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己写自己其实很难,因为基本上自己的阴暗面只有自己知道,如果要去面对需要很大的勇气。我承认没有这么大的勇气,而且我也觉得,我是怎样的,和我是怎样工作的是两件事情,所以我想如果大家要看到我写很多自己的内心感受,可能会失望,会觉得不够痛快。不过没有关系,我想先给自己一个借口,然后开始动笔,这样我的压力会少一些。
闾丘看成功和成名
这些日子以来,很多人跟我说,闾丘你现在是名人了。听到这些话,大部分的时候我会客气地多谢对方,但是如果是我熟悉的人,我会说,难道我现在才出名吗?有点开玩笑,但是也有点是我的心里话。我在凤凰工作了六年多,我自己觉得工作得非常努力。
上“锵锵三人行”节目,成为文涛的嘉宾,文涛问我,觉得出了名,和以前会有什么不同。我想也没有想就说,我觉得别人对我不一样了,比方说文涛,如果不是因为出了名,我想我是不可能成为这个节目的嘉宾的,尽管我所讲的东西,出名不出名,内容都会差不多,但是因为出名,所以价值就不同了。
我倒不是说别人势利,而是觉得,人就是这样,成功以及出名,意味着一个人自身价值的提高。
我希望成功,希望能够做好一件事情,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别人才会真正地尊重我。
但是什么样才算是成功?
我知道很多人把我看成是成功的人,但是我真的觉得不是。在我的眼里,成功的人是能够在一个领域具有权威性,但是我还没有。我所听到的,别人都是说,你真是太勇敢了。我不否认,但是我知道,如果只是让别人看到我的勇气,而不是我做的新闻的本身的内容和影响力,我想我不能够算是成功。
在俄罗斯的时候,一个朋友对我说,闾丘,你知道吗,你需要提高自己,因为如果人们谈到你的时候,总是说,这个女孩子非常勇敢,非常敬业,这是不够的。我希望有一天别人会说,因为在这个问题上闾丘是这样讲的。
我非常地感谢这个朋友,我们只是见过两次面,但是他却能够这样坦率地告诉我他的看法。其实这也是我自己所希望能够做到的。所以当别人说我成功了的时候,我真的不是谦虚,而是真心地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需要很多的努力。
因为这样,所以我去读书。大学的时候,自己已经算是比较能够为自己的将来计划的人,所以英文从来不放松,但是其他的课程,主要是看自己的兴趣,而且抱着玩耍的心态。现在想起来,有点蹉跎岁月的感觉。工作之后,再去读书,感觉就完全不同了:第一是因为觉得需要,对于工作带来的各种好处;第二是因为自己掏的腰包。香港的学费很贵,但是我觉得,与其把这些钱花在一次海外的旅游上面,不如投资自己,去读书,虽然我不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信奉者,但是直到今天我还是相信,有学问的人才能够成功,真正的成功。
我羡慕那些学识渊博的人,因为他们聪明,他们能够把那些书本上的东西轻而易举地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但是我做不到。我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记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要比记一个理论容易得多。我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在读书的时候,即使是现在,我对自己的要求从来不高,我想能够通过考试就可以了,但是这并不是说我读书是为了一个学位。学位肯定重要,但不是我最终需要的。自己在成长,在工作的过程当中知道了知识的重要,知道了要做好一件事情,理论的基础、系统的思维可以让自己做得比一些人要好一些,虽然不会是最好。
这是一个越来越像吃方便面的世界,大家都希望很快得到一些东西,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总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够太过着急,必须要有一个过程,当然如果计划得好的话,可能过程会快一些。再回过头来说读书,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学位,我想学到的东西可能只是应付考试,但是如果是为了工作的缘故,那么工作和学习就成为了相辅相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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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不应该谈读书,如果大家看到我的成绩单,肯定不会觉得我成功,因为真的是勉强过关。不过,我很想谈读书,因为进修可以逼着自己看书,逼着自己想问题,而且是要非常有逻辑性地想,然后逼着自己写作业,真的要很认真——因为如果写得不好,分数低不要紧,关键是担心让老师觉得收错了学生。在学校上课,晚上看到大家一个个从上班的地方赶来,会觉得原来在香港这个地方,大部分人读书都是为了自己的工作能够做更好,或者以后能够有一份更加好的工作。
但是如果要取得成功,我想光是自己有学问,或者工作非常努力,并不足够。成功是需要机会的,而且要抓住机会。再说一次,我不觉得自己成功,但是我要强调的是,和别人相比,我的机会要比别人多。我自己的体会是,很多时候机会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来的。
我是在香港回归前一个月进入凤凰的。去了以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突然有一天,我的上司通知我去试镜,她没有告诉我为了什么,只是让我马上到化妆间去化妆,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演播室。还好的是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因此试镜的过程非常顺利。现在回头翻看带子还是看得出来有点僵硬,但是我自己的感觉是,对于第一次看提稿器试着当主持人的我来说,算是不错了。
