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正义-根号三女孩与风魔王子

橘红色的结界内,地上,十一个白衣人站成一圈,一个个相貌狰狞似雕像般。

兰妮忽然觉得身下振动了一下。“这是火髓结界。是幻剑的克星。”华裳说,“幻剑会解除变化,大家快……”

说话间,水晶凤凰已经开始迅速缩小。众人身下失去凭依,从半空中掉下来。星野忙抱住爸爸妈妈,闪电接住兰妮,向地上落去。

下落中,闪电把兰妮抛向陈白尘,同时抖出一条长绳直扑离他最近的蒲牢(púláo)面具人。蒲牢面具人一闪避过长绳的袭击,接着紫光一闪。闪电稳稳地落在地上。紫晶短剑轻轻入鞘。

“哈,小子。想袭击大爷,看大爷给你点厉害瞧瞧!”蒲牢面具人抽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向闪电斩去。

“摆平了。”半空中,陈白尘接住了兰妮,看着地下淡淡说。

“什么?!”兰妮刚问出口,就发现闪电站在地当央一动不动,他的身后蒲牢面具人正冲过来,忙叫:“快躲——!”

忽然,鲜红的血像一朵奇艳的大花,从冲向闪电的蒲牢面具人身上怒放,接着胳膊、腿,飞上半空,失去平衡的身体掉到地上。蒲牢面具人不相信地看着卓然而立的闪电,嘴里喃喃着:“怎么回事……”

兰妮目瞪口呆。“精怪小子在收剑前斩了他五剑。”陈白尘说,拍了拍小白的头,让它向地上落去。

这时,星野才带着父母稳稳地落到地上。

剩下的十个白衣人对闪电等人怒目而视,却没有人移动一步。现在行动,已经太晚了。原本十一个人没有缺口的站位,就是迫使空中的人落到当中,这样只要他们一落下,周围的人就会一齐动手,一举拿下他们。可是,这个完美的阵势,因为蒲牢面具人的倒下解体了。蒙面少年显然看出了地下的形式对他们极度不利,才当机立断先手攻击,而且一击奏效,抢得先机。现在,他们可算是抢得了一小块阵地,避免了腹背受敌的形势。众人心里不由得震惊。倒下的人是研究城除No.0等核心人物之外的高手之一,可是只跟蒙面少年打了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而且,蒙面少年紫光一闪间就挥出五剑。这个少年,强得难以估计。

星野看了看地上的蒲牢面具人,再看看闪电。心里不由得发寒:好厉害!看来兰妮说得对,那次他不是要杀我,如果要杀只怕自己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完蛋了,而且,自己的力量因他而觉醒……可是如果自己的力量不觉醒,就没办法来救爸爸妈妈了吧?星野的心里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陈白尘落到地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星野扶着父母坐在小白背上,兰妮坐在最前面。

“陈白尘、闪电,你们……”兰妮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白衣人,又怕又难过,她咬着嘴唇,泪花在眼里直转。

“战斗的事,女人没有发言权。”陈白尘狠着心肠说,捡起地上的幻剑塞到兰妮手里。“拿着,防身。”他转过身,面对着白衣人们,“你们谁是大BOSSNo.0,请出来唠两句?”

“防御系统居然没发现你。”白衣人中,戴着红色龙头面具的人看着闪电说话了。一听那个平板的声音,兰妮就知道他是No.0。一袭宽大的白袍挂在他高高瘦瘦的身上,显得空荡荡,很容易让人厌恶地想到,在那衣服下面,只是一副骨架。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戴着凤头面具。另一边的一个人虽然也穿着白袍,但没戴面具,淡紫纱巾蒙面,淡黄的头发,冰冷的眼神,就算化成灰,兰妮也认识她是紫衣煞女。其他的人各戴着除霸下之外的其他九灵兽的面具。〔注释:九灵兽为霸下(bàxià)、睚眦(yázì)、螭吻(chīwěn)、狻猊(suānní)、蒲牢(púláo)、囚牛(qiúniú)、椒图(jiāotú)、狴犴(bì’àn)、饕餮(tāotiè)。〕

闪电没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不可能是魔法。肯定是你的身体特殊——还没有一个人能骗过那个严密的防御系统。你的身体,会告诉我原因。”No.0看着闪电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意外的好材料……陈白尘——”他又看着陈白尘,“你别想利用土来打破这个结界。整个研究城都是无尘空间,你招不出大地的力量。而除了土,没有什么能打破火髓结界,除非,我们自己解开。放弃挣扎吧,放弃无谓的牺牲,你们都是伟大研究中必不可少的一分子,非常珍贵。让我们共同努力,开创一个划时代的新纪元吧。”

“这主意打得不错呀,”陈白尘油腔滑调地说,“老头儿,你不会以为我们听你几句动听的歌就甘愿做你的牺牲品吧?”

