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阳下的雪-白天说谎,夜晚陶醉

贫穷的陈煜再也无力伪装强者,说服叶丹桦随他搬回家与妹妹李澜合住。酒店的钱省下了,生活费由妹妹开支,他轻松多了。

叶丹桦一时接受不了生活的变化,情绪相当糟糕。

春节,陈煜自觉穷困潦倒,无颜见父母。李澜把网吧暂交陈煜看管,携着女儿回了娘家过节。

寂静的除夕夜,寒酸的屋子,陈煜和叶丹桦拿起酒杯像饮水一样不停地喝酒。陈煜做的菜味道不如从前,叶丹桦吃着仍然香甜,因为有好久没有奢侈地吃一顿了。

贫穷使陈煜觉得他们的屋子特别空旷,饭桌子也特别大,椅子硬硬的,硌得人屁股疼。他既为前途愁闷,还要哄着叶丹桦,希望她开心,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两瓶干白被他们饮尽之后,叶丹桦一脸酡红,放下酒杯趴在陈煜腿上。

陈煜将她抱过去,搂进怀里,紧锁着眉头抚摸她的身体。

叶丹桦醉意朦胧,像一只温柔的猫,说:“煜煜宝贝,在你之前,我从没爱上过男人,我虚意迎合,为的是利用他们。你这个坏家伙却让我爱上了你的性。”她揪住陈煜的鼻子,耸了耸,“我再也离不开你了。爱的力量真是神奇,你使我发现爱一个人是美好的事,爱情唤醒了我的良知,使我的心变得温柔,愿意抛弃对奢华的追求,安分守己地做你同甘共苦的伴侣。我要你,要你一生都陪伴着我。”陈煜的心猛地一动。在他为生计问题愁闷之后,对叶丹桦便充满了抱怨,失去了原有的激情。现在带她来家里住,只是为了解决性的空缺,贪恋她的相貌她的肉体和她放荡的性格而已。而她却想做安分守己的女人,那么她除了美丽的躯壳,就再也没有特质催发他的激情了。他害怕那样的将来,第一次坦白地说出心里话:“丹桦,我的好女人,你知道吗?我喜欢放荡的女人,你的放荡,你的美丽,你对我狂野的爱,无一不使我倾倒无一不使我心醉。我要娶你,一生一世,都和你疯狂地相爱!”“煜煜宝贝,那我按你喜欢的方式做你的妻子!”

陈煜不由地心高气傲起来,他睨了叶丹桦一眼,脸色变得严肃。他清楚,恋爱中的女人,不分尊卑不分聪愚不分善恶统统要变做傻瓜,叶丹桦现在的样子就傻极了。他又叹了口气说:“唉,丹桦,金善沭如果是个公私分明的领导,咱的生活仍是原来那么富足快乐,你仍旧享受着公主一样的待遇。真没想到金善沭这么没立场,你姐姐几句谗言就把咱们的美好生活给毁了!”“你真的能确定是我姐姐在作怪?”

“那当然!你想啊,我工作认真、积极,为单位创了那么多效益,怎么会突然失业了?而且失业的时间恰巧是你姐姐发现我们相爱以后?我被迫去交辞职报告那天,金善沭对我说什么你猜?他说:‘叶丹桦抢自己姐姐的男朋友,不是一个好女人。陈,你不该爱她,躲着点才好。’据此一猜,还不是你姐姐嫉妒咱们,唆使金善沭害我失去工作?”“我姐混蛋!金善沭混蛋!”

“丹桦,开心点,我不舍得你生气!”

“我开心得起来吗?不过,他们没资格让我生气!但是既然她狠,就别怪我了!他把你害到这个样子,我不会饶了他们,我要把损失找回来!”叶丹桦从他怀里爬起来,一脸愤怒,声音洪亮。

“呵呵,我天真的小傻丫头,难道你想报复她吗?你和她决裂到那种程度,再有手段也接近不了她了!”

“错!她是我姐,我知道她的弱点!”

陈煜知道他的激将法起了作用,那张酒醉的脸露出无助的表情对着叶丹桦的眼睛,暗自得意,只等着看好戏。

整个春节期间的生活了无生气,除了性爱带来的激情,陈煜就被愁云笼罩了心田。别人欢乐畅怀的日子,他在体会繁华中的孤独。本以为叶丹桦会做些对付叶菁的举动,他也跟着开开心、提提神,可惜除了那晚的醉话,叶丹桦再无举措。好容易熬到企事业单位都上班了,陈煜再次拥有了找到工作的希望。陈煜不断地跑人才市场,希望能找到像原来一样的工作,始终无法如愿。他垂头丧气,对金钱的渴望和对现实的无奈,使他深受折磨。

一天半夜,叶丹桦找出她初来这个城市时穿的那套压满皱褶的红衣服,把一周未洗、长满了头皮的头发揉乱,对陈煜说:“煜煜宝贝打我几下,让我给人受伤的感觉。”

陈煜奇怪地看着她,说:“我喜欢打架,却从没打过女人,我见不得女人狼狈的样子。再说,无缘无故地受伤做什么?”

叶丹桦冲他诡秘地一笑,说:“我消失几天,让你看一场好戏!”说着便往自己左颧和下巴用力打了两拳。

陈煜眼见着她形象邋遢,行为怪异,脸上肿起两个大包,不由地毛骨悚然,觉得这个女子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情,包括杀人。

叶丹桦不再说话,摸了摸被自己打疼了的脸,深情地看了陈煜一眼,说:“宝贝,乖乖地等我!”转身离去。

叶菁正在熟睡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穿上睡衣,狐疑地走到门口,小心地问:“谁呀?”

“姐,快开门,是我!”叶丹桦的声音仓皇而无助。

叶菁打开门。叶丹桦猛地闯进来,惊恐地转身关上门,没头没脑地扑进了叶菁怀里。

“丹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叶菁紧紧抱住自己的妹妹,疼惜和疑问的情绪满满地写在脸上。

“姐,陈煜是个魔鬼!自从我跟了他,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敢回来,我怕你不原谅我!姐,我对不起你!姐,救我!”

“丹丹,你的脸……他为什么要打你!”

“姐,他是个以摧残我为乐事的魔鬼。我再不逃回来,就没命了,姐!”

“居然把你伤得这么重!咱们得告发他!走,我先带你去看医生,除了脸上以外,还有哪儿有伤?”

“姐,我的伤没事。我不看医生也不要去告发他,我只想尽快忘记这个人和这件事!”

“我们没理由放过他!”

“姐,放过他,就等于放过我自己,因为在与他纠缠的同时,我的心仍要承受折磨!你说是不是?”

“唉,可是你的伤不能不治,如果伤到内脏落下病根儿可就糟了。”

“姐,都是外伤,时间可以治愈。”

叶菁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妹妹,越看越心疼,越想越难过,她的眼泪不能抑止地流了下来。这个妹妹给了她多少屈辱,又让她多么地担心。她拉着叶丹桦的手,到卫生间弄了热毛巾给她敷脸,又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叶丹桦用眼睛搜寻屋子。她曾经睡过的小床仍然在屏风后面,屋里不见金善沭的影子。她不由地失望,本以为姐姐和金善沭同居了呢。

叶菁把叶丹桦让到卧室,姐妹俩躺下身去说话。

“丹丹,当初我真不该让你跟他走。怪我莽撞,这么远跑来跟了他,让你也受了连累!”

“姐,别自责,我真后悔当初那么鬼迷心窍,听从他的挑唆和你决裂。姐,我以后都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人!”

“好!你先安心在家养伤。”

“姐,你生我的气吗?”

