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终于做成这笔交易-抚摸我,来自异乡的手

他把一个脏脏的,用报纸包着的小包往柜台上一甩,扬眉吐气地说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店,我们成交了!”

巴西人渡过了一段痛苦、失意、无聊的日子,每个人都无精打采,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们重新振作起精神来。他们对一切都失去了以往的热情和兴趣。甚至连几个月后的政府大选,都无法让他们全力以赴地投入。

新政府走马上任了,紧接着许多新政策也出台了,巴西人还没有从世界杯的阴影里走出来。政府的一些新政策更使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政府宣布为了减少通货膨胀,冻结每个人在银行的存款。每个月只从银行里取出少得可怜的钱来维持生活。巴西的经济一落千丈,没有人再把钱花在生活以外的额外开销上。许多公司倒闭,店铺关门。我的生意也面临着停业的危险.最先受到影响的是我的礼品店。望着冷冷清清的店铺,我决定把店卖掉,可目前国家的现状,谁能有钱买这家店呢?

我登了报纸,可一连3天,却连个问询电话都没有,我尤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我决定放低价格,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小店出手。

这天,终于一个买主出现,他满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说话直率,显得有些粗鲁,从他的言谈举指来看,像是个乡下人。

“我想买你的店,可我没那么多的钱。”他直接了当地说。

“那怎么办?你没钱我也不能将店送给你。”我也毫不客气。

“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他开始对我献计,“你将店给我,我用我的一个农场和两头奶牛和你换。”

“什么