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4月9日-女人的战争

昨晚花儿打电话要我今天和她一起去泉集县采访,葛忠良开车一起去。想想今天没有特别的安排就同意了。

今天一早,我正洗脸,她就打电话说已经到我住的楼下了,催我快点。我下楼一见她那身打扮就笑了,问她:“你这打扮是出席国宴的?”

她冲我神秘地笑笑说:“我今天还要办一件大事。”

我惊诧地问:“啥大事儿,不就是去采访他们的信访工作吗?”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我,我看了照片知道她要办什么大事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便和她朝着市委的方向走去。走着,她又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问出来了没有,说她还得找巩书记审个稿子,要对方人八点半以后在市委门口接她。

听口气,这电话是打给葛忠良的。打完电话,她告诉我,昨天已经和巩书记联系好了,他让她今天上午给他送照片。报社与市委大院只隔着两条平行的马路。我们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到了市委大院,在跨入市委办公楼的台阶上,她在前边扭头问我头发乱不乱,脸上的妆有没有破绽,要不要再补一下。我告诉她都很好,她还是不自信,上了楼,又拐进

卫生间掏出小镜子照了又照才出来。她整理容貌时,我开玩笑说:“你弄得比选美还庄重哩。”她扬着妩媚的脸得意地说:“这就是选美呀!”

巩书记在201房,我们站在门口足足站了一分钟,花儿才略显紧张地轻轻敲了两下门。门是秘书开的。我们和领导们的秘书都不陌生,秘书看是我们,还以为是找他,便客气地让我们进去。我是陪着花儿去的,所以一切行动都看她的安排行事。她站在门口说:“我们找巩书记有点事,昨天和他约过的。”秘书便进去,很快就出来让我们进去。我们随着秘书走进了巩书记的办公室。

秘书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茶,轻轻地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花儿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巩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桃儿。”

他看看我,“噢”了一声。

我趁机帮着花儿说话:“花儿早就说来看您,把照片给您送来,总是怕您没时间。”

他问:“你们经常去采访?”

我回答:“经常下乡,我们这就准备上集县采访哩,您可能不太熟悉我们,我们可是经常听您作报告。”

花儿拿出照片说:“这是我拍的照片,水平不高,请巩书记批评。”

他接过照片,仔细地看起来,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个个地说这个是谁,那个是谁。看完了照片,巩书记说:“两位记者喝点茶,喝点茶。”

为了不至于冷场,我没话找话问:“巩书记是从阳关调来的。”

他说:“我都来了快一年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从哪儿来。”

他这话虽是埋怨话,但语气是温和的,表情是慈祥的。看巩书记态度和蔼,我们也都放松下来。我大着胆说:“我们没有主动接近领导,以后我们注意经常和领导保持联系。”

他听后大笑道:“好,好。”

气氛刚刚变得随意一点,花儿就说:“巩书记,我想冒昧地向您提个要求。”

这话让巩书记猛然一愣,脸上的表情僵化了,那一瞬间他或许在想,这两个女人一定是来找我办什么事。好在花儿下面的话很快让他放下心来。“我们合个影吧?”

他好像还在专注于自己的思维,没有听清花儿提出和他照合影的要求,以问的语调“嗯”了一声。花儿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想跟您合个影。”

巩书记僵在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答应道:“好,等哪天有机会吧。”

花儿说:“现在就可以。”

我忙问:“你带着相机哩?”

花儿说:“我想咱们下乡说不定就用上了,所以就带着了。”

他说:“好,可以。”

我提出先给他们两个照。花儿从包里掏出照相机递给我,她走到巩书记坐着的沙发后边,双手抚着沙发的靠背问:“就这样,可以吧?”

巩书记高兴地说:“可以,可以。”

镜头中的巩书记雍容温和,他身后的花儿笑得甜蜜妩媚,脸上洋溢着小诡计将要成功的得意。花儿从巩书记身后走到他的面前,温柔而不失分寸地说:“咱俩再照个并排坐着的吧?”

