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临界婚姻(精编版)

安居是乐业的前提和基础。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每一个窗口都讲述着房间主人们的一段或甜蜜或辛酸的故事。

当小理把自己的四百元稿费交给杨金山和齐素清,两个人毫无羞愧地带着嘲讽的微笑收下时,小理就铁了心地要在这拥挤不堪的城市中获取一个属于他们一家三人的窗口。

杨金山和齐素清是歧视小理的,这种歧视由来已久,根深蒂固,而且难以论出孰是孰非。

这种歧视始于王小理和杨革文成家之前,那正是王爱军与刘凤琴之间的婚姻战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

大凡是父母感情不好的孩子,都有着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虚荣。

与革文恋爱以来,小理在未来的公婆面前,一直都巧妙地回避着关于她父亲和母亲的话题。

她为母亲安排了一次与杨家二老见面的机会,也为父亲安排了一次与杨家二老见面的机会,之后双方都还算彼此接受和满意。

可是,依照风俗,在儿女结婚之前,双方父母是必须要“会亲家”的。也就是说,小理必须要让她的父母同时出现在杨家二老面前。

而我们知道,就像水和火不能同时存在一样,刘凤琴和王爱军是不能轻易以夫妻的形象示人的。

所以,让王小理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刘凤琴有了这样的特点,那就是不惜任何余力地在外人面前贬损自己的丈夫;而且,王爱军越是忍耐,她越是猖狂。

她以这种方式来强调自己妻子和母亲的地位,并且会从丈夫和女儿难堪的样子中寻到某些快意和安慰。

“少来这套!”当“亲家饭”吃到了一半的时候,在座的每个人,包括一直胆战心惊的王小理都被刘凤琴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

王爱军低下头,红了脸。

小理看不得父亲脸红,脸红与他的年龄太不相称了。

“少在外面装相!”刘凤琴把王爱军刚刚夹给她的那几根金针菇统统扔在饭桌上,“我不领情!”

“妈——”小理叫了一声。她想通过“妈”的字眼来唤回母亲正在逐渐丧失的理智,谁知却适得其反。

“妈什么妈!”刘凤琴一摔筷子,“昨天晚上还去会情妇,今天晚上就跑到你们面前装可怜,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杨金山、齐素清,甚至杨革文,都把目光对准了王爱军。

可是,王爱军除了脸更加红了一些之外,没有任何表示。

“打我呀!怎么不打我!”刘凤琴站起来,晃着王爱军的肩膀。

“凤琴,有话回家说。”王爱军把妻子按在椅子上,“今天,是孩子们的好日子,咱俩马上就要当岳父岳母了,应该高兴,对不?”

刘凤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王爱军的脸上,然后发了疯一样揪着丈夫的头发叫:“装,装,我叫你装!”

杨革文在那天的表现让一直迷迷糊糊谈着恋爱的王小理对她未来的丈夫多了许多清晰的爱恋。

杨革文走到刘凤琴身边,叫了一声“妈”,立刻就把张牙舞爪的刘凤琴叫得愣在那里。

同她第一次见到杨革文的那个夜晚一样,她被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又一次震住了。

“妈——”革文说,“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大家愉快一些好吗?”

尽管气氛无比尴尬,“亲家饭”也总算继续进行下去了。

可是,那顿亲家饭也成了一顿散伙饭。王爱军与刘凤琴彻底地成了不可调和的阶级敌人,杨家二老也像突然发现了事实真相的小报记者一样,对他们的儿媳妇王小理有了戒心,开始了另眼看待。

惟一可喜的是,从那以后,杨革文对王小理多了一份理解和怜爱;而王小理也对杨革文多了一份依赖和信任。

她对杨革文寄予了厚望,一直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她都认为他是她的救星。不管这颗救星是否能最终照亮她的前程,但是毕竟是他暂时地把她从苦海中打捞上来。

“我和你妈尊重你对王小理的选择,但她的父亲是个玩弄女性的流氓,她妈呢,又是一个随时随地发作的精神病患者,你不应瞒我们。”杨金山说。

“生活作风和精神病都是遗传的啊!”齐素清小声附和。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杨金山和齐素清精心策划了这样一段对话。

他们把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让王小理听得很真切,又实在像是不经意的窃窃私语。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就像古代囚犯脸上被烙铁烙上的“囚”字,即使忍痛去掉,也会留下可怖的疤痕。

王爱军和刘凤琴不堪回首的婚姻生活使小理受到了难以治愈的伤害,又使女儿的婚姻家庭生活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灰色。

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那不好的开端又意味着什么呢?

从那以后,杨金山和齐素清再看王小理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总是无声却又准确地传达着一个信息——他们对王小理的轻视丝毫不会被流逝的岁月所冲淡。

事实也果真如此。

如今,王小理没有过多的想法,人生苦短,她只是想尽快走出公婆轻视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