“牺牲品!”戴着龙头面具的No.0像受到侮辱似的说,“在完成绝对正义的过程中,牺牲是难免的。已经牺牲的人,他们是烈士,是为了人类的进步贡献自己身体和生命的烈士……”

“好笑呀,你那烈士都是被你抓来的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烈士呢。”兰妮忍不住讥讽说。

No.0并不为兰妮的讥讽所动,他依然平板地说:“虽然人们现在不明白,但以后他们会明白的,这些烈士的贡献无比荣耀。因为他们,绝对正义才能实施,人类才会进步,历史会记住烈士光辉的功绩,人类的进步会感谢他们伟大的牺牲……”

“放屁!放屁!放屁!”兰妮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放狗屁!什么狗屁历史的贡献!什么进步!你们所谓的正义就是强迫许许多多的人无辜送命!就是迫使别人幸福的家庭破灭!王八蛋,你唱的高调再好听也没用!”想起受尽折磨还不知死活的禺叔叔,想起禺阿姨,和不知多少不知名的死者,兰妮的心脏都要气爆了。

“愚蠢!看不到未来的庸人。”No.0平板地说,“你们看不到先驱,看不到力量和进步才是真理,才是绝对正义。违逆绝对正义的人,是该死的蠢人。你们放弃挣扎吧,投入到这伟大的事业当中来。自豪吧,你们有这样的机会,是拜你们特殊的身体所赐……别逼我们动手。任何试验材料在用于试验之前就被破坏是巨大的损失,我们不想动手。小姑娘,我可以提供给你最好的待遇,我保证你不会死,试验决定了你不会死,你死,活人血契就会失效……”

兰妮气极反笑。这个人,那么冷静,那么理所当然那么恩赐似的说着让别人去牺牲的话,而且,还充满崇拜与向往……兰妮厌恶透他了。“你可真仁慈啊,王八蛋。不过,在让别人做出牺牲前,你先死吧!”兰妮,真的盼望,平生第一次,盼望一个人消失,盼望他死去……

似乎陈白尘也是这么想的。兰妮的话刚说完,他就化成一道白影冲向No.0。

一个人影挥起一道青影横过来挡在陈白尘面前,是那个彩色凤头面具人,青影居然是一条长长的五棱形长满尖刺的绿柱。

“哇靠,搞什么搞啊!这不是仙人掌吗?仙人掌可以当武器呀?!”陈白尘虽然哇哇大叫,却没把他所说的仙人掌当回事,依然伸手抓向No.0。不想看起来硬邦邦的五棱绿柱,忽然变软,一盘向陈白尘手臂卷来。陈白尘忙缩回手,顺势一弹,绿柱荡了出去。

“我是No.01。”凤头面具人说,“你说的没错,这是仙人掌,它的名字叫春衣。可别小看它噢。”No.01嘴里说着,手中运用绿柱,向陈白尘一阵快攻,却始终碰不到他分毫。

就算她不说,陈白尘也不敢小看它。春衣暗绿色,五道棱的边上长满又尖又长的硬刺。硬刺周围还有众多小刺围绕。每一个刺的刺尖都闪着幽光,被它碰到,肯定会比被快刀子砍更麻烦。

陈白尘身形敏捷,春衣纵然绿影翻飞,一时也拿他没奈何。No.01忽然大声说:“你是睚眦局的金獠大将吧。任务就是监视持钥人并在关键时刻除掉这个罪恶通道,现在那个关键时刻已经来了。你还犹豫什么呢,把她交给我们,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陈白尘一愣。高手相争来不得半点疏忽,No.01抓住这个破绽,春衣带着呼呼风声,击向陈白尘左胸。陈白尘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忙侧身用左肩硬生生接住。春衣上的倒刺扎进陈白尘肉里,No.01一拉,陈白尘顺势转身翻到空中,同时一拳击在春衣的绿柱上。春衣飞离陈白尘的身体,尖刺撕开白袍,划开陈白尘的肌肤,鲜血点点滴滴在空中洒了一道红弧。

陈白尘落在地上,背对着兰妮等人僵僵地站着。

“发什么呆呀!”兰妮大喊,“我早知道你是监视我的。哼,那么高的身手,还处处粘着我,虽然爱玩爱耍宝还贫嘴贫舌,像个三八似的,显得又轻浮又不可靠,可是关键时刻总是比别人反应快,知道得也多,弱智才看不出来你是特派来的呢。”

“小野妞……”陈白尘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他转过身气呼呼地冲兰妮喊:“被监视的人就应该有个被监视的样子!就算不战战兢兢,也应该躲着我点儿呀,你干吗什么都不防着我呀!”他的身上就像被野兽的爪子抓过一样,几道又深又长的大血口从左胸一直横到左肩。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长袍。

“为什么要防着你呀?”兰妮比他喊的更大声,“监视和做朋友是两回事呀!而且监视并不一定就是要对我不利呀——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点小破事,先把伤口包包好!”兰妮用幻剑割下自己长袍的下摆,笨手笨脚想给陈白尘包上。陈白尘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和长袍,让兰妮包扎。

那些白衣人还是静静地站着。兰妮不由得猜他们肯定是以看待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看他们——都不屑于急着抓人。

陈白尘看着No.0的方向。No.0在离自己这边最远的对面,他的右边是No.01,左边是No.010,看来是按顺序顺时针站着的……精怪小子干掉的是No.05,那么……“精怪小子,紫砂随身带着吧?”

