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赵维回父母家吃饭,吃完饭,母亲把我拉到一旁。
“都一年多了,怎么没动静呀?”她问我。
“什么动静?”我故意装糊涂。
“孩子呀?”
“我和赵维还年轻,过两年再要。”
“你也过30岁了,赵维也26岁了,还是早点要吧。”
“行,行。”我满口答应。
回到家,我对赵维说:“老婆,咱们要个孩子吧!老太太刚才又和我唠叨了。”
赵维冷笑着,“你现在体内酒精含量比蛋白质都高,生个孩子,能保证智商没有问题嘛!”
“我……”
我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在家里吃饭了,想必她又在生我气。
我没话找话说,“老婆,过两天我想换车,你把‘爱丽舍’给赵丹吧,然后我把A6给你。”
“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向大家证明:我老公已经不是大款了,如今已经是富豪了!”
我强压怒火,“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招你惹你了?”
“我现在想见你一面都难!想和你一起吃饭简直就是奢望!”她越说越来劲儿,“还有,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儿,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你到底想挣多少钱?”
我伸出一个手指,“一个亿!我再用5年,甚至更短的时间,挣到一个亿。”
她叹了口气,“行,你以后跟钱过吧!”
“你能不能讲点理?”我说。
她点点头,“好,咱不提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往北京汇钱了?”
“对呀!我汇了300万,投资房地产,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想在X市呆了?”
我点点头,“我们早晚是要走的,X市太落后了,和北京根本没法比,想听场音乐会都没有!咱家楼前的酒吧,在X市也算是最好的了,连‘芝华士’都没有,那也叫酒吧?还有……”
她打断我,“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你不是想离开X市,你是想离开我!”她冲我喊道。
说完之后,她哭着跑回卧室。
只感觉头昏目眩,房子好像也在旋转,体内的血液急速涌动,仿佛要破体而出。我用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回书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天亮的时候,赵维走过来,没等她开口,我摆摆手,用哀求的语气对她说:“我很累,让我静一会儿,行吗?”
……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在透支健康换取财富。每天一把一把地吃药,喝完酒回到家,感觉浑身冰冷,打开空调,盖着厚被,才能安然入睡。我现在很少自己开车了,因为大脑总是在高速运转,有两次开车溜号,险些酿成事故。唉,真不知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但是心里很清楚: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上个月收购致远阀门制造厂,正式进军制造业;投资的化工厂马上就要动工……
下班之后不想回家,坐在办公室里抽烟,李新义敲门进来。
“金总,下班了。”
“今天星期几?”我问他。
“星期五。”
我点点头,“你明天没事吧,陪我去买车。”
“行,一起去吃点饭吧,要不,我给你订点吃的。”
我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坐一会儿。”
我打开电脑,翻看女儿的照片,开心地笑了。
……
第二天小李陪我去买了一辆A8。回来的时候,接到高伟的电话,约我去打猎。
我们开着大吉普向草原进发。
如今,生态环境被严重破坏,草原上动物少得可怜,我们跑了3个多小时,打了两只野鸭子、还有一只野兔。老魏笑着说:“早知道这样,根本不用带猎枪,带支汽枪就足够了!”
晚上安营扎寨,在草原上过夜。第二天继续寻找猎物,快到中午了,除了4只野鸭子外,一无所获。正打算开车返回,阿建突然喊道:“看!那是什么?”
狼!一只狼!我们开车直奔过去,它也发现了我们,转头就跑,不过当时的地段很平整,我们加大油门,距离越来越近,老魏举起猎枪,锁定目标,“砰”的一声后,狼倒下了。我们向它慢慢逼近,老魏举枪正准备补射,李新义高喊:“又来了一只!”
它朝我们的方向奔来,看见同伴已经中枪倒下,它发出凄惨的哀嚎,它转过头,眼里射出寒光,随后向我们奔来,老魏手起枪落,击中了它的后腿,它没有退却,拼命用头撞击车门、用牙撕碎踏板,阿建举起枪,被我一把拦住,正在此时,倒地的那只狼,发出一声惨叫,它转过头,向同伴跑去,然后卧在它身旁,一边哀嚎一边舔着它的伤口……
“走吧,咱们回去吧。”我说。
老魏低着头:“按体形看,开始那只好象是母狼,后来那只应该是公狼。”
一路上,我闭着眼,刚才的画面,反复在我脑海中浮现。
“金总,你怎么了?”李新义问我。
“为了爱人,为了同伴,明知是死亡,它仍旧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我叹了口气,“狼比人强,狼是值得我们尊重的动物……”
从那以后,我迷上了狼,我托朋友买了两只幼狼,细心地观察它们,后来直到我离开X市,才把它们放归大自然……
我把A6送给李新义,同时任命他为经贸公司经理。我专心负责制造厂和化工厂,整天住在厂里,与狼为伴。
有一天,赵丹来厂里找我,“姐夫,你是不是和我姐吵架了?”
我摇摇头,“我们已经不吵架了。”
我说的是实话,在家里,我和赵维不吵架,因为我们根本不说话。
“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她问我。
“厂里忙,我走不开。”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姐夫,我姐说……她说你有情人了。”
我笑了笑,“你相信吗?”
