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表姐表妹

表姐表妹--第二章

第二章

爱一个人大概无须讲清为什么爱,自从在婚姻介绍所见到那个谜一样的女人后,姜伟害起了相思病。眼前总是晃动着那女人的影子……那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那女人的眉眼身段,嫩白的肌肤饱满坚挺的乳房……只要一想到那女人,他浑身的血液就像要燃烧似的,有股莫名的亢奋和躁动。这种体验姜伟很久没有过了。他那美丽的妻子媚离他而去,理由就是姜伟不行,不能给她满足和滋润。骂姜伟男人的精气被他笔下那些女人吸干了。离婚后,三朋四友热心牵线搭桥,为姜伟介绍过不少靓丽女子,却没有一个让姜伟有“特别的感觉”。由此,姜伟的感情生活并不像他笔下的人物那么浪漫。此刻姜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感叹女人与女人真是不同。只是那女人像隐形人一样,无踪可寻,茫茫大千世界,到哪去找那奇特的女人呢?

姜伟整日失魂落魄,再也无心写小说,《都市晚报》的连载他也不能按时供稿。报社催了多次,姜伟试着拿起笔,却调不起一点思路,报纸只好中断了连载。这一来,喜欢读姜伟侦探小说的读者们不依了,不断打电话质问报社是怎么一回事。没办法,报社主编周力只好亲自出马,想请这位侦探小说家继续写下去,然而当周力见到姜伟时,却是吃惊不小,眼前的姜伟显得神思恍惚,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周力与姜伟原本是称兄道弟的老熟人,老熟人姜伟砸他的牌子,周力来之前装了一肚子火,现在见姜伟这个落魄样子,火却发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老兄?”周力问。

“唉——”姜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周力挪揄道:“老兄,你是不是在害相思病?”

姜伟苦苦一笑说:“不瞒老兄,还真被你说准了。”

“哟,真是没想到,是哪位女子这么有魅力,竟让你如此着迷!”

姜伟向周力详细讲了在婚姻介绍所遇到的那个非常奇特的女人。

周力听了笑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见这个女人了。”

“你不怕家里那位河东吼狮?”

“怕。就像老鼠怕猫一样,那像你老兄现在解套了,可以到处猎艳。”

“嗨!猎什么艳,你以为像我编侦探小说,里面的艳女们会听我的笔头指挥。老兄你今天的来意我知道,不过,我有个交换条件。”

“快说,只要我能办到。”

“老兄,你比我神通广大,如果你能帮我打听到那女人的行踪,我不要稿费,白给你们报纸写稿。”

“此话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姜伟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

“什么大丈夫,我看你是大骚夫,见了个漂亮女人,魂都丢了。”

“嘿嘿……”姜伟有些尴尬地笑了。

老兄你放心,只要那女人不是真正的狐仙,在尘世食人间烟火,我就帮你打听到她的下落。

周力走后,姜伟整个人都兴奋和激动起来,毕竟曙光在前啊!周力的办事能力姜伟是很佩服的。在他一帮朋友中,周力给人的印象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但姜伟万万没有想到,周力这次却让他失望了。半个月过去了,姜伟多次打电话催问,并以停止供稿相威胁,周力也没能给他一点激动的消息。无所不能的周力只好说:“老兄,那女人也许真的是狐仙,尘世没有踪迹可寻。”

“去你妈的。”姜伟不甘心地朝周力骂了一句粗话。骂过之后,姜伟渐渐地冷静起来,也许周力说得对,那女人不是凡人,真是传说中的什么仙和怪。

“就当自己做了个不该做的梦吧。”姜伟自己安慰自己。接着,又把精力投入到忘我的创作中。

一天上午太阳都晒进屋了,姜伟还沉浸在睡梦中,一阵电话铃声把姜伟吵醒了。姜伟拿过话筒,懒洋洋地问道:“谁?”

“哟,还在睡懒觉呀?”是一个女人的怪里怪腔的声音。

“昨晚开夜车,请问,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大作家,你还答应送两本书给我看呢。”

“你,你?啊!你是火狐狸小姐?”姜伟听出是那女人的声音,激动得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

“我还以为大作家记不起我了呢。”女人在电话里娇声道。

“哪里敢呀!”姜伟强压住激动的心情说:

“小姐,我什么时候送书请您指教呢?小姐如天上神仙,我想早点让我的拙作沾沾仙气。”

“大作家不愧为大作家,真会说话。如果先生方便的话,我的司机马上就可以过来接你。”

“真的?那我马上下楼恭候啦!小姐的司机认识我这儿吗?”