“小傻瓜,我是你的姐姐呀。你也要把以前的不愉快全忘记,我们以后友好地相处,嗯!”叶菁拍拍叶丹桦的手,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她答应过爸爸妈妈照顾妹妹,她相信丹丹会变好的,她小的时候就是个乖妹妹。叶菁上班,叶丹桦就回陈煜的家陪他;估计叶菁下班了,叶丹桦就先一步回家,做安分守己的好妹妹。

半个月后,叶丹桦接受叶菁的安排,依旧去学计算机。她仍然寄宿,有叶菁的经济支持,她就有了更方便的条件和陈煜相爱。寒冷的正月在忙碌的进程中度过了。

而陈煜,在屡次找不到工作以后,彻底变成了一个弱者,以往的气质和风范都消失殆尽,除了在叶丹桦面前以严肃的神态和深沉的眼神表露男子汉的刚强以外,他的心,无比空虚。

阴历二月份的一天,太阳洒着温暖的光,风却带来寒冷的温度。时逢周末,叶丹桦按叶菁的要求,逢周末都回家。

叶菁上班走了,叶丹桦在家化了妆正要去找陈煜,却见叶菁匆匆地回来,拿出一千块钱塞给她说:“丹丹,有客户团去云南旅游,需要翻译,我要陪他们去,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这边,要多保重,闷了就玩玩电脑,或者现在就返校,不要乱跑,知道不?”“知道了,姐,你放心吧。”

“那我走了,如果你上学,记得锁好家门。”

叶丹桦手捧着钱,乐滋滋地看着叶菁离去的背影,庆幸叶菁没注意到她的浓妆艳抹。她要去找陈煜,有了钱,她要和陈煜一起好好消费一次,她拿起藏在包底下那部陈煜送给她的手机,拨陈煜的手机号码,突然又改了主意。她拿出早就偷到的金善沭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的电话,说:“金先生,你好吗?我是叶菁的妹妹叶丹桦……你还记得呀?呵呵,您记性真好!”

“你姐姐今天要去云南,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姐姐和我说了。”

“哦,你和姐姐联系上了吗?你和陈生活得好吧?”

“金先生,我恨自己以前鬼迷心窍,相信了陈煜,背叛姐姐。”她压低嗓子哽咽地说,“我怎么也没想到陈煜是个以摧残别人为乐事的恶魔。我对不起姐姐,可是姐姐不计我的过错,收留了我。”

“你的姐姐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唉,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好意思让姐姐养活我呢?我想找点事做,自食其力。你可以帮帮我吗?”

“哦,这样呀,不知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

“只要是不影响我学习的兼职工作就行。”

“哦,你要找兼职呀。你有什么专长?若有专长找兼职应该很容易。”

“真不好意思,我刚学计算机,如果学成,可能就这一样专长了。”

“哦。”

“金先生,今天周末,您一定休班吧?如果您不介意,我来和您面谈好不好?”

“呵呵,面谈与否不重要,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

“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和我谈谈帮我出个主意吧,我这样生活在内疚和郁闷中,好难过啊。我现在来找你好不好?”

“哦,好吧,我在大厅等你。”

叶丹桦放下电话,按叶菁的着装风格,将浓艳的妆洗掉,穿一身可体的红衣服,打扮得清淡素雅,学生般清纯,向大酒店走去。

金善沭穿一身洁净的米色休闲服,在门口的第一个座位上坐着,神态悠然,英俊潇洒。叶丹桦一眼就看见了他。她露一个清纯的浅笑,向他问好。

金善沭回应她一个笑,请她坐到对面。

侍者端来了饮料,叶丹桦端杯的机会,仔细观察金善沭的表情,心下遗憾没约在他的房

间见面。

“金先生,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其实,您在房间里等到我来了再下来也不迟啊。”

“呵呵,不要客气。”

“对了,您的房间号是?”

“10层3室。不过中午就要退房了。”

“啊?您要离开这个城市吗?”

“不是。去年年底,公司买了一批公寓楼,管理级别的员工每人一套,已经装修完毕,趁今天周末休班,大家都要搬过去了。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刚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

“哦。真是好事情,我帮您搬家吧!”

“不用麻烦你,我也没太多东西,一会儿司机和我一起搬就可以了。”

“哦。不过住在这里可能方便些,不用做家务。”

“这问题公司考虑了,要招聘几位人品可靠的专职内勤,管理公司高管层衣食饮居,卫生清扫,食品采购等家政服务工作。”

听着金善沭的话,叶丹桦的心猛地跳了起来,她急切地说:“金先生,我做家务最拿手了,让我去做吧!”

“你?那怎么可以呢。”

“金先生,我是个一无所长的人呀,不管做什么,只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我就愿意。”

“呵呵,靠双手赚钱是对的。不过,菁会同意吗?”

“姐不让我打工,如果她知道我来找你,会批评我的。”

“你要自立的心态是对的,不过,你姐姐不让你打工,或许有她的想法。”

“姐姐只有一颗保护我的心,怕我吃苦,可是我都二十多岁了,总不能靠她一辈子呀。”

“嗯,也对,有机会我帮你说服你姐姐。”

“不,千万不要!姐会认为我不听话,不认我这个妹妹了。我可是好容易才取得了她的原谅呀!”

“哦,这就难办了。”

“不难,我可以偷偷打工,这样既能回报姐姐,又能给姐姐一个惊喜,也让她轻松地卸下我这个担子。”

“哦,如果菁固执地不让你打工,也只好这样了。别的地方,我不熟,我们公司招聘的内勤呢,要求白天全职作业,晚上我们下班了,工人们就不允许呆在屋子里了。这样你的学业就全耽误了,否则你是可以去应聘的。”“哦,如果是那样,我可以在你的公司做全职,晚上去学习班。”

“呵呵。可是学习是最重要的呀,如果为了眼前利益,把学业误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觉得有工作以后,反而更有学习积极性,有了收入,我可以自己供自己读更多的书,就不用拖累姐姐了。”

“呵呵。”

“况且,我姐姐并不去学校调查。所以只要我拿出好的成绩,就不会惹姐姐生气。”

“哦,你的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自己拿主意的话,就是去您公司打工。”

“呵呵,昨天已开始招聘,如果你实在想做,就去应聘一下试试吧。”

“直接通过您去不行吗?姐姐说您是搞管理的天才,我好想为您服务,可以学到好多东西啊!”

“公司的人事方面,得按章程办事,各部门的工作都分工明确,我不便插手。至于管理,不是半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如果有兴趣,得进学校或找了书本系统地学才好。”

“哦,知道了。您给我人事部的联系方式好不好?”

“好,你记一下。”

三天以后,叶丹桦发挥勤勉诚实的表象,争取到了金善沭的房间管理权。

她的心里有一股火,在金善沭豪华的房间,无论看到什么,她都会觉得陈煜也应该有,只怪金善沭给剥夺了。恨意使她的情绪愤怒而急躁。她总会在金善沭的屋子里磨蹭到他下班回来才把清洁工作搞完。仅仅几次接触,她和金善沭已经可以有说有笑了。她像居家的媳妇,忠心耿耿侍候着金善沭,原以为金善沭会迷恋上她,然而无论她打扮得妖媚还是清纯,金善沭都不为所动。一周后的晚上,叶丹桦等到八点多金善沭才回家,她料定他是和叶菁约会了,心中便莫名地恼怒起来。

“丹桦,你这么晚还没走?”金善沭脱下厚外套,诧异地看着叶丹桦。

“金先生,我想把工作做得更好,加一会儿班不算什么。您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担心您了!您晚上加班了?还是应酬?”

“不是,我约你姐姐吃晚饭了。刚把她送回家。”

“哦,您告诉我姐姐我在您的公司打工了吗?”

“没有,今天没谈论到你。”

“啊,真感谢您为我保守秘密!”

“你又不是在做坏事,她知道了应该不会太怪你吧?”

“可我不敢让她知道,所以请您继续帮我保密!”