巩书记笑着说:“好。”

她和他分别坐在中间隔着茶几的单人张沙发上,这张照片中的巩书记仍然是雍容温和的,而花儿的头稍稍倾向于他,像是向他诉说心中不尽的缠绵和幽怨。我又一次按了快门后,花儿怀着愿望得到满足的兴奋从我手里拿过照相机说:“来,让我给你们照。”

我走过去坐在刚才花儿坐过的沙发上,与巩书记照了合影。照完相,又和他闲扯了一会儿,我催着花儿告辞了。

从市委办公楼出来,葛忠良开的警车已经停在市委大院。上了车,葛忠良说:“记者就是不简单啊,动不动就跑领导那儿了。”

花儿说:“我们写个稿子,是他抓的那一块儿,我还有点私事要跟他说说。”

花儿聪明、善良,有许多长处,最大的毛病就是虚荣。一听她说这话,我就知道她虚荣的毛病又犯了,领导刚刚对她有一点印象,她就卖弄起自己和领导的关系了。如果她的这个计划成功,别人不说,她自己就会说得满城风雨的。她以前和成副市长的关系,搞得几乎全市人民都知道,就是因为她自己太不存气。我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在成副市长的事上对我封锁得这么严,她一定以为我还不知道,其实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她今天所做的,还不知道人家巩书记对她有没有兴趣,她就激动得想见人就炫耀了。

做为好朋友,我不想让她把这个事暴露得太早,也看不惯她的沾沾自喜,就有意岔开了话题。我说:“局长今天咋有时间陪我们了。”

他说:“哎,老同学好多年都没有联系过,现在忽然联系上了,我再忙也得对老同学表现一点热情啊。”

花儿听后哼哼唧唧地撒着娇说:“我不哩,我都把我的全部热情给你了,你才表现出一点热情,你的意思是今天抽空陪陪我们,以后就没有时间了。”

她的同学显然不适应在人前调情,听她嗲摆,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

我打圆场说:“以后多抽点时间,经常和我们一起玩玩,要说工作,像他这样的人民公仆,天天不吃不睡也干不完,人生中美好的事多着哩,不能总是工作着,该享受的时候也得享受啊,放松自己是为了更好地工作。不过,说是这样说,其实大家都是一样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像我们外界不知道的,觉得记者这职业很自由,别人都看不到我们的难处,有时候采访个事,好不容易写出来个稿子,不定哪位领导一句话不让发就发不了了。有时候因为一篇稿子不知道就得罪了哪个庙的神了,打电话骂人的、恐吓的。”

我这圆场话终于让花儿找到除了发嗲以外的话,她说:“新闻工作跟公安一样也有危险性啊。前一段,我们写了一篇稿子,反应一个建筑工地老板不给工人开工资的事儿,你说那些农民到城里找个搬砖和泥的力气活,不就是想挣几个血汗钱吗?可是那建筑工头月月不发工资,说等房子盖好交了工一块儿发,结果,房子交了工还是找理由托着不发工资,再到后来,老板干脆躲起来,连手机也换了。这些工人没有办法,反映到报社,桃儿我们把这事儿写出来发表了。第二天,那个老板就打电话找桃儿,桃儿不在,又找我,我一接电话,那人在电话上说,我告诉你,这些年我挣了一些钱,我可以拿这些钱买你的头。我说,欠着工人的工资不发,愿意拿出全部的资本来买我的头,谢谢你给我这个荣幸,我随时恭候!”

局长听后看看她说:“看不出我这同学还有这个气魄。”

花儿得意地看着葛忠良回道:“现在有人这样恐吓我,我会更有气魄,我最亲密的同学当公安局长,我怕谁!”

