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灵·红风筝·62
62
老总,你见到我的媳妇了吗?肖大山来到滩头镇,逢当兵的就这么问。他焦急的神色写满了他那张风尘密布的脸。
他每这么问一声。就会逗来一阵哄笑。你狗日是想媳妇想昏了!那些当兵的嬉笑着对他说,这世上那么多女人,我们怎么知道谁是你的媳妇呢?
我媳妇人长得漂亮,滩头镇这地方没有我媳妇那么俊俏的女子。肖大山对当兵的说。
那些当兵的就又是一阵哄笑。
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媳妇就是长得很俏嘛。肖大山抢白道。
你狗日真是想媳妇想昏了,那些当兵的说,你媳妇到天上去了。那些当兵的指着天空说。
肖大山抬头看看天说,你们不要要我,我媳妇怎么会到天上去呢?
你不说你媳妇漂亮吗?我们以为她是下凡的七仙女。当兵的嬉笑着说,你狗日的不要做梦了,你没有董永那放牛娃的福气,你还是快达命吧,这里马上要打仗了。
这时一个军官背着手冲肖大山走了过来,当官的问道,老乡,你是干什么的。
肖大山说,我是来这里找我媳妇的。
那些当兵的就对军官说,连长,这狗日是个疯子,想媳妇想昏头了,他说他媳妇是天上的七仙女。
不是七仙女,她叫若菊。肖大山认真地说。
那军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找媳妇了,你身板子结实,帮我们挖壕沟好了,我保证管你一天两顿饭。
肖大山说,长官。我不挖壕沟,我要找我媳妇。
少废话!那军官很不高兴地拉长了脸说,你尽敢违抗我的命令,小心我枪毙了你!
军官边说边从身边一个士兵手中抢过一把锄头,塞进肖大山的手里说,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干活,不准偷赖,不准逃跑,你敢逃跑,我就送你上西天。
就这样肖大山不仅没找到若菊,还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当了民夫。
若菊被关押在一间又阴暗又潮湿的房间里,房间里是一股刺鼻的霉味,霉味刺得人直犯恶心。这里好像是老鼠窝,成群的耗子在地上窜来窜去,他们啃食食物的声音听起来令人讨厌。若菊有些后悔自己没听大山的劝告,肖大山说得对,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滩头镇这地方,现在无理可讲。理都被当官的把持着,他说你有理你就有理,你说你无理你就无理。他们把你订成汉奸,你就得认你是汉奸。这是什么世道呀?若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想。
夜里,牢房的门吱啦一声响,一个声音对守卫说,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一下犯人。若菊听出这是王县长的声音,若菊心里想,这王县长也太武断了,你怎么就这样把她订成犯人了,犯人是有罪的,我若菊犯了什么罪呀。
王县长的手电筒的灯光停留在若菊脸上,在这黑暗的牢房里,王县长的手电灯光很刺眼,它照得若菊睁不开眼睛。王县长说,若菊小姐,委屈你了。
若菊没吭声,她依旧身靠在土墙上,身子一动也不动。滩头这地方,现在我说了算。王县长骄傲地对若菊说。
若菊还是没吭声,王县长又说,若菊,你不要不识好歹,你的罪够重的,定你个汉奸的罪名,一点不为过。但只要你依着我,我可以不把你订成汉奸,这样你不仅可以不死,还能跟我过幸福的日子。
若菊心里明白玉县长说的依着他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吭声,对这样的人,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他的禽兽的本来面目在若菊面前显露无余,若菊觉得这样的男人真是又卑鄙又可耻。
王县长见若菊不吭声,以为若菊默许了,就关了手电筒,低下身子,抱住了若菊。
你侍候好我,你就不是汉奸了,这青山县老子说了算。王县长的手紧紧地箍住的若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放开我,我本来就不是汉奸!若菊扭动着身子挣扎着说。
你要不是汉奸,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是汉奸,除奸队到处贴告示通缉你,你不顺着我,你死定了。王县长边说边伸手抓住了若菊的乳房,这是双冰冷的手,好像全是骨头,他把她的乳房捏得生疼。
你放开我,要不我要喊人了。若菊挣扎着愤怒地说。
哈哈——,喊人?我不怕你喊,你喊吧,外面全是我的人。你要不想当汉奸,你就由着我。武洪魁那样的土匪你让他搞你,日本人你让他搞你,我堂堂一个县长,为何不让我搞你?不瞒你说,想让我搞的女人多着哩。我是看你漂亮,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被当成汉奸砍头了,不是太可惜了吗?王县长边说边一只手伸到若菊的腰上,解若菊的腰带了。
这个道貌岸然的王县长撕去伪装后露出了他老流氓的本来面目,若菊忍无可忍了,她宁愿当成汉奸砍头,也不愿让这样的老流氓糟踏她,他不仅要糟踏她的肉体,还要糟踏她的尊严。他是用权利来换她的肉体的,这些腐败成癖的官僚,总以为权利能换取他们欲望需要的一切。
不!若菊紧紧地护住裤子,挣扎着,反抗着。挣扎和反抗更加激发他的兽住,他撕扯着若菊的衣服,衣服撕裂的声音,在黑夜里像是魔鬼吞噬人肉的声音。
若菊抓住了王县长干瘦的左手,她低下头,用力咬住了他的手。
哎哟——
王县长痛苦地大叫起来,若菊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她的牙齿灌铸了力量。她感觉到了血的腥味和咸味,她一甩头,王县长的手上的一块肉已经叼在了她的嘴上。
王县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惨叫声引来了看守,看守一手提着枪,一手握着手电筒冲了进来。当他手上的电光照着若菊的脸时,他吓得惊叫起来。那是张恐怖的脸,她怒眼圆睁,嘴上叼着一块还在滴血的肉,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好的胸前。
鬼!——
鬼!——
鬼!——
看守转身撒腿往外面跑,他边跑边大声喊叫起来。看守的叫喊声把另外几个已经睡了的狱警惊起床来。他们从楼上冲下来,问看守道。
发生什么事了?
鬼,那个女犯变成鬼了,他嘴上叼着一块血淋淋的人肉。
看守浑身颤抖着说。几个狱警下楼来,奔进牢房去。
若菊的嘴里依旧含着那块肉,那块肉还在一滴一滴地流着殷红的血,她的样子确实像传说中那种吃人肉的女鬼。
王县长蹲在地上,用好的那只手抱着被咬伤的手呻吟着。他冲狱警们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老子扶起来,我的手疼死了,疼死了!
狱警们慌忙将王县长扶起来,若菊呸地一声,将带血的肉吐到了王县长的脸上,血溅到了扶王县长的狱警的脸上。一个狱警冲上来,扬手就要扇若菊的耳刮子,当他的手扬起后就停在空中了,他看见了若菊那双怒视着他的充血的眼睛。他想,也许这巴掌下去,也会像王县长一样,手腕上掉一边向下来。他竟然胆怯了。
狱警们将王县长扶出率门。王县长边走边咆哮道,这个女汉奸,真是太凶恶了,老子不杀了她,老子就不是县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