金善沭没做声,习惯性地去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无声地下着逐客令。

叶丹桦想象着叶菁和金善沭一起吃饭时的开心劲儿,又想到自己如此美貌,却从不为所动,不由地妒火中生。她去浴室脱下外套,穿着三点式的红色内衣走到客厅,从包里取香皂,微笑着看一眼金善沭说:“金先生,我买了一块有利于皮肤的香皂,你要不要试试?”金善沭脸色陡地一沉,说:“叶丹桦,早就到下班时间了,你却不走?请你穿上衣服再和我讲话。”

叶丹桦想不到金善沭这么不给她面子,就像被人扇了耳光、就像被人剥了面具,她一个箭步跑回浴室穿好了衣服。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再次走到金善沭面前。

看着金善沭那张严肃的脸,她怯懦地低下头,轻轻说:“金先生,对不起,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您对我姐姐那么好,我就把您当了我们惟一的亲人看待了,请您原谅我幼稚的想法。”

金善沭抬头看看叶丹桦那张委屈的脸,不由地面色缓和了,说:“丹桦,就算是亲人,男女之间也要把握一个度,如此随意,我不习惯。”

“嗯,我以后都不会了!金先生晚安,我下班了。”她羞赧地与金善沭对视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叶丹桦自懂了情事以来一直被众多男子追求和爱慕,金善沭的表现着实令她恼怒,在情场上突然被失败的感觉打击,使她良心中所有的恻隐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她罪恶的心被激起了急切的报复欲。

两天后,她用叶菁给她的生活费,在舞厅的角落处从瘾君子手上高价买到一些白色粉末。趁金善沭上班,她把洁白的粉末放进了他的饮水机。

金善沭每次回家都习惯性地喝饮水机里的水,加了白粉的水令他通体舒坦。他记住了这个水的牌子。

一周后的一个上午,金善沭在公司开完例会,口渴难忍,让送水工送了与他家里一样品牌的水喝了仍不解渴,再三询问这种水是否有其他生产厂家。

他面色苍白,浑身无力,不断地打着哈欠,流着鼻涕。下属们都诧异地看着他,秘书劝他去医院看医生。

他知道自己寓所饮水机里的水能救他,让司机把他送回家。

他哆嗦着手打开门,拼命似的去倒了水咕咚咚饮下去,瞬间便通体舒坦,舒畅地躺到了沙发上。他看着即将见底的水桶,清醒了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状态是极不正常的,不由地把心提了起来。这时,他听到卧室中传出轻微的声音。他警觉地走进去,见叶丹桦在他的床上倚着床头喝水。

“你?”他预感到不妙的信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呵,你回来喝水呀,说明你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哟?”叶丹桦没有欠身,像在自己家一样,盖着天蓝色的被子,抬手往后撮弄了一下头发。

“什么意思!”

“哈哈,不明白?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还是装糊涂?这么好的水,可要好东西才对得出来哟。”

“什么好东西?你把水里面加了什么?”

“你这种高级的身份,当然得给你加纯度最高的东西啦。”

“啊?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害我!”

“哈哈,说对了,我就是个魔鬼,我进过戒毒所、劳改场,怎么会是好人?不过我对你呢,让你品尝不是害你,是把好的东西与你共享。请你不要用害字来形容我的行为!”

“我们有仇吗?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因为你混蛋!没有一个男人不为我的美貌倾倒,你却不识抬举,居然赶我走。你还害得陈煜失去工作,使我们失去生活来源,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原来你和陈并没分手?你找我是有预谋的?陈失去工作不是别人的错!你、你居然给我用白粉!我要告发你!”金善沭说着就去拿电话。

“我们爱得很,怎么会分手呢!你告发我吧,喏,用我的电话去告我。让公安局来抓我,让世上所有的人都同情你这个受害者。你还可以告诉我姐姐,让她知道你是被我陷害,染上毒瘾。不过,如果我进了管教所,可就没条件为你对水喽。”“你!菁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

“怎么?我不好吗?难道你不觉得我既漂亮又聪明吗?连你也要栽到我手上哦,哈哈哈……”

“叶丹桦,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你以为我喜欢在这呆?哈哈,我要去找我的煜煜宝贝啦!给你我的手机号码,不过希望你长点志气别找我哟。”她掀开被子,往上提了提鲜艳的红乳罩,穿上外套,淫荡地狂笑一声离去。

陈煜从人才市场失败地走回家,垂头丧气地歪在沙发里看电视。空气闷极了,他想去妹妹的网吧散散心,又恐别人知道他失业成为无业游民小看了他。他的脚和袜子有一周没洗了,拖鞋阻挡不住它们散发臭味,屋子里的空气污浊不堪。这时,叶丹桦胜利地回来了。她兴致勃勃地给陈煜讲算计金善沭的经过,炫耀自己的精明。

陈煜毫不感兴趣,似乎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叶丹桦见陈煜并不回应,立时觉得没趣。看着寒酸的屋子,想想瘪瘪的钱袋,她的情绪忽然很坏。她虽然在劳教所成功戒毒,但这次给金善沭对水,再次接近了毒品,在陈煜这样糟糕的情绪下,她躲到卫生间,从包中取出一点白面捏住鼻子就吸。她舒爽地坐到马桶上,享受着飘然的感觉,也为以后的白面来源而发愁。

三天后,叶丹桦接到金善沭电话,求她马上见一面。叶丹桦狂笑一声,应约去了他的公寓。

“叶丹桦,我需要那东西。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到?”

“找我就行,只不过比别人卖得贵了点。”

“贵多少?”

“这么说吧。本来呢,我是下了决心戒毒的,这次如果不是你惹我,我也不会打毒品的主意,我现在仍然正常地生活着。所以呢,我要用金钱来罚你,我要五倍的价格卖给你,要

不要啊?”

“不管多少钱,我需要!你现在就给我!”金善沭急得嘴唇发青。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货,你给我一百万也没用。”

“叶丹桦,我求求你,求你给我一点吧!”

“怎么?求我啊?哈哈哈,我得有钱才能去买哟。”

“需要多少钱,我给你钱,只求你快些把水给我对好。”

“嗯……你先给我两万吧。”

“行!我现在有五千的现金,先给你好不好?”

“哦,这么少啊,还大经理呢。”

“我明天就去取款。我……受不了了!求你给我一点吧!”金善沭的手胡乱地捶打着沙发的靠背。

“哦,是吗?喏,我这儿还剩了点。告诉你呀,这东西对到水里是很老土的方法,用鼻子吸起来才过瘾。喏,就这样,摁住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对准它用力一吸气,你会有做神仙的感觉哟。”

第二天,叶丹桦就接到了金善沭的电话,约她见面。

叶丹桦说她在姐姐家,让金善沭过去。

金善沭则坚持要叶丹桦去他的寓所。

叶丹桦知道金善沭担心被叶菁发现,便说:“我姐姐上班走了,我一个人也闷着。如果你不来,以后就不要让我帮你买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我就不等你了,再见!”

“别,叶丹桦,你别走,我这就过去找你!”金善沭急于得到白粉,已不顾一切。

叶丹桦为金善沭打开门,她穿着红色的乳罩和内裤,嘴上抹着浓艳的口红,一下子扑进金善沭怀里,说:“沭沭宝贝,你终于来了,想死我了!”

“叶丹桦,你说什么?”金善沭躲开叶丹桦的纠缠,惊讶地看着她的脸。

“沭沭宝贝,我对你一见钟情,一直暗暗地爱着你!”她娇嗔地捶一下他的胸膛,嘟囔道,“嗯哼!都怪你不好,害人家伤心。”

“不!叶丹桦,我不爱你!我爱菁,我只喜欢菁!”

“哦,这样啊,我姐好福气哟,有瘾君子爱她呢。哈哈!”

“是的,我爱她,我想娶她!”

“好,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不,我要你帮我买那东西,帮我!这是钱,你不是要两万吗?给你。”

“哦?有钱就能买到东西吗?那你自己去买吧。”

“我买不到,所以请你帮我!”

“你又不是我的男人,凭什么让我为你服务?”

“你已经收过我的钱了!”

“哦,是吗?东西我买来了,可是我又不想给你了。我把钱还给你吧。”

“不要这样,请你给我吧,算我求你!”

“呵呵,好令人怜惜的表情呀!可惜你不肯爱我,所以呢,请你走吧,我改天去还钱给你。”

“叶丹桦,请你不要这样,求你!”

“宝贝,你只要乖乖地听话,我怎么会不给你呢?现在……我想和你做爱!”

“不,除了菁,我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哦,有骨气!你走吧,去爱我姐姐吧。东西也让我姐姐帮你买吧,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我代你告诉她。”

“叶丹桦,请不要让菁知道这件事!”

“本来我也没想让姐姐知道,我只想偷偷爱你,现在呢,我也只是想和你做爱而已。但我绝不强求你!我今天还有事,就要走了。”叶丹桦说着就去壁橱拿下衣服往身上穿。

金善沭打起哈欠,舌根往外渗水、浑身无力、瑟瑟发抖,看着叶丹桦行动,他痛苦地低下头,说:“我……答应你!”