车一进入集县,花儿就开始和方淼联系,听电话的口气可能是方淼比较忙,他已经安排好了宾馆的房间,让她先到房间里等着。

到了宾馆,她让葛忠良在车上等,说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就出来,不会太长时间。我们在房间里坐了大约二十分钟,她又给方淼打电话,他说很快就可以过来了。花儿和方淼不是一般的关系,我那里等着方淼来了再走不太合适,便提出去车上陪她的同学。她大概也正想打发我走说不出口,我说出来正合她意。我到楼下,挂着公安牌照的车已经不在了。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花儿约会更方便,葛忠良不在了,我也不能再回去。我本想一个人随便到街上走走,但走出宾馆,觉得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县城走着也没有多大意思,便打了葛忠良的手机,他说他等得着急,不知道我们的事儿要办多长时间,就去公安局找人玩了。听他这样说,我只好说我们正采访,等采访结束再和他联系。

我又回到宾馆,无聊地在大厅的角落里看一张几天前的旧报纸。正看报纸,猛一抬头正好看见方淼匆匆进来,他的步子走得很急,进来的急,上楼也急。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我想,他们的程序大概不会复杂,很快就会结束的。

没多大一会儿,花儿从楼上下来了。按照我的推断,她下楼的时候应该是他们正在翻云覆雨欲仙欲死的时候。我正为她的下楼纳闷,她诡秘地向我摆摆手,我向她走去。她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疑问,她笑着说:“准备工作没做好。”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笑在脸上,那笑也算开心,表情却是涎涎的,一种没意思,难为情的样子。我一脸茫然,不清楚她有什么准备工作没做好。我还没问,她就说:“走,给我一块儿出去买点东西。”我跟着她走出宾馆,走进了宾馆对面的药店里。我总算知道她没作好什么准备工作了。药店里有几个男人,她没有马上买她要的东西,而是转着看柜台里摆放的各种药品,我看着墙上挂的药品管理条例以打发时间。几个男人像是那个卖药女人的熟人,既不买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花儿终于没有耐性再等下去,她笑着请求道:“请男人们先出去,让我买点女人需要的东西。”几个男人看了看她,都疑惑地出去了。卖药的女人问她要什么,她说

避孕套。女人在柜台里移动了几步说:“在这儿,你看看要哪一种。”她走过去挑选,仍然看墙上《药品管理条例》。我朝那边看了一眼,卖药的女人把所有的品牌型号全部拿到柜台上让她挑。她像是对每一种都不满意,挑着看着,不慌不忙,她终于挑选了一种价格比较贵的。

进了宾馆,她上楼去了,我还在大厅里等着。我以为至少得等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的,结果大概只有二十分钟左右她就打电话让我上去。我敲了门,是花儿开的。从她涨红的脸上看得出他们之间刚刚发生过亲昵的举动。方淼在沙发坐着,脸有点灰灰的,像是不太高兴,花儿和方淼面对面坐在床上,两个人的距离伸手可及。

我和方淼打了招呼,在另一张床上坐下。花儿给我开门时脸上还带着不满,一进房间就变得平和妩媚了。她向方淼发嗲:“哥哥,我要和你照合影。”

方淼慢条斯理地说:“好,等我忙完带你去照。”

她哼唧着说:“不嘛,现在就照。”

说着她就站到他的面前去了。方淼有点不耐烦地说:“别闹,别闹,改天我带你们姊妹几个一块儿去照。”

她仍然哼唧着说:“我就要今天照,桃儿带的有相机,她是我请来的摄影师。”

方淼只得同意和她照相。他们两个隔着茶几坐在沙发上照了一次,方淼坐在沙发上,花儿站在他的身边又照了一次,又站在他身后照了一次,他们并肩照了一次,花儿还不过瘾,还要在床上照。方淼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和她在床上照,花儿只得作罢。

方淼说他正开着会,不能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花儿撒着娇说:“我们来采访你们县的信访工作,你得帮我们联系一下啊。”方淼用手机给信访局长打了电话,可她还是没事找事地缠着不让他走。她看他已经站起来了,便斜挎着包站在他的面前说:“哥哥,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好怕呀,你带我一起走吧。”