闪电点头。除了外面的杂兵,对方有十个人,至少有一半是绝顶高手。自己这边虽然有六个人,可是只有三个人有战斗力。星野还发挥不稳定——尽快摆平几个才好。

“小野妞,还有笨蛋小子,”陈白尘低声说,“一会儿出去后,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们——笨蛋小子,你别动,你照顾好你老爸老妈和小野妞就好。”——因为星野想从小白背上跳下来。星野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父亲和随时都会陷入昏迷状态的母亲,不动了——“我说过了吧,小野妞?战斗的事,女人没有发言权。”因为兰妮又想说话。

“我才不是要反对呢。”兰妮瞪了陈白尘一眼,说,“你们本事这么大当然是你们断后。我们先出去找出口。我们打赌,我赌你们百分之二百会赢。可别受伤了噢。你们要是不安安全全地跑出来,就算输。我和佳佳就天天笑你们是天下第一逊的大笨蛋,还要罚你们请我们天天吃烤肉!”

陈白尘愣了一下。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兰妮居然像玩游戏似的跟他打赌!不愧是大脑构造和别人不一样的根号三。不过,这么一来,一切危急焦虑的感觉忽然都消失了,陈白尘的心里忽然非常放松,非常平静。“不愧是小野妞,真够狠的。”陈白尘笑了说。

“嗯。”这次闪电居然也同意。

“准备好了噢,精怪小子。”陈白尘说完,拎着白长袍走向No.0。闪电跟在他旁边。“喂,凤头姐姐,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我的身份和任务,你们连这种秘密都知道,那么,你们真是神族的人啊,而且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No.01忽然握紧春衣,眼露杀机——“哎呀哎呀,小野妞一开始说这坏事是神族人干的我还不相信呢。神族中有你们真是神族的耻辱啊

——你们都戴着面具,是不是觉得做这种缺德事没脸见人啊?”

“你别想活着出去!”No.01手里的春衣忽然暴长,向陈白尘头上击过来。陈白尘甩动衣服卷住了它,一拉,绿色的带刺五棱棒向紫纱蒙面的No.010攻去。

闪电长绳一抖,也攻向紫纱少女No.010。

所有的白衣人都在想:他们是想合力一击尽快减少敌人的数量!离紫纱少女No.010最近的戴着青色饕餮面具的No.09和戴白色狴犴面具的No.08各亮出长弓和长柄镜,一个替No.010挡下陈白尘荡过的仙人掌棒,一个攻向闪电和陈白尘,紫纱少女No.010的面前也飞出千万条柳枝向陈白尘和闪电缠到。

“紫砂。”闪电一声喝,一扬手一股紫砂飞向身后。同时,绳尾甩出缠向离星野等人最近的戴着黄色狻猊面具的No.04。

陈白尘用力猛绞手中的衣服,然后忽然放手,双手迅速结印。

“蛟龙!”陈白尘低喝一声。

——空中,向后飞的那股紫砂忽然化成一条砂龙。砂龙发出怒吼猛然缠向戴着黑色囚牛面具的No.06和戴着蓝色椒图面具的No.07。黑色囚牛面具人和蓝色椒图面具人正扑向小白,一见紫砂龙飞到,忙躲,可是陈白尘发飙发出的砂龙怎容他们轻易躲过,龙尾一卷把他们卷上半空,向No.02、No.03砸去。

——陈白尘扔出的白袍卷着仙人掌春衣和柳枝,长弓,长柄镜缠在一起。闪电长绳的绳头并没攻紫纱少女,而是半途转向,把柳枝长弓长柄镜紧紧捆在一起。

——头戴黄色狻猊面具的No.04向旁边一闪,手里同时出现两把狼牙锏。他本来抓向兰妮,却被兰妮的幻剑挡住,再躲过闪电的飞绳,就远离了兰妮等人,顺势向陈白尘扑去。众人一见紫砂飞出,均想不能让陈白尘利用它来破坏结界!不约而同都舍了闪电,全向陈白尘攻到,阻止他用出土的力量。

——不想闪电忽然出现在兰妮等人身后,单手结印向紫砂龙一挥,砂龙电光般飞回,边飞边变成砂线——折断双脚的黑色面具人No.06和昏迷不醒的蓝色面具人No.07向头戴绿色睚眦面具的No.02和头戴紫色螭吻面具的No.03砸去,他们匆忙闪避,一个直扑陈白尘,另一个袭向闪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砂线直钻进橘黄色的火髓结界,紫砂立即从中间散开扩大,在火髓结界上打开一个圆形的通道。这就是闪电最拿手的打通结界用的紫砂通道结界。

“快走!”闪电一拍小白。小白带着众人跳进紫砂通道,直出火髓结界。闪电左手一抖长绳,绳头放开捆着的法器,卷起和No.02、No.04、No.08及No.09混战的陈白尘向后便飞,同时,右手紫晶短剑磕飞No.03——No.03身体向内飞去,紫色螭吻面具在空中划出一道紫色微光——带着陈白尘闪进紫砂结界——此时紫砂结界的时间已经快到了,紫砂追着他们身后,随走随散。

闪电和陈白尘一落到火髓结界外,紫砂结界完全消失了。火髓结界恢复如初。

“你们就自己慢慢解开火髓结界吧。”陈白尘冲着结界里的No.0等人喊了一声,和闪电扬长而去。

火髓结界里的白衣人气得大骂,手忙脚乱地作法,破解结界。

原来他一开始就不是攻击人。No.0想。激No.01攻击他,再接着攻击No.010,而且,造成要杀No.010的假象。No.010一定会抵抗,这样利用春衣缠住柳条,不仅牵住了她们俩还把处在她们中间的我挡住了,如果有人支援,就正好牵制更多的人,为制造紫砂龙和紫砂结界争取时间,在制造紫砂结界之前,还要把袭击同伴的敌人除去。紫砂结界支持的时间短……我们冲不出去,困住他们的结界反而把我们自己困住了。差一步全盘皆输的打法呀,体力,脑力,法力,默契,缺一不可,钧天一族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有那个精怪少年……这样更有研究的价值……