“那还不快去冲澡?”

“好,我去。”

叶丹桦得意地看着金善沭的背影,当浴室传出了流水声,她拨通了叶菁的电话,声音虚弱地说:“姐,我在学校病了两天,我……”她不等叶菁说话,虚弱地喘息一声,丢下了话筒。

叶菁急忙请了假,要了单位的车子回家救她的妹妹。

叶菁和司机一起,匆匆走上楼,打开门就呼喊叶丹桦的名字。

屋子里开着空调,一股暧昧的空气和一阵淫荡的叫床声传进感觉器官。叶菁看到叶丹桦和金善沭在疯狂地做爱。

叶丹桦假装不知叶菁进来,她赤裸着身子,越发来了兴致,大声淫叫着,毫不羞耻地搂着金善沭行动。

“你们——丹丹,你打电话就是让我回来看你们俩……?”叶菁安适的心被猛地砍了一刀,涌流般的液体瞬间将她淹透,沸腾的血液只是瞬间变凉,她浑身发抖,匍匐到墙上,心在尽情地受伤。

“啊——菁!你怎么回来了?!”金善沭听了叶菁的声音,急忙推开叶丹桦,扯了被子遮住赤裸的身体。

叶丹桦委屈地说:“姐,这个臭色鬼跑到咱们家里强暴我!”叶丹桦边说边去扯金善沭遮羞的被子,踢着他的下身。

金善沭正是毒瘾发作时,顾不得叶菁在面前,一味地哀求叶丹桦:“桦,给我白面……一点点也好……求你!”

叶菁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浑身都颤抖了,说:“丹丹,善沭不是那种人。你什么时候接触他让他用了那东西?”

叶丹桦哈哈大笑:“姐,你这么相信这个男人呀?陈煜事件还不足以让你清醒吗?你看看这个男人的样子,哈哈哈哈!”又转过脸去对着金善沭说:“金善沭,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爱你,是因为想害你,笨蛋!”叶菁痛心地看着她的妹妹,说:“丹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叶丹桦说:“因为你没资格拥有天下最好的男人!我哪点不如你?我要毁了你,哈哈哈哈。叶菁,你要记住,是你的第一个男人送我下地狱的,当年,他强暴我,你反来打我耳光!我记着,我一生都记得那一个耳光!我要报复你,用我一生的时间来对付你这个混账女人!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永远成不了任何男人的惟一!”“丹丹,你疯了,你不可理喻!”

“当年是谁害我失身、吸毒,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着?如今又是谁害得陈煜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收入?叶菁,你是我永远的罪人!”

叶菁想起了那些酸痛的回忆和巨大的付出,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不让泪水流出来,声音却哽咽了:“丹丹,对不起,是我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如果痛苦可以转换,我宁愿受害的人是我!”

“说得真好听啊,我会相信你吗?”

“丹丹,别拿以往的过失来彼此伤害,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陈煜失去工作的原因,我听说过,是他咎由自取,怎么会与我有关呢?”

叶丹桦:“叶菁,少说废话!把难过的表情弄给我看?想跟我和平相处?做梦吧!你害了我的一生,我只是睡了你的男人,咱们还没扯平呢!告诉你,煜煜宝贝会找到工作的,他有本事!”

“你……”

“我什么?你记着,为了回报你那一掌,你身边的男人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看看你,论模样你没我漂亮,论韵味你更没有我风骚。你一无是处啊,我的好姐姐!”

叶菁无比心痛,丹丹长大以来的所有行为都令她痛心,这种痛心中包含着一种对她的歉疚。这残败的结局,让她无法面对。金善沭这样好的男子,竟也被丹丹害到这样,又是她的一份歉疚。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可你为什么害善沭?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让他用那东西?”“这要怪他自找,如果他不喜欢上你,我怎么会有机会下手?”

叶菁扑向金善沭,将衣服拿给他。他不停地颤抖和痉挛。

“啧啧啧,他都这样了你还喜欢他呀?我倒地方让你们好好爱个够!”叶丹桦穿好衣服扔给金善沭一个小纸包。

金善沭抢命似的拿起那个纸包就揭,被叶菁一把夺走。“善沭,理智一点,这东西万万不能用!”

“可是没有它不行,不行,快给我!”

“可以没有它,没有它的人生才是健全的!”

“菁,不要说了!快给我、快!我不要什么健全的人生我只要它!”

“善沭,你?!”叶菁擎着纸包,疑惑的双眼惊讶地看着金善沭。

“菁,我知道你的性格,既然你知道了我用这东西,我就没机会得到你的爱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暗暗地爱着你。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女人。可是不敢表白,我怕你拒绝,我怕再也没机会接近你。生命中有你的日子,那么快乐……”“善沭,我也爱你!认识你以前,我很少说话,很难把心事讲出来,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可以随意地表达我的情感,你总是那么专心地聆听,我们总是那么默契!”叶菁扶起颤抖的金善沭,紧紧地抱住他。

这时,与她同来的司机默默地走开,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可是我已经完了,菁!从喝了叶丹桦为我对的水我就完了。刚才的一幕你都看到了,你会原谅我吗?”

叶菁抱住金善沭的肩膀,深情地看着他说:“善沭,我知道错不在你,我知道那东西对人的影响,我不怪你。我只要一份没有耻辱的爱情,只要你不自暴自弃,只要你有毅力,我陪你戒掉它,一切重头开始好不好?”叶丹桦冷冷地看着二人对话,脸色由红变青。她愤怒地朝二人唾了一口,扬长而去。

2

陈煜脑海中一再地浮现生命的足迹,后悔失去了原来的工作,他意识到叶丹桦就是一个死亡的深渊,一个陷阱,而他却仍贪恋她的肉体。这个女妖精,使他像中了毒瘾,无法不迷恋,总渴望与她不停地欢娱,并想尽方法来讨好她,在叶丹桦面前充英雄时那份虚荣总令他满足。然而,他妹妹的钱,已被他借光了,昨天他去网吧时,妹妹脸上就露出了难色,他很识时务地没有说明来意。怎么办呢?他似乎没有朋友。平时他只喜欢异性,大把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爱情和做爱;他藐视一切成功的和不成功的男人,因为那些成功的男人早晚都会被他超越,那些不成功的男人本应低他一等,除了李庄。在大学时他就只佩服过班长李庄。对,有事找李庄,这是好久以来的概念了。他兴冲冲地拨打李庄的电话,一拨就通了。李庄永远值得依赖,他没�嗦几句就主动约陈煜下午见面。

陈煜开心极了,兴冲冲地按时赶去李庄约定的地点,好像见到李庄就能拥有大把的钞票。然而,心里却有些不明白李庄为什么约他来这个人流拥挤的火车站。

李庄穿着灰色的夹克装,肩背黑色的行李包,一脸颓败地站在车站的大门口。

陈煜发现他比以前瘦了,不能用胖庄子称呼他了。“庄子,你瘦了!”他做出关切的表

情,心里希望对方主动问他有什么事。

“煜子,你的电话真及时,我当时正在办手机消号手续。在这种时候,你还来见我,果然是铁哥们儿!”

“呵呵,那是!”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的?”

“啊……我……庄子,你为什么要走?”陈煜的心忽地一沉,知道此行要空手而归了。

“我背弃梅安,为蒙佳付出那么多,我以为她会被感动,以为她对我的爱是真心的!”

“哦。出什么事了吗?”陈煜心头不由地一震,时光过了多久?庄子都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觉得李庄的脸非常讨厌了。他的目标是钱,不是来听人诉苦。

“蒙佳跟着初恋男友回家乡了,只留给我一纸告别信。可怜我对她的所知全是假的,到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哪儿人。”

“该走的早晚要走。想开些,庄子,别气馁。”

“我怎么能不气馁,她带走了我的一切,她使我变得落魄、贫穷,一无所有。”

“嗯,我理解你的心情。”陈煜烦乱地看着李庄那张倒霉的脸,耐着性子应付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挪用单位的钱出去开开心,本想年底发奖金时还上,却被他们立刻发现了。”

“啊?庄子,你又……”

“嗯。我怪过蒙佳,怪过那些娱乐场所带坏了我。唉,现在我谁也不怪了!煜子,听姑妈说小涵姐出走了,难为你追了她那么久,她从小就是那种冲动的性格,也不知她一人在外怎么样了。”

“庄子,我……我很惦念慕涵啊!”