很快我和严力耕一起主持财经节目,算是我做电视这一行的处女秀。因为不需要自己写稿,只需要看着提示器念稿,所以不算难。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选我,是因为我的大老板看到了我在新闻报道里面的串场,提出让我试一试。说实话,那个时候才进凤凰,还不知道管理层谁是谁。别人提醒我说,那个大老板人很高,我才忽然想起来,那些天忙着跑97回归新闻的时候,有一个挎着照相机,高大魁梧,戴着眼镜的人,经常和几个同样高大的人在我们的新闻部走来走去,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叫刘长乐。
之所以要写到我的大老板,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世界非常现实。如果你的老板认为你的工作做得不好,那么你的机会就没有那么多。但是如果要老板给你机会,那就需要自己平时有很好的表现,而且这种好的表现要有持续性,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板会突然留意了你。对于我自己来说,从来没有刻意地想去表现自己,只是觉得,既然自己在干这样一份工作,就应该做好,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样的工作态度确实给我自己带来了机会。如果我没有认真地对待每一次的采访,而且每一次的新闻都让人觉得写得不错的话,那么我相信我的老板不会留意到我,或者可能也会留意,但却是相反的印象,可能从此被老板看死。直到现在,我感谢刘老板,因为他欣赏我,如果没有这份欣赏,我绝对没有今天。
我第一次出差,是到北京,采访前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当时接到这个任务的反应,同样也是觉得突然,后来一想,可能是因为在当时的记者里面,我的英文算是不错。我知道,身为管理层,当交代一份任务给手下的时候,总是会优先考虑那些产生错误风险系数小的人,换句话说,就是那些信得过的人。如何把风险系数降到最小,那就是要选对人,选的人的综合条件让上司在通盘考虑之后,觉得得分很高。比如说我自己,我并不是最好的,也就是说,我可能在任何的领域都成不了第一,但我都不会是最差,而且可能都在平均水平以上,这样,我的综合能力就比别人强。有的工作,就是需要综合能力强的人,至少我觉得,电视记者就是这个样子。因为电视记者,需要长相端正,语言表达能力清晰,能够写作,也能够思考,还有就是应变能力、组织能力和判断力。不需要最好,但是都需要具备一些。
成功除了有人赏识,还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平台。凤凰就是给了我这样一个平台。如果我现在是在香港一个面对本地观众的媒体工作的话,因为观众群的关系,我的采访空间就没有这么大,更多的精力可能会放在本地新闻上面,就很难通过工作来形成一个比较广阔的世界观。另外我的长处是在内地长大,熟悉内地的情况,对于香港也相当熟悉,在凤凰台就可以把这个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是在香港其他的媒体,那么我的长处可能就变成了短处。还有就是,管理层要愿意投资于你。成功除了自己的努力,也需要有人投资经营。我的投资是在自我增值上面,公司的投资就是花很多的钱到世界各地采访不同的新闻事件。做新闻是最花钱的,出差一次,短短几天,机票、酒店和卫星传送,一下子就是几十万。如果公司不舍得花这些钱,那么我就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成名和成功不一样。我承认我是成名了,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一次人们的关注程度会这么高。
先说说成名的好处。我以前说了很多次了,好处是当你去约采访对象的时候,成功的机会高了很多,对于当记者的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希望的,就是能够完成我的采访任务。
不太好的地方是,成为公众人物,我的私事也成为大家希望知道的事情。尽管我觉得,大家更应该关注我的工作,我的私事和我的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这是成名的代价。
我把接受别人的采访也看成是自己的工作之一。我知道,我代表的是我工作的“凤凰”,因此我有这个义务。我讲的东西虽然是关于自己,其实说到底是关于“凤凰”和“凤凰”人。
对于出名,说不喜欢肯定是骗别人也骗自己,但是我不想成为明星。我知道我不是明星,也不适合当明星,因为当明星需要那种特别的气质,我肯定没有。但是成名不一样,未必是明星才能成名,我希望我的成名是因为别人认同我在工作上的努力,在这个行业上的付出。
说到如何看待成名,我觉得人都是健忘的,所以不能把成名太当回事情。看看身边的人,名气有的时候真的像过眼烟云,如果太看重的话,就会过着过山车一样的生活,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所谓出名,就是别人对自己比较留意,但是现在的人喜好变得很快,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让人关注的人和事情出现,所以我告诉自己,真的不要太认真。在别人留意自己的时候,就享受一下出名带来的好处;如果别人不再留意自己,那还是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工作。如果别人因为我已经过气了,而失去了原本的兴趣,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对于我来说,生命当中最重要的并不是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