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重逢-情定大饭店

东贤终于查到妹妹的下落,但他没有想到东喜竟然离他这么近,她居然就在华克山庄的厨房工作,他独自走到厨房去看东喜。

她……也就是洁霓。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上次是在臻茵家楼下。虽然这次她对他的态度一样不友善,但东贤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亲眼看到辛辛苦苦工作的妹妹,真的让东贤觉得很不舍,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东贤可以体谅洁霓对他的态度,毕竟他是华克山庄的敌人。但东贤想要补偿东喜,想要改善她的生活;自己的妹妹受到韩泰俊的照顾,而且住在他所爱的女人家里,他们三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错综复杂。

于是他约了臻茵出来,他们拉了两张椅子,就坐在别墅的前廊谈心。

东贤对臻茵述说他的心情,“我本来想……这些都是过去不想回忆的恶梦,所以想把它全部忘了!”

臻茵看着他寂寞的侧脸,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东贤的身世,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洁霓的哥哥。

“我跟亲生父亲见面之后,就像撕掉不喜欢的合约书一样,把爸爸的记忆全部撕掉……”他想起去东海见父亲的那天,那里有座灯塔,“然后让它随风飞走,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全部忘记。”

“但是……你们毕竟是亲人。”真的忘得掉吗?

“一般都说血浓于水,其实我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因为到现在……我从来没见过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再次见到父亲令他伤心又失望。

“结果,你看到洁霓有什么感觉?”臻茵看到他这样很心疼。

东贤的心情激动,“就好像……喉咙被卡住,有一股热热的感觉涌了上来,连站都站不稳,反正,当时的感受非常不自在就是了。”他将视线定在远方一点,他的心里很难受,“知道她吃了这么多苦,觉得这好像都是我的错,这其中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太混乱了。”

东贤觉得很难用言语描述出他真正的心情。

“老实说……我不太能了解。”虽然如此,但她为他们难过,臻茵忆起当初见到洁霓被黑手党打得鼻青脸肿的情形。

东贤自嘲地笑了,“臻茵。因为你没有被收养过,所以你没有办法体会一个被收养的小孩内心有多痛苦。”

“被收养……是缺点吗?”臻茵小心翼翼地问。

“是缺点,非常严重的缺点。”东贤肯定地回答她,“被亲生父母抛弃在陌生的地方怀着永远忘不了的伤痕过日子,你想想那是什么感觉?”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价值。

“但是你成功了。”臻茵安慰着他。

“成功?”

他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迷惑?“你赚了钱,又有了名望,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东贤觉得很感慨,“无法把项链戴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这样又怎么能说是成功的人生呢?”

听见他这么说,臻茵酸楚地低下头去。

东贤转过头看到她的表情,“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的,结果……”

臻茵摇头笑着。“没有关系,今天我听到你的秘密,不……”她换个说法,“这应该说是秘密还是缺点呢?”她咬住下唇忍住将溢出的泪水,想到东贤和洁霓的遭遇就让她想哭,“反正我听了这些隐藏着的故事之后……”她哽住了,只能尴尬地笑笑。

他凝视着她,“觉得比你想象中有人情味是不是?”

臻茵笑了,“不,应该说是不再感到那么拘束了。”

东贤觉得很有趣,“你对我……比较。不拘束了?”

“对,”她对他点着头,“因为我好像找到一个可以钻进去的洞。”

东贤很高兴,“那就是看到希望了。”

臻茵纠正他,“希望是从在沙漠就开始了,只是你的目的太凶恶了。”她半开玩笑地瞅着他。

又是华克山庄,“今天不要谈公事好吗?”东贤恳求她。

“好,不谈公事,”臻茵同意,“至于洁霓,我觉得你跟她见个面,直接跟她说会不会比较好?”

东贤想到洁霓刚才摆脸色给他看,他很不好意思地向臻茵承认,“老实说……我没有勇气。”

没有勇气?“天啊!你是没有感情的猎人,怎么会没有勇气呢?”