“小涵姐自幼任性惯了,她不嫁你,是你的福啊。她一人在外,和我姑妈也很少联系,真是奇怪的人。好了,不说伤心事了。到点了,我该上车了。”

“唉……你这是要去哪里?找好工作了吗?”

“没有。我先到南方闯闯吧。挣点钱先把这身脏病治好,难受啊!”

“你染病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出门难啊,还是在这边吧,熟人多,也多些帮衬。”

“就是因为熟人多,我只能离开。在这个城市,还会有人信任我吗?”

“庄子,你……”陈煜突然很怀念慕涵,便不觉得李庄讨厌了,反而很亲切。他握紧李庄的手说,“庄子,出去也好,可能闯出一条新路子。一路多保重!”

李庄反握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说:“煜子,都说不同地位,不成为朋友,没想到你始终把我当朋友。好好干,把公司当自己的家吧,咱们公司在市里是知名企业,为之效力不亏呀。”李庄不知陈煜的现状,眼神中流露着无比的羡慕。一周后的早上,叶菁来到李澜的网吧,交给她一封信,委托她转交叶丹桦,又对李澜道了句祝福,便匆匆地离开了。

叶丹桦是在当天的下午看到了姐姐的信。当时陈煜一边塞给她从李澜那借来的三百块钱一边讲叶菁给她送了信来时,她知道信上一定把她骂得狗血喷头,想要一把撕掉。却突然有些好奇,想看看叶菁的嘴里能说出怎样恶毒的话来,便撕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张存折。存折的吸引大于文字,她把注意力先投入到存折上,用户名是叶丹桦,款额两万。叶丹桦盯着这宝贵的东西,眼里放射着惊喜的光芒,对姐姐所有的怨恨顷刻消散了。她拿着存折看了好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兴奋地展开信说:“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她终于良心发现了!如果早点对我好,我就不对付她的男人了!”

好久,她才想起看信。

信件的内容很短:丹丹,我去善沭的国家定居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保重!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尾数,仔细用!

信件居然这样短!姐姐就这么走了?跟着染上毒瘾的金善沭走了?真的撇下我再也不管我了?不,她不能走,她没资格走!叶丹桦捧着信,走到窗前对着大街撕扯着嗓子喊道:“叶菁,你凭什么走?你要留下来照顾我!你天生就该照顾我、受我折磨!你凭什么走……”她的心被失败的感觉打击着,无比失落,叶菁甚至连通讯地址也没留下,她还会回来吗?心理上失去这份支撑,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空荡荡。她从没想过叶菁会离开,更没想到费了那么多心机居然没改变叶菁与金善沭的感情。她拿着存折,很快丢下了不痛快的情绪,咚地仰躺到床上,想到这两万块钱能让她痛快挥霍好一阵子,心情舒畅极了。

有了钱,叶丹桦毫不顾忌地过了十多天的奢华日子。然而,欢娱过后的冷静使她郁闷不堪,看着手中越来越少的钱,她为以后的经济来源而困惑忧愁,这些钱花光了以后呢?陈煜一直找不到工作,他为叶丹桦创造的辉煌过去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他似乎已失去生存的能力,包括自信心也没了。更可怕的是,叶丹桦发现自己真正地从感情上依赖了这个男人,不计这个男人的一切,想真心实意和他过日子。她惊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事。或许可以自己赚钱,不要总让别人接济。她魅惑的眼眸倏地闪过一道灵光,财路便像引渠一样被她发现了。“陈煜,拿出一万元,咱们贩点毒品卖吧,这东西赚钱快,也省了你找工作这么难。”她兴奋地踢了一下陈煜搭在茶几上的脚。陈煜正在为生计挠头,猛听得叶丹桦这么一说,惊讶地瞪起眼睛说:“什么?贩毒?你想当毒贩子?你胆子可真大呀,贩毒——那都是什么人做的事?那条道儿是想走就走的?那

东西也是想碰就可以碰的?别自寻死路了!”陈煜蔑视地看着叶丹桦,觉得自己从一个糜烂的梦中醒了过来,他无法遗忘认识叶丹桦以后发生的一切,现在的叶丹桦像垃圾一样令他讨厌。陈煜感到爱情的迷梦霎时间醒了,醒得残酷,醒得让人恶心!他怎么就遇不到那种值得一生追求,令他终生不厌,能令他一生为之努力奋斗的女子啊。他的心又开始飘离、痛苦。如果不是被叶丹桦迷惑得做错事情,他现在完全有资本继续寻觅优秀的女性,而今呢,却只能委屈自己利用叶丹桦来填补暂时的性空缺和对色相的贪欲。好在她还算有一定优势,能让陈煜在癫疯的状态下释放自我,发泄激情,否则真的到了赶她走的地步。叶丹桦的脸蓦地一沉,十分不悦,没想到陈煜会反驳她的意见,今天他只是反驳,说不定哪天他就想让她全听他的,心中便涌起不妙预感。她说:“煜煜宝贝,你也别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我们可以少量地贩卖一些摇头丸,就算被抓获,也不至于就定了死罪。我们总得为生计做一下打算吧?”“这种事不能做。”

“煜煜宝贝,你是男人,应该比女人更有能力赚到钱!可是你没有,我出主意去赚呢,你还不让,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日子就这么穷下去吗?将来怎么办?”

陈煜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过日子的话来。“得了吧,别起这种念头,赚钱不急,不见得就饿死。”

“你觉得随时有人盯着要抓你吗?咱们还没那么焦点哪!”

对呀,他在家呆了这么久,既没人接近他,也没人关注他,这个社会已将他遗忘了,那么无论他做什么事,又有谁会注意?

叶菁留给叶丹桦的钱似乎一眨眼就花光了。

贩毒的念头被孤寂的心和贫穷的生活催发成熟,陈煜觉得人生是一个漫长的灾难,他不由自主地采纳了叶丹桦的意见,从贩卖摇头丸做起。

他从妹妹那儿借来几千块钱做本钱,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借妹妹的钱。

这个社会确实将他们这些无业人员遗忘了,叶丹桦带领陈煜轻车熟路地交易了半个月的摇头丸,不但解决了生活问题,还赚回了两千元的本钱。陈煜对叶丹桦的印象又好了起来,觉得她除了美貌之外,非常有胆识。令人失望的是,坏运气和好运气有着同样的共性,在来临之前,丝毫不做预警。

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陈煜搂着叶丹桦的肩膀,悠然地任巴士摇晃着身子,将他俩载到舞厅。一瞬间他们就卖出去八粒。他们惬意地坐到吧台上,为到手的钞票兴奋不已。突然,两名持证警察勒令陈煜打开公文包例行检查。那些沉醉在舞池中的瘾君子们眼明腿快,见形势不妙,纷纷出逃。叶丹桦临危不乱,表现出了陈煜意料不到的义勇,她拿起陈煜的包,对警察微微一笑,说:“警察同志,我跳舞离不开药丸,就放在他的包中,你们可以尽数带走!”