方淼无奈地哄着她:“别闹,让我走吧,中午我安排时间陪你们吃饭。”

听了这话,她马上就兴奋地说:“真的,那咱俩拉勾。”

她天真状地伸出小手指,勾起方淼的小手指,发着嗲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拉了勾,方淼如释重负一般拉长声音说:“好了,快让我走吧,那边还等着我讲话哩。”

她一下子又拱进他的怀里说:“你得再看看我长高了没有。”

他说:“长高了。”

她还不满足,又问:“吃胖了没有?”

他说:“吃胖了。”

她终于放他走,方淼走时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说:“会闹的孩子有奶吃。”

方淼走后,花儿没有再说方淼,脸上马上就呈现出干练女记者的表情问我:“桃儿,咱干啥?”

我一听她这话,心里边就升起一团火,她叫我和她一起来采访,我陪着她会了情人,她竟然问我干啥。我压着火不满地说:“我们采访去,还能干啥!”

她听我口气不对,便笑着问:“桃儿,你看我给方淼撒娇是不是很烦呀?”

我知道和她说不出什么道理,就避开她的话说:“咱去采访吧,领导也给咱联系好了。”

她又问我是我们去信访局还是让他们过来谈谈。我让她给信访局打电话,看人家咋安排。她拿起宾馆的电话播通了信访局长的电话,县委书记安排过的事,人家当然不敢怠慢,不大一会儿,信访局长就带着办公室主任来了。

他们县的信访工作在全省都是有名的,他们一定接待过不少记者的采访,知道记者们采访喜欢要现成的文字材料,便带过来一摞子文件。我大致看了一下他们带来的文件,便和信访局长围绕他们如何搞好信访工作坐谈。采访刚刚切入正题,花儿的手机又响了,从她接手机的语气看,像一个男人打来的,她接完这个电话中间不到十分钟,信访局长正说到关键,她的手机又响了,她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信访局长看了她一眼,那眼光说不清是厌烦还是不满。听口气这个电话像是葛忠良打的。花儿被两个电话搅得没有一点采访的心思,过了不大一会儿,她拿起房间里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问结束了没有,又问他几点能过来。像是给方淼打的。

信访局长总算谈完了,他看看表像是发现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带着几分夸张地惊讶说:“咦,快十二点了,走,到后院吃饭吧。”

这个宾馆的餐厅在一楼的后边,所以他们都习惯上把餐厅称作后院。花儿说:“你忙别的吧,我们中午已经安排好了。”

信访局长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忙说:“你们来给我们宣传,机会难得,平时我们想请都请不来,中午无论如何得让我安排呀,方县长给我安排过,你们既是我的客人也方县长的客人,我打电话看看方县长有没有时间过来一块儿吃饭。”

因为花儿和方淼的关系,我不好说什么,只得由着她去安排。花儿说:“不客气,不客气,我们真的中午不能在这儿吃饭,咱们改天有机会再坐。”

信访局长不顾她的推辞,掏出手机播通了方淼的手机。不知方淼在电话上说些什么,但从信访局长的话中可以听出,方淼中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信访局长一边关手机一边说:“方县长说了,省里来了客人,如果有时间,他那边应付一下再过来,让我们不要等他。”

