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一个经济增长、风云变幻和令人鼓舞的年代。
1990年,北京成功地举办了世人瞩目的亚运会。
这一年许华君在新城建起了帝都大酒店。
1993年比尔。克林顿在白宫宣誓就任美国总统。
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说:“八十年代后期,苏联最高检察官办公室统计,在二十二万五千犯有贪污罪的工作人员中,有十八万名官员是国家反贪污部门的。到了1991年,每年因与黑手党同谋而被开除的警察约有二万名。”
这一年许华君与李玉鹏一度合作,他们使最大的娱乐中心在新城拉地而起,还建造了东方大酒店,两个商字楼小区,在广州开辟了一处旅游胜地。
1994年,华南水灾,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无数的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许华君在这一年向友联银行贷款,许华君国贸大厦破土动工。
许华君很少外出参加社交活动,偶尔想轻松一下也是到幼年时的恩人许国强家里坐坐,或和乌云一起去赌每星期天下午一点三十分开场的赛马。他实在太忙了,每天都要和那些经理们、建筑师、工人、承包商、项目头头打交道,他的全部身心都凝聚在他的事业上了。益利通就是他所有的天地,他只有在自己的公司里才能心安理得。
可以说许华君崛起之后真是生逢其时,房地产业一片繁荣,蓬勃兴旺,资金市场人气十足。这一切使他的益和通成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许华君每天清晨四点半起身,他一个人驱车到他正在施工的工地去看看,欣赏着他所创造出来的一切,心中不断默念:我要像大鹏那样,扶摇直上九万里,展翅高飞。
对许华君来说,每一轮朝阳都是在他的注视下升起的,每一个白昼都是在冲击和繁忙中度过的。他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清楚自己在展翅高飞之前,一定要掀起巨大的旋转气流,用偌大的羽翼拍击海水三千里,然后乘风直上九万里。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奋斗,惟有这样,它才能有一天飞得更远。许华君自信:总有一天,大鹏会背负青天,毫无阻碍,向南飞去。
梅林餐厅是海滨最热门的餐厅。
从酒吧柜台向外延伸的白色木制支架就像一长串白色的保龄球。餐馆内有两台大屏幕彩色电视,上面播放的惊险片看了叫人毛骨惊然。他们这里供应的都是海鲜,顾客都是前来度假的人,个个穿着随意。
这个星期五,李玉鹏邀年轻的新城企业新秀许华君一块与他度周末。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有了两年生意上的往来,双方合作愉快。
“想喝一杯吗?”李玉鹏站在自己游艇的甲板上问许华君。
“当然想。”
“到岸上那间热闹的梅林酒吧去。”
他们二人信步登上岸,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李玉鹏现在的妻子图娜养的两只活泼可爱的卷毛狗和一只北京狗。
“小伙子,我很久没在乱糟糟的人们中间喝酒了,你呢?”李玉鹏亲切地问。
“很多时候我是一个人喝酒。”许华君说:“不过,伴着嘈杂的音乐喝上一杯这叫我开心。”
“真的?”
李玉鹏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两个来到吧台前。李玉鹏靠在白色的吧台上向酒吧侍者伸出左手两个指头:“来两杯香摈。”
许华君倚在吧台上坐下,他们兴致勃勃地呷起酒来。
“你有没有去过越南?”李玉鹏问许华君,而后他三口两口把酒喝干,对侍者说:“再来一杯。”
“没有。”
“你到那里就会觉得成群的生意人用大约子等着钩你。一旦你上了钩,他们便拖着你,没完没了地找你要钱。”
许华君难得地笑了:“我听别人说过,我想越南在战后想经济复苏,不得不靠外国商人和富国政府的援助。”
“是呀,那里是乘乱投机的最好地方,”李玉鹏呷了一口酒,冷酷地说:“越南的各种法令都不健全。”
“你在那儿投资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唐突,可许华君认为李玉鹏不会介意,他们之间一直合作得很愉快。许华君甚至想,他们还应该有合作投资的机会。
“在河内,我投资地产。”
“你认为那儿发展前景乐观?”
