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打开email收信,一个陌生的信箱地址引起我的好奇心,我打开信,内容只有短短两行,寄信的人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何链会和anya在一起,如果有兴趣就打一三九********这个电话联系他,他知道所有事情的内幕。我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始终想不起来这个信箱是谁的,通常来说我的信箱只是与杂志社和出版社联系稿子用的,平时基本没什么其他人发我邮件,我起初以为这是链和我开的玩笑,是想请我原谅他,我嘴上说着没门儿,但其实心里想如果他要是肯道歉我就原谅他了吧,想到这里我还开心得很,但后来再看那个手机号码,觉得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我照着打了过去,没人接,自动转到语音信箱,我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生活被谁控制住一样,每做一件事就等于拉紧了一条弦,我怕到最后一用力,整个舞台就会全部坍塌掉,而我们几个都被压在瓦砾中。
我正发着呆,电话铃突然响起,吓了我一大跳。是Paper打来的,她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电话里跟我捣鼓个没完,Paper就是有感染人的魅力,不一会儿我就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和紧张,又恢复到那个疯丫头的状态中去了。
Paper很兴奋,她告诉我她现在正在拍婚纱照,她说澳洲婚纱店里的礼服不知道比Venus摄影里漂亮多少,全都是闪闪发亮的钻石,我跟她说小姐啊,那可都是假的啊!把你那里所有礼服上的假钻石都收集起来还不及零点一克拉的钻石值钱呢!Paper没有动怒,她笑嘻嘻的告诉我她和丹尼在靠近国家公园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每天清晨可以看到公园里的鸽子一群一群的飞起来,很壮观的,她说她以前总爱睡懒觉,原来错过了很多最美好的事物。我开始发现Paper长大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做梦的小女生,或者我这么想是因为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实现了她的梦想,她现在要做的不再是做梦,而是享受这个现实了。我不由地为她高兴起来,或许现在的Paper才是最快乐的吧!
刚挂掉Paper的电话,冷不防电话铃又大作,接起来却是anya的声音。她说小布,你现在来锦江宾馆二三零一室,快。
我还没搭上话电话就被挂了,情急之下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虽然不知道anya又要使什么坏了,但是我冥冥中总觉得是一种外力迫使我按照她的话去做。
上海的交通真他妈够烂,堵堵塞塞竟然十五分钟的路程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宾馆门口我打电话给anya说我到了,究竟什么事?anya说小布,我看到你妈和一个男人进去的。我愣了一下但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又没见过我妈,瞎掰这些到底什么意图?我咬咬牙这妞还真他妈的记仇。
anya小姐,我知道我曾经冒犯了你,你故意找碴要报复我,不过你开开玩笑也就算了,不要扯上我家里人,不然我姚小布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你的。我对着电话恶狠狠地说。
我吃饱了撑的?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你妈,下午她来我们公司和我们谈生意,手袋忘在我们经理办公室了,我们翻看了一下,有张照片上的女孩和你一模一样,而且她名片上也印了你们家电话,我们经理要我把包给人家送回去。我见你妈上了一男人的车,就打她手机,结果手机也在她包里,我没办法就打了的跟在后面就跟到这里了,你爸不会带你妈来宾馆的吧?anya一连串说了很多,我感觉就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也取不出,然后我听到她说,小布,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先上来二三零一房间。
我有点迷惘,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幢高楼,二十三楼的地方,真的有我妈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吗?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深呼吸了几下就踏进电梯。
二三零一房里非常安静,我们像两小偷似的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动静,在我差不多怀疑又是anya那女人在作怪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我捂住嘴巴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因为我分明看到从门里款款走出的女人真的是我妈。而我妈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个在酒吧里说了很多奇怪话的男人,我一下子呆在原地,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什么都不明白。
我眼睁睁看着我妈和那男人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住的时候我的眼泪掉下来。anya拍拍我肩膀说小布别难过了,说不定什么都没有。我像被拔掉活塞的充气娃娃似的一古脑儿朝着她大叫,这管你屁事!你他妈少说风凉话!anya没有动怒,我甚至看到她的嘴角有一丝笑意,事到如今,我倒真希望这是anya一手策划的闹剧,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离开宾馆,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没办法面对我妈那张脸,我不知道自己会脱口而出什么过分的话。还有我爸,那个一直深爱着我妈的男人,他如果知道我妈跟别的男人来这种地方,他又会怎么想呢?以往我难过的时候Paper总陪着我,听我诉苦,然后陪我喝酒,很多不快乐就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消失了,而现在,我必须一个人面对痛苦,而且是一种刻骨的痛,难道这就是成长必经的路吗?我看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觉得自己特像个悲剧主人公,该死的作者拼了命的把痛苦往我身上压,地面上拉出我长长的被压弯了的影子,我笑不出也哭不出。
漫无目的的逛了几个小时,手机突然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没接,我现在看到那些不熟悉的电话号码都会从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像害怕那封Email一样。我想姚小布啊姚小布,这是个梦吧?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Babyface的门口,我发现除了这里我已别无去处。我走进去,坐在平常都不坐的吧台边点了两杯BloodMary,然后Jamfer出现了,他用zippo帮我点起了含在嘴上的烟。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布。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眼睛里是一片无底的温柔,我一下就哭出来了,Jamfer甚至都来不及捂住我的嘴巴哭声就惊天动地地响起来了,我拉着他的袖子说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Jamfer什么都没有问我,就是抱着我,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大衣领子,他都没管,只是一直在笨拙地用手帕替我擦眼泪。
Jamfer,你带我走吧,不管哪里都好,我不想回家。我语无伦次地说。
Jamfer看看我,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瘫在他的怀里让我觉得无比温暖,像是在一个牢固的城堡,没有人可以攻击我也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我知道我没有醉,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睁开眼睛,Jamfer把我放在他的大床上然后离开,我听到浴室有水哗哗哗的声音,然后Jamfer来到我身边抱起我往浴室走,他说小布你需要清醒一下,洗个澡会舒服很多。说完朝我轻轻地笑,我就把手圈在他脖子上任他褪下了我的衣衫。他帮我试水温的时候,我看着他,突然有了一丝感动。
那天晚上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这一切都是Jamfer给的,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但是这个过程真的让我忽略了很多伤口的疼痛。我记得最后他抱着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小布,小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的伤痕不会再多出一个,我保证。然后我笑着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