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匿名信-紫色学历

第十六章匿名信

一封匿名信,引来妻子“捉奸”;聪明反被聪明误,小福尔摩斯覆水

难收。

我们几个人轮换一直玩到天亮。

我只觉四肢无力,困得睁不开眼睛,梅洁也是哈欠连天了。

我说:“现在是四点,还能睡一会儿,别玩了。”

周治国说:“天亮了,还睡什么。玩,玩到吃早饭。”四个人只有他玩了一夜还精神抖擞。

伊娜说:“不玩了,坚持不住了。”

“好吧,”周治国说,“少数服从多数,各位点点钱,看看战果怎么样?”

我数了数上衣口袋里的钱,输了四十元。

司马言说他输了八十元。

伊娜说她输五十元。

梅洁说她正好不输不赢。

周治国得意地说:“怎么样,都在我这呢,这我还留一手呢,要是真想赢你们,都给你们刷光了。要不要?要就给你们!”

“不要,不要,玩嘛,讲输讲赢。”我说。

“不要就不退了。”周治国说,“一会儿人来齐了,用这钱咱们买胶卷,照相,洗相。好了,睡觉!”

我们一直睡到八点多,错过了吃早点的时间。

不一会儿,同学们陆续来了。

数了一下,只有祝国安没来。八点三十分,祝国安打来电话,说是妻子病重,他陪去医院看病。如果能挤出时间,他再过来。

周治国说:“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照相,多照几张,再会在一起就不容易了。”

梅洁说:“怎么说不容易呢?你昨天不是说明年上你那儿聚会吗?怎么?你想说了不算数?”

“哪能不算数呢?我的意思是一年一会也不容易。再说,能不能坚持,还不好说呢!”

大家出了丰园宾馆,要上车的时候,才发觉只有周治国带来的一台小车不够用。

司马言马上招手,租用了两辆“的士”。

我们先去了南湖公园,在几处景点逛了一圈儿,照了相后,我们又回到S大学校园。

在S大学中文系小楼前,在人工湖畔,在图书馆前都留下了我们的合影。最后,我们在修饰一新的校园正门合影留念。

伊娜说:“咱们女同学照一张。”

女同学照完,我说:“男同学来一张。”

梅洁到我跟前,用手碰了我一下:“卓夫,咱两个照一张。”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梅洁既然说了,不好回绝。

于是,我跟梅洁就照了一张。

罗兰走了过来,对梅洁说:“咱俩合个影吧,你这永远的大美人儿。”

“好哇!”梅洁说。

照完相,周治国让大家留下了详细地址、邮政编码、电话号码,他说一是寄照片用,二是他回去用电脑打一张通讯录,连同照片一起给大家寄去,以便以后联系。

“这次就到此结束。”周治国说,“没有不散的筵席,聚会就意味着离别,有现在上火车站的,坐我车走,有晚走的,自由活动。大家记住,明年选个最佳季节,上我那儿玩去!”

临要分手时,女同学有哭的。

我也觉得心里好沉重。

罗兰邀欧阳明单独去了一趟月亮湖风景区。回来后,欧阳明告诉我,他没想到十几年后,罗兰仍那么痴情地恋着他。罗兰向欧阳明坦白,这次她从西藏回内地主要想看望欧阳明。罗兰还告诉欧阳明,她的婚姻并不成功,一年前,两个人已经分居。

罗兰在S省逗留期间,始终没有告诉我们她走时的具体时间,所以,她走得很突然,我们谁也没有去机场送她。

罗兰回去之后,给欧阳明来了一封信。

欧阳明在收到罗兰信的第二天,就邀我去了一家小酒馆,我是一边陪欧阳明喝酒,一边看罗兰写给欧阳明的信。

欧阳

你好:

请你先原谅我,因为我没有勇气跟你面别,所以,我决定悄悄地一个

人走了。你知道,当我走进机场候机大厅的检票口,看到一对对情侣相互

拖着依依不舍的情景,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希望

你就在我的身边,你别提我有多后悔,我应该告诉你我的返程时间啊!当

我登上飞机的舷梯,望着那送行的人群,我明明知道,那里没有你,但仍

然在人群中搜寻你的身影,我仍然期盼着奇迹的出现,就在那一瞬间,能

捕捉到你的身影……飞机终于起飞了,我望着渐渐模糊的S省城又一次落

下了一串长长的苦涩的泪水。

欧阳,自从我进藏后,我们始终未通过音信,刚开始的那几年,我确

实是在心里恨你,我恨你无情,更妒嫉伊娜能拥有你的爱情,所以,索性

连信也不给你写。可实际上,在我生命中的分分秒秒,我都在思念着你呀!