“噢,不!”李玉鹏又给许华君要了一杯酒:“我在那儿购入大量便宜的土地,目的是想成立一叫、我自己的基地。”他迟疑了一下,“我在越南多年前就有生意网,现在建立的不过是个指挥中心。”
“你是指自己的王国?”许华君感到好奇。李玉鹏看上去自信而雄心勃勃,他是个力量型的中年男子,无论如何许华君想不到他领导着一片黑暗势力。
李玉鹏喝光杯中的酒:“不,我只是夸大了自己的功绩。”他眼睛有点红,“69年我失去了我敬爱的养父母,几乎整整两年我都迷惑,一蹶不振。”
“你是说你养父母?”许华君喝了一大口酒才问。
“我的亲生父母生下我后,发现我大脑积水,高烧不止,把我遗弃了。”
“就这一点你不原谅他们?”
“他们不止是将我遗弃,‘李玉鹏两眼通红:”他们对自己的儿子都见死不救。“
许华君想:至少你知道他们是谁。
“后来你通过奋斗有了今大?”这样解释令情合理,许华君望着他。
李玉鹏的思绪飞到了山西青石煤矿。他目光宁静,嘴角挂着一丝轻微的笑:“没有那么容易,后来找逃到香江城;;那是个金钱万能的世界。”他转过身在许华君肩头重重一拍:“小伙子,对找来说,到了香江城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了我养父母为什么死于非命。”他说到这里脸沉下来,“他们在生活中一直是被动的、听命于人的,一直屈从于强大的政治势力,对他们的死当权者根本无动于衷。”
“后来呢?”
许华君这么问,心中有些后悔。他料到李玉鹏一定有一部心酸史。而今天他们是来消遣度假的,今天不该问。
“没关系,小伙子。我从72年起,就对一切事物采取了主动做法,我在灾难到来之前牢牢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我不想重蹈我养父母的覆辙。”
“你成功了。”
“成功是十年以后的事了!无论如何,小伙子,”他笑着说:“多么吸引人的传奇也有波折。我和所有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有时也会迷失自己。”
“你的大儿子很像你。”
“年轻人,我和你推心置腹,他并不是我亲生儿子,但胜过我的亲生儿子。”
许华君太吃惊了。
“这我没想到,我不是有意的,很抱歉。”
“没什么,小伙子。”李玉鹏和蔼可亲,“说来也奇怪,我们只做过两次生意,但我说什么也还想同你继续合作下去,如果你愿意的话。”
许华君想:李玉鹏也是个弃儿,所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原因被遗弃,知道自己生身父母是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但他并不想认他们。
听到李玉鹏有意与自己再度合作,许华君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的成就只是李玉鹏的一半而已。
“我愿意。”他说。
图娜这时同一位泰国商人走进酒吧,他们冲李玉鹏这边招手。许华君看见图娜穿着一身夏日的白色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凉鞋。
“小家伙在哪儿?”李玉鹏问他的两个小儿子的情况。
“保姆带着他们去游乐室了。”
那位泰国人凑到李玉鹏耳边:“广州方面有人来。他们在别墅中等你。”
李玉鹏稍一沉思:“好吧,我先去见他们,你们一同到游艇上等我。”说罢,他起身对许华君说:“失陪一会儿,晚饭见。”
许华君点点头。
“许先生,我们去游泳怎么样?”图娜问。
“我要喝酒。”
“许华君,你拒绝我?”
“这没什么,李夫人,我又不是第一次拒绝你。”
她不再说话,怒目而现许华君。她想起昨天晚上李玉鹏对她说的话。
“我劝你别勾引许华君,他并不天真,我还想叫你明白,许华君是个头脑很硬的家伙,他在任何事上都不易上当。”
图娜听得心惊肉跳。
这一天是1994年6月13日李玉鹏在书房接见了两名到广州打探毒品销售情况的探子。他们报告说:“运往广州的两批可卡因、大麻、大麻脂都在途中被武警截获。”
“嗯!”李玉鹏问道:“弄清那些武警在谁管辖之下了吗?”
“广州市公安局下属的一个缉毒小组。”
“负责人是谁?”
