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枫叶红时 1-白天说谎,夜晚陶醉

第二天,崔铮的父亲拿走了房子的钥匙,慕涵别无选择地搬回了娘家。

父母都上班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声响。慕涵呆在家里不知可以干什么,以往她总希望休班,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与陈煜的爱情中,而现在她没往那方面想,她的心里有一股寒意使她不敢对陈煜有想头。

她在屋子里不停地转悠,以前她从没留意过闲来无事的感觉是怎样的。时钟跑得真慢,她从北面书房走到南面阳台,再从南面阳台走到北面书房,如此周而复始,走烦了以后看看钟才九点半。或许她可以出去到哪里玩玩,可是一个人有什么兴致?况且如果遇到熟人问起她的工作和婚姻,如何回答?她翻出一大摞杂志,胡乱地看了几眼,脑子越发乱得不行。如此寂静的屋子如此落寞的心情,她实在需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今天是拿工资的日子,她在医院还有些工资可领,随崔铮出国时她告诉了妈妈代她领,她叹一口气,决定以领工资为事由去医院看看,然后她要给领导们道别,或许这时会出现奇迹,领导有可能念在她有工作经验的份上挽留她继续在那工作,她就顺水推舟,赶快把工作关系办回去。医院的领导们似乎不认识慕涵,对她的道别漠然以对。她不由地失望,一种强烈的悔意猛地袭扰到心头,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后悔,或许是后悔辞了工作,或许是后悔失去了崔铮,再或者是后悔选择了陈煜?她不愿意给自己肯定性的答复。她失意地拎着包走在走廊上。

她从没想到失业的滋味让人如此空虚,只是转瞬之间她就失去了在社会上的地位,再也不能穿上白大褂在病房威风地进出,再也没有资格坐在办公椅子上和同事们谈笑风生,再也不能每个月底都领到一沓足够她一个月生活的工资,她再也不能在生计问题上无忧无虑……她年轻又健康的身体不干工作可怎么打发漫长人生路呢,尤其是想到昨晚陈煜对她的冷漠,她失去了以往与崔铮在一起时那份自信。

“呀,慕护士,今天你在班吗?”

“嗯?”慕涵转回头,迟疑地望着对面的妇人。这个妇人衣着陈旧,皮肤粗糙,面色蜡黄,头发花白,一身的乡下味儿。慕涵不记得是哪个病号的家属。

“慕护士,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雪的母亲呀,她男朋友陈煜当初就托了你的母亲给调换的病房。”

“哦!伯母,你怎么又来这里了?”慕涵的心陡地打了一个颤,她联想到陈煜对雪的爱,雪虽已殒命,可她在陈煜的生命中留下了那么深的记忆,陈煜为她付出了那么真挚的爱呀!

“雪的父亲病了,我们乡下的医院医疗水平太低,就转到这里来了。”

“哦,是陈煜帮你们办理的吗?”慕涵想,怪不得陈煜拖延婚期,原来他心里一直想着雪呢!

“没有,怎么好意思总麻烦小陈呢,当初他为雪付出那么多,真是难为他了。这次来,没跟他打招呼。”

“哦,在什么病房?雪的妹妹也一同来了吗?”

“什么?谁的妹妹?”

“雪的妹妹呀,去年她来祭姐姐时水土不服,陈煜陪她去就医,我在同学的诊所见到过她,她好漂亮,比雪还漂亮。”

“慕护士你搞错了吧?我只有一个孩子,雪没有妹妹呀。”

“那前一阵子来祭雪的是她表妹吗?”

“不会是,雪没有表妹。”

慕涵呆呆地看着雪母,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同学的诊所里陈煜说他扶着的女子是雪的表妹。她的心猛地摇撼起来,她不敢展开思维,她害怕有更多不利于陈煜的信息出现。

晚上,慕涵的母亲问起她和陈煜的事,还有她的职业问题。慕涵不知如何回答,气氛很不愉快。本来她以为陈煜会因为她得了自由之身每天都给她电话,可是一整天陈煜都没消息。战胜不了对方的矜持,她只好主动拨陈煜的电话。“小陈,你好吗?晚上我们去哪儿玩玩呢?”慕涵的声音很不自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有些畏惧陈煜,觉得陈煜高高在上。

“哦,慕涵呀,我今晚加班呀。”

“啊,好遗憾!”

“涵,记着我想你!”陈煜又说了声忙,急忙挂了电话。

慕涵默默苦恼起来。婚期杳无定日是小事,单身也可以过,但工作问题怎么办呢?她这样的年龄和学历根本进不了别的医院工作。要么说服母亲早点退休和她一起办个小诊所?也是条路子。

想到这里,她加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她想去问问开诊所的同学,关于开办的必要手续和资金数额。

慕涵的脸写满了忧郁。她的脚在路上缓慢地迈动着,显得心事重重。

途经同学诊所的路上有一个硕大的广场。

夜晚的广场是一片灯的海洋,远远近近由一个个圆球组成的菱形灯、方形灯、圆形灯、椭形灯,似水晶球般亮着各色透明的光芒。

树木在灯光下放着幽绿的光,像夜鬼的眼睛。慕涵的脸在灯光照映下越发显得愁云满面。

来广场的人真多,这么冷的天他们都出来干什么?

慕涵无助地抬眼环视夜的景象,却被大好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她一时忘记了出来的目的,信步走了进去。她心想:这真是一个好地方,以前就没发觉,改天陈煜不加班,一定约他来这里玩。

她走到一个荷池边,坐到石凳子上用脚蹬住灯柱子,恍惚地看灯光投在水里的影子。风在水面上行走,她看到池内的灯影一片破碎。

秋末的风是如此的凉,她抱着膀子,好希望这时出现一张能温暖她的胸膛。

这时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菁?”