欧阳,虽然我们都各自有了家庭,而且又天各一方,可是,我心里一

直放不下你……欧阳,请再次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希望你经常给我去信

或打电话。欧阳,不论何时,你都要记着,在远方,有一个人在深深地爱

着你,她会永远地为你的前途,为你的健康,为你活得幸福而真心地祝福!

永远爱你的罗兰

×月×日

我跟梅洁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梅洁每到周六必给我打电话,邀我上她家吃饭。

一天,在梅法家里,她说:“前几天,我公出到你工作过的F市去了一趟,看见四班同学陆小天了,那小子混得还不错,在市外贸局当办公室主任。他对你的情况可是全了解,听他说,你在F市时有个情人,是剧团的演员,人长得很漂亮,还拍过电视剧,有这事吗?”

“那小子瞎说。”我说,“没有的事,我跟那个女演员是朋友,接触多一点儿,大伙就传流言蜚语。”

“无风不起浪,”梅洁说,“你就是跟我实话实说,我也不会小看你,啥年代了,瞧你吓得这个样子。陆小天还跟我说,你跟你妻子闹过离婚,这事有没有?”

“这小子,怎么信口什么都说。”我见无法隐瞒,就说,“闹离婚的事有过。”

“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梅洁说。

“过去的事情了,说有什么用。”我说。

“你跟你妻子既然没感情了,为什么还一直在一起呢?”

“情况很复杂,但最主要的还是孩子。”我说,“刚开始闹离婚时,她都同意孩子归我了,但到法庭上她又变卦了,我只好让步了,我离不开孩子。”

“这就是悲剧的症结所在。”梅洁不无感叹地说,“在中国不知有多少家庭,夫妻感情已经破裂到不能再弥合的程度,但都因为孩子不得不维系死去的家庭,看来,我若有孩子,婚也离不成了!卓夫,我很同情你,但对你又不理解,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最悲惨的,我看你应该及早下决心才对,孩子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她要,就给她嘛。”

我说:“父子连心,谈何容易!”

梅洁说:“我真希望你现在也是单身……”

我当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我能说什么呢?我既不想伤害梅洁的一片真诚,但又不想用假话去蒙骗她的感情。我爱梅洁,但我更爱我的儿子,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跟妻子的关系已经有了改善,我跟妻子之间虽然还有小矛盾,但在感情上日趋好转,我已经没有了离婚的念头,现正在不断修补夫妻间以前留下的创伤……

周治国把同学聚会时的照片,给我寄来一套。

我跟梅洁合影的那一张相当精彩,我真有点儿爱不释手,看了一遍又一遍。

下班后,我带着照片就去了梅洁家。

原来,梅洁的那一组照片也收到了。

“周治国这小子还挺办事!”梅洁说。

“这小子还行。”我说,“他在信中说,文子丰的工作问题已经解决了,过几天,文子丰就可以上他那儿上班了,文子丰不想当官儿,选择了县政协搞文史资料,房子也给借好了。”

“过去,我瞧不起当官的,”梅洁说,“这回我对当官儿的有了重新认识。在咱这些同学中,要是多有几个周治国,或者是比治国官位再大些,那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办事可就方便了。同学中一旦谁有个危难遭灾,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

“那当然了。”我说,“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关系网,寸步难行,但最好的关系网,还是同学这张网。你求别人办事,不送礼不行,可求同学,张口就求,比亲朋故友都可靠实在。”

“那倒是。”梅洁说,“以前我还真忽略了同学这张网,以后该拉也得拉拉了,听说,咱同学中有不少当官的了。”

“当官儿的正经不少。”我说,“工农兵学员从政的一般都干上去了,这茬人年岁不大,经历不少,跟老的能够交流思想,跟年轻的也能对话,头脑中不乏传统观念,但也不缺新潮思想,可以说是老少咸宜,承上启下。另外呢,‘文革’前的大学生现在一般都五十多岁或接近退休年龄,近几年新毕业的大学生思想又太新潮开放,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环境,这样一来,正当中年的工农兵学员就是不可取替的了,无论是在党政机关,还是在科研、教学单位,都得给工农兵学员一席之地,这帮哥们儿也真争气,有不少人干得还真都不错。哎,上回同学聚会时,司马言说有的地方搞了工农兵学员联谊会,咱们搞一个怎么样?”

梅洁说:“搞倒是可以,就是不知让不让搞?”