“一名来自部队的硬派人物,吴德国。”
李玉鹏命令道:“停止一切途经这条道上的生意,等通知后你们再行动。”
“是,先生。”
李玉鹏感到心口憋闷。也许,和史翠珊谈过后能使他变得好受点。
李玉鹏接到报告后的下午四点,他在别墅中召见他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一位女将——史翠珊。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史翠珊立正站好问。
她跟随李玉鹏十年,是个特别的女人,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院。她不仅风姿绰约,而且脑子特别精明,机警勇敢得超过了许多出色的男人。
“我们有两批货在新广公路上被广州市公安局的缉毒小组截获,他们的缉毒小组组长叫吴德国。”
“明白,先生。”
“帮我给他送点礼去。”
“明白。”史翠珊点头。
史翠珊在李玉鹏的授意下,自十年前组织了一支特别行动队伍。他们的人员遍布许多国家和城市,而且还有一些人在安普瓦和越南水域活动。他们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特技,也都是千恐怖活动的高手。
晚餐很精美,完全是西式的法国菜。李玉鹏开心地说:“我新近请了一位法国厨师,目的是想叫我们的胃改变一下。”
菜一道一道上来了。许华君觉得有图娜坐在这张桌子上,他便没胃口。尽管她美貌非凡,但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个十足的荡妇。她的无肩带白色丝制礼服不光露出了她雪白优美的脖颈和双肩,还露出了她整个后背。许华君想:不知哪个淫荡的设计师制作了这件衣服,千万别是华永基。
李玉鹏的管家又给他们每个人斟了一杯香滨,而后退了出去。
李玉鹏一边喝着香按酒,~边用眼睛看着许华君,最后说道:“许先生……我知道你同肖建由副市民是朋友,我们有项投资想通过他产生预期的效果。”
“你是指肖副市民主管的公安司法领域?”许华君说:“目前他正在向香江城学习,建年一支新城的新型警察队伍——巡警。”
“他做得对。”李玉鹏说:“随着新城市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步伐,新城的城市功能将进一步加强,因为,流动人口队伍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是这样的。”许华君说:“新城市高级官员们认为,要么不建,要么建一支一流的巡警队伍。他们要求这支队伍起点高,高标准,严格训练,严格管理。”
“现在北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城市巡警。”李玉鹏说,“新城也不能落后。”许华君加了一句。
李玉鹏释然地笑了:“我们的这项投资,正是为了配合新城的这项改革。我们想建一座专门为大陆培养高级警官人才的国际警官大学。”
“听起来鼓舞人心。”
“这项投资完全是向祖国的一种奉献,我们不求回报。”
“你指望我做什么?”许华君问。
“帮助我们,与我们合作。”
“我再问一遍,”许华君说:“你指望我做些什么?”
李玉鹏放下酒杯:“我要你做的是,向副市长表明我们的诚意,将我引荐给他。”
“你的计划相当吸引人。”许华君说:“但你注入的资金必须相当可观。”
“多少?”李玉鹏问,他把问题推给许华君:“我要一槌定音,需要多少钱?”
“要建一座国际警官大学,从目前的造价看要五亿港币。”
李玉鹏平静地说:“地皮除外。”
“地皮是新城市的。”
“就这个数。”李玉鹏举起了杯:“在你将我引荐给肖副市长后,我们的又一次合作便开始了。”他干了杯中的香槟。
许华君举杯时扫了一眼图娜,她正恶狠狠地看着他。
直到李玉鹏送走许华君,同洪永泽安然来到他别墅书房时,他们才讨论刚同许华君说的那件事。
“这笔交易基本上没问题了。”李玉鹏自己斟了杯酒后说。
“先生,你付得是否太多了?”洪永泽问。他是泰国上层的一位显贵,帮助李玉鹏开发安普瓦丛林有功的忠臣。
“什么多了?”
“钱给多了!”