“先生,结界解开了。”戴着绿色睚眦面具的No.02说。

“追。一定要抓到他们。”No.0说着,走到倒在地上吐血的No.03身边。

“先生,救我。”No.03看着他的眼睛里露出企求的神情。No.03的紫色螭吻面具碎了,露着一张姜黄色的脸。他的嘴里不停向外流着血。闪电那一击,让他伤的不轻。

No.0站住了。“作为绝对正义的改造者,你们不应该这么弱,这是一种耻辱……”No.0淡淡地说,逐个看着倒在地上的No.05(四肢离体,头上的橙色蒲牢面具歪在一边)、No.06(双腿折断,脸上黑色囚牛面具被打出一个个小孔)和No.07(口吐鲜血,蓝色椒图面具只剩下一半)。“绝对正义会因你们抹上污点。为了它的荣誉,你们牺牲吧。”No.0说着抬脚踩上No.03的脖子,在上面重重蹍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另一边,No.01手中的春衣刺入No.05的心脏——No.05重伤的身体一动未动就死去了。

众人都走过去了。广场上,No.05破碎的残躯倒在血泊里,离他不远处,No.03一动不动。失去双腿的No.06,先用刀割断一个劲儿吐血No.07的咽喉,结束了他的痛苦,然后,双手握刀,插向自己的心脏。

在研究城里,在No.0的绝对正义面前,失败的弱者,只有死。

闪电和陈白尘一路狂奔,路线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路。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从材料营里跑出来的精怪族的男人和研究城警卫队的死斗。西城区,还燃起了大火。跑过内层一区,到达外围第三层,也就是绿色长廊的时候,闪电忽然站住了。

“来了。”闪电说。

“快呀——小野妞还在前面。”陈白尘担心地说。追来的人大概有七个,其中No.01身手就够看了,No.0就没看他出手过……万一挡不住,小野妞他们就危险了。

“不,兰妮他们没走这里。”闪电说,“他们的气味在这进了别的通道。而且,有很多精怪族人跟他们在一起。朱颜也在——他是我们刚认识的精怪族祭司,黄沙的朋友。”

“噢?那么说小野妞还带了个大部队?太乱来了。”陈白尘放心地说,“我挡这些人。你先去找小野妞他们。只有你行,你能凭气味找到他们。”要挡住七个高手!只有拼了。

闪电没动,连他的蒙面巾都纹丝没动。穿着紧身迷彩服的身体和周围绿色的环境融合了一样。陈白尘左胸左肩上包着白布,赤着上身,手里握着顺手捡到的长剑。他没再穿白袍,在逃出来的精怪和白衣人打成一片的场所,再穿白袍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怎么还不走,等他们来了,可就走不了啦。”陈白尘语气轻松地说。

“风头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出。”闪电语气淡淡的。

陈白尘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闪电的档案在睚眦局的最高情报部门被列为头号重要的人物,许多秘密事件都和他有关……如果在别处遇到,可能会毫不犹豫抓他吧?现在居然要跟他并肩作战,而且,此次战斗极其凶险,搞不好,两个人都有去无回。“精怪小子,你还欠我两拳呢。”

“一拳。”

“这么长时间怎么也长点利息吧?——没还之前可别挂了噢。从这里出去后,我们认真打一架。”

“我等着。”闪电说,“只要你有本事追到我。”

“呃?!”一句话说到陈白尘的痛处,“居然跟发飙的本公子说这话,你够胆儿呀。”说着随手把长剑插到地上,从裤袋里掏出一板巧克力,掰了一半扔给闪电。

“多谢。我不吃甜食。”闪电顺手扔还陈白尘。

陈白尘接过来,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我还以为可以借吃东西的机会,看看你长什么样——来了呀。”

五个人,并不是七个人,从绿色长廊那头飞速接近。其中一个身影看起来像个骨架披着裹尸布又顶了一个红色的龙头,给人万分血腥恐怖的感觉,正是No.0。

陈白尘不等他们到近前,手里的巧克力往嘴里一叼,伸手拔起地上的剑,挺剑前冲。眼角余光里身影一闪,闪电比他更快地冲过去了。两个人都打了先下手为强的主意。

闪电跃到半空,左手黑色长绳卷起一个个危险的圈,向戴着白色狴犴面具的No.08和戴着绿色睚眦面具的No.02当头卷下,右手紫晶短剑削向戴着黄色狻猊面具的No.04。No.02举起泛着惨绿光泽的飞龙爪抓向长绳,五个长满细鳞的尖趾一握,不想长绳滑软无比,没等龙爪握紧,就从龙爪中滑了出去。这时No.04的狼牙锏飞到,砸向闪电双腿,长绳顺势卷住No.04的狼牙锏,一拖,狼牙锏堪堪错过闪电的右腿。闪电稳稳落地,右手紫晶短剑已经和No.08的长柄镜对磕了多次。