瘦高的警察锐利地看着叶丹桦的脸,说:“问题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丹桦暗示陈煜一个眼神,表示有问题她自己扛,便毫不在乎地走向了警车。

陈煜觉得自己真倒霉,平时在家呆着,别人正眼也不给他一个,来了舞厅,虽然吸引了好多少女们的视线,却让警察给盯上了,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缝。他愤懑地猛甩他的长发。

由于警方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叶丹桦又坚持说药丸是用以自食,叶、陈二人被警方处以十五日拘留,并处两千元罚款。

十五天后,陈煜被释放。同时得知叶丹桦在看守所被看守期间,毒瘾发作,被强行送进戒毒所。

他步行回家,一路上觉得空气、行人、车辆,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么遥远,整个世界都在拒绝他;他那么孤单,那么落魄,那么可耻,那么多余地存在于万物之间。在这个繁华的人世间,他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自立的能力、失去了所有的荣誉。他想起了火车站门口的李庄,他真切地感受到李庄当时的心情。本来,他们俩都可以荣耀地生活着,是什么使他们变得如此凄惨?他的心里猛地蓄满一股怒火。这股怒火巨大,无法压抑,他“嗷”的大叫了一声,把拽紧的拳头狠狠地捶向了粗糙的树干。他看着鲜血从残破的拳上渗出,他看着沾在树皮上的皮肉,眼前浮现着在看守所的一幕幕,浮现着曾经的辉煌。他的眼睛闪过耻辱的、荣耀的、满足的、幸福的、后悔的、愤怒的,种种神色,想到叶丹桦,他的双眼一片杀机!他的妹妹李澜以网吧急需帮手为由,企图用忙碌拯救他颓败的心。陈煜很识时务,牢牢把握这生存的契机,非常卖力地做着网吧的业务。

他的精力全用在了业务上,此生他再也不要女子了,他错过了太多的好女子,善良的叶菁、单纯的慕涵,被他一一地错失了。回想情史,善的恶的,那么多优秀的女子被他拥有过、失去过,他没资格再想别的女子了。他觉得自己犯了罪,所以上天派叶丹桦来罚他,就像天欲亡纣,赐他妲己,不过他比纣要清醒得多,能及时认清局势,摆脱狐媚的纠缠。但是,夜的时候,他强健的体魄仍会涌动对异性的渴求,想起那些来网吧的女孩子们,在电脑前有敲不完的字,无法言喻的欢乐,她们的心总是怀着春一样的气息,憧憬着与异性相伴的未来,山花一样烂漫的表情永远写在脸上,真让人喜欢;望着隔壁妹妹的卧室,看着那些散发着女性气味的物体,他的心血便莫名地涌动。这些生理现象,总是无法克制。他清醒地意识到种种联想会误导他的行为,毅然搬到网吧值夜班。夜晚的网吧里,大多是通宵玩游戏的网虫,他们操作技术娴熟,很少麻烦到陈煜。

陈煜不喜欢玩游戏,总是无所事事望着电脑屏幕发呆。失意、无聊的情绪每分钟都控制着他的灵魂。他不甘被失败的情绪所控制。

他自负地打开聊天室——生活的失败者可以做网络的英雄。

在聊天室的门口,他的心像海水退潮后空荡荡的沙滩,只有一片脏兮兮的泡沫。他相信自己的文字功底,怀着一片雄心要操纵网络。他希望现实中的往事像风一样刮过,不留痕迹,他的美好人生,要从零开始。“昨夜如风……”他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他的名字,不再叫陈煜,而叫昨夜如风,他要忘记过去所有的错,所有的人,特别是叶丹桦这个糟糕的女人。他不断地念叨着,双手轻巧地敲着键盘,为自己注册虚拟世界的名字。系统提示:此名字已被注册!

是什么人?什么人会有着像他一样心境,愿昨夜如风刮过?谁失去的会像他一样多?谁比他更配拥有这个名字?他无奈地重新取名,他绞着脑汁想了一个又一个有特色的名字,系统却总提示:此名字已被注册。

上网的人真多,他们的文化品位也高到与他比齐?这现象令他无法不愤怒。

愤怒激发了斗志,他要找到那个昨夜如风,让那人把名字送给他,确切地说是还给他,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用这个名字。于是他给自己取了个负着光荣使命的名字:网名追讨者。进入了聊天室。

无聊的情绪、压抑的心情,使他太需要对象与自己吵架。而对方为什么和他的立意一样,也要取名叫昨夜如风,更是他想探究的秘密。那个昨夜如风,他一定要找出来。他抱着随时投入战斗的情绪没头苍蝇似的不断进出各个聊天室,寻找那个给他理由吵架的名字。慢慢地,他锻炼出一种坚忍的耐性,似乎生命只是为了即将来临的舌战而存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在天涯知冷暖聊天室找到了那个人。

“这个名字是我的,请你还给我,不许再用!”他愤怒地说。

“我半年前就用这名字了,没借用也没盗用,怎么会是你的?”

“你不配用这个名字,还我!”

“去,我烦着呢。惹急了我可是不饶人的。”

“臭小子,这可是在网上,你不饶又能怎样?”

“你才是臭小子!”

“你是!”

“你是!请你不要这样无礼地对一位女性说话!”

昨夜如风居然是女的!他突然笑了。他孤寂无聊的生活需要一些调剂,遇到了女性真是一份欣喜。这样肆意地和女性说话,真提神。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的好,耐心地饶起舌来。

时光不知不觉过了三小时,昨夜如风毫不客气地撇下他下线了。

陈煜看着纷乱的屏幕,网络聊天使他再次觉得生命很有意思,他像发现了新大陆,感觉网络会给他新的契机。他把目光转向了一个又一个具有女性特征的网名。

可是,万物都在随时光进化,网络美女们对网络的免疫力早已升高,她们聊很短的时间就很大胆地要求通电话,很现实地问他的工作单位和收入。他发现以往利用文字降服女性的招数不管用了,做个网络英雄也不是想象得那么简单。他开始恨网。可是,就像瘾君子离不开毒品,陈煜平淡无味的生活实在需要进行一场网恋提提精神,他强迫自己进入到追求者的状态中。

可是追求谁呢?他这种现状又有谁会喜欢呢?一旦对方问他的工作单位和收入咋办呢?说到底他只能在虚拟的精神状态中寻求满足,无论切合到任何实际,都是不可以的。所以,他耐心地泡在聊天室,满怀信心地期待一场纯精神的恋爱。然而事与愿违,他发现聊天室的女人们都是那么浮躁、那么势利眼,她们没有耐心在他虚拟的深奥中探究、她们很直接地问他的经济能力。这些问题令他烦、令他怕。无聊的日子,茫然的前程,使他把所有精力都虚抛在网上。短短几天,所有聊友中,最有印象的便是聊过三次的昨夜如风,她从不过问他的私事,只是浮光掠影地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陈煜发现昨夜如风上网的动机似乎和他完全相似,他觉得看到对方就像看到自己一样,越发激起了探究的欲望。时光荏苒,春、夏、秋如滚动的聊天室屏幕一样,悄悄流离。

陈煜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没有找到容易攻克的目标。不过,他遇到几次昨夜如风,并以巧妙的方式探知了她的信箱地址。

他试探性地给昨夜如风写过几封简短的问候信以后,每次都得到轻描淡写的回复,这增加了他写作的欲望。因为他喜欢炫耀自己的文字功夫,只有信件能让对方看出他的写作水平;信件也能更好地表达对方的状态,他更容易从中了解对方。因此,他对这惟一不探究他身份的人运用了少有的耐心。他开始为她写作长信,消磨难度的时光。他写道:

如风,你好!

首先请你原谅我初见面时对你的无礼;请你相信是相同的名字牵扯着我们的缘分。

说真的,第一次给女孩子写信,我有些局促。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又似乎没有勇气把话说出来。

本来,我大学刚毕业就和一个最要好的同学合伙开办了一家工厂,第二年同学出国发展,退了股份,我利用三年时间将企业发展壮大,不料被同行算计,企业破产。我在痛悔自己社会经验不足的同时,决不服输,我相信我能再次崛起,因此我开办了这间网吧,我要从小到大,慢慢做起。我成天忙于款额结算和一些技术性的服务,而流行于网络上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第一次聊天时,我很懵懂,在别人指点下注册网名。怀着告别过去的心情,我取名“昨夜如风”,可是已经有人叫这名字了。我觉得没有另外的人比我更适合用这个名字,便取名网名追讨者,怒气冲冲地进入了聊天室,本来我以为进了聊天室就能立刻揪出用了这名字的人,没想到一耗就是好久才找到了你。由于一心干事业、由于打着独身主义,我生命中没有接受过任何女人,我从没想象爱情会发生在我的心底。可是你的出现却动摇了我生命的定义,我第一次发现和女性交往是美好的事情。虽然我们并不了解,但不知为什么,你使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信箱很重要,并从此把整个精神都寄托在这个信箱中了。从认识你以后,我进聊天室的频率增加了,也似乎上网成瘾了,甘愿为此怠慢客户。当然这不是你的错。