“我不太信。”
“唉!随她说去吧。”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我现在拿她没办法,对了,别告诉爸妈,免得他们操心。”
她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和我姐能像以前那么好,你多注意点身体。”她说着往外走。
“赵丹,”我把她叫住,“我以前答应给你买新车的,不过现在资金有点紧张,‘凯越’你先开着,以后我再给你换。”
“姐夫,我已经很知足了。”她说着笑了笑。
……
又过了一周,那天我刚要睡觉,有人敲门,是赵维。
“有事吗?”我说。
“没事,来看看你。”她说着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找什么呢?”我说。
“她没在?”
“你说谁呀!”
“你直说了吧,你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你能不知道!你不用和我装糊涂,我今天就想问个明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名其妙!”我说。
“非要让我说出来,是不是?好,我问你,你和何子怡是怎么回事?”
“她是公司的业务员,就这么简单。”
“业务员!她每月工资才两千,开着‘帕萨特’,住着180平米的房子,你当我是傻子呢!”
“她哪儿来的钱,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了,除了工资以外,你每月还要付钱给她,而且还不是小数目。”
我听后脑袋“嗡”的一声,难道赵维知道了事实真相?
我故作镇静,笑着说:“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她冷笑着,“金辉,咱们夫妻一场,我很了解你。你什么都行,就是不擅长说谎。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感觉不对,她是公司的业务员,但是很少来上班……”
“有些事情没法和你说,不过,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严肃地说。
她笑了,“你别告诉我,她是集团公司某位领导的千金,你给她钱,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我还没有那么幼稚……”
“我再跟你说一遍,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她摆摆手,“算了,你不用说了!你希望你能在近期给我一个说法!”说完之后,她摔门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起初,我决定把事实真相告诉她,转念一想,不行,她万一说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
后来我和赵维解释:何子怡和局里某位领导关系非同一般,车和房子都是领导给她买的,我付给她钱,是为了感谢她对公司所做的“贡献”。赵维根本不信,不过她没有证据,所以拿我没办法。风波渐渐平息,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半个月后,薛总给我打电话,说何子怡上个月回家看父母,现在还没回来,让我帮着找找,我听后满口答应。我打她手机,欠费停机了,我前前后后想了一下,决定摊牌。
我开车回公司,走进李新义办公室,他看见我,急忙起身。我示意他把门关上。
我点了一支烟,然后望着他,“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他说着低下头。
“其实我知道你和小何的事,不过我一直装做不知道。你知道她在哪儿吧?”
他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你让她先躲起来,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薛总那边我会处理的。”说完之后,我往外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金总,我对不起你!”
我笑了笑,“感情的事不好说,没有什么对和错。不过,你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走,否则我不好交待。况且,这么大个摊子,我自己应付不过来,就算是我求你了,成吗?”
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然后冲我点点头。
过了几天,我向薛总解释说:何子怡参与贩毒,已经被公安机关逮捕了,最少也要判个10年。老家伙听完叹了口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我拍拍他,答应给他再找一个……
……
高伟去党校学习,据内部消息:回来之后接替汪总,就任计划处处长一职。偏偏这个时候,家里出了一件大事——高部长被双规了!
高伟当天就从C市赶回来,家都没回,直接来找我。
“我爸被双规了。”他冷静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他说着点了一支烟。
“因为什么?是钱的事吗?”
他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官场上的事你不懂,受贿只是一个借口,说到底是因为权利争斗,有人要把他整倒。”
“现在应该怎么样?”我说。
“过两天,他们可能会找到我,”他起身走到窗旁,向远方望去,过了一会儿,“这样,你联系北京的朋友,找最好的律师,还有,你最好也躲一躲,搞不好会牵连你。”
我点点头。
“我先走了,这两天我手机就不开了,有事我会找你。”他说着往外走,没走几步,突然转过身,紧紧抱着我的手,“拜托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第二天向李新义交待工作,然后飞往北京。先找到重阳,听我说完,重阳很为难,他说他帮不上忙,建议我去找朱总。我向朱总说明来意,朱总马上给杜律师和范律师打电话。我向两位律师详细介绍情况,他们一边听一边记。
他们回去准备,第4天随我回到X市。我打电话给高伟,他手机关机。我去他家找他,家里没有人。后来在他父母家找到他,我向他介绍两位律师……
和律师谈完话,我把高伟拉到一旁,“赶快让季彩霞走,否则……”
高伟冷笑着说:“还用我告诉她?她早就跑了,而且,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
回到公司,我坐在办公室里想对策。有人敲门,是小李。
“金总,昨天检察院的同志来找你。”他说。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他站在那里没有走,“还有事吗?”我问他。
“金哥,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所有钱都是我送的。”他严肃地说。
我点点头,“好了,你先出去吧。”
“你有妻子、兄弟、还有双方父母,所以你不能坐牢。我没有负担,我父亲可以让我叔养。而且我问过了,行贿罪判不了几年……”
我笑了笑,“就算你承认,别人也不会信的,公司又不是你的。好了,你先出去吧。”
“如果没有你,我父亲活不到今天!还有我和小何的事……这些年,你不止一次地帮我,”他说着跪在我面前,“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可以替你顶罪!”
我过去把他搀起,“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已经知足了!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我扬起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你放心吧,我没事,我从北京请了两个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