口;想搂搂小理缓和一下气氛,又觉得不合时宜。

正在革文进退两难的时候,小理突然说话了,“我陪郑好做流产手术去了。”

“哦。”革文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地问,“她和老孙怎么样了?”

郑好和老孙的故事,小理并没有瞒革文。讲给革文听,是想通过故事中的某些情节给革文以暗示,以启迪。可是,暗示也好,启迪也好,对革文这样的人竟没有丝毫成效。革文是直肠子,他不懂什么暗示和启迪。

与其转弯抹角地暗示,还不如直截了当痛痛快快地实话实说,既省时间也省力气;尤其是和自己最亲爱的人,干吗要虚头巴脑的——大男人杨革文一向这么认为。

“还用问吗?人家两个永远是那么好。”小理说,还是闷闷的。

小理隐去了故事的关键情节,她想把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爱情故事时刻摆在革文眼前,以此衬托他们夫妻关系的不完美,目的还是在于暗示和启迪。

小理这么做,是出于女人的本能。女人大多愿意在丈夫面前无限神往地讲述别人的爱情故事,女人偶尔这样做是无心,女人总是这样做就是用心良苦了。

关于郑好和老孙的性爱,小理就曾经试探着讲给革文。小理说:“郑好说她和老孙……的时候,每次都……,有时候还有两次呢!”

“你呢,你有几次?”革文问。

“我……不知道。”小理一狠心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高潮。”

“不对吧,我看你当时也挺兴奋呀。”革文并不相信小理的话,还狡黠地笑笑说,“有就是有,干吗不好意思承认呀。”

小理好想说:我不过是装给你看的。可是,她到底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她期待着革文能接着与她探讨些什么,让她有勇气把实话说出来,而革文却把话题扯到别处去了,革文根本就不明白她的心思。

这一次革文也同样不明白。

“你说她和老孙能结婚吗?”果然,革文扯到郑好和老孙的婚姻问题上来了。

“干吗非要结婚?”小理的心立刻被失望和怅然塞满了。

“婚姻是责任、是义务呀!”

“我们有婚姻,你尽到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了吗?”小理放高了声音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言重了,惊慌地等待着革文的反应。

革文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像没事似的接着说:“不结婚混在一起图个啥呀?”

“你说说,结婚又图个啥?我和你结婚图着你什么了?”革文的隐忍让小理很是恼火,她极不友好地抢白。

“王小理,你好像想与我吵架。”

“没错,杨革文,我总想要对你发泄点儿什么,我的心堵得难受。”

小理猛一翻身骑在革文的身体上,然后俯下身与革文接吻。

“别这样,我怕我还是不行。”

“我说要做爱了吗?我只是让你亲亲我,让我知道我还有一个丈夫!”

革文推着小理,小理发疯地把嘴唇按在革文的唇上。

革文只好木然地接受着小理的亲吻,他偷偷往下面摸了摸。

仍是毫无反应。

革文的心凉了。

吻就更加冰凉。

忽然,革文感觉嘴里多了股淡淡的咸味,接着他的脸湿了起来。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在亲你吗?”革文扳开小理的脸说。

小理不说话,一把搂过革文的头继续亲吻,直到哭得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