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蔚蓝的天空,抚摸着脖子上晶莹剔透的吊坠。这个吊坠是晓宇之外,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抚摸了一会儿,我把吊坠摘了下来,对着阳光端详着。
"爸爸,妈妈!好久不见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哪里,天上或者地下,不过你们的女儿……现在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你们留给我的,就这么一个吊坠和一个有残疾的弟弟。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被人践踏,但我们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爸爸妈妈,你们也过得好吗?"
"在写诗吗?"
转头一看,柳赫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背后。心里突然有种很伤自尊的感觉。
"偷听别人说话不太礼貌吧?"
"礼貌?那是什么东西?"
"唉……"
我站起身。好不容易有那么点独处的时间,就这么像泡沫一样地消失了。
"跟着我上来的,还是……你自己过来的?"
"跟着你上来的又怎样?"
"干吗?想揍我啊?你不是看我挺不顺眼的嘛。想揍就揍吧!你揍啊!"
"哼,从哪儿学的?说话这么冲!"
这个表面看起来很斯文的家伙,哼的一声笑出来。让我不禁想起了上次在屋顶上,他凶巴巴地抓着我的样子。
真是不可思议,眼前的这个人凶起来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但在音乐教室里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空无一物,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干吗?你也想学啊?那你就试试我现在的生活啊!你们这些吃得饱,穿得暖,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是无法理解的。像我们这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学到的东西只有这个。"
"底层?底层人的生活很艰难吗?"
"比起你这种衣食无忧的人来说艰难多了。"
柳赫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他一把抓起我的手,把我拽到栏杆前面,指着下面厉声说道:
"你的生活会让你想从这里跳下去吗?回答我,你有想过吗?"
我被柳赫问得浑身一颤,就好像心中最隐秘的角落被人发现一样。想问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家伙的嘴更快:
"别自以为是。能觉得自己可怜就已经够谢天谢地的了。"
我突然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眼前这个穿着昂贵的校服,戴着名牌手表的家伙,凭什么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教训我!
"这些话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你至少有东西能吃饱,有衣服能穿暖!你有过在孤儿院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吗?你有过在孤儿院里得不到任何关心和爱护吗?你有过拿不出任何东西给弟弟充饥,只能抱着嗷嗷喊饿的弟弟哭吗?"
"……"
"走在路上……弟弟要吃200块①的零食,可自己手里只有100块,那种心情你明白吗?别人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愿望,但我的愿望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来能有钱买得起弟弟想吃的东西!这种心情,是你这种人理解得了的吗?像你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不要在我面前装了。无病呻吟!我最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
我不等柳赫说话,就冲了出来。我怕再晚一步,眼眶里的泪水,一直以来积攒在心底的泪水,会奔涌而出。我冲进了洗手间,在最里面的小门后面,轻轻收拾起自己的眼泪。
世界上最苦的东西就是眼泪了,因为它承载的都是痛苦的味道。
被忍回去的泪水又重新积压在了心底。长久以来一直被我积压在心底的泪水,早就变成一潭死水了。
好容易平静了自己的心情走出来,在水龙头前接了捧水洗洗脸。后面却传来几个女生的议论声。
"哟,家里没钱就跑学校来洗脸呀!"
"哎哟--真是做得出来呀!校服也要在学校洗吧。"
"嘿,说不定……"
"什么说不定!肯定是大清早跑学校来洗的呗。舍不得买垃圾袋的钱,就跑到学校来扔垃圾呗!"
实在忍无可忍!
"在学校没什么垃圾好扔的。倒是你们这种人,应该被装在垃圾袋里统统扔掉!"
说罢,我推开那几个被我说得目瞪口呆的女生,走了出去。
教室里,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我走到贞恩旁边问道:
"怎么回事?"
贞恩半不安半惊讶地说:
"柳赫刚刚来过了。"
"嗯?那家伙来干吗?"
"是来找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
班里的孩子们不时地朝我这边瞟两眼,然后又低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去了。而诗婷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停地咬着指甲,好像要把指甲盖整个咬掉似的。贞恩小心地把我拉到一边,在我耳边说道:
"柳赫手里好像拿着你的吊坠……"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吊坠……没了?!
我不由得心慌起来,胡乱地在各个口袋里不停地翻找,都没有。我绝望地看了眼贞恩,贞恩也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我的腿一软,瘫坐在了位子上,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怎么可能,怎么会……会这样……
正想出去找柳赫,无奈老师却走了进来,只得又坐回了位子上。可是,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体里了,坐立不安地等着下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老师前脚刚走,我就冲出了教室。先冲到音乐教室,柳赫不在那里。怎么办?
怎么可能把吊坠弄丢了呢?
丢都丢了,再怎么自责也没有用。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去哪里找柳赫好。啊!会不会又去屋顶了呢?我冲上屋顶,却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哟,这是谁呀?"
"……"
"怎么又送上门来了?"
砰--
屋顶的门被诗婷关上了。手指间夹着烟卷的姿势看起来自然而老练。
不光是诗婷,我们班其他一些常在外面混的女生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