“你以为……这跟谈公事没有什么两样?臻茵。”东贤笑着跟她说。

臻茵失笑,“这样子啊?如果不行的话……”那她帮他说好了,“洁霓那边我先跟她谈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东贤很感激她,“如果能这样……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东贤晨跑回到蓝宝石别墅时,发现洁霓站在别墅门口等他,他停下脚步,拿下太阳眼镜,迟疑地接近已经分隔二十一年的妹妹。

“吃过早餐了吗?”这是他们以兄妹身份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已经吃过了,泰俊叔叔跟我说过……早餐一定要吃。”

洁霓随着哥哥进去别墅,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收养,什么都不太记得了,虽然隐约记得自己有哥哥,也很想再见到他,但这个人竟是她一直讨厌的申东贤,这件事让她觉得很难堪。

可是见到哥哥,洁霓的心情却仍然激动得想哭,她压抑自己的情绪,因为这个人是泰俊叔叔的敌人,他还想从叔叔那儿抢走臻茵姐,在哥哥没有出现时,泰俊叔叔就像她唯一的亲人。

“要不要喝些什么?”东贤想替她准备。

洁霓摇头,“不用,上班时间快到了,我还不是正式厨房助理,”这也是她最近一直担心被裁员的原因,“所以我要比别人早三十分钟到,也要比别人晚三十分钟下班才行。”

“韩泰俊他……是不是很照顾你?”他已经听臻茵说了。

她坐在东贤面前低着头小声说,“我在美国念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要不是泰俊叔叔,我看……我已经是个吸毒犯,要不然就是被黑手党打死了。”

东贤热泪盈眶,“过得很辛苦吧!"

“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洁霓和东贤泪眼相对,她露出个微笑,“不过还好,因为我的哥哥竟然这么成功,”她有点遗憾地低下头去,她昨天对他那么凶,还不让他进厨房,“如果你是个好人,那就更好了……”

听见妹妹亲口这么说,东贤不能说没有受到打击,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洁霓拿起包包,“我该走了。”她觉得很不自在。

东贤赶紧留住她,“你……想不想知道爸妈的事?”

洁霓愣住了,“他们还活着吗?我以为他们都不在人世了。”

虽然东贤曾说过不愿再见到父亲,但若是东喜希望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愿意为她安排。既然找到了妹妹,他不希望她的人生再有什么缺憾。

因此他找回了父亲的数据,明天他让里奥去接父亲过来,他们可以一起用餐。

电话一响,东贤立即接起来,“里奥……是臻菌啊?”

“你还没睡吗?为什么,睡不着吗?”臻茵在睡前打电话给他,“洁霓已经睡了,刚刚泰俊过来跟她谈了很久,”臻茵拜托泰俊来开导一下洁霓,让她不要因为哥哥是申东贤而有太多负担,她很听泰俊的话,“她现在好多了。”

“我觉得韩泰俊那个……好像比我富有。其实我还蛮羡慕他的,我想要拥有的他都有。”而且他身边有很多关心他的好朋友。

“他很喜欢为另人做一些事,却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就这样……很自然地,身边就有了很多人……”臻茵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我的意思不是指你只有孤单一个人,对不起,东贤。”

“没关系,事实就是这样。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跟我一起分享。”不用有很多的人,只要有臻茵一个人就可以了,“明天……明天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餐厅里的同事为洁霓打扮,今天是她和父亲见面的日子。

主厨特地让她放特别假,厨房里的同事还替她准备了送给父亲的鲜花。

臻茵称赞她,“洁霓长得很美。所以穿什么都漂亮,准备好了吧?”

“是……”洁霓语无伦次,“呃……还没有。”

“你在紧张对不对?”淳晴知道她很慌乱,“没关系,你见到爸爸一定会很想哭,但是……你不用忍着,就尽量哭吧,眼泪要在今天这种日子流才有价值,”她看了臻茵一眼,“被男人抓住强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流眼泪。”

同事们都笑了出来,臻茵没好气地瞪淳晴。

“洁霓,他们在等了,走吧。”臻茵带着她去别墅区和东贤会合。

她们顺着坡道一路慢慢地往别墅区走着,还不到蓝宝石别墅,就看见东贤站在外头等着,他看起来也很不安。

“东贤……”臻茵拉着洁霓奔到他面前,“洁霓很漂亮吧?你爸爸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准备好了吗?”

