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敲门。这次声大。
母亲问:谁敲门?这回八成是天奎吧?要么就是桑葚。
进来的是大闹。梨花走过来说是大闹哇?姥姥以为是天奎回来了呢?你妈咋样?大闹说我妈呀?哼,一天可忙了。梨花问忙啥呀?大闹说欺负我爹,骂我,打三鬼,可怜二魔,叨咕姥姥,翻腾姥爷、太姥爷和梨花峪的千年老账。忙不忙?忙。过去光白天忙。自打姥姥过生日以后,还加上夜班了。一夜一夜坐炕上嘟嘟嚷嚷,还越嘟囔越来劲,也不累。梨花说,像你太姥。你太姥就爱嘟囔,嘟囔得让人心熟(shou二声)。你妈眼睛要做手术,做没?大闹说没做。梨花问咋还不做呢?大闹说,不是等我挣了大钱嘛。梨花突然神秘地说:
大闹哇,姥告诉你一件事,晚上睡觉的时候哇,可别脱衣裳。
晚上睡觉不脱衣裳?为什么?
别把鞋放在炕沿根底下,着忙来不及。要把鞋放在后窗户台上。
把鞋放在窗户台上?咋的呀?
一听到狗叫,跳窗户,拎鞋就跑哇?
拎鞋就跑?跑啥呀?
狗一叫抓兵的就来啦!你拎鞋跳到房后,顺沟往山上跑。他们就逮不住你。大闹,可别猫在柴垛里呀?马大鼻涕就是猫在柴垛里叫人给抓克的。他以为猫得挺严实,挺牢棒。他还猫在柴火堆里高兴呢,看看咱们这脑瓜瓜灵不灵?也不用拎鞋跳窗户,也不用钻树林子!你抓你的兵,咱舒舒坦坦地躺着。没承想,工夫一长他搁柴垛里睡着了。睡着就睡着呗,还打呼噜。你可不知道马大鼻涕呼噜打得那个响。那大兵走到柴垛跟前听到呼噜声,起先还直转迷愣个儿。光有声,可哪哪找不着。后来才听出来是柴垛里打呼噜。就这么的,马大鼻涕就叫人家给抓走了。这一去就没回来。可怜他的小媳妇儿哟……
大闹看看姥姥,看看谢天书,又看看林香雨,问:四舅,姥姥这是怎么回事呀?
谢天书说:到书房我和你说一下。
他们进了书房。楚画正面窗而立。谢天书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张放,这是楚大夫。大闹想和楚画握手,发现楚画没和他握手的意思,手抬到一半临时改为整整领带,解嘲地笑笑说:四舅,姥姥是不有点不正常啊?
林香雨把母亲扶进卧室,然后到阳台上看女儿。现在,不是笑笑不承认奶奶有病的问题了,而是用什么办法安定女儿情绪的问题,怎么样才能不因奶奶的病影响她的学习问题了。
书房里,大闹听完了谢天书的介绍,张着嘴呆了好一阵子说,四舅,我一切都明白了,妈和二舅要是知道了非上火不可。
谢天书说,千万不要让你妈和你二舅知道。
林香雨端西瓜进来看看问:妈没在这屋?
谢天书说,不是你扶咱妈去卧室了吗?
林香雨说,我扶妈进卧室,回身和笑笑说几句话,切点西瓜,妈就不见了。各屋全看了,阳台和卫生间里也看了,都没有。
大闹说:呀呀呀呀!这么多人在屋里咋就没了呢?姥姥会奇门遁甲!
谢天书说赶快找!不会远。笑笑留家,不准出去。又对楚画说,真对不起,你自己回家吧。
楚画说,我和你们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