“知道。不过先生只能一个人前来,路上不能向司机打听我的一切情况。”

“行!保证遵命。”

放下电话,姜伟兴奋异常,赶忙起床梳洗穿戴起来,试了几套认为高档可体的衣服都不满意,折腾了大半天,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总嫌不够英俊和潇洒。直到司机在楼下打来电话,姜伟才忐忑不安地下楼。等在楼下的,正是那天女人坐的黑色轿车。

司机看见姜伟,打开车门让姜伟坐在了后面,前面司机旁边的位置却空着,姜伟不好问什么,心里想半路上或许还会捎上什么贵客。

姜伟的家在市中心。司机带着姜伟驾车离市中心,向着郊外驶去。隔着茶色玻璃看不清车子究竟开往何方,汽车驶了一段路后,姜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呢?”

司机像没听见一样,只专注地开车。

“不但那女人怪怪的,连开车的司机也怪怪的。”姜伟在心里头嘀咕。

不过,姜伟还是迫切地想见那个怪怪的女人,好在没有多久,车子就在一幢漂亮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司机为他开了车门,姜伟下车,四顾却并没看见那个女人,他只好站着耐心地等待。作家总是善于观察的,在等那个女人的时候,姜伟开始打量房子的周围。这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小洋楼,楼前有花坛,有喷泉碧池,碧池中耸立着一座小石山,石山上长满青藤和苔藓,给人一种扑朔迷离之感。池里有一群群的鱼儿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偶尔吐出串串水泡,并发出低微的“咕嘟咕嘟”声。微风吹拂,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真是个好地方!”姜伟感叹道。

姜伟正望着飞珠溅玉的喷泉出神,洋楼的大门开了,走出一女子来,但她并不是姜伟在婚姻介绍所认识的那位。这女子体态婀娜,肌肤如雪,姜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毫无化妆痕迹的天然之美,是一种由里往外放射,又从外往里渗透的美。那张近乎完美的鹅蛋形的脸,说圆不圆,说长不长,圆到好处,长的恰当;轮廓线条柔顺流畅,肤色润白微红,极其细腻光滑,几乎呈半透明状,如丝帛如玛瑙,更像春天的湖泽深处,被逆光隐隐穿透了的一枚白天鹅蛋。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自然地飘垂在脑后。两道微微弯曲眉梢略略上翘的秀眉,更让姜伟深感惊异。他发现这美丽的眉毛不像人体通常的毛发,而像一件精工制作的绣品,如苏绣艺术所追求的那种“平、光、齐、勾、和、顺、密。”除了“平”以外,全都能在这女子的两道眉毛上得到体现。

姜伟正在猜测这女子的身份,她朝姜伟微微一笑轻启素唇说:“姜先生请!”

姜伟微微点头,看着她的眉眼问道:“小姐怎么称呼?”

她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海莺,在这儿帮表姐看家的。”

“哦!能告诉这是什么地方吗?”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海小姐刚来?”

“有二年了吧!”

“这就奇怪了。”姜伟自语道。

“姜先生请吧!我表姐在花园里等你呢。”海莺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手白得耀眼。

姜伟随着海莺走进小楼,穿过大厅、侧厅,出后门,视线一下子就被洋楼后的花园吸引住了。花园不大,却很美。鸟儿在绿树丛间啁啾跳跃,花莆里的各色花儿竞相开放,这里是名副其实的鸟语花香的世界。

姜伟用眼睛找寻那奇特的女人。

“喂!大作家,我在这儿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姜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天在婚姻介绍所认识的女人正站在一块红色花莆中,笑吟吟地看着姜伟。女人今天穿着一套飘逸的白裙。

姜伟的心顿时猛跳起来,全身血液也沸腾了。他急促慌乱地朝那女人奔过去。快到花莆边时,女人伸手制止了他。接着朗声问姜伟:“大作家,你看看我站在一个什么字中间?”