“眼睛可能飞进一只小虫子。”

灯光下的女子在揉眼。慕涵远远地站起来,陈煜和叶菁的面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辨。

“我帮你吹吹!”陈煜温情地拥着叶菁,声音柔软。

慕涵惊讶地看着这个她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他正拥抱着叶菁不停地说着什么。

慕涵被这突来的事实击蒙了。她无语地站在那里,胸口有一股沉沉的气体压得她不能呼吸。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冲出眼眶,成串成串地顺面颊掉下去。以往她一直把陈煜的孤单当做她的苦难,却原来是杞人忧天。

时间似乎过了一世纪,陈煜与叶菁仍亲热地站在一起,听不清在呢喃什么。

慕涵已经站不住,只觉得脑子一片轰鸣,心像被投进了烈火一般烧灼,她的身子忽地一麻,便晃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双手撑住那根灯柱。她不能倒下去,在没弄清事实之前她绝不倒下去。面前的灰色灯柱变做了白色,耀眼的白,极光般炫目,慕涵的脸也随着变成了白色,灰灰的白色。按以前的脾气她一定会大声吵嚷,可是现在她的心被残酷的现实粉碎了,她所有的力气都被强大的震撼力给惊动得隐退了。她的唇在发抖,双脚发软,她想起了崔铮,崔铮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挽救她的无助。“铮哥哥,你在他乡还好吗?”她希望自己的呐喊能穿越时空让崔铮听见,她需要崔铮听见。可是她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她无力说话,双眸失去了光辉。在接受陈煜之前她可是一轮燃烧的骄阳啊,从未想过她也会面对如此的绝望。她费力地走近陈煜和叶菁。两人仍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小陈,居然对我说你加班!原来你对我一直是欺骗!我真傻,那次在诊所就应该看得出来你们是一对。”慕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陈煜含着叶菁的双唇,紧紧地抱着她,左歪右扭地吻得起劲,恨不得和叶菁就地欢娱一番时,冷不丁地冒出慕涵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急忙掰开叶菁箍在他背上的双手。转头看看,果真是慕涵站在面前,没想到慕涵夜里会来这儿,难道她一直跟踪他吗?真是太可怕了!他还以为自己听觉出错了呢。陈煜尽快地权衡利弊,一脸吃惊的样子说:“你说什么?”他注意到慕涵的脸在灯光下一片惨白,嘴唇哆嗦,想去扶住她,又恐叶菁起疑心。此刻他觉得慕涵的形象可以用干枯的木乃伊来形容了,他真不明白当初怎么对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就这个熊样,当初还给我耳光呢。想挨我的耳光都不配!”他心里不屑地嘀咕着,却陌生地看着慕涵,像不认识似的,就差没说她认错人了。“小陈!我为了你离开了崔铮!我以为你真的只爱我!告诉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骗我!”慕涵语速很快,似乎憋足了最后一口力气要将话说完。

“哦,慕姐姐,我认出你来了。你又说这些话了,呵呵!”

“你——”

“慕姐姐,天气好像要变了,秋末的雨很伤人的,早回吧。”陈煜边说边挽着叶菁的胳膊往反方向走。此刻拥着叶菁,他想起了金善沭与叶菁对话时那份得意之色。叶菁是他的,是他的骄傲是他的专属,在此事上他永远凌驾于金善沭之上。叶菁睁大了眼睛,边走边回头看慕涵。说:“陈煜,是怎么回事?我要听你解释!”

“说来话长,回家我和你慢慢说!”陈煜声音低低的。

慕涵呆呆地看着他俩的背影,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她“嗵”的一声瘫到了地上,时光在面前掠过,往事在面前掠过,白垩纪的恐慌在面前掠过……

慕涵终于知道崔铮就是她一生的归宿啊,她猛地站起身飞跑。她的身子轻轻的,整个人都像漂浮了起来,没有重心。

崔铮总能感应到她的需求,现在崔铮一定在家等她,等着她扑到他怀里捶打他,纠缠他,要他的包容要他的支持要他的爱。

她抱着一股找到崔铮的信心,一口气跑回了家,她要崔铮,要趴在他怀里大哭一场,让他拍着她脊梁说一些能使她全身心放松下来的话,直至她开心起来。

而今她的家已经门锁屋空了,没有人给她开门了,这个家已经不属于她了啊。她颓然地倒在门口久久地不能动弹。她全身酥软,她从没体验过这种极度的无助,精神达到了崩溃的极限。

谁家的小孩子在楼下吵着要大人抱着上楼。慕涵双手用力一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下走去。她怎么好意思让人看到她的落魄呢?以前她是这座楼上文凭最低、最受丈夫宠爱的妻子啊!

她在二楼的楼梯中间与上来的人打了照面,走廊上的感应灯毫不留情地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颤抖的身躯,她低着头像有急事不顾得与人对视。

外面正是风雨交加时,秋末的风雨是如此的寒凉彻骨。原来这就叫凄风冷雨呀,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困在凄风冷雨中的无助。

雨水将衣服粘在她身上。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她需要温暖,需要包容,需要家。她得赶紧回家,回她的娘家坐在沙发上给她的铮哥哥打一个电话。

父母都已睡了。慕涵打开门锁,匆忙脱下淋湿的衣服,顾不得去卫生间便扑到沙发上拿

起了电话。

“铮哥哥,你好吗?”慕涵努力让声音正常,不让崔铮发现她的受伤。她坚信崔铮会主动表示对她的思念,那么她就对他说她要随他到国外去,一生都不离开他了。她还想起了她的儿子冬冬,自从陈煜走进她心里以后她就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母亲,而从现在开始,她要把所有的爱都给崔铮和冬冬。崔铮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小姑娘,你过得好吗?”