东贤点点头,“好了。”东喜今天很可爱,臻茵把她照顾得很好。

臻茵先转过身领头走着,东贤兄妹在她身后跟着,洁霓看起来很不安。

东贤朝妹妹伸出手,她看了哥哥一眼,然后伸出手让东贤牵着,臻茵回过头看着携手的兄妹俩,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紧张。她安慰地朝他们笑笑。

洁霓在碰触到哥哥的手之后,心里比较不那么害怕,感觉也有点安定了。

东贤带着妹妹走进贵宾室,父亲已经坐在里头等了,由总经理韩泰俊亲自招待。

等到东贤他们进来,泰俊和其它服务人员陆续退出,让他们三人独处。

东贤轻声对妹妹说,“打个招呼啊……他是爸爸。”她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洁霓放下手提袋,向前走了两步,手中仍抱着同事为她准备的花束,“爸爸……你好。”酸楚的泪水已流出她的眼睛,她放下花束在父亲面前行大礼跪拜倒。

申张赫痛哭失声,“快起来。”他将女儿扶起来,“你就是东喜吗?”他抓住女儿的手臂寻求原谅,“你原谅我吧,原谅我……我对你们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洁霓哭泣地摇着头,“没关系……没关系,”她一直想找到自己的父亲,现在她没有怨言了,“谢谢你来看我们,谢谢你让我再见到你。”

东贤一阵鼻酸,他僵直地站在那里,泪水虽然已经到了眼底,但他却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你要原谅我,请你原谅我这没出息的爸爸……”他抱着女儿大哭着。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谢谢你来这里看我……”她伤心地抽噎着。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东贤觉得悲从中来。他转身离开了贵宾室。

他推开大门,东贤垂着头掩饰住自己的眼神。快步走过在外头等候的韩泰俊和臻茵面前,泰俊朝臻茵点点头。

她感激地对泰俊投了一个微笑,追在东贤的身后,看到他孤寂的身影,臻茵叹了口气,上前走近他。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靠近,她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臻茵到总经理办公室找泰俊,她有些事想要跟他谈谈,他们两人在会议桌前坐下。

“你安慰他了吗?”泰俊问他。

“嗯,”臻茵点点头,“他好像艰难接受的样子,本来跟洁霓已经准备好三个人一起吃饭,但是他又退缩丁。”东贤还是没有办法加入,“虽然他很有能力,也赚了不少钱,但是他一直感到寂寞,让我觉得很心疼。”

“原来要得到女人的爱,要看起来寂寞才行是不是?”泰俊嘲弄地笑了,“那有没有要‘收养’我啊?”

臻茵皱眉,“泰俊,你不可以拿别人的不幸来开玩笑。”

“对不起,申东贤的事情……我不能在你面前讲对吧!”臻茵看他。

“没有,”他急忙否认,“对于你们两个,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这是你们的事。”

“如果有一天……”她迟疑着,“我就这样决定到申东贤的身边去,那么……我是个坏女人吗?”她偷看他,但泰俊好像被这个问题震住了,“在饭店的事情之前,要是我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幸福。那……我是不是很恶劣?你回答我。”

泰俊坐正,倾身向她,“你在他身边真的觉得幸福吗?”

臻茵很迷惑,“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男女相遇可以感到幸福。这是每个人都会期待的,”她喜欢和东贤在一起,“但在实际生活中。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人需要我。”

真是太可笑了,于是泰俊正色问她,“是你会幸福,还是那个人会幸福?”“我就是不知道嘛!”她鼓着腮帮子回答。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如果到他身边……你真的觉得会幸福的话,那当然要去。”虽然心酸,但泰俊仍力持平静地给她劝告,“不管谁说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