No.0和No.01并没停步,从打斗的四个人身边闪了过去。No.0手里出现一条血红色的长枪,一串串火球从枪尖上发出来,在空气里划出道道白光打向陈白尘。火球一遇到空气就开始燃烧,白光是沸腾的火焰划过空气留下的痕迹。火球落到地上,打到墙上,地面、墙面立即被烧得吱吱作响,眨眼间就被烧出一个个黑色大洞。这样的火球别说打到陈白尘,就算碰到他,也非皮开肉焦不可。陈白尘全然无视掠过身侧带起一阵阵热痛的火球,人剑合一,离弦的箭般刺向No.0胸前。

一个红色的盾出现在No.0左手上。盾向前一迎,啪的一声,剑断成了碎片。陈白尘反应极快,不躲,反迎——正巧避过背后No.01春衣的袭击——手中断剑刺向No.0。No.0的盾牌力量用老,未及收回,陈白尘手中断剑猛龙一样穿过这个空隙,插上了他的胸口。这本是陈白尘算好的必杀招,以陈白尘的力量,No.0绝没有躲过的可能。断剑一碰到No.0的身体,陈白尘就觉得不对劲了。断剑那头传来的感觉表明,它不像插在肉体上,而像碰到坚不可摧的硬物上!陈白尘忙放剑下踢,双脚同时向No.0和No.01的下盘攻去。点点光芒飞向No.01的面门,那是下落中的断剑碎片被陈白尘踢飞了。陈白尘来势凶猛,No.01忍不住连连后退。不想No.0的下盘也硬如钢铁,陈白尘脚一挨上,就如踢了钉板一样疼。但他毫不停滞借力向后翻跃。然而还是慢了一步,No.0右手上的火枪枪杆上的倒刺扎进陈白尘背肌,陈白尘纵然行云流水般后退,也被倒钩连血带肉拖下一大条。

陈白尘落在远处,半蹲着不动。红色的血流了一道。身边的墙上、地上被火焰球烧穿的黑洞冒着一股股难闻的黑烟。他没管自己的伤,看着No.0不动。No.0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白袍内穿战甲也不可能这么坚固……

“你并不善于用剑。”No.0淡淡地说,伸手拉下身上的长袍,露出一身红色的战甲……红色的战甲?不,不是,那是身体上覆盖的红色鳞片使他看起来像穿了战甲。那些鳞片,红色的火龙鳞,密密地长在他的皮肤上,加上他头上红色的龙头面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人形龙。“火龙鳞,是天下最硬的东西,什么都穿不透它,现在,它就长在我身上,不是穿着,而是长着!按理说这不可能。可是,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成果之一,伟大的绝对正义创造的奇迹。放弃挣扎吧,跟我们一起进入一个新时代,一个会让你无限变强的新时代。”

“这样啊,”陈白尘恍然大悟地说,索性往地上一坐,把一直叼着的巧克力咬进嘴里,轻蔑地打量着人形龙一样的No.0。“为了这个变态的目标,你就不做人,改做畜生了?”

“你想死!”No.01恶狠狠地说。

“抱歉,没这个觉悟。”陈白尘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拍着手,拍掉上面的巧克力渣。“我这么年轻就死掉了多可惜?何况我这么帅,何况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死的时候没有可爱的女孩子为我伤心哭泣,多不浪漫多杀风景啊。”

“不想死就乖乖投靠我们。明白告诉你,你们已经知道我们是神族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加入我们,一是死。”No.01说着威吓地抖了抖手中的春衣,又加了一句,“先生非常欣赏你的才能。”

“死嘛,我是不想啦。”陈白尘油腔滑调地说。耳朵里听着闪电的动静。闪电小子刚才和那三个人打到一个岔道里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No.09和紫纱少女不在,去追小野妞了?小野妞手里有幻剑,旁边有玄变公主和笨蛋小子,应该能挺一阵子……得速战速决,在我没赶到之前,一定要挺住啊,小野妞。“投靠你们嘛……小野妞这个大笨蛋,明明最弱最小,偏偏要自不量力地跑到这鬼地方来,还想保护这个保护那个,让所有的人都不受伤害,这简直就是做白日梦嘛。我,身为男子汉,她的护花使者,有帮她实现白日梦的义务。要投靠你们,还不让她笑掉大牙?我这么强的男子汉,可不能让她笑话呀,你说是不是呢,漂亮的大姐姐?”

No.01冷冷地哼了一声。“既然这样,给你点认真的东西看看吧。”No.01说着,向身边墙上一拍,“丛林拟境!”