姜伟感兴趣地看着女人四周的花朵,女人四周的花全是一色的红玫瑰,姜伟围绕着花莆看过来看过去,发现这些错落有致的玫瑰花,极巧妙地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字,看着这大大的爱字,姜伟的心猛地震动了,毫无疑问,这个写在大地上特殊的“爱”字,一定是某位爱这个女人的人敬献的礼物。这真是一种伟大而又不朽的爱。姜伟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觉得嗓子眼堵得厉害,这位见雪伤情,见花落泪多愁而又善感的作家,眼睛湿湿的,怔怔地看着这如同用血写成的“爱”字,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人见姜伟的表情,知道姜伟已认出了用玫瑰组写的“爱”字。她一改刚才的欢欣样,变得有些消沉起来,白裙子里的她,在微风的吹拂下,变得轻飘飘的,如一团飘飞的白雾,与热烈开放的玫瑰极不相称。

“作家先生,你能猜猜这有多么朵玫瑰?”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伟问。

姜伟轻轻地摇了摇头。

女人凝重地说:“这个‘爱’字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组成的。”

“是吗?有那么多?就同一首流行歌里唱的那样。”

“我曾经认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女人蹲下身子,抚摸着玫瑰花说。

姜伟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女人的白裙和鲜红的玫瑰形成鲜明的对比,被白裙包裹的她,有一种凄艳的美。

女人站起来,回望着玫瑰花莆,沉默了一会后,语调缓缓地说:“爱情并不像艾略特诗中所说的:‘没有无情的严冬寒风能够冻僵,没有酷热的赤道太阳能够枯死。那是我们的,而且只是我们的玫瑰园中的玫瑰’。我就经历过被冻僵枯死的爱情——那是我唯一的一次爱。她不是玫瑰园中的玫瑰,而是玫瑰花下一条冰冷无情的蛇。”女人一脸戚然。

姜伟动了动嘴唇,他想安慰这女人两句,但他明白,任何言辞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火狐狸小姐,我带了两本书来,敬请指教!”姜伟转移了话题,把带的两本侦探小说递给女人。

女人马上换了副面孔,朝姜伟感激地一笑,说:“谢谢。对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叫鲁文莅。如果不见外,叫我莅莅好了。”

“莅莅小姐,那天你可让我们大吃一惊呀,以为你是还未完全化为人形的狐仙光临婚姻介绍所呢。”

“唉——”鲁文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那是迫不得已的,我一出门就有人跟踪。平时,我是深居简出的,那套奇装是一个演出道具,我曾在一个神话故事里扮演过狐仙。”

“莅莅小姐当过演员?”

“嗯!”鲁文莅点了点头,“可惜只是昙花一现。”

“小姐,你这么好的条件,在影视界应该是大有作为的。”

鲁文莅轻声冷笑起来,接着带点嘲讽的口气说道:“女人对待爱情,除了痴迷就是糊涂。当一个男人对我说,他爱我,他不让我出头露面,我只属于他,我就为他心甘情愿地放弃了一切。这个男人用这幢洋楼和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俘虏了我……哦,对不起,姜先生,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莅莅小姐,你不但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还知道我的姓名,真是神通啊!”姜伟调侃着说道。

“姜先生,我们到客厅去喝杯茶吧?”鲁文莅微笑着邀请道。

姜伟点点头,和鲁文莅并肩朝洋楼走去,鲁文莅无声无息地走在姜伟身边,身子如同飘一样。姜伟冲动地想揽住鲁文莅飘忽轻盈的身子,但理智告诉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失态,等于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

鲁文莅把姜伟带到小客厅。小客厅布置得很有情调,墨绿色的地毯踩上去十分舒适,如同踩在松软的草坪上。淡黄色的暗花窗帘透出一种高贵的气息。茶具和茶几都十分讲究。

鲁文莅见姜伟打量屋里的一切,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洋楼里的所有用具全是进口的。”

“哦?那真不简单呢,莅莅小姐,你的这种享受,常人真是望尘莫及呀。”

“那你认为我很幸福吗?”

“这要看怎样去理解。”姜伟笑着说。

“姜先生,幸福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受,我曾经实实在在地感受过幸福,可她像个古怪的天使,刚刚降临到我的头上,就匆匆而逝了。”鲁文莅一脸感伤地说。

“莅莅小姐,如果你信得过我,能讲讲你的过去么?也许……也许我这个要求太唐突。”

鲁文莅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那淡黄色的窗帘说:“只要按动窗边一处机关,窗帘就会徐徐打开,另一幅景色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如果姜先生不知道机关,怎么能看见另一幅景色呢?喝茶吧!”

姜伟端起热气腾腾的茶呷了一口,自嘲地说道:“我想我该喝杯冰水。”

鲁文莅笑笑,没有说什么,起身另外用杯子接了杯冰水递给姜伟。

姜伟一口气就喝了个杯底朝天,感觉到燥热郁闷的心好受了许多。

“还要吗?”鲁文莅在另一张沙发上倾着身子问姜伟。那胸部的乳房饱满地向前一挺。

“莅莅小姐,你还爱那个男人,对吧?”姜伟答非所问,手中的杯子差点被他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