花儿看方淼不可能和我们单独吃饭,又推辞了一下,便做出无奈地样子跟着信访局的人下楼了。

这顿饭就像今天的采访一样让花儿没有一点心思,她连饭桌上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信访局的同志不知怎样才能调动她的情绪,干脆不去管她,只和我一个人交谈了。饭局快要结束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又一次播通了方淼的手机。方淼说马上就来,她这才有了一点情绪。本来我们都已经吃好,就要起身离席了,因为花儿打电话要方淼来,信访局的同志不得不找话和我们交流,以延长吃饭的时间。方县长来了,他是陪了客人后才来的,根本就没有再吃饭的欲望,我们也早已吃好了,是因为等他才不得不继续坐着,所以都很懈怠,但又不得不保持着极大的耐心。他们上下级之间客套寒暄互相敬酒碰杯,一个中午都缺少兴致的花儿像是干枯的树叶得到了甘露,脸上绽开了妩媚的笑容。方淼给我们端了酒,我先回敬他,花儿给他回敬时,除了慢声细气的发嗲,眼里充满了火辣辣的光。她这样子,信访局的人再傻也能意识到她和他们的方县长是一种什么关系。他们开始竭力地讨好她,恭维她。她的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方淼一定应酬得疲惫了,他问大家都吃好了没有,信访局长连忙问每个人是不是还要点啥。都说好了,好了,不要了,便离席了。信访局的同志送我们到房间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又随便聊一几句便找借口离开了。

他们走后,方淼给花儿拿出一沓一百元的钱。她看了一眼,声音更嗲地说:“我不要嘛。”

他拍着她的肩膀说:“好乖,拿着吧,别闹人。”

她仍然不接,他只好放在桌子上。她嘴里说不要,但并没有制止他往桌子上放。她抱住他的肩不知又要搞出什么明堂时,他拍了拍她说:“好了,别闹了,我得走了。”

说着便挣脱她向门口走去。她望着他走出门外的身影无奈地说:“你烦人,你烦人!”

看他走远了,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便收钱去了。我想这大概是她向他要钱的一惯手段。

方淼今天尽管给了她钱,但他的态度还是损害了她的虚荣心,她心里一定灰透了。她不失为一个有气度的女人,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从宾馆出来,她仍然愉快地和葛忠良在电话里调情。在宾馆门口,挂着公安牌照的轿车停在我们身边时,花儿笑着埋怨她的同学:“叫你在这等,你跑哪儿去了,吃饭也不来。”

葛忠良不满地说:“我跑哪儿去了,来时候你说最多半个小时就采访完了,我在这儿等了你们快一个小时还没个人影儿,你总是打个电话告诉我要等多长时间,让我有个数也好哇。”

她这才感觉到她的同学在意了她的怠慢,嘻嘻笑着说:“对不起,本来是很快就能采访完的,结果给他们县的方县长一打电话,他非得见见我们,一定要陪我们吃午饭,我本来想让你中午一块儿吃饭的,谁知道你跑去跟谁约会了,我打电话让你来你又不来。”

听着他们这样你一句他一句的互相埋怨,我打心眼里为葛忠良抱屈,表面上还得帮着花儿说话。

来时我们两个都在后边坐,回来花儿坐到了前边,她可能觉得这样能够对葛忠良有所补偿吧。花儿挑了一合录音带放进卡座,车里很快就被缠绵的乐曲弥漫了。在这样的氛围里,花儿温柔地说:“今晚你得给我们安排好点,人家县委书记留我们吃饭我们都拒绝了。”

葛忠良看看她说:“好,你说吧,上哪儿,是在这儿安排还是回去安排?”

她一口气说了几个回去、回去、回去。

在回来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途中,花儿说话不多,葛忠良因为心里窝着火,也不多说什么。我闭着眼睛坐在后排打顿儿。飘着柔情的歌曲,仍然让人感到沉闷。

进入市区后,花儿问去哪家酒店,葛忠良说还去沙苑。她给雪儿打电话,雪儿还在电视台忙着,让她马上在电视台门口等着,接她一块儿吃晚饭。葛忠良听了花儿打给雪儿的电话,没有问便把车开到了电视台门口。车刚一停下,雪儿就从里边出来了。因为多了雪儿,车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雪儿嚷嚷着:“你们去集县也不叫我,让我一个人在家好没意思啊。”

我摆出一付大姐的架势说:“故意撇你哩,生气去吧。”

雪儿又嚷嚷道:“你们撇了我还不让我说话,你们好没良心啊!”