“我……好啊!你一个人寂寞吧?”

“我不寂寞。你好我就放心了!”

“铮哥哥,你想我吗?”

“想!你从机场逃离以后我一直在想爱情是什么,我想不通,我只知道我爱你,就要尽力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我想,失去了你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一生就这么孤独地度过,可是人的思想转变也真快,在我签了字以后,我似乎突然知道了爱情,它绝不是我这种一厢情愿地坚守一份离去的情感。”“啊!你不爱我了吗?”

“我努力把对你的爱情,转化为友情。来此以后,沈黎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帮我度过最难过的时刻。她爱我,也会更爱冬冬。她是我应该珍惜的女子。”

“你以前不是不爱她吗?是不是一人在外难打发时间?”

“不是因为寂寞与孤独,因为她懂我,我也懂她。”

慕涵握着话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最坚强的后方坍陷了。

她怀念与崔铮在一起的日子,以前崔铮随时准备着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说话,发誓一生都不让她经受风雨。想着,她的眼就忽地一热,流出滚烫的液体。此前,她从没觉得崔铮的话珍贵,似乎谁都会那样说。可是真正说了又做到的又有谁呢?她了解崔铮,若不是她坚持离开,崔铮绝不会抛开她的。可是崔铮的怀抱这么快地接纳了别人!

她无助地挂断了电话,整个人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中。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好好珍惜崔铮。

陈煜与叶菁赶在雨落之前到了家里。

“菁,我一直想和你说这件事,又不知该如何说,怕表述不当,引起你误会。没想到今天果真出现了让你误会的场面。”陈煜拉着叶菁的手,坐在沙发上。

“是吗?你不用害怕表述不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叶菁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煜。她的心在怀疑和猜测中游走,一片凉意。

陈煜梗着脖子,尽量表现得委屈:“好,你听我说:在我认为,慕涵她有一个博士做丈夫,博士对她很好,她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应该知足。可是她偏偏不甘平淡,在我陪雪住医院时她对我一见钟情,在雪病情最重的时候她开始追求我,乞求我的爱情。有一次雪昏睡在床,她居然就站在雪的床前对我表达爱意。我为免让雪知道难过,就要引她到外面走廊,可她坚决不走。我只好假意说接受她,但在雪生病的时刻我不可以乱来。她就说她可以等我。菁,你说她等什么?难道她希望雪快点死去,她好嫁给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就太狠毒了!所以,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复杂的女人,一直以来我无法用常人的眼光去判断她的行为!”“可她居然说你今晚加班?你一直喜欢用加班这个词打发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加班?第一次去小诊所时你对慕涵说我是雪的妹妹时,我还以为你是要维护一份虚荣,担心被人发现你很快就有了雪之外的女人。当时你看慕涵的眼神就很奇怪,而且你时常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我怀疑你对我的爱情,但我一直劝自己不要相信直觉,我尽量让自己觉得你心中只有我,我以为无视现实现实便会不存在,可今天终于发生了能证实我的感应的一幕!”叶菁伤心地环视一眼她的家。这算她的家吗?这个男人算是她一生的依靠吗?她的选择是对的吗?这个男人的谎言到何时能结束?她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陈煜,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陈煜的一脸委屈:“菁,相信我!虽然我们交流很少,但我保证了每句话的真实性。若有一句欺骗,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叶菁没有做声,默默地去打开了她的手提电脑。太过温柔的心,承受不住刻意的欺骗,只能尽量少知道一些事情,多打发一些时间。她专注地玩起了游戏。

陈煜坐到叶菁的身边看着她玩。

叶菁似乎不屑于陈煜的存在。

气氛尴尬得让人不敢面对,陈煜甚觉没趣,无声地卧到了床上。

慕涵的个性使陈煜担心她会纠集了家人尤其是李庄来质问他,可是三天过去了,慕涵像消失了似的,无声无息。这自然是桩喜事,可也不敢断言慕涵不是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

问题更严重的是,最近叶菁没和陈煜说过一句话,但每个下班后的晚上,陈煜依旧勇敢地到她的家,他有这儿的钥匙,可以赶在叶菁下班之前买了菜回来做一锅鲜美的汤等叶菁一起用餐。叶菁不拒绝他的奉献,却并不说话,喝完他做的鲜汤再去把小兔子喂饱,又去玩她的电脑。陈煜仍然是献媚着一张脸,坐在旁边看叶菁玩,并讨好地把小兔子搬到电脑桌上,叫着它们的名字,抚摸它们光洁如缎的皮毛。他发现两只小兔子应该叫大兔子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居然没仔细看它们一眼,可见他对叶菁冷落了有多久。叶菁依旧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待到叶菁关了电脑,便随她睡到床上,却不敢主动碰她一下。叶菁对他蔑视的表情,使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两只兔子,这回他算是真正尝到连狗都不如的滋味了。这使他再度想起了当初撇下叶菁去找慕涵的真正原因。因此叶菁的缺点便再度成了横在陈煜心中最严重的问题,他需要一个热情主动的女子随时挑起他的欲望,叶菁的冷漠太让人难以承受了,尤其是现在。

叶菁冷漠不要紧,如果她过些时日又离开了咋办呢?那样岂不是既失去慕涵又失去叶菁,一无所获?不行,他得想方设法拢住慕涵。挽回慕涵一定很容易,她为他离了婚,说明了她的爱有多深,单凭这一点,已足够他感动的了,之前他居然没有用心去享受这份幸福。他喜欢爱他的女人,她们的倾情之爱总使他滋生感动。那天在广场,他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与叶菁的爱情,慕涵那受伤的眼神多么地令人心痛与爱怜!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自责,如果注意点,不那么急着讨叶菁欢心,不在公开场合与任何情人露面,一切岂不是安然无恙?

