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5月15日-女人的战争

上午总编让我去市委送两份请柬,报社安排下星期一举行创刊庆典活动。送请柬本来是办公室的事,因为市委秘书长是总编的朋友,他便特意安排我去送了。

送了请柬,就顺便到三楼组织部看望了李副部长。他正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大概是无聊得很,正希望有人陪他聊聊天天打发打发时间。他对我热情而有耐心,他说这次提拔干部还在考察酝酿阶段,他已经看了我的考核材料,要我别着急,有什么情况他会通知我。我见他的文件柜里摆了几本名人的随笔,我想他可能是个爱读书的人,便和他聊了一些看书的话题。说起这个话题,他感慨道:“早就该充电了,现在对我来说,看书是奢侈的事情,天天尽是瞎忙乎,不是忙领导交代的事,就是忙朋友交代的事,哪有时间看书啊。”

和他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有人去了,我便告辞。他既不挽留,也不相送,就那样坐在办公桌前说:“慢走。”

这是我第一次到办公室找他,他是热情的,但这热情中几乎无处不透出他掌握实权的优越感,就连他那番没有时间读书的感慨也在传递他掌握着干部命运的优越感。在官场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官当得不大,却有一些实权,看惯了笑脸,听惯了奉承,整天处于飘飘然的状态,见了上级现出媚态,见了下级就像谁都欠他两吊钱。如果跨入官场便要与这些人为伍。这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回到办公室给莫润楠打电话,告诉他我去找了李副部长。他说:“对,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你要经常到他办公室坐坐,多和他聊聊,不过你可别和他聊出什么问题来呀。”

这话是当玩笑说的,语气坏坏的,他总是这样提醒我不要和别的男人越过了正常的交往。我气他说:“那可不一定。有问题也是你的教导的结果。”

和莫润楠正在电话上胡扯,听见他那边有敲门声便挂了电话。

下午在办公室编了半天稿子。快下班时,黎文打电话说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想约我一起吃晚饭然后散步。在去郏县之前,和他一起散步,也是纯净的事。他是一个纯净而十分丰富的人。男人约女人吃饭散步,要说没有一点男女间的暧昧是不可能的。河边树下,清风明月,童年旧忆,好的心境,美的景色,因为没有发生恋情才让人觉得清爽而神秘,让人流连忘返。现在和他一起散步,味道全变了,手挽手没有了距离,谈话也不再是顾左右而言他,实质性的东西很多,几乎和夫妻差不多了。所谈最多的当然是下一步怎么和李副部长加强联系。

自从黎文安排和李副部长见了之后,几乎每天都处于恍惚、徘徊、希冀的不安中。总在幻想着某一时刻突然接到李副部长的电话说被提拔重用了。

我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家中走出,原来没有当官的奢望,被单位推荐为后备干部时产生了一种虚荣心被满足的沾沾自喜,但这种虚荣心很快就被对世事的冷静分析压下了。领导的器重、朋友的鼓励、姐妹们的鼓动使我这颗勉强压下去的心又不安起来。不安的情绪对人简直是一种精神摧残,壮志难酬的煎熬使我真正体验了什么是焦躁不安。

如果没有妄想,我的日子是安逸和清闲的,工作中每天面对的是新事物新面孔,工作之余,新朋旧友谈书论道,应该说,带点小资情调的生活对我是最适合不过的。如果命运没有给我这样一个可能入仕的机遇,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要往官场上挤,可是现在命运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本来与我毫不相干的官场像个看不清面孔的情人,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频频向我招手,让人欲罢不能。有时候设想走上领导岗位的自己整天忙得顾不上朋友顾不家,不是开会就是跑事儿,既满足又空虚,一会儿觉得那样忙得有价值,一会儿又觉得那样忙得无意义。

步入仕途大概就是我的命运,有时甚至怀疑自己以往的小资情调只是一种不得已的生活方式。人往往是对某种向往求之不得时容易产生患得患失焦燥不安情绪,一旦作出抉择或者命运有了转机,便很快进入另一种满足的状态。今天又一次见到李副部长和黎文无疑对我的情绪起到了安抚作用。大概从此便是我生活的转折,我将要告别现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后的生活虽说不上忧国忧民,却要忙忙碌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