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审美疲劳

尾声

时成去日本的那天晚上,老马就感到四肢无力,躺在床上彻夜难眠,他给胡大江打电话,一是想知道黄蕾有没有被他留住.二是想让他来陪陪他说说话,但是电话手机都接不通,无法联系上。第二天一早,老马去了医院,医生说他没病,可能是心理上的毛病.嘱咐他少想问题多休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老马心里骂道:呸!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行将就木啦?晦气!老马不放心胡大江,决定去他的公司看看。来到大江大厦.发觉气氛有点异常。敞开式的办公室,往日里秩序井然,员工们伏案工作,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然而今天则不同,办公室里,许多办公桌空着,员工们三个人一团、五个人一群的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在谈论什么.老马上到八楼,走进胡大江办公室,被门口搞接待的小姐拦住了。老马发现这小姐不是往日他所熟悉的那位.换人了.老马说:“我是省作协的马文儒,找胡总。”

小姐说:“对不起.胡总不在。”

老马问:“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说:“暂时回不来了。”

老马觉得很蹊跷,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低头翻报纸,再也吭声。

老马急了,拍拍桌子,大声地:“我问你话哪!”

正在这时,里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走出来的是办公室主任小尤。见是老马,热情地伸出手来:“哟,是马老师,大作家,快请进来坐。”接着对那小姐说:“快去泡茶,马老师喜欢喝‘乌龙’。”小姐应声而去。

进了内室,这是老马熟悉的地方,但是宽大的老板桌前不见了胡大江的身影。换上的人是小尤。

老马问:“尤主任,胡总到底去哪啦?”

小尤一边关门一边悄声地:“马老师,胡总出事啦,出大事了,他昨晚去检察院自首啦。”

“啊?!”老马似晴天霹雳,如五雷轰顶,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他犯了什么法?”

小尤说:“偷税漏税达三千万。”

“谁告了他?”

“公司财务总监毛毛!”

后来.老马了解到了详细情况。大江集团的毛毛一直爱恋着胡大江,其目的是大江集团的资产。这些年来,大江集团超常规跨越式的发展.毛毛立下了汗马功劳。她不仅协助胡大江对资金严管进出.精打细算,还钻研税法,寻找漏洞,一次又一次地打“擦边球”,还几次在纳税上“走钢丝”,用篡改项目、增加成本、漏报、瞒报等手段,为大江公司敛聚了巨额财富,并且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所有这些,她对胡大江避重就轻,几次“走钢丝”,胡大江毫不知情。然而在财务上她全权代表胡大江,胡大江的签字印章,随时揣在她的包里。

毛毛眼看自己过了而立之年,脸上的绉文的显现呈上升趋势,情感世界依然一片空白。这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人,一般的男人她不屑一顾,上档次的男人她又望尘莫及,所以就确定了人生今后的走向:既然这辈子情感失落,那就在事业上辉煌。要辉煌必须走捷径,“借鸡生蛋。”于是,胡大江就是最好的“生蛋的鸡。”她明白,要取得大江集团的财产,必须做胡大江的老婆,那时成怎么办?只有耐心地等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种种迹像表明,胡大江和时成的姻缘,是免子的尾巴,长不了。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便会烟消云散。她看过电影《手机》,第一次明白了“审美疲劳”这个颠覆不破的真理。

果然不出毛毛所料.胡大江和时成的情感世界,出现了令她可喜的变化。时成先是“离家出走,寻找自我。”接着又和马文儒勾勾搭搭.最后是时成提出协议离婚。当然这些都是“绝密”情报,她有内线,那就是贪图蝇头小利的小人办公室主任小尤。

黄蕾的出现,着实使毛毛吃了一惊。后来,她让小尤暗里给作协领导写匿名信,散布一些流言蜚语,搅得她不得安宁。最狠的一着棋,是造成胡大江身边有多个女人追逐、是个“花花公子”的假像,让黄蕾对胡大江重新认识,敬而远之。

邀请三个女人在金陵大酒店喝酒、“炒地皮”.最后在酒店睡觉,是毛毛和办公室小尤主任精心策划的。他们预先听了天气报告,知道那天晚上有大暴雨,这就为住在酒店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谁知胡大江关键时刻不糊涂,他说的“三个女人各怀目的.俗不可耐”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三个女人的心。伤了她们的自尊。