随着这声令下,长廊四周忽然传来不祥的吱嘎声。长廊的壁上,顶上,地下,钻出一排排,一堆堆,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的绿刺,长藤,刀一样的锯齿叶……每一样看起来都是又危险又可怕的魔法植物。一长出来就以陈白尘为目标,进行凶猛的围攻。

“这个魔植物结界,比什么结界都凶险,你没有沙土做结界,放弃挣扎吧。”No.01似乎抱着希望地再一次劝说。

陈白尘从一个深绿色的蛤蟆柳旁跳开——它正伸出疙疙瘩瘩长满黏液、触手一样的枝条来抓他——落到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大绿包上,闪身躲过枪一般刺来的荆棘。“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从六岁起就很少有对手吗?”一拳打断蛇蹿过来的藤蔓。“以为这里是无尘空间我就束手无策了吧?不错,神族中的钧天一族是大地之神的后裔,天生拥有运用大地能量的法力。不过,那可不是我靠老本的力量噢。”陈白尘嘴里说,手脚不停,打断蠕动着想扭断他脖子的褐色长草,踢开一个要咬他的红色吃人花。跳开——大绿包裂开了,露出剑般的绿色长牙——落到另一个看起来笨笨的绿色大叶上,又马上跳开了——那个大绿叶翻卷着想包住他。他的头发开始变白,“就让你们看看天生战神的真面目吧。不过,千万不能告诉小野妞他们噢,我这个样子实在很怪物的。”

话音一落,他站到一个仙人掌上,黑色的头发已经变成银白色。一个看起来奇怪而狰狞的东西从他背后钻出来,围在他身边。那东西一节一节,骨白色,看起来也不锋利,像什么大动物的脊椎骨。它的一端连着头骨,牙槽上排着两排尖刀似的牙齿。另一端的尾骨像矛头,又尖又利。它一出来就活了一样,围着陈白尘兴奋地蠕动着绕圈圈。陈白尘的银发被它快速移动形成的风吹动,像一簇跳动的银色火焰。

“不要小看它噢,它叫龙骨荆,本来是一个古代龙怪的脊椎骨,龙怪死后,灵魂不散,附在脊椎骨上,变成利器。”陈白尘左手握着颈骨让龙头骨远远伸出去,右手握住长长的尾骨横在胸前。龙骨荆一节一节凸凹起伏的中间部分,挡住他的后背,像给他罩了个奇形怪状的盾牌。

龙骨荆的龙头,左扭右摆地动着,张着利齿森森的大嘴,一口咬住一棵巨树。巨树发出嘎嘎的声音,就像充气气球猛然放气似的,一眨眼,变得又枯又黄,缩成小小的一团。龙骨荆的龙头骨,才满意地松开树干。周围的植物像受到惊吓似的,颤抖着缩回它们的枝蔓。

“它嗜杀成性,我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它。大姐姐,你要小心噢,不要被它弄破你漂亮的脸蛋。否则,我可会伤心啊。至于那边那个老头儿嘛,你就放马过来吧。”

就在这时,闪电和那三个白衣人进去的岔道里,一声巨响,一股浓烟翻滚着涌了出来。

空气里全是红色烟雾,对面不见人。闪电趁机翻到一个凸起的绿柱后面。

刚才闪电扔出的烟幕弹爆炸了。那个烟幕弹只有一毫米大小,威力却惊人而有效。如果不是它,自己就没命了。真没想到,被那柄镜子照到的人,行动会迟缓一秒钟。一秒钟,在高手相争中足以让人死上一百次的时间。

这个岔道本来也是宽阔平坦的走廊。可是,不知为什么,刚才墙壁轰隆隆一阵蠕动后,地上和天棚上忽然冒出钟乳似的大小绿柱。一个绿柱剑刺般从闪电脚下长出来,闪电一跳,从No.08身前掠过,就在这时,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以令人惊讶的缓慢速度下落。不好,被镜子照到行动会迟缓!闪电立即深呼吸——幸亏呼吸并没迟缓——腰带上的一个小机关,受到压力的挤压立即打开,烟幕弹飞出来爆炸了。巨大的声响和爆起的烟雾,让三个面具人愣了愣,闪电趁机脱险。

“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小子使诈!就算他是试验材料,老子也要杀了他!”一个男人粗哑地哇哇大叫声。这是使飞龙爪的No.02。闻着那只龙爪上腥臭的气味儿,就知道龙爪上有毒,被它抓到不只是会皮开肉绽,还会中毒麻痹。飞龙爪,灵活得像长在No.02的手上一样。不过因其巨大,远程战比近身肉搏更有利。呼呼的声音表明,No.02正把龙爪在身体周围舞得密不透风,防人偷袭。

“别那么紧张。那个小可爱受到了我的定妆镜的照顾,他不会攻击你的。”娇媚的女声,是No.08。“肯定是No.01又呼唤丛林拟境了,弄的周围也冒出这些东西,要是扭伤我秀气的小脚可怎么办?我还没嫁人呢。”No.08边用镜子呼呼向四周边发着光边抱怨地说。镜子发出的道道白光打到绿柱上,绿柱砰砰响个不停,接着是什么东西碎落到地上时发出的哗啦啦声。“你忍耐一下吧。马上就完了。那个神族小子别想站着走出丛林拟境。小可爱,快出来。姐姐会好好疼你的。出来吧,姐姐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弟弟。乖,姐姐疼你。肯定疼的你死去活来。啊哈哈哈。”她边说边走,笑的短促而神经质,走的却顺顺当当,看来烟雾并没影响她的行动。她手里的镜子发出的光能击碎最坚硬的矿石,这个已经知道了。可是被这镜子照到后,行动就会停止一秒钟……刚才自己的距离大概和她有五米。看来欺近No.08五米以内镜子不会发光,但会被照到,至少五米以外,镜子才会发出能击碎巨石的闪光。

还有一个人,没说话的No.04。他的气味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他的狼牙锏又快又狠,适于近身肉搏。现在,他静静站着一动不动。他是在听自己的位置。闪电想。刚才就是他和自己肉搏,其他的两个人在远处遥遥配合着袭击。他们配合的精妙无比,好几次自己险些栽了。