“不多。”李玉鹏闭上眼睛养神,“你想,如果我为此敲开了大陆几十个省市地区的大门,那么,几小时得到的甜头就是这个数,以至更多,你想想。”
“嗯,但恐怕要有波折。”
李玉鹏站起来说:“我拉住他们每个新城市的高级官员,更何况他们如今一穷二白,其中有不少人的子女都想混个大学文凭,以图日后平步青云。”
“可许华君如果知道了底细就会同你反目。”
“没关系,”李玉鹏说:“我只要同肖副市长挂上了钩,许华君要反目就除掉他。”
洪永泽沉思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吧。”。
李玉鹏喝光了杯中香摈,“相信我,永泽,在大陆蒙混过关比在外面容易多了。”
1994年6月14日晚10点钟。
吴德国将自己开的车驶进停车场后,仰靠在后座上吸了支烟,才走进“玻璃花”酒吧。
在广州市,“玻璃花”酒吧是很有名气的。它以使年轻人发泄苦闷、寻求刺激、有最好的陪酒女郎而称誉全城。这儿的老板是个来自汕头的四十八岁的胖男人。他很神通,在他掌握的游戏玩法上,他设立了各种档次,包括陪酒女郎。为了给顾客提供不同层次的服务,他从不用那种从各地农村来的土姑娘,他雇用的陪酒女郎不限国籍,但文化层次、个人素质他是挑了又挑。最后把那些有文化,能歌善舞,性格外向,待人热情,具备酒吧陪酒经验,不同发质,不同肤色,情趣高雅的女郎留下来。他付她们最高的薪水。
吴德国之所以到这里来,不是来抓陪酒女郎,那不是他专职的事。他现任这座南方大都市的市公安局缉毒小组组长。今晚内线人密报,有两个尼日利亚人在这儿同广州的大毒品犯大红麻子做毒品交易。
他刚落座,一位穿迷你裙的酒吧待女就上前微笑着问他喝点什么?他要了一杯冰威士忌。吴德国感到他一进来,这儿在座的许多人都在注意他,有的意三个五个的对他指手划脚,他知道自己这身打扮不怎么样,准叫人以为他是拉皮条的。
吴德国1985年参军,1990年被部队选送市公安局做武警大队的指导员。
1994年,他被正式任命为缉毒组组长。
就在前两天,他在新广公路上先后截获了两辆装有可卡因。
大麻的日本面包车,赢得了市局首长的好评。
今天,他又从内线处得知大红麻子——广州犯毒团伙的龙头老大,要与两个尼日利亚人在“玻璃花”酒吧洽谈大麻脂的交易。吴德国把八名武警战士部署在“玻璃花”酒吧四周,自己单枪匹马独闯虎穴。
给吴德国上完酒后那位酒吧待女并没走,她又笑着问:“先生,还需要点什么别的吗?”
“随便来点什么吧,我不在意。”
酒吧女郎笑起来:“先生,我给您找位白皮肤的小姐,您会玩得很开心。”
吴德国挥挥手。
一分钟后,一位白俄女郎来到他的位置前,她神态妩媚地一笑,吴德国顿时觉得在世界之窗大游行演出时见过她,那个领舞的白俄小姐同眼前这位一模一样。
“先生,我在这儿陪陪您,您不介意吧?”她挨在他身边坐下,为他点了支烟,眼睛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
吴德国看着她那浅黄近乎发白的秀发问:“你喝什么?”
“和你一样。”
吴德国给她要了酒,“是苏维埃培养你喝烈性酒的?”
“不,是中国。”
“那么,你过去在世界之窗子过?”
“没有,”她说:“我一过了国境线就来到广州,在这间酒吧干了一年多了。”
“你喜欢做应召女郎喝烈性酒?”
“先生,这没什么不好。”她凑近他,用白嫩的手指在他宽厚的手背上抚摸着:“全世界至少有几亿人于过,或正在干着这一行,这是个长盛不衰的职业。”吴德国这时看了下表,现在是10点20分。毒品贩子约的是10点30分在这儿碰面,看样子,他们快来了。
“这么说你干这行并不厌烦?”他问白俄女。
“我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这时酒吧中央昏暗的舞台突然照下来一束灯柱,光亮处站着一个只穿三角裤权,裸露着上身的妙龄女郎。她四肢修长优美,两个不算大的乳房坚实而美好,全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性冲击力。
从四周的看客中响起一片嘘声。
“今晚这个女孩来自菲律宾。”白俄女郎拉了下正看表的吴德国,“明晚牙买加的棕黑色皮肤的女郎诺亚比她更美。”
“嗯!美!”
“这个女孩叫夏娃,你有钱可以约她。”
“唔。”
“每晚300美元。”
吴德国暗自吃惊,这得要他两个月不吃不喝才行。他恶作剧地问:“你呢?”
“我?”
“你叫什么,约一次多少钱?”
“我叫舒拉。如果你想约白俄女郎,每晚400美元。”
“你们这最高价的女郎要多少?”
“1000美元。”
“那恐怕是处女。”
“老土。”白俄女郎上下打量他,觉得他不在行,“处女不值钱!”
吴德国发觉自己露了马脚。
还没等他自圆其说,酒吧待女又来到他面前,“童先生吗?”