我经常打开邮箱,信箱的联系人只有你一人,看到有未读信件我就会怦然心跳。虽然只有几封信,每封信只有几个字,我却总是反复地打开每一封信件看。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感觉那么的温馨。看你的字成为我生活中最美丽的依恋了。我经常想,也许某个日子的某个时刻,我们会在现实中邂逅,面对面地与你交流的感觉将是如何的幸福,我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是什么攫住了我的心——我的信箱,那里面有我的快乐,我的幸福,我的整个灵魂都依附着它了。

我经常不由自主地去我们相识的那个聊天室看一眼,明明知道你一定在忙事情,却总是在那儿做短暂停留,享受一下回忆带来的幸福才肯离开。

如风,如果心灵可以是相通的,那么我觉得我与你相处的时刻是那么融洽;如果心灵是可以放飞的,那么我觉得我的心时刻都在你身边。

于是就想给你写一封信,告诉你,你带给我的欣喜。这里,是我的心灵剖析地,呆在这个向你诉说的地方,就像徜徉在你怀里。

如风,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是我吗?我们毕竟只聊过几次呀,这几次就足以让你攫获了我的灵魂吗?

我每天都会想,如风现在好吗?很健康很快乐很顺利地生活着吗?生活中的烦恼有人诉说吗?你的经历虽然一直没向我说明白,可你的名字却总让我隐隐地感到心痛凄寒,“如风会面对生活坚强地笑吗?”我经常这样问自己。好了,如风,我说的似乎太多了。最后一句就是:如果你很幸福,我一定会很快乐!

祝你快乐幸福!

稀里糊涂爱上你的,网名追讨者!

他得意地抬起头,预想着对方将做何回复。然而一张鬼魅似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喊着他的名字,搞丢了他所有的好兴致。

“煜煜宝贝,我回来了!”叶丹桦站在陈煜的电脑前面,一身的囚犯味儿。

“你?”陈煜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叶丹桦的样子变了,她的长发乱乱地散在肩上,她的下巴尖尖的,她的翘嘴唇泄露着内在的贪婪,她的眼神像一只发情的母狼,锐利地看着陈煜的眼睛。她失去了美貌,失去了高不可攀的气质,她像一个乞丐,带着一脸的卑微,像一个拾荒的下三滥。“她居然出来了,她该死在监狱里!这个罪恶的女人,她连自己姐姐的男朋友都抢!”陈煜的脑海浮现出了认识叶丹桦以后发生的一切,他恨她,恨她把他引领进了一个罪恶的境界。如果不是她,他仍风光地接受客户的优待,惬意地享受着公司的待遇。他无言地扬起手,这只有力的、从没打过女人的手,猛地扇向了叶丹桦的脸颊。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精致媚惑的女子,他不怕打坏她,不怕她变得狼狈,这种女人越狼狈越令人解气。他听到“啪”的一声闷响,他感觉到所有的网虫都随着巴掌的声音把视线调离屏幕看向他。他不管,他愤怒地看着叶丹桦被打红了的脸庞,这个狐媚的滥女人害了他的前程,让他生活在颓糜中无法自拔。他真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叶丹桦,当初如果没有一个有钱的姐姐和陈煜,她一定是街头上的小混子小无赖,说不定去做了妓女,她有什么资格让陈煜付出那么多呢!如果没有她,他的工作怎么会失去,怎么会走到今天犯罪的道路上!陈煜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觉得自己的手掌打在了一堆臭屎上。“滚出去——”他大声地吼。他挪开视线,懒得看那张充满囚犯味的脸。

“煜煜宝贝,你打我,叫我滚?你曾经那么爱我,你打我,叫我滚?我在警察面前袒护你,你打我,叫我滚?”叶丹桦的眼睛突然写满了哀伤与无助,眸中盈满了泪水。

“滚——烂女人——”陈煜再次挥起有力的胳臂,隔着电脑冲向叶丹桦。

“煜……你不爱我了!要我走……你不爱我了……”叶丹桦畏惧地看着陈煜挥动着的手

掌,嘟囔着后退。

“快滚——”陈煜猛地冲出去,今天他要痛快地打一回女人。

“啊……”叶丹桦看着陈煜凶残的目光,尖叫一声向外逃去。

陈煜看着叶丹桦的背影,余怒未消。他紧紧地闭上眼睛,追忆与初恋女友、雪、慕涵、叶菁相处的日子——初恋女友,糊涂爱一场,在他烦了的时候,无言离开;雪,满腔热情而来,在他的冷漠中绝世而去;叶菁,毅然地来又决然地走;慕涵,轻率地离开英俊的博士,下落不明。而叶丹桦,这个邪恶灵魂驱使下的妩媚躯壳,居然曾让陈煜以为他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两行悔恨的泪悄悄地爬出他的眼角……

三天后他收到了昨夜如风的回信:

网名追讨者,你好!

见信感动!我是个不相信爱情又渴望爱情的人,如果有爱,就让我拥着思念度日吧。我不允许自己沉迷,但我可以在构筑的幻想里陶醉,陶醉一生。坦白地说,你的信给了我爱的感觉,我很感激你,使我的心可以复活,使我懂得纯文字的爱也可以这么撼动心魄。但是这仅仅是在体会一种想象,不要为我浪费了精力和时间。

不需再通信了,就此话别。

祝好。

昨夜如风

陈煜时刻刷新邮箱,当看到未读邮件,他的心放出了火花,有回音,就表明了被认可的态度,他乐滋滋地看着对方的回信,稍事琢磨,便回复道:

昨夜如风,你好!

见信,使我更加景仰你的为人,我真后悔刚遇到你那天和你吵架。

可能你的经历太丰富吧,让你不太容易陷入一种简单的幸福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不可实现的理想来源于人为障碍,因为他们惧怕改变。不肯舍弃现有的心情,又怎么能拥有欲求的?

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我不同意你那句“就此话别”,因为我需要知道你的喜怒哀乐,我希望你天天都有好心情。

我愿意做你心灵的支柱。

祝开心愉快!

仰慕你的男子

陈煜知道这种以拒绝为主旨的聊友是最脆弱的,最需要心灵的寄托,于是他把大量精力用在刷新信箱看信件上。没想到当即便收到了回信,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点开信件,里面写道:

你好,追讨名字的男子!

不知为什么你使我释放了好多情绪,心里空前的幸福与充实。我似乎看到了春天的来临。

谢谢你给了我如此的好心情!

昨夜如风

陈煜急忙回信,甚至不顾信件格式:

昨夜如风,有了心的碰触,我们都将不再孤独。

这么巧你在线,我去聊天室等你!

昨夜如风似乎陷入了与他相守的感觉中,陈煜只等了五分钟她便进入了聊天室。

用心演绎的虚假爱情,使陈煜不由自主地陷入到网恋中。他渴望更实际地消除生活的无味,就想更切实地亲近和了解对方。他想与网友见面了。

于是,他费尽心机地写信:

昨夜如风,你好!

我不问你发生过什么,无论你曾经如何沧桑;我不在乎你现在做什么,我不计较你的年龄和相貌;我不惧怕网络的虚幻,只为追寻这份心灵的交融。我都要跨越时空的距离与你牵手,我要牵你的手!

如风,请你接受一个爱情空白的大男孩儿的爱情!

我们见面吧,在我们有生之年,见一面吧!

无法不爱你的男人

陈煜检阅一遍信件,无误,便轻巧地点击一下发送,将信发了出去。他觉得一切会按他的预想成为现实,他的运气总是好的。他欢快地把后背倚到靠背上,哼起了歌。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他不愿意听到的声音。“煜煜宝贝,给我点钱吧,两百块就行!”叶丹桦像乞丐似的站在陈煜面前,穿一身脏兮兮的红套装,染了金色的长头发脏乱地披在肩上。

陈煜猛地把脸一沉,狠狠地逼视叶丹桦的双眼。她面色青乌,身子干瘦,她的相貌越来越丑了,无法恢复曾经的馥华。他看了,只有恶心的感觉。

叶丹桦抬起鸡爪般干瘦的手,乞求道:“陈煜,你开着店,有钱,求你给我点钱让我吸一口吧!”