“我看可以问问。”

“问谁去?”

“可以问省民政厅嘛。”

“问准了以后再说吧。”梅洁说,“今晚上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吃完饭咱俩跳舞去。”

“去吧!”我说,“我也有一个多月没进舞场了。”

妻子的到来,而且是直接到梅洁家去找我,弄得我一时手足无措,而且相当狼狈。

我马上意识到了这是有人在妻子明丽那儿告了我的黑状,最起码是有人给妻子递了黑呈子。否则,明丽绝不会在百忙中到省城来,也绝不会知道梅洁的家庭住址,这事干得太毒了,也太狠了。我在妻子明丽面前,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我跟梅洁的关系了。

妻子明丽进到梅洁家里,满脸都是“阶级斗争”,横眉立目,我忙打招呼:“明丽,你啥时到的?”然后又把她介绍给梅洁:“梅洁,这是我爱人明丽。”

梅洁倒是很老练,不慌不忙:“坐坐。”她想跟明丽握手,明丽没理睬。

明丽眼里汪着泪水:“我说你怎么两个月不回家一次,原来,这儿还有家!你说吧,你倒是要哪个家,你说清楚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说:“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呀,什么俩家仁家的,哪儿有的事啊!”

“你别打掩盖了,我啥都知道。”明丽说,“到这份儿上,还想瞒着我,我没傻实心!”

梅洁说:“嫂子,你误会了,卓夫我们是同学。”

“我知道你们是同学,”明丽讥讽说,“你们俩的事我都知道!”

我怕明丽在气头儿上说出难听的话来,忙拉明丽说:“走吧,到我单位去。”

“我不去!”明丽说,“怕我给你丢人现眼是不是?你怕丢人现眼星期天在办公室看书写小说呀,何必跑到个人家来呢?”

“走吧,走吧!”我连拉带劝,带着明丽回了科学大厦。

一开办公室的门,明丽找到我的办公桌又是一阵大搜查。有个抽屉是锁着的,她硬逼我讨钥匙。

我怕她闹,就把钥匙给了她。

她终于翻出了我跟梅洁的合影。

“哼!定婚相都照了,还瞒着我。”说着,明丽三下两把把我跟梅洁的合影撕了,然后指着我的鼻尖儿问,“你说吧,你到底想咋办?你可要小心我控告你重婚罪!”

我强压火气:“你别听风就是雨,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啊?”

“还用得着解释吗?”明丽说,“定婚相也照了,有家不回,都让我堵在人家里了,还有啥解释的?”

“你听我说嘛,”我说,“那张照片是上次我们同学聚会,同学开玩笑照的,你说我回家次数少了,这儿离咱家二百多公里,一坐车就是六七个小时,我咋好每个星期都回去?再说,路费谁报销?”

“那你星期天上人家家里干啥去了?”

“我求她办事,给咱们租房子,我是趁星期六有时间找她,她接触人多,门路广。”

“鬼才信你的话,”明丽气仍未消,“你看看这个吧。”她抛过来一封信,我打开看是匿名信:

明丽:

有个叫梅洁的女人你可知道?她是你丈夫卓夫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两

个人在学校读书时就谈恋爱,而且交往甚密,感情颇深,在全校都有影响。

但在接近毕业时,梅洁嫁给了一个高干的儿子,后来离了,梅洁在省城又

找了一个丈夫,但结合不到两年,又离了。在她心里一直爱着你的丈夫卓

夫。现在,梅洁在S省教育科学研究所工作,独身,自个儿有住房。卓夫

调省城后,经常出入梅洁家里,两个人正打得火热,不久将来,梅洁就会

取替你的位置。你若不信,可在周六晚上或者星期天突袭梅洁家,你碰到

的场面,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梅洁家住址:S省会枫叶广场南枫叶路建华小区十一栋二单元四○八

号。

乘车路线:火车站乘三十一路无轨电车,在枫叶广场下车,往南走即

到。

关心你的朋友

“卑鄙!太卑鄙了!”我看完匿名信,心都气哆嚷了。是谁干的呢?一定是我的仇人!可是我到省城才几天,得罪了谁呢?我想不出来,再说,在我熟悉的人中,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梅洁的家庭住址。要么就是梅洁的仇人,这个人不仅了解梅洁,而且对梅洁又有刻骨仇恨,这是有可能的!一定要给梅洁看看这封匿名信。

“这回你还有啥说的?”明丽的眼里闪烁着几分仇恨。

我说:“这是坏蛋写的匿名信,你懂不懂,全是假的,信里没一句话是真的!”