这是吴德国事先约好的姓名。
吴德国点点头。
“您的电话。”她说。
他拍了拍面前的舒拉,亲热地说:“你等一下,我就来。”
吴德国起身一走,舒拉就对酒吧待女说:“你报告老板,这位是个雷子。一会儿他不走,也得赶他走。”
电话是内线打来的。对方说:“大红麻子把约会地点改在‘君再来’夜总会。时间是11点。”
“好吧,我这就去。”吴德国放下电话。
他结了账,给了舒拉200元小费,走出“玻璃花”酒吧,在停车场,他用他车里的移动电话通知了他的八名部下,叫他们赶到“君再来”夜总会。
吴德国神情自若地吸了一支烟,就发动了引擎。
就听一声剧响,丰田车化成无数块燃烧的碎片,腾上夜空。
李玉鹏来到新城市政府大会堂,在这里肖副市民要为获最佳奖的刑警、优秀民警发荣誉证书并讲话。李玉鹏和许华君会面后,挤坐在后面一排的空座上。
就李玉鹏个人而言,他对肖昌师长这个人并不感兴趣,他完全了解肖建白是一个子步青云的政府干部,同许多政府官员一样,从事着枯燥又有影响的工作。李玉鹏只对肖建白从事的那项工作感兴趣。那就是他可以通过肖建白这把保护伞扩大他在新城的影响,以便把更多的军火、毒品倾销进来,把大量的黄金倒腾出去。
李玉鹏尽管感到不舒服,他二十多年来没开过任何一种这么大型的会,只打过这么大型的仗,但他还是强忍着这样做,以向肖副市长证明,他是多么关心、支持大陆的公安工作。他和许华君等了20分钟。
这时大会才进入颁奖阶段。市公安局局长杜振奎走上讲台向参加大会的所有人员说:“值得我们骄傲的是,主管公安司法工作的肖建白副市长今天给我们十八名获奖者发奖。”
会场轰动,热烈的掌声。
肖建白副市长走上台,向每一位获奖者颁奖,握手祝贺。这两年来,李玉鹏曾多次看见过肖建白,但那总是在新闻中,或他的情报员搜集的材料里,他们之间根本是陌生的。现在李玉鹏真正看见了肖建白本人,他觉得他是个像他养父年轻时一样的公正的公安司法干部。拉拢这样的人叫他感到愧疚,如果他养父还活着,绝对不会做糖衣炮弹的俘虏。但面前这个人,眼睛明亮,风度翩翩,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学者气质,看上去像个理想主义者。
也许他不是。
肖建白的讲话赢得一阵阵掌声,李玉鹏却坐在那里想着一些别的,他觉得那与他无关。
肖建白的讲话结束了。
许华君带着李玉鹏来到市政厅大会堂后的小型会议室,一个清静优雅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急切地等待着副市长从台上下来后在这间会议室中出现,因为许华君事先与肖建白联系好了,副市长答应抽出半小时见一见他们。
10分钟后,肖建白出现了。许华君为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
“这是李玉鹏,李先生。”
“这是肖建白副市长。”
李玉鹏上去握住肖建白白皙柔软的手:“很荣幸见到您,我是东方明珠集团的李玉鹏。”
肖建白用力握着李玉鹏的手,他高兴的面容说明他喜欢面前这个人:“我到底看见你了,你为我们新城出了不少力。”
“那是我的荣幸。”李玉鹏觉得肖建白没松开握着他的手,他加把劲说:“祖国的一切需要,对我们来说都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太好了!”
“我要尽最大的努力看到我们国家建立起一支具有国际水平的公安队伍。肖副市长,我支持你工作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肖建白盯着这位财大气粗、自告奋勇的商界巨人。他说:“噢,你这么坦率,那么,我们坐下来谈一些实质性问题吧。”
“对我直截了当最好。”
“就像所有的建设投资一样,公安队伍也需要一个有计划的、对未来的技资,以便使我们在跨入二十一世纪之前,具备国际刑警组织的一切高标准、严要求。”
“那得要多少钱?”李玉鹏出口惊人。
“总投资要10亿人民币,先期五亿。我想这个数字建立一座国际标准的警官大学,或培训中心刚刚够用。”
“你会得到的。”李玉鹏说过后看了眼许华君。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看卜去无精打采。
肖建白没想到这么痛快,“你的投资将……”
李玉鹏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能用投资这个问,市长。您在新城的所做所为鼓舞了我,这只是我对您的支持。”
“支持?”
“我用我最大的力量,使您的理想得以实现。”
“喔!”肖建白激动万分,“李先生,如果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将尽力而为。”
“不必客气。”
到了1995年3月的一天。
许华君走进办公室时,肖玲和丁建正等着他。
“许先生,”丁建抢在前头开了口:“美国奥特公司的特里。希尔先生正等着见你。”
肖玲接着说:“我们下午两点同日本泰柏公司三井先生的会晤,你打算……”
许华君朝他们两个挥挥手:“给我讲讲昨天码头上出了什么事?丁建,李玉鹏是什么时间同我们的货柜码头挂上钩的‘!”