他翻腾了一夜,想出了一套精密的应对众多情人的方案,这下总不至于穿帮了。

他还决定天亮后去找慕涵。慕涵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女子,应该几句话就能把她哄好了吧?“呵呵”,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陈煜起了个大早。他不再以装酷为主线讨女人欢心,时常改变战术似乎更易占主动权。他先洗漱妥当,又准备好了早餐,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给叶菁放在锅里保温。然后他就急忙忙地换了衣服出门。

拨慕涵的手机,没有开。

陈煜直接去了慕涵的娘家。

“是小涵回来了吗?可把妈妈急坏了!”慕涵的妈妈满脸急切地开了门,见是陈煜,不由地怔了。

“伯母,小涵出去了吗?”陈煜接着慕妈妈的话头,以为慕涵出去买早餐或者晨练。

“哦,是你呀小陈,昨晚小涵没去你那里吗?”

“没有,昨晚她不在家吗?”

“嗯。”

“啊?”

“这几天小涵心情一直都不好,昨晚下班回家我就没看到她,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半夜打她手机,她没开机。早晨我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带手机,我想打你手机问问情况,又不知道你的号码。你说她会到哪里去了呢?”慕妈妈声音急切,一脸惊慌,似乎女儿从此就消失了。“我这是出差刚回来就急着找她了,她会到哪里去呢?她都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吗?”

“有,你进来,咱们一起看看电话簿。”

陈煜和慕妈妈一起拨通了电话簿中的所有电话号码。对方都不知道慕涵的下落。

三天后慕涵依旧没有消息。且不管慕妈妈慕爸爸会急到什么程度,单是陈煜就承受不住这份煎熬了。慕涵的消失使他发现自己真的爱她,否则他才不肯耗费那么大精力追求她呢。虽然她的形象不再像最初时那么吸引他,可她毕竟为他抛弃了那么多。还有,如果提前知道她要消失,就早些占有她的身体,也少些遗憾。陈煜心烦意乱,最后他决定索性抛却对慕涵的牵挂。如果她自杀了,希望没留下遗书证明与他有关;如果她活着,该出现时她自然会出现。况且,如果她真的爱他,怎么会因为他有别的女人而再也不理他?所以当务之急是努力培养与叶菁的爱情。这几天,他总是做春梦,梦醒后总苦恼于没有女人及时回应他的激情。运气最好的是昨晚,他梦到了一向听话的雪,雪穿着洁白的婚纱,艳若牡丹,微笑着向他走来,当他要扑过去时,却醒了。意想不到的好事来临了。由于单位招聘了新的业务骨干,又淘汰了一批不称职的部门主任,陈煜的生命中出现了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转机,被调到后勤部做物资供应科主管。他立即觉得生活前所未有的美好——这可是个美差,这个单位这么大,日用物资那么多,得和多少客户打交道啊!他当即就乐得差点笑出声来,都能想象出那些客户是如何献媚着一张巴结的脸,小心地看着他的眼神说话,每天都争先恐后地请他到高级饭厅用餐,而他则飘飘然地欢娱在众星捧月的自豪中。“呵呵,再也不用成天在办公室和车间之间溜转。”当然他不会一上任就接受客户的宴请,到时他要拿几天架子,忍住馋劲对客户们说:“我刚接手这个摊子,应酬比较多。工作上的事也够我忙一阵子,由于上一任主管犯错误的事,上面要求我把你们这些供货方进行仔细筛选。但我一定会抽空去和你聚聚。”任职会上还宣布了辞退三位有过失负责人的消息,最惊人的消息是李庄偷盗公司秘密资料,是赔偿还是坐牢,请李庄二者选其一。陈煜没看李庄那张面色土灰的倒霉脸,更没心情分析李庄的行为,他觉得人要往高处走,接近倒霉的人怕要给自己带来晦气。于是,他只顾为突来的好运偷着乐去了。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梦,难道是雪提前来告知他好运将临吗?他不由地抬起手腕亲吻了一下那个疤痕,一股暖流迅速传变了全身。因此他相信雪的灵魂真的在护佑他,不由地双手合十,面向苍天祷告了一番。然后,他要送花给叶菁,让她意外地惊喜,共贺新事业的来临。目前,除了叶菁他还找不到更合适的女友分享快乐。

他下午安排好了一切事务,便以采购为名出了公司大门。他先去买了菜,又往鲜花屋走去。路上,他边得意自己的造化,边不屑李庄的遭遇。李庄为什么要盗卖文件呢?要交公司那么多赔款,还不得把家底全掏出来?唉,不去想了。李庄在职与失职对他都是一种好事,李庄在职的话他会得到一些方便;李庄失业,就可以少见几次面,慕涵的事可轻易地放下。想打个电话对李庄表示一下关心,却又担心李庄趁机向他伸出援手,也就罢了。

秋末的花比夏季的要贵好多,他大方地买了一大束。

风儿带来新鲜空气,太阳明媚地照在脸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乐滋滋地步上楼梯,左手抱着花,右手将菜放到地上掏钥匙。