那天晚上,毛毛怀着不可抑制的激动的心情,接过了小尤的房卡。进了房间,她先洗了个澡,在身上喷洒了进口香水,然后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心神不定地等待着胡大江的到来。小尤告诉她.给胡大江的“百灵鸟”、“小皮球”的房卡是假的,根本打不开门。只有她这问房的房卡货真价实。

可是等到半夜,开门进来的不是胡大江,竟是小尤主任。当她得知胡大江训斥小尤并说了“俗不可耐”这些话时,毛毛气得快发疯了,骂了一句脏话:“妈的,胡大江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踩着民工的肩膀爬上来的包工头吗?本姑娘的屁股都比他那张老脸干净。

小尤过来,他不要我我要你,来,来吧,咱俩玩个痛快……“于是,小尤扑了上去,来了个”渔翁得利“,捡了一次大便宜。

昨天下午,胡大江送走了黄蕾,小尤打电话要他赶快回公司,说是有急事,其实是按排毛毛与胡大江摊牌,毛毛捧出了大江集团偷税漏税的账本,胡大江顿时傻了眼,他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毛毛冷笑了一声说,“你是公司法人,每月的报表,都是你签的字,盖你的章。这个责任你推卸不掉。”

“你……”胡大江气得七窃生烟,“你给我设陷井,下套子,你的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毛毛又冷笑了一下说:“我给你设陷井,下套子,谁人证明?大不了你我合伙,你是主谋,我是从犯。”

“你……”胡大江拍案道,“你这条美女蛇!”

这时.小尤推进来了,息事宁人地:“别吵了,我求你们了。毛毛.不是我批评你,你也太不像话了,胡总对你不薄啊,没有胡总你能有今天?胡总器重你、喜欢你,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明白?你别性急嘛.胡总不是正在办协议离婚嘛。”

听了小尤的一席话,胡大江明白了,这是一场“爱有多深,恨有多深”的闹剧.这场闹剧的策划小尤脱不了干系。他恨自己瞎了眼.身边养了一条白眼狼。他冷静了一下思绪,来个欲擒故纵,继续套出他们心中还没有说出的话。

胡大江说:“毛毛,小尤说得对,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尽管说出来,我自有安排。”

毛毛“哇”地一声哭了,泪水挂在脸上也不去擦.她要让泪水激起胡大江的“怜香惜玉”之心,她要自己成为泪美人.那样才楚楚动人。

小尤说:“毛毛,哭不能解决问题,你说话呀。”

“其实……”毛毛哭着说着+“我不是个坏女人,胡总,你不懂我的心……你……你委屈了我这么多年了……”

“毛毛,”胡大江正色道,“我告诉你,我爱时成,也爱黄蕾,即使她们都离开了我,我还一辈子爱她们!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吧?”

毛毛绝望了,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大江夺过毛毛手中的帐本。

“你,”毛毛抓住账册不放,“你想毁灭证据?告诉你.这是副本。”

胡大江愤怒至极,甩了毛毛一巴掌,拿着账本向外走去。

“胡总——”小尤追出去,拉住胡大江.“你要去哪?”

胡大江说:“去检察院,投案自首!”

“不,使不得呀……”小尤拼命拽住胡大江,“这是自投罗网.会毁了大江集团的呀。毛毛是被逼无奈,她爱你有什么错?你们本该牵手……”

“住口!滚!”胡大江一脚踹开小尤,“对这种女人,别说一辈子.八辈子我也没有审美情趣!”

胡大江走了,走得很快,大步流星似的。

那天下午,老马六神无主,魂不附体,惶惶不可终日.大有世界末日来临之感。时成、黄蕾走了,胡大江又“自投罗网”,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迅速,仿佛是一道闪电,一声响雷,让他措手不及。

他想到了虎视眈眈的熊副主席、大老王,想到了可怕的社会舆论,众人的唾沫相加,足以洪水泛滥,使他遭到灭顶之灾!怎么办?病急如投医,老马想到了那狗屁占卜大师孙妙斋。不,这老家伙不是狗屁了,简直是神机妙算。找他占卜一卦,也许能指点迷津。

半年多不见孙妙斋了,他原先摆地摊的那条狭长的老街,因城市拆,面目全非,己不复存在,哪里去见孙妙斋的踪影?望着一幢幢拨地而起的在建新楼,老马一阵茫然,感叹道,“唉,真是天算不如地算、地算不如人算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