“这个,从去年4月,由于我们和东方明珠集团的贸易往来,贸易公司经理刘建富同意他们使用我们的货柜码头。”
许华君在心里骂了一句:混蛋!他说:“开天是怎么回事?”
“童铁欣进的四个大货柜被海关查验,刘建富经理出面解的围。”
“我们给解的困?”许华君看着他们俩:“丁建,你简直太大真了,如果童铁欣利用我们呢?”
“不,不会。”丁建辩白:“李玉鹏不像是那种人,再说,什么也没查出来。”
“哼!只是没查出来?”
“他们一直同我们紧密合作的呀。”丁建说。
“是这样。”
“许先生,你想说什么,这其中有差错吗?”丁建神色紧张地问。
“李玉鹏在东南亚有庞大的资产,可以说数都数不过来。他现在两眼盯住了大陆,希望九七之后能在大陆更好地发展他的生意。可有一点我总推敲不定,他们利用我们码头进出那么多货,我们摸不摸底?刘建富的脑子清醒不清醒?”
“有人发现他们做非法买卖吗?”肖玲问。
“这个很难说。”许华君拍了拍办公桌上的皮桌面,“李玉鹏这个人对钱不感兴趣,他的钱多得数不清。”
“他对什么感兴趣?”
“他对给自己树碑立传,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兴趣。”许华君说:“叫我现在说,我也说不清楚。李玉鹏想光耀千古,可另一方面他又和中国政府有种不协调的思维方式。我疑惑,他是表面上给人一种与大陆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样子。你们感觉呢?”
“噢!”
肖玲和丁建俩人怔在那儿一分钟什么也说不出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又听见许华君说:“我们的货柜码头上用了几个清洁工?”
“什么?”
丁建哪想到他问这个。
“两个。”
“把他们给我找来。”
晚上十一点钟,许华君从益利通回到家,正看晚间新闻,电话响了。
“你能出来一下吗?”这是李玉鹏的声音。
“可以,”许华君问:“有急事吗?”
“我觉得,我们该谈谈,我需要和你面谈。”李玉鹏的声音听上去平淡,但许华君听得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在哪儿?”
“就在风铃酒吧内的单间。”
许华君知道,这是李鹏要跟自己摊牌了。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料定今晚将从李玉鹏那儿知道更多的东西。
他到达风铃酒吧,在楼下喝鸡尾酒处看了看,发现这儿很宁静。但他心里清楚,宁静背后总是充满杀机。
他走进李玉鹏指定的单间,要了一杯威士忌酒。
早些时候,他和李玉鹏来过这家酒电。他们俩人都喜欢这儿的饭菜,比如:意大利通心粉,意大利面条,意大利的一切。
许华君静静地坐在那儿,默默地喝着酒。突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许华君先生。”
他转过身来,只见李玉鹏和两个保镖站在那儿。
“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喝上一杯吧?”他好像不再是同许华君合作过多次的贸易伙伴。
“请吧!”
“你不介意我把你找来,有话直说吧?”
“一下说到底。”
“好!”李玉鹏说:“我们都是爷儿们!就不用再拐弯抹角了。
我有货给你,我想你知道是什么货,怎么分成好说。“
“我不想那么干,我要对我的公司负责。”
李玉鹏摇摇头,“我可不想你不干,你脱不出身来的。”
“我不需要白粉、军火。黄金,”许华君说:“我做正当生意,一样赚钱。”
“你不怕有人把你到手的一切抢走吗?”李玉鹏瞅着他。
“有人这么做过,但没能得逞。”
有两个保镖从门口进来,四只枪对准了许华君的脑袋。
“我不想对付你,”李玉鹏说:“但你眼里太不揉沙子了,这你可不能怪我。”
许华君黑着脸一声不吭。
“你真顽固!”李玉鹏残忍地哈哈大笑,“我不想杀你。”他走近许华君,几乎脸贴脸,“可你记着,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等你冷静后的确实答复。”
许华君露出厌恶的神色。
李玉鹏回头对保镖说:“走。”
第二天许华君刚跨进自己的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
“是你的,”肖玲告诉他,“是李玉鹏先生打来的。”她说完走出去了。
许华君走过来拿起电话,他的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这是气的。
“许华君,我恐怕得告诉你个坏消息。”
“说。”许华君的心一时间在体内飞转,觉得想一口把李玉鹏吃掉。
“你的货柜车正经过罗湖桥,进入新城,那上面有一些礼物如果你运气不好,说不定会被查出来,你就要吃官司。‘”
这真是又一个晴天霹雳。许华君想起李玉鹏的话:你脱个出身来的。“你这个大恶棍!”许华君吼起来。
“也许他们查不出来,你先别激动。”
许华君愤怒地说:“李玉鹏,你不要梦想在新城一手遮天。”
“有志气!”李玉鹏说:“可你的证据在哪儿?”