他拿着钥匙刚要往锁眼里插,一个提着垃圾袋子的红衣少女猛地拉开了门。

陈煜被吓了一跳,醒过神来更是怔在了那里。

站在他面前的红衣少女仅在一眨眼的工夫便像一团火球似的膨胀了陈煜的眼睛。她是慕涵吗?不,慕涵的头发没有她的长,眉毛没有她的黑,睫毛没有她的长,眼皮没有她的双,眼神没有她的跳跃,鼻子没有她的高,嘴唇没有她的厚,脖子没有她的细长,肩膀没有她的宽,乳没有她的丰,腰没有她的细,臀没有她的肥,腿没有她的高,脚没有她的小,声音没有她那般玄妙,皮肤没有她的白,衣服的色彩没有她的闪耀,笑容没有她的嫣然,姿态没有她的妖娆,气息没有她的火热,装扮没有她的撩人。慕涵怎么可以和她比?他终于知道拿乌鸦与凤凰相比较的效果。他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女孩子,越看越觉得好看。他的心猛地狂喜:难道说上帝衍生出我,便是让我来世上享受这许多美不胜收的女子吗?为什么我遇到的全是美妙绝伦的女孩子啊!啊哈!他的心咚咚地跳,脸红得发紫,呼吸困难,实在不敢想象世上果真会有如此尤物。他的心,在喝彩:我陈煜这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得此一睹啊!

“进来呀!”红衣少女挑了挑修长的眉毛,上唇一翘,露出牙齿笑了。

她的声音如此好听,她的牙如此漂亮,用“齿如编贝”来形容?她的上唇翘翘的,像挽起的衣袖,泄露着内在的风情。陈煜的力量竟然承受不住这份美,差点眩晕着撞进她怀里,他努力站稳身子,心海被她的美丽膨胀得满满的,他要晕。她居然邀请他进去。他当然想进去,这么美的可人儿,怎么会有男人不愿接近呢?可是这么美的可人儿,又怎么可以轻易冒犯?他万般不舍地说:“对不起!我走错门了。”同时心想:亏了走错了,否则怎么会览到如此艳绝之美色?可是,你既不是因我而衍生,为何又要让我见到你!2

红衣少女听了陈煜的话,怔了怔,说:“哦,真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那个把衣服鞋子放在我姐姐家的陈煜呢,我也认错了。”

陈煜正万般惋惜地要转身,少女的话使他猛打了一个机灵:难道……她是叶菁的妹妹?怎么从没听她说起过?如果我没听错,她真的是叶菁的妹妹!她从哪里来?何时为何而来?“啊!我是陈煜呀,你是?”他的声音迫不及待。“我是叶菁的妹妹叶丹桦,姐姐和你说过了吧?我姐叫你早些回来的吗?”

“哦,呵呵。”陈煜出神地看着叶丹桦的眼睛,他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的美貌,她实在是位无以伦比的美人,天下最美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她的好。她浑身上下都找不到缺点,她囊括了雪、菁、涵三个人的优点,或许是天下所有女子的优点都聚于她一身吧。她的眼睛会说话,明亮得直沁人心脾,让人不敢对视,似乎只是一瞥就被她捉去了魂。他也不敢相信她是叶菁的妹妹那么伸手可及,他的思绪忽忽悠悠地飘了起来,如同进了梦中仙境。心下怨怪:噢!叶菁,你有这么优秀的妹妹为何不早说!他贪婪地品味这人间绝色,眼前却掠过雪、慕涵、叶菁,还有初恋女友们的相貌。真扫兴!与面前的叶丹桦比起来,那些粗陋的容颜都是连粪土都不如啊。他突然无端地排斥叶丹桦之外的任何形象。

“站着发什么呆?快进家呀。”叶丹桦把垃圾袋子放在门口,折进了门里。

陈煜看着她的裙角随着步态起伏,心潮不由地猛涌。“哦,呵呵。”他胡乱应付着,手忙脚乱地掩上门,提着菜捧着花,迷乱地看她的背影。她齐肩的黑头发乌油油蓬松松地自头顶倾泻下来,散发着浴后的清香,让人只想抚摸亲近。叶丹桦转过身,将陈煜手中的花接过去放在桌上。

陈煜尴尬又紧张地站着,手足无措,似乎在这圣女般的女子面前做什么都显得老土。他忽然觉得以前对其他女子的爱意都是极端莽撞的情感、童稚的玩笑,他终于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是什么样的女性,就是面前的叶丹桦,这个令天下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的女性,这个使他不想再看其他任何女人一眼的女性。叶丹桦的美牵引着他的精神,使他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幻境中。

一种奇怪的情绪使他全身奇痒无比。他担心再这么呆站着就要瘫倒在地了,于是他果断地提着菜进了厨房择洗起来。

此刻下厨已不是为了讨好叶菁,只为分散注意力,把心情平静下来,别让叶丹桦看出他的失态。

锃亮的菜刀剖开了鲜活的鲤鱼的肚子,鱼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挥刀,疼痛带来的剧烈扭动使它猛然一蹦,尾巴便甩动鲜血溅在了陈煜的围裙上、脸上。