陈煜狠狠地看着她,回想她的贪欲,她的挥霍。这是个物欲的、没有追求的女人,她永远找不到也不去寻找心灵的寄托,她永远都将堕落。陈煜不顾网虫们的观看,猛地站起身,挥起有力的手掌冲向叶丹桦。

叶丹桦眼见陈煜的手掌带着风声挥向她,她“啊……”的尖叫着跑出去。她急促地喘息着,毒品的缺乏使她浑身颤抖,只跑了几步便无力地蜷缩在地上。夜行的车灯照亮了她的双眼,她抬起头,嘴角一翘,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两行清清的泪水在她的脏脸上开掘出两道细细的河流。她就那样昏倒在地。第二天早晨,警方搬走了叶丹桦因寒冷和毒品断档而窒息的尸体。

陈煜目击了叶丹桦走向死亡的全过程,当警察搬走叶丹桦那一刻,陈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的人生,真的要重新开始了!

隆冬的傍晚,无风却冷得异常。

陈煜穿着厚厚的衣服,按约定时间来到了山腰那处萦绕在雾海中的台阶——昨夜如风约他晚上攀登雾峰,真是浪漫。

远远地,陈煜看到一点红。

昨夜如风穿一件红大衣,楚楚动人地站在远处台阶上。寒风吹拂她的长发在胸前飘,美得像一朵雾中花。

陈煜拨开浓雾,欣喜地向上迈,本来他只要一种刺激,并没渴望对方漂亮或年轻,可是上帝太恩惠他了,他预感到生命的又一个春天来临了。如果这个女子是个有钱人,那他会发挥智力利用她的钱改写他的人生。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隔着十几道台阶喊:“如风,我来了,向你追讨名字的人来了!”他欢快地跑着,他要撩开浓雾为她做的面纱快些看到她的脸。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萌生了做爱的冲动。他被孤单的生活折磨了太久,他不怕冷,在这个浓雾喷洒的寒冷山腰,无论他们怎样做爱都不会被人干扰。“如风,我来了,爱你的男人来了!”他的声音在颤抖。在被如风的美貌惊厥之前,他要尽量多地喊她的名字,让她感悟他不可抑止的爱、让她以沉默接受他疯狂的爱。

他冲上去,去握她的手。

女人的手,在瑟瑟发抖:“你……你……你这个骗子!”

陈煜被熟悉的声音惊醒了头脑,他惊慌地看着对方的脸。这是一张清瘦的写满了寂寞与愤怒的脸,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放射着数不清的哀怨与痛楚。

天啊,居然是慕涵!是天意让他们重逢?陈煜突然不知所措,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持着。

“你……你太会骗了,骗子!居然是你!”

陈煜惊慌失措地看着慕涵,紧急应付道:“慕涵,我早知道昨夜如风是你,我查到了你的资料,我怕你不原谅我,始终不敢告诉你!慕涵,请你相信,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我对你的爱始终不变!请你原谅我所有的错,我的爱永远是你的!”“你……网络为什么让我遇上你……”慕涵嘴唇抖索,出语困难。

他抓住她,猛地将她拉近胸前:“慕涵,你的眼中有伤痕,你的眼中有伤痕!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我,都在恨我!对不对?我一直在追悔失去了你呀,慕涵!”他紧紧地箍住她胳臂,自信地感觉自己可以和慕涵回到最初。他使劲挤出一滴眼泪,没有女人能逃过他刻意臆造的情感,面前这个女人一定会在他的软弱中融化。

慕涵直直地看着他,伤痛从眼中毫无掩饰地倾泻而出。她大声地说:“你在生活中已无法行骗了吗?又骗到网络?”

陈煜无心领略慕涵的愤怒,他神思飘摇,只有与她欢爱云雨的欲念。他喜欢这个女性由短发到长发的变化,他想品尝这不同的韵味。“涵,经历了那么多,我才知道,此生,我最爱的人是你!”

“撒谎!走开呀!”绝望、惊恐、悔恨、痛楚,一齐涌上心头,瞬间将慕涵击溃。她看着陈煜的眼睛,无法宣泄情绪。

“涵,你知道吗?不是我靠不住,而是我当时陷身于繁华之中忘记了爱情的真相!我以后,都只专心爱你一个人了!”

“滚哪——骗子——”她恍惚迷蒙的眸子倏然划过一道奇异的光线,力大无比地推开他,像不自控的疯子,没头没脑地跑去。

比鹅卵石还滑的台阶承载不起过度的慌乱,慕涵一头栽倒,猛地滚下石阶。

“慕涵,别,不要跑!”他紧步追上去,“我的涵,你不要跑……”

下了三十多级台阶,陈煜蹲下身抱起了慕涵的身子。

慕涵紧闭着双眼,额头上瘪进一个鸡蛋大的洞,汩汩地流着血。她的鼻梁骨从中间折断凹了进去。她面目全非,满脸是血。

他抱住她的头,看着她瞬间丑陋了的脸,惊恐地摇她、喊她。

她不回答,身子软软的,没有呼吸。

他惊慌地抱起她向山下跑,他要找医生救她。啊,不!不能救她,没用了,她用不着救了。他仓惶地停下步子,惊恐地环顾四周,黑下来的夜幕和浓浓的白雾遮蔽了万物。

他咚地将她摔到脚下,拍一下沾了血的衣袖,疯狂地向山下跑去。他得逃,在人们发现这事之前,逃离这是非之地。

他快步地跑着,真实地体会着逃犯的滋味。他的身后传来恐怖的声音,传来叶丹桦鬼魅一样乞讨的声音,传来叶菁指责的声音,传来雪埋怨的声音,传来慕涵愤怒的声音。他怪,怪这充满诱惑的红尘使他许下了太多无法遵守的诺言;他怕,边跑边哭着哀求,胡乱地称呼着她们的名字,请求原谅。他无力地瘫倒在地,几个青面獠牙的女人围在他身边。啊!他要赶紧跑回家!

四个女人已先他一步占领了他空旷的家。她们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冲他哭、冲他笑、挖苦他、指责他……

他惊惧地看着她们,挥起手掌凶狠地追打她们;他拿起刀,在空中疯狂地舞动,他要杀掉这些鬼女人,这些装神弄鬼的女人。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他一生都不再要、一个也不再要!

他挥着刀,疯狂地砍向她们。

四个女人同时隐身躲避他的追杀,芒刺一般扎进了他腕上的伤疤。

他感觉四个女人在里面大声惊呼,尖叫着挤来挤去,搔得他奇痒无比,不停地狂笑。

他挠着疤痕笑,笑得没有力气了还笑。

慕涵的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看到他的家一片血红,他还笑。他的运气应该是好的,不会有警察抓到他。然而无数女性凄厉的呼喊,在空中响起,她们哀怨的声音像唱歌似的咏叹着。

你,像绵绵细雨

轻轻降临

我撑开的小花伞

阻隔你的亲近

我无意丢弃遮掩

心却被你湿遍

但,你只是雨

当太阳来,便追蒸附炎

歌声不断地重复,不断地重复……

他满脑恐惧,奇痒难耐,猛地将刀扎进腕上的疤痕,一、二、三、四,四个女人他狠狠地扎四刀,他看到血柱子从腕动脉中喷涌而出,四个女人瞬间隐退了。

“哈哈哈哈……”他不痒了,胜利地笑了出来。好久没这么肆意地笑了,他终于不用刻意地造作表情,终于可以痛快地大笑一回。

他抡起胳膊将血液喷满屋子……

他身子在发抖。他打开药柜,颤巍巍地拿出那瓶用作消毒的碘酒,他要为自己疗伤。他用嘴巴咬开瓶盖,张开嘴就喝。他一口气喝光那一瓶碘酒。

他的胆子壮了。他不再恐惧不再痒,潇洒地摔掉酒瓶子,眼中带着凶恶的杀机走到窗前,狂肆地逼视乌黑的天际。

几易寒暑又是雪落时,北风在呼啸,雪花在狂舞。漆黑的窗玻璃上,雪片像幽冥中的鬼魅直往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