“如果公安局立案调查就会将你连锅端了。”
“好主意。”
“你是个惨无人道的恶魔,再别想蒙骗我。”许华君的拳头。
桌子上不断地捶着。
“行了,许华君,在这个问题上我抢先你一步。告诉你,我做事就这个德性,你怎么个了找。”
“叫你的……”
“看你急的,”李玉鹏说:“过两人我们会好好聊聊,或举行一次盛大的宴会,消消你的火。”
“你做梦!”
许华君拳头在桌子上擂得纸张、圆珠笔乱跳。
冷静下来许华君凝神沉思。
突然,他想起不久前他找过码头上的清洁工,给过他钱。叫他们帮忙盯着童铁欣,看他把货柜里的物品都拉到哪儿去了。
许华君驱车来到沙田港的货柜码头,招来了那两个清洁工中的一个。
“告诉我那些家伙把货拉到哪儿去了?”
“一家酒店。”
“那酒店叫什么名字?”
“东方大酒店。”
“他们把这货由什么地方运进酒店?”许华君追问。他感到事情有点苗头。
“酒店后面的一个人口,”那位胡子拉碴的清洁工说:“那儿有保安把守。”
“好了,谢谢你。”
“要不要再跟着看看?”
“当然。”
许华君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递给那个清洁工,“我提醒你们,付给你们钱,是因为这情况对我有价值。但小心你们自己的安全。”
1995年8月16日。
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许华君开着一辆不显眼的沃尔沃小汽车向东方大酒店所在的方向驶去。七点钟到达了酒店,经过酒店大堂服务台时,他看了一眼那里的服务生都在干什么,显然他们没有注意他这个人。刹那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李玉鹏也许知道他来。于是他加快步伐走进那个金色的电梯间,按动了起动键。
三十二层!
许华君计划七点钟后进入酒店,潜入李玉鹏在酒店的套房。
估计这个时间客房的领班、服务员正准备交接班,不会有人发现他。结果他走下电梯便注意到,三十二层的领班正跟四个服务员交待着什么,服务员边听边点头。接着他注意到,领班讲完了后,就和几个服务员一起向楼层的楼梯走去。
许华君向套房那边快步走去,直到站在套房门前,这才回过头,看看左右,楼道里没人,许华君抑制着兴奋的心情,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铁条,他要撬锁了!他不知他这么做到底要蹲几年牢,他想:就是坐牢也得干。
但是他进人李玉鹏套房后,才发现虽然李玉鹏不在,可这里的一切布置和他在时没有什么两样。这就是拥有金钱和权力的好处。鲜花、美酒,使人看了垂涎的水果。
许华君迅速奔到李玉鹏书房的书桌前,将电脑打开,按下电子邮件的按钮。
许华君想:但愿李玉鹏想不到我有这一手。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发出了三下嘟嘟声,一条电文出现在屏幕上,东方明珠集团泰国分部与集团R飞鹰图象连通。
发送人:布谷鸟接收人:R飞鹰许华君想:这是泰国方面和李玉鹏通过电脑交流信息。他在电脑显示器前坐下,将台灯调亮,屏幕中出现了一个小矩形,接着很快向外扩展增大。他看见了吴光北的脸,他身后是一个又高又大的空间,里面设有一排储物柜。保险柜,有两个保镖站在两侧。
吴光北皱了皱眉说:“先生,您好。”他说话时眼神阴郁,声音听上去沙哑,“先生,这次我们做了一些调整,因为现在欧州市场的需求量没有亚州市场大,您知道我这么做是必要的。”
许华君觉得就仿佛在听水下的人同他说话。
“先生,我现在就在库房里同您讲话。正如您看到的那样,我们生产的速度很快,库存量也是这几年最好的,而研制人员又给我们提供了精度最高的布谷鸟。童铁欣怎么样?他们的鸟笼有问题吗?”