陈煜紧紧地攥着鱼身,全身血液都随着鱼的扭动在澎湃,似乎叶丹桦就在身边看着他劳动。本来叶菁在他眼里是无可匹敌的美女,然而和叶丹桦比起来,叶菁就只能用姿色平庸来形容了,可是必须加倍对她好,才能在她的妹妹心目中留下良好的印象,于是他干得更卖力。“嘻嘻,大男人像你这么模范的还真少见,我姐真有福气哟!”叶丹桦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煜就像一只警惕的猎犬,一直在严密注意着叶丹桦,叶丹桦走近的脚步声使他全身的器官都猛地大了起来,一股原始的欲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这么漂亮的美人也这么平易近人,居然来厨房看他,陈煜隐约觉得很快就会有一些浪漫的事发生在他俩之间。“在事业上有了新的转机,在情场上就更有能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了,是老天厚爱我,要让我事业与爱情双丰收吧!”这样想着,干活便越发有兴致。他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双臂尽可能多地浸到凉水里面,以平息躁动的心。然后他才调回头含蓄地笑笑,继续干活。叶丹桦的后背倚住厨房的门框歪着头看他干活。

陈煜在身形保持不变的情况下,挑起眼睛,向东南方向斜转了一百二十度,偷看了她一眼,见她跷着的一只脚在不停地撩动着及踝的红裙角。“哦,多么调皮的形象,叶菁就从来不肯做如此可爱的动作。”他很想看她的脸,匆忙之下却没有看清,于是他再次转起眼睛。情色是如此的媚惑人心,陈煜明知自己站立的角度不转回头就看不清叶丹桦的相貌,却非要一试。当他把目光转回鱼身上时,眼睛已累花了。

或许是买菜太少,或许是做得太快,亦或许是急着早点做完到客厅把花插到瓶子里讨叶菁欢心,他很快完成了厨房的工作。

“丹桦,到外面坐吧,你几点到的这里?”陈煜解下围裙,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就往外走。

“十二点半,姐把我接回来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去上班了,说晚上带我出去吃,没想到你是个大厨师呢。”叶丹桦看着他的左腮说。

“你初来这个城市,出去熟悉一下好。不过第一次来,还是在家里气氛好些。我的厨艺很好哦,特别是蒜茸鲤鱼。”

“在哪吃都是一样的。看你准备了那么鲜活的鲤鱼,我也好馋啦,我打电话给姐说,咱们晚上都在家吃!”

“好的!”

叶丹桦给叶菁打完电话便坐到了沙发上,说:“姐说,她晚上把朋友带回家来用餐。”陈煜“唔”了一声,坐到叶丹桦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此时他才发现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摆着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张单人床。那张床是准备给叶丹桦睡的吗?真引人遐想,连那平时看起来很单调的白床单也散发着诱人的色彩。现在陈煜已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有关叶菁的事,他只想静静享受和叶丹桦一起的快感。叶丹桦的注视令他兴奋。如果她的眼睛不是在盯着他的脸腮,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那该有多么传神啊,他只需几秒钟就能把情感传达给她,让她感受他炽热的爱。或许她是出于女孩子的羞涩,震惊于他的良好形象而不敢与他对视?如果是那样,说明他在她心目中已经有了分量。“呵呵!”这样想着,他就乐了。他浑身燥热,感觉叶丹桦就是一轮明媚的太阳,把他的全身心都烤热了。望着叶丹桦的红裙子,他突然呼吸紧促,感觉心就要插上翅膀飞出来。他的大脑飘了起来,意识不受控制。他急忙打开了电视分散注意力。

叶丹桦在嗑着瓜子看他调频道。突然,她抓起桌上的香烟点燃,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整个人便酥软地倚到沙发靠背上,不停地吐烟圈。

她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表情迷醉。

陈煜被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么美丽的女子也吸烟!或许只有这么美丽的女子才配吸烟?此时她一脸妖媚,她每抽一口烟都流露一次贪婪和满足,让人看了也跟着流口水。

陈煜把视线转向电视,不敢再看叶丹桦的眼睛,担心在迷醉中失态。

叶丹桦的红衣似乎把整个屋子都映红了,使陈煜联想到了慕涵。发现同样的红衣穿在叶丹桦身上比慕涵穿了鲜艳。慕涵离开得太好了,见了叶丹桦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慕涵呢?反而要因为再次厌弃她而良心不安。对慕涵说的话还响在耳边,可是面前的叶丹桦让他知道,像山一样的誓言,世界毁灭了都消失不了的誓言,在情变来临时是那么空渺无力,不堪一击。他彻底打消了对慕涵的想头。“你很有本事,能让我姐姐爱上你!”她看着他的左腮,语气中带着满当当的邪气,表情却搀和着一份正气,给人一种妖娆却不可侵犯的印象。

哦,她是个亦正亦邪的女人,她就是天造的尤物。此时她那么自然地倚在沙发里,静静看着他的左腮。陈煜骨子里向往的就是这种女人,他觉得一个正经女人身上,绝不能少了风尘味,否则就让人没激情;一个邪恶的女人身上绝不可以毫无正气,否则就让人避之惟恐不及。叶丹桦让陈煜领略到了一份含蓄的女性狂野,他从未体味过的女性狂野。这份狂野征服了他,他不由地痴了。他定了定神说:“是缘分,我和菁能走到一起是上帝的安排!”他顺手拿起昨晚叶菁用过的杯子喝了口水,压抑体内的狂热。面前这个叶丹桦,就是上帝恩赐给他的,叶菁的到来就是为了把妹妹奉献给他吗?陈煜太高兴也太着急了,内心有一份欲望使他希望在一刻之内拥有她、宠爱她、呵护她、践踏她、蹂躏她……从第一眼开始,他便疯狂地爱上了她、坚定地爱上了她。这一次爱,他不要理智,哪怕前面是一个深渊,他也要坚定地迈进去。换句话说叶丹桦是幸运的,因为只有她可以使陈煜免去以往对其他女性那份算计。面对一个女人,他的感情从未如此复杂过。他问自己是不是昏了头,怎会被异性搞得如此癫狂。然而他喜欢这份癫狂,这份感觉使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与激情,世界充满了阳光,生命变得有意义。他从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有如此美满的体验和享受。

他想知道叶丹桦的年龄和一切,又担心一问便被她察觉到他与叶菁的危机,现在绝不能让叶丹桦知道他被叶菁冷落。

这时,他手腕上的疤痕突然疼了起来,似乎有一只剧毒的虫子在咬他。他不由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

“你爱打架?”叶丹桦盯住他的眼睛问。

“不!”他确实爱打架,读大学之前的课余时间他一般都用于打架,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吓跑娇柔的女孩子们。

“那你腕上哪来的刀疤?”