不管谁说什么?“那……泰俊你呢?”臻茵会担心他。

“我……我要守住饭店。”他只好守着饭店。

“其实我不想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希望听到你的想法。”她进一步要问。

叩……叩……突然有人敲门,是金云熙送餐点来给泰俊,是三明治。

要不要让他们独处?“总经理,我应该要先离开吗?”臻茵问着泰俊。

“不用,我先走好了。”云熙回答,她要回家了。

“我送你去坐出租车。”泰俊站起来送云熙出去,“啊……”他回头对臻茵说,“有关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我们下次继续说吧,别偷吃三明治。”他走了出去。

别偷吃三明治?臻茵皱眉看着桌上的食物,肚子有点饿了,她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不好,好难吃。

她干嘛要偷吃,臻茵又咬了一口,最后,她“光明正大”地把三明治吃完。

云熙和父亲的关系最近比较好了,因为怕女儿寻死,金福万现在不敢随便对她凶,他被云熙吓坏了,但想到女儿有意继承自己的事业。他的心情就很愉快。

云熙还是回华克山庄工作,可是尹董事长坚持排斥她,虽然泰俊想帮她,但云熙不想给他压力,因为泰俊给她的已经太多了。

“我并非清楚我们两个的未来,时间这种东西……不是有人加速就变得快,有人挡住就会变得慢。”她很珍惜和泰俊的缘分。

“你聪明却脆弱,我实在不晓得到底能为你做什么,”泰俊觉得很感动。

“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像现在这样见面,”她可能等他,云熙含泪看着他,“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执着而使你感到厌烦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给你这样的感觉。”

“不会的。”泰俊摇头。

“那就好,其它的……我可以忍耐,不管是谁让我觉得很累,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就好。”最后她真的碰到很多让她觉得很累的事情。

“其实……你根本没有错,是大人太过分了,对不对?”泰俊为她心疼,身为金福万的女儿并不是容易的事。

“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孤儿或被收养的孩子算了。”云熙认真地说。

泰俊失笑,“又有一个被收养的人了。”

东贤和里奥清早就接到金福万邀他们共进早餐的电话。

从上次金福万对韩泰俊所做的事情来看,东贤已经发现他不是正常的生意人,因此更觉得要特别谨慎。他们开车经过正要到别墅来的洁霓身边。

东贤停下车,从车上下来,“东喜。你要去哪里?”

“我有东西给你,”她拿个袋子给他,“这是爸爸要我拿给你的。”

爸爸给他的?东贤缓缓地伸出手去接,是一袋干鱿鱼,“你要去上班吗?”

“爸跟你说对不起,没办法看到你就走了,”洁霓很感谢哥哥,“我也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见到爸爸,也谢谢你让他在饭店陪我。”

“你不需要讲这种客套话,我们现在已经不是陌生人了,所以你不需要这样子,”东贤希望对妹妹好一些,他在父亲目前住的地方买了栋房子,若是她想见他随时都可以拉去,“还有,这次哥哥的事情办完,你就跟我一起回美国吧!以前你没念到什么书,我会让你好好念书的,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给你,”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东贤要让她过好日子,“以前你失去的一切,哥哥会补偿你的。”

“我没有失去过什么,我现在比任何人都还要幸福,”洁霓很感动,但是哥哥不需要这样,“在我喜欢的饭店里,学习我喜欢的料理,也认识了很多又亲切、又善良的人,我现在根本没什么遗憾了,只是……”有件事她一直犹豫是不是该说,“哥……如果你不要再难我们饭店,那我就没什么好苛求了。”

东贤觉得很为难,臻茵是这样,洁霓也是这样,难道这家饭店有魔力吗?

“你不是很有能力的人吗?你能容易地就把一家饭店弄到手,该也有能力可以救我们的饭店,不是吗?”洁霓一脸期盼地看着哥哥。

“东喜……”

“哥,我欠泰俊叔叔实在太多了,他曾经为了我挨枪,差一点就死了,”要是哥哥让泰俊叔叔失去饭店,那要他怎么办?“我能到重新找到新的人生,这也是叔叔安排的,我想还他的情,哥你……不能帮助我吗?”

“老板,要迟到了。”里奥在车子旁边提醒法兰克。

“对不起,这件事……我无法答应你,我们以后再慢慢聊吧!”

东贤回到车上,但无可避免地,他的心底起了很大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