这么缠斗下去,不是办法,得速战速决。烟雾会在一分钟后散尽。那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刻。

兰妮一从火髓结界出来,就直奔研究人员住的东区。千万别迷路!兰妮暗暗祈祷,同时乱七八糟地想,让她一个超级大路痴领路,这不是有闹嘛!好在,西区虽然闹得人仰马翻,东区却一派平静。不知是没想到兰妮等人会向这边跑,还是对自己的火髓结界太自信,No.0等人居然没在这些地方设置警戒。兰妮等人没遇到阻碍,一路冲入东区住宅区。终于看到一片熟悉的建筑。终于看到那栋门前有大丛大丛鸡冠花的房子。

“小白,小白,落下来。”兰妮学着陈白尘的样子拍拍小白的头。心里着实担心,不知道小白会不会听自己的话。“求求你落下!”

小白应声落到房前。

“留在这里保护大家。”她说,就要滑下小白的背。

星野一把拉住她。“干什么兰妮?”——“找路标。”——“路标?”——“你别管了。我去,我认识他。你不认识,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兰妮拉着星野的手,从小白身上跳下来——小白变得太大了,兰妮觉得史前的猛犸巨象也不过如此。

她跑进屋里,果然,朱颜已经不在了。连桌上的迷你型美人鱼也不在了。兰妮也没指望他在。她拉起床上的床单,拖着放在小白头下,吆喝小白闻。“好好闻,记住。我们出去的路都指望你的小鼻子啦……小白,去追这个人吧。”

星野拉着兰妮的手把她拉上小白的背,小白腾空而起,直向西区飞去。

远远地,就听到西区如炸营般、嘈杂的声音在半空中飘,火光呼呼直蹿。近了就发现到处是互相争斗的人,到处是乱飞的法器,到处是火,到处都是法器发出的闪光。互相争斗的人中,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显然是被抓来的精怪族人。他们比穿白衣的面具人多,而且结实耐打,就算法力不高,死伤也并不很多。

小白穿过燃烧的火焰,躲过飞上空中的法器,一路上东闻西嗅,飞进西区。星野顺手捞了件被击到空中的蛇骨矛,用这支矛打开小白周围的闪光和飞来的法器,不让它们伤到小白背上的人。

兰妮见地上的人打成一片,男人在打,有些女人也在打,小孩子们乱成一团。有的被撞倒了哇哇大哭,有的,好像已经被踩死了……虽然知道人越多越不容易跑,兰妮还忍不住喊:

“小孩子跟我来!想跑出去的跟我来!小孩子女人和病人跟我来!强壮的男人断后!我们知道逃走的路线!跟我来……”一遍一遍地喊。可是嘈杂的声音把她弱小的喊声盖住了。

终于一个人听到了兰妮的喊声。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浑身长满白色鳞甲、甲上带着蓝色花纹、尖牙利齿、头上正中长着锋利独角的大老虎,不,不是老虎,是梁渠兽,正在他头上踏空而过。地上法器发出的闪光,碰到梁渠兽的鳞甲上就弹回来。梁渠兽毫发无伤。再一

看,梁渠兽的背上,或躺或坐着几个人。一个穿银红衣服的小姑娘,低着头冲着下面大喊。另一个钢蓝头发的少年,挥舞着蛇骨矛,把袭来的东东,法器,闪光,还包括被扔上半空的人,一一打开。“那是和C001一起救我们出来的蓝头发小子。”他喃喃着。这时星野正挺枪打向一道击向兰妮的黄光,黄光被打飞,折射到墙上,墙轰的一声,炸了一个大洞,碎片四处飞溅。

“大家听着!”看见小白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大吼——吼声轰隆隆滚过地面和半空,聋子都能听得到。兰妮觉得自己耳朵没被震聋那准是发生的奇迹——“这是救我们出来的C001的同伴!他们来救我们了!按那个小姑娘说的做!孩子和女人跟着他们走!男人断后,边走边撤!”这个声音立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女人和孩子们开始在地上追着兰妮等人跑。人越聚越多,一会儿地上追着小白跑的人就有一大队。到底是精怪,他们追着小白,虽然费力,却都能跟上。

兰妮放心地松了口气。

快出内层第二区的时候,小白忽然急速下降。兰妮也看到了,一个矮小的人,低着头,抱着个东西,靠墙边急匆匆地走着。兰妮让小白落到这个人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朱颜,我就知道你准知道逃出研究城的路线,可不能丢下大家一个人走噢。”兰妮坐在威风凛凛的小白背上,胜利地微笑着说。

“你……你!”朱颜看看兰妮,再看看周围的人。“你带着这么多人!——我们都出不去,都会被困在这里!”