“见义勇为所致。”

时间过得既慢又快,陈煜既想让时间慢点过,好与叶丹桦独处的时间久一点,又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与丹桦独处久了要提防说出不得体的话,或者急于示爱,让她生了反感可就糟了。就这样心神不定地挨到了晚上。叶菁打开门,金善沭紧随其后迈了进来。

叶菁穿蓝衣白裤,金善沭穿一套蓝西装,内着白衬衫。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仙子。

陈煜惊讶地看着他们俩,思维蒙乱。这个叶菁,带着金善沭回来招摇,居然丝毫没有羞愧,反而像是陈煜不存在!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她们有了新欢就会对旧爱冷酷无情,没想到叶菁也是这种人!本以为叶菁是那种从一而终的正派女子呢,真是高看了她。现在就可以断定她与金善沭已经相爱了。可是金善沭那么有身份的一个人,会对一个与他人同居中的女子钟情?亏了他今天在场,否则叶菁一定装作单身的样子在金善沭面前卖乖。不过,也不排除叶菁是为了挽回他的爱而故意把金善沭约到家里来激起他的妒意,如果是这样,陈煜的心理会平衡和快乐起来。金善沭对陈煜的存在并不惊讶,他大度地笑笑,开口打破了僵局:“陈,你回来得比我们早啊。”

“呵呵,金总您好。”陈煜一闪念,觉得金善沭和叶菁交往是件好事,现在他把所有激情都投入到了叶丹桦身上,金善沭如果能和叶菁结百年之好,就可以将他从叶菁的纠缠中分离出去,等于来挽救他的危难,他就得了自由之身全情去面对丹桦。他发现,除了叶丹桦,他这一生再也不会喜欢另外的女人了。因此对金善沭也少了抵触情绪。叶菁引荐妹妹向金善沭作了简单介绍,便带金善沭到阳台上看她养的小花。

“左边这片叶子是新长出来的,我刚买回来时才只有两片豆芽大的小叶子,现在都五片了。长得很快吧?我侍弄得很好吧?”叶菁冲金善沭调皮地笑着。

“嗯,你很有耐心和爱心!等我把办公室那棵文竹搬来给它做伴,它自己在这太孤单了。”

“不用,搬来了你就没有了,不如改天我再去买一棵。我喜欢买小花苗,回来浇灌着它看着它长大。”

“我屋子里有好多花,你想买小的就去买。但是我的文竹一定要搬过来,让你浇灌它。”

“那,好吧。”

说完,他们相视一笑。

陈煜在客厅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嫉妒。叶菁居然冲金善沭调皮地笑,对陈煜怎么从来没有过呢?真让人气愤!可是想到叶丹桦,陈煜便希望叶菁与金善沭快点走到一起,他需要全情投入到对叶丹桦的追求中,不想在此期间怀着对旧情的歉疚。大家一起进厨房将陈煜做的饭菜端了出来,叶菁捎回的两个菜也放到了盘子里。大家都坐到了桌前。

陈煜没想到金善沭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当他看到金善沭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那一刹那,他再一次告诉自己,金善沭并不比他高级。然而在金善沭面前他却感觉寒酸,似乎任何表情用到现在都别扭。他努力把表情调整得很高雅很冷峻,绝不让叶丹桦发现他骨子里的卑微。“金总,您光临寒舍,请让我先敬您一杯。”陈煜为大家满上酒,端起杯,满脸凝重地站起身。

“陈,不要客气。我们还是先敬这个屋子的主人,叶菁小姐一杯酒吧。”金善沭端起杯,含情脉脉地看着叶菁。

陈煜倏地脸红了,擎着杯子,深深地看着叶菁说:“菁,一直让你辛苦地撑持这个家,我敬你!”

叶菁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的左脸腮又看看金善沭和叶丹桦说:“丹丹来了这里,以后就要在这住下来了,我们就祝贺丹丹的新开始吧。”

“姐!我们一起,干了!”

叶丹桦与叶菁共同举杯,一口饮尽。

陈煜看到姐妹俩的眼里都闪着晶莹的泪花。

大家不再多说,专心享受美味的饭菜。

金善沭热情地要叶菁姐妹俩多吃,还夸陈煜的厨艺好。

陈煜并不对叶丹桦表露过多的热情,反而是想尽方法打开金善沭的话匣子,因为他急于探知金善沭与叶菁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金总,如果不是您那么忙,可以天天来这里吃到我做的饭菜。您总要忙于应酬吧?”“不,我不太应酬。更多的时间我是在做事。”

“哦,金总如此敬业,真让人敬佩。一个总经理如果真的认起真来,应该事务多如牛毛吧?光是每晚都要应酬的饭局就够累人了。”陈煜显得内行的样子,对金善沭表示着深切的同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我平时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时间用于和客户谈判,了解他们的需求,百分之三十至四十的时间我都在尽可能地了解竞争对手的运作手段。其余时间,我一般是用于了解开发部、内部财务、人事安排等事物。总经理应该不是整天在酒店里陪人喝酒的吧?”“呵呵,是啊。”陈煜听了金善沭的话很是意外,如果他做了总裁他一定是威风八面地对待下属施威风,晚上到各大酒店与客户应酬,出尽风头,绝不是劳心费力地搞这搞那,那些事自有部门负责人。

“陈,你的脸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不去看看医生,搽点药?”金善沭不善揭人隐私,可是陈煜脸上的鲜血实在让他于心不忍。

“我的脸?受伤?”陈煜摸着双腮,哪也感觉不到疼。

叶丹桦似笑非笑地说:“那是人家付出劳动力的见证,否则你们怎会知道杀鱼做鱼的辛苦?”