“你敢说信中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明丽较起真来,“信中让我星期天或周六来抓你们两个幽会,人家根本没说是哪个周六,哪个星期,我是突然来的,可是,我碰上你们两个在一块儿没有?这咋解释,能说信里是造谣污蔑吗?这说明人家早就观察好了,你再巧辩也不行,事摆在那儿呢,你还有啥不承认的!你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我宁可领孩子过,也不憋这王八气!”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我说,“我现在正在给你联系工作单位,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准备租房把你们娘俩接来,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我有了稿费,哪回不全交给你?我要是有外心,我不留心眼攒小份子吗?你呀,听风就是雨。今儿个幸亏是星期天,要是平常上班时间,你到这儿一同,我还咋在这地方干工作了,你这不是往我脸上抹黑吗?”

明丽不吱声了,她只哩唤地哭。

我知道,她基本上被我说服了,不会再闹事了。

我到街上买了几样熟食,又买了两瓶啤酒,算是给明丽接风压惊了。饭后,我带着明丽去逛了几家大百货商场,又答应她明天逛公园。

晚上,我带明丽去逛S省城的夜市,又去逛了食品一条街,吃了全国各地的风味小吃。

回到科学大厦已是夜十点多了。

我跟妻子洗漱完毕,刚刚熄灯睡觉,大厦保卫科便来人了。

保卫科的人把我妻子一顿盘问,确认是我妻子后又说:“大厦里不能住外人,更不能住女人。”

我说:“我妻子从外地来,我没房子,我在这儿住单身。”

保卫科的人说:“你没房子是你们单位的事情,我们不管,我们只管不能有外单位人在楼内住宿,这里有大厦安全管理条例。”

没办法,我只好领着妻子明丽去找旅馆,去找招待所。

可是,明丽没有带居民身份证,各家旅馆、招待所都不收宿。

夜十一点了,我们还倘佯街头,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我说:“我把你送梅洁那儿去住吧!”

“我不去!”妻子倔犟地说,“睡大街我也不上她家住去。”

我说:“那你说咋办?你又没有居民身份证。”

“我回走!”妻子又来了拗脾气,“我坐夜车回走。”

“那怎么行。”我说,“咱俩还没热乎呢!”

我突然想起了欧阳明家,便说:“有了,上欧阳家住去,他家宽敞。”

没有公共汽车了,我们只好截了一辆“的士”。

我告诉明丽,到了欧阳明家千万别瞎说。

明丽说:“我也不是傻子。”

有了她这句话,我的心才踏实下来。

明丽总算是聪明人,也许是她压根儿就没想跟我绝情,所以,通过我的解释,又陪了她在省城玩了一天,她的气就消去了大半。她嘴里一直叨念着她对我的好处,我知道她这是怕我忘了她。

我把明丽送上火车,立即给梅洁挂了电话。

我们约定了马上到华丽大酒店咖啡厅会面。

华丽大酒店距离我们二人的单位都不算远,一刻钟后,我们就在咖啡厅面对面地坐下了。在这之前,我曾经背着明丽给梅洁去过两次电话,我怕她精神上有负担。实际上梅洁很大度,她并没有因明丽的突然闯进家门而着急上火。

“把你夫人送走了?”梅洁见面就问。

“送走了。”我说,“还好,总算没出什么事情。”

“信呢,匿名信。”

“你看看吧,字体你熟悉不?”

梅洁仔细地看了一遍信,说:“字体我不熟悉,写的全是仿宋字,难以辨认,但我能猜到信是谁写的了。”

“谁?”

“康健。”

“怎么能是他呢?”

“怎么能不是他呢?”梅洁说,“康健和我离婚不久,他就后悔得不得了,四处求人说情,千方百计要复婚,而且是几次来我家哭着检讨,有一次竟然跪在我的脚下,让我答应复婚。我告诉他覆水难收,你死了那份心吧!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不死心,仍然三番五次来打扰我。我告诉他,咱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你再进我家门纠缠我,我就向公安局报警,告你侵犯民宅,侵犯人权!打那儿后,他才不到家里来了。但他有时候还给我打电话,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在跟踪我,可我从来没理过他。我想,你上我家来,一定是让他给盯上了。我曾经跟他说过你,他很可能是以为你的出现影响了他跟我复婚的可能性,所以,才不择手段向你妻子写了匿名信。”

“这倒有可能。”我说,“这小子同学聚会那么请都未参加。”

“不是有可能,”梅洁说,“就是这么回事。康健那小子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是君子,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损招儿都会使出来。”

“真要是康健,这次没灵,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准还会出来捣乱。”我忧心忡忡地说。

“怕什么,”梅洁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怎样,他管得着吗?你呀,亏你还是个男子汉!”