花儿也故意板着脸说:“你气啥气,也没有叫秀芳,连今晚吃饭也不叫她哩。”

雪儿上了车以后,集县的不快再也没有在花儿的脸上停留片刻。

离晚饭的时间还早,我们是沙苑饭店的第一批食客。葛忠良已经在这里多次请我们吃饭。这儿的服务小姐直接把我们带进了坐过几次的梅厅。上几次来都是匆匆忙忙,顾不上打量这个包间。今天来得早,又没有心情多说话,便把过多的心思用在了打量这个包间的陈设上。包间的面积很大,正对门厅是一张宽大的布艺沙发,沙发上边的墙壁上是一幅浓艳的梅花图,靠门一边顺墙摆放着并不高档的音响设备,与音响设备相对的一面是进餐的桌椅,深红色的丝绒台布把大得夸张的圆桌围得严严实实,丝绒台布上面又铺了一层白色台布,白色的台布上面摆放着种种餐具。餐桌靠着那面墙上是一幅以半裸女人为主体的油画。真是不伦不类俗不可耐,没有情调可言。但是,这家酒店小姐开放和

厨师技艺高超,生意兴隆宾客盈门。我正在沙发上打量着包间,葛忠良叫我:“桃儿,该你点菜了!”

我连忙说:“你们点吧,我吃啥都行。”

我话一落,雪儿就接着问:“小姐,你们这儿的啥都行给我们来一份。”

我看看她又看看小姐说:“啥都行。”

花儿嚷嚷着说:“桃儿,你快点吧,我们都点过了,抓紧时间,吃了饭我们唱歌去。”

葛忠良每次请我们吃饭都是让每人点一个自己喜欢的菜,看来不点是不好过关的。我便问他们都点了啥?雪儿说:“我点的大闸蟹、花儿点的竹节虾,看你点啥吧。”

我说:“哇塞,好吃的你们都点完了,我就点个小白菜烧豆腐吧。”

葛忠良马上接腔:“不行,不行,素菜我来点,你们必须点浑的。”

我想了一会儿,真想不出吃什么,中午的饭席到下午才结束,现在一点饿意都没有,我能吃什么?为了完成任务,我只得点了一个清蒸桂鱼。鸡鸭鱼肉摆满餐桌,才听到食客陆陆续续地到来。

葛忠良要了一瓶

五粮液,我和花儿都主张把白酒退掉换成红酒,可雪儿想喝白酒,他只得让小姐又拿来了一瓶红酒。酒喝到兴奋处,葛忠良说要带我们出去玩一天,时间地点让我们选定。花儿立即就说:“只要你有时间,我们明天就可以去。”

他问:“去哪儿?”

花儿说:“去凭吊三苏,我们都喜欢苏轼的词,我早就想去看望苏轼老兄,一直没有机会。”

他们说好去三苏园,我们这些人跟着当灯泡就是,没什么说的。吃完饭,花儿又囔着去唱歌,没有人响应,都说这里既可以唱歌又可以跳舞,不必再破费,连葛忠良也没有积极的反应。我们每个人都唱了一首歌,就都没有多少兴致了。我提议明天要出去玩儿,今天早点回去休息。葛忠良第一个同意早点回去休息。

从酒店出来,刚上车,葛忠良就接到了市里某位领导的电话,按说市里有啥大的行动应该先通知市公安局长的,由市公安局长再通知县公安局长。市领导直接对县公安局长发布命令,不知是什么特殊情况。

在葛忠良送我们回来的车上,黎文打了我的手机。我一说出黎文的名字,花儿便使着眼色小声说:“让他一起去。”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动了哪根筋,想也没想就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和我的几个一起出去玩儿一天,黎文爽快地答应道:“我安排一下。”

方淼对花儿的态度大不如前,完全是敷衍了事,或许是他已经厌倦了花儿,又有了新的情人。可能性很多,男人的感情没有持久的,掌握权力的男人更容易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