天啊,这个调皮的叶丹桦,居然把他当小丑看了一个下午,怪不得她总看他左腮呢,还有叶菁,她进了屋子就着重看了他的左腮一眼,却毫无表示!最可恶的是金善沭,既然看到,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陈煜急忙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把脸仔细地洗了。

金善沭没有过多地耽搁,饭后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叶菁并不破坏陈煜的表现欲,冷冷地看着他将饭桌收拾干净,又到厨房里刷洗。她就趁这工夫去浴室将自己洗浴一番。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从浴室出来没有随意地裹着浴巾,而是整齐地穿着厚厚的黄色居家服。

陈煜现在已分不清自己的劳动是为了讨好叶菁还是叶丹桦,他只知道他需要好好表现。出了厨房他也去将自己洗浴了一番。

叶丹桦在客厅看电视。

陈煜虽然被叶丹桦吸引得魂不守舍,却不敢就撇开叶菁去讨好叶丹桦,他尾随叶菁进了卧室。

“陈煜,你还不回家?”叶菁的双眸在黑暗中放着寒冷的光。

“菁,这不就是咱们的家吗?”

“陈煜,我们该结束了,或许本不应开始!”叶菁语气僵硬,说完,把通红的脸转向窗子。

“菁,不!你思想出现了误区,是别人的闯入使你想抛弃我吗?”陈煜虽已不留恋叶菁,但是失去了叶菁,他将失去接近叶丹桦的机会,他得努力巩固好与叶菁的关系。

“我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宝藏,匆匆忙忙就来这个城市找你,以为一生从此就有了寄托!唉,我是多么莽撞!”她的双眼盈满了泪水,客厅的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她的眼周映照出放射状的光圈。

“菁,你后悔了吗?不爱我了吗?”陈煜的声音颤抖了。“如果没有你的爱,我的生命将不只是苍白!你明白我的心吗?”

“我爱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的心从来就没有真正给过我。”

“菁,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觉得我们哪点不对劲?”他满脸迷惑与惊讶。

“我与金善沭一起可以很容易说出对一些琐碎小事的感受,他也总是耐心聆听,并和我说一些小事带来的感悟。而我和你呢?我们有过默契吗?你肯和我面对生活的琐事吗?其实,我们本就是一对陌生的过客,分手是迟早的事。”陈煜从来没想到会有女人提出与他分手,他这么有魅力的男子,怎么会有人舍得放弃呢?他本以为叶菁带金善沭回来是为了给他颜色看呢。虽然金善沭各方面都比他强,但他绝不承认在应付女人问题上金善沭会比他高明。他一脸惭愧地看着叶菁说:“菁,是我太忙,所以没时间和你交流那么多,不过请你放心,以后我尽量抽时间陪你!”“是吗?可是我对金善沭说你忙,他感觉很奇怪,因为你们很少加班。你所有的班都是为慕涵加的吧?”

“菁,请你不要误会我。认识你的时候,其实我的生命已是花不会再红,叶不会再绿了,可是你却走进我的心房,走进我孤寂的心,陪我度过寒冷的冬天,陪我经历漫长的时光流转。”

“这话很诗意,听起来很浪漫。不过不适合于说给我听了,陈煜!”

“菁,别怪我不懂得珍惜,别离开我,给我时间让我充分的成熟与懂事好吗?”

“够了,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你,因为有人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高尚的爱情。之前,我以为努力适应你就是爱你,也会得到你的回报,现在我才知道两个相爱的人绝不可以少了交流与了解。请你马上离开这儿!”

“菁,我离不开你!最困难的日子是你陪我度过,最爱我的人是你,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活?如果你去意已决,我的生命必将就此枯萎!”他双膝一软,“嗵”的跪了下去。这一膝是因叶丹桦而跪,在他没确定是否在叶丹桦心目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之前,他绝不能离开这儿,否则将最大限度地降低与叶丹桦相恋的几率。叶丹桦的存在与否已决定了他生命的兴衰,如果不能与叶丹桦相恋,他将生不如死。他甚至打算,如果叶丹桦拒不接受他的爱,他就强奸她,就算为此坐牢他也不管。“陈煜,你这算干什么?”叶菁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既有怜悯又有轻视,只是没有爱。

“菁,请你相信,我对你从来没有背叛,我是爱你的,从爱上你那一刻起,我心里再也没装过别的女人,我装不下她们。请你相信,我一生都将只爱你!我知道有些事使你产生了误会,可是请你相信有时不是人刻意地要去改变某种情感,而是外来因素导致种种结果。

这么久沐浴在你的包容与关爱中,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一种怎样的爱,我幸福、我满足,每个寂静的夜我都在心里狂呼:我爱叶菁,我要用我的生命去爱叶菁!菁,我早就决定了用一生的爱来回报你!给我一次机会,别离开我!好不好?”陈煜搬出了所有能够表达真诚的表情,他甚至愿意用生命换取与叶丹桦接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