“我是怕他给造谣,弄得满城风雨。”

“满城风雨又怎么样?只要你自己不怕,谣言见你都躲着走!”

我默言。

一天,下班以后,康健突然到办公室来看我。

虽然我怀疑他是匿名信的作者,但毕竟是同班同学,还是不动声色地跟他打了招呼,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我听说你调来了,”康健说,“早就想来看你,一直没倒出时间,怎么样?,还不错吧?”

“还可以。”我说。

“家啥时候来?”

“不好说,”我说,“单位没房子。”

“那你这么两地生活困难也不少,”康健说,“到了咱们这个年龄,还是得有个家好,像我这样一个人,难透了。”

“你再找一个还难吗?”

“随便找一个倒不难,”康健说,“可一般的我也看不中,我跟梅洁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还是想跟她复婚。实际上我们婚后感情一直不错,我一直是很尊重她的,可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离了,我也是太沉不住气。不怕你笑话,我们俩办完手续,我就后悔了,就像一位作家说的,有的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感到可贵,当然了,爱情不是东西。不过,离婚后,我发现,我是更爱她了,觉得生活中没有了她,就失去了平衡。卓夫,咱们是老同学,我啥话都跟你说。在学校时,你跟梅洁的关系我知道,所以,我想求你给帮忙说说情,你的话,梅洁有可能信,你替我劝劝她,只要她同意复婚,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她!”

我说:“那让我试试看吧,我的话,她也不一定听,再说,她也是个性较强的人。”

“她对你还是一直不错的,你劝她有可能起作用。”

我说:“我遵命就是了,你听消息吧。”

“那拜托了。”康健说,“走吧,咱俩找个地方去喝几杯。”

我说:“我马上要出去,有人已经约我了,改天吧。”

“那就改天,酒是要喝的。”康健说,“那我走了。”

“再见。”我轻轻地跟他握了手。

第二天,我给梅洁打了电话,告诉她康健昨天的表演。

梅洁说:“这事,只有他才能干得出来。”

我说:“看样子他对你是一直不死心。”

“让他做梦去吧,”梅洁说,“我不会瞪着眼睛再一次跳进火坑!”

不久,康健被安排上党校学习去了,听说要提拔重用。

梅洁找我庆贺,她说:“魔鬼走了,我总算能过上几天清静的日子了。”

想不到的是,康健到了党校,仍然是给梅洁挂电话,而且还每星期都有一封仟海信寄来。

康健告诉梅洁,他马上就有可能由正处级提为副厅级,而且可分到四室两厅的住房,如她同意复婚,他负责在两年内把她的副教授运作到正教授。

梅洁无动于衷。

我说:“康健说的可能都是实情。”

梅洁说:“我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小子在事业上我承认是个干才,很精明,也能干,很会处理各种关系,但他绝不是个好丈夫。”

“假如他能痛改前非,我看……”

“别提他啦,”梅洁说,“我以前吃亏就吃亏在把爱情和事业、前程联系得太密切了,所以,我在爱情上得到的只能是苦果。卓夫,我这一辈子很难再爱别人了,在这方面,我的教训是太多了。”

我突然感觉到,梅洁比过去成熟了许多,但我马上又感觉到了我的责任。

爱是不能磨灭的,未来又会是怎么个样子呢?

庄则生把我请到家里,喝过几杯酒后,他告诉我,妻子已给他最后通碟,如果他在一个月内,不给她准确答复,她在中国就找一个代理律师,向法院起诉,请求离婚。

我问:“你想怎么办?”

庄则生说:“我有啥办法,只能协议离婚,事情走到这步了,只好这样了。”说着,庄则生又自干了一杯酒。我发现他的眼睛完全泡在泪水里。我知道,他现在胸中的痛苦,不是用语言就能抚平的。

我说:“你是否再想想,你这样决定,说不准会后悔的。”

庄则生说:“我都想过一百遍了,她让我再等五年,我都认可,可现在,很多需要研究的项目刚刚开始,我一走,肯定就半途而废了。这种事业还找不着替代人,我又不想放弃……唉,这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家庭,两个我都想要,可是又只能选择一个,真他妈的难为死我了。卓夫,我跟你说,我妈死时,我都没这么难受啊!”说着,庄则生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三天后,庄则生告诉我,他已给妻子去了电话,同意协议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