许华君估计他们所说的布谷鸟就是毒品。
这时屏幕上的吴光北继续说:“嗯,有件事我必须对您说,因为我觉得这事蹊跷。我的意思是有一个大陆的布谷鸟爱好者来了这里两次。他套购了大量的麻雀和上等金丝鸟,而且还当时就全部密封运走,为什么他这么大胃口?先生。”吴光北声音中充满忧虑,“大陆的人真有那么大的胃口?他从哪儿上岸呢?您了解这个人的底细吗?”
许华君知道李玉鹏一定没给吴光北一个迅速的答复,不然会有发送件的。
这时屏幕上跳跃出画面,有计算机组合的栩栩如生的图像投射在屏幕上,首先映入许华君眼帘的是一个由七种颜色组成的花瓣。画外音传来:“安普瓦的心脏一直是七色花,正如先生您看到的,它由七个独立的颜色组成,可是由于我们的产品多样化,这些花瓣理所当然地要让出位来,叫别的花瓣进入它们之间,成为心脏的一部分。”屏幕上花瓣分出九种颜色,又变成了一个花状体。它向外放光。吴光北说:“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客户将能见到各种各样精制的合成金丝鸟,还有大批压缩成极小状的麻雀,这样携带方便,至于那些运输上的问题就会大大减少。
担惊受怕布谷鸟死去的因素就会越来越小。我们现在说的是鸟的王国在全球范围内如何发展的问题,而这意味着将有大批的鸟类出现在越来越广泛的市场。“
这时屏幕的花朵向外放出耀眼的光芒。
吴光北说:“特别是在世界上的两大鸟王国濒临绝迹的情况下,我们的存在将会成为这个世界最主要的鸟类动物来源。”
许华君想,看来李玉鹏的毒品业规模很大。刚才那上面提到的一个名字,安普瓦?安普瓦在什么地方?
这时计算机屏幕自动关掉了;;许华君清楚像这样配有图像的通话并没有提到海洛因的名字,至少说明李玉鹏早就提防在先,但他不一定提防的就是自己。通常来说,他们以这种称呼输入硬盘中是早就拟定好了的。
因而,如果有人发现,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肯定他们这是玩花招。
但安普瓦是什么地方?那上面提到了安普瓦,许华君根本不清楚是哪儿,而且,如果那地方真是毒品基地,在泰国的地图上也找不出来。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揭露李玉鹏。许华君坐在那儿表情严肃,他明白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大陆人,最主要是那些上学的孩子们吸上毒品,那么他们就面临着毁灭性的灾难。许华君知道自己有责任揭露这一阴谋,以前他从没有想到这问题这么严重。遗憾的是,这并非易事,因为他手中没有能说明这一罪案的证据。法律是不理你的正义良心的,它要的是证据。
虽然看上去千头万绪,理不出章程来,但许华君的直觉相信东方大酒店一定有问题。因为那两个清洁工看见童铁欣把货运到这儿来了,而且刚才屏幕上提到了童铁欣。
看来只有对东方大酒店的地下室和仓库进行监视了,希望能从那里找到线索。
当许华君赶回益利通时,肖玲第一句话就是:“许先生,友联银行行长来了两次电话告诫我们,那笔建造许华君商厦的贷款就要到期了。”
许华君转过头,此时他刚到办公室,正站在玻璃墙前,只见肖玲一个人抱着一大堆复印件向他走来。
“噢,知道了。”
问题全凑在一块了。
“许先生,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太平洋保险公司和华福海外投资公司,这两家大公司都打算取消租用许华君商厦的合约,因为我们没有贷款,无法按期交付使用。”
“他们哪来的消息?”
肖玲怔在那里。
“我们的贷款还没到期,谁说我们无资产抵押借款了?”
“我……这也许……”
许华君顿时脸色苍白,眼睛黑洞洞的,他咬紧牙关,仿佛现在就要和人拼命。
“这商厦是新城最高的摩天大厦。肖玲,我们能失去它吗?”
许华君咬牙切齿。
肖玲吓了一跳。
“但是,许先生,陆行长说……”
“你听我的。”许华君嘴角泛起一丝刚强的笑,“我太爱那大厦了,它一定要成功。”
肖玲从没见过他这么痛苦,“许先生,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你说得对!”许华君站在那儿,双手握着拳砸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