“困不困,也得等找到路线再说。”兰妮说,向星野摆了摆手。星野伸出蛇骨矛,用矛钩钩住朱颜的衣领,一拽把他带到小白背上。小白又开始腾飞。路过第二区哨所的时候,守在那里的两个人,一个被星野挑起来丢在后面,一个被小白踢飞了。

“大叔,路线是什么。”兰妮开门见山说。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要是人少……”朱颜摇着头惋惜地说。他怀里抱着的鱼缸里,迷你型美人鱼们纷纷向兰妮挥手致意,还有的学着朱颜的样子摇头。

“大叔别磨叽啦!”兰妮生气了。

朱颜呆了呆,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小女孩怎么突然变脸了?“啊,那个,这个路线,只有黄沙知道……”

“别说你不知道。”兰妮打断他说,“你挖那个打算救黄沙的洞,是想把黄沙救到你被人监视的家里吗?!鬼才相信你不给自己找好出路就冒险呢。”

“黄沙走前才告诉我的。(兰妮大大叹口气。这个大叔说话还真能大喘气呀。)通道就在垃圾堆的下面。实验失败后的废材料——也就是被不成功的血契反噬的人的尸体——都通过一个隧道丢到瘴气层里的一个地方去喂瘴气层里的怪物。怪物们吃剩的骨头长年累月地堆积在那里,时间长了,底下就烂了个洞,这个洞直通地下,所以那里的瘴气变得稀薄了。黄沙就是通过这个原因才知道那个地方可以通到外面。除了倒垃圾的人,上层的人不会知道,黄沙也是因为,(跑题了,叔叔。兰妮说。她才不想知道黄沙因为什么才知道那地方瘴气变稀呢。)那是一个通道,可是得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力的人才能通过……小姑娘你不能通过那里,还有,这两个人。”他指指玄变公主和风魔王子。(在刚坐到小白背上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看他们,然后就紧皱了眉头。)“你们进入通道就会被呛死。虽然那里瘴气稀薄……”

这时,他们已经进了外层第三层的通道里。小白顺着朱颜指的方向拐入了一个又一个走廊。他们的前方,绿色长廊飞速后退,没完没了,像没有尽头似的。

兰妮非常失望。事先带着氧气瓶防护衣就好了……同时想到这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也没地方找氧气瓶……就算有氧气瓶,从地底下钻出去也很困难,不过——

“他们能通过,是吧?”兰妮指指地上跟着她跑的精怪族的孩子和女人们。

“他们当然可以——只要时间够的话。”朱颜没什么希望地说。本来趁这个机会,自己要跑,万无一失,可是现在……“这么大阵势,No.0他们早知道了吧?”他不满地咕哝着说,“我可被你害死了……”

兰妮没听到他说什么。她忽然指着前面说:“前面就是有通道的地方吧?”

前方,是庞大的水墙。水墙的正中,一个隧道伸进了水层里,从隧道口,可以看到对面黑色的瘴气在缓缓滚动。

“大家走到隧道的尽头,那里应该有一大堆骨头,骨头的下面就有通向外界的通道。”兰妮站在小白背上喊,“变形体会挖洞的人排到前面来!最好嗅觉也要好!”地上的精怪族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按兰妮的话做了。“你们一旦感到可以变形了,就请立即变形,挖开地上的泥土,为大家打开通道。拜托了。体弱的人和小孩子跟着他们。强壮的请排在后面。快走!”

人们不再犹豫,快速而整齐地跑进了隧道。

“叔叔你也走吧。”兰妮说,“我们还得找另外的地方出去呢。”兰妮看看身后的禺叔叔和阿姨。他们手拉着手一直没放开。阿姨现在看起来像睡着了。不过,兰妮担心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没事。

朱颜从小白的身上跳下来,看了看兰妮,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走进了隧道。嗅觉好的会尽快找到通道口,会挖洞的能快速地打开通道,为后面的人开路,强壮的人安排在最后,不仅可以照顾前面的人,万一有追兵,还可以抵抗,这个小姑娘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安排好这么妥善合理的方法……了不起呀。可惜,她会死在这……朱颜边走边惋惜地摇着头。

兰妮安排好大家,刚要让小白走,忽然嗖嗖声响从半空中传来。兰妮一抬头,无数支箭,像大雨一样落下。小白就算行动再快,在这个灌满箭雨的大走廊里也没地方躲避。

看着越来越近的箭雨,兰妮一时呆住了。星野忙跳到兰妮身前,手中的蛇骨矛抡的像车轮一样,箭雨噼里啪啦地被挡开了。

地上,没进隧道的精怪族人,躲避不及,很多人受到了箭伤。

紫纱少女和戴着饕餮面具的No.09一眨眼就到眼前了。紫纱少女No.010坐在大青鸟背上,发插紫花,手拿青柳。她的身后,穿着青色战甲戴着青色饕餮面具的No.09,拉弓搭箭,对着众人。黑色的弓闪着亮光,黑色的箭头闪着寒光。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众多白衣人。

跑不掉了!……那就拼了吧,这帮王八蛋。兰妮在心里骂。虽然我不是战斗型的,不过……

“哼,一群老鼠也想违逆绝对正义。”紫纱少女看看挣扎着站起来的精怪族人,又看着兰妮,轻蔑地说,“你这个蠢丫头,我早该杀了你,那样现在就不会有邪恶来破坏绝对正义的道路!让你看看千藤竞舞的风姿吧。”紫纱少女说着,轻轻一晃手里的柳枝,柳枝立即化成千万条,像个绿色的大网一样,向兰妮等人和地上的精怪族人罩下来。

“我才不管你们那狗屁的绝对正义。我的绝对正义就是把禺叔叔禺阿姨安全地带出去,顺便把被你们抓来的人放走。”兰妮毫不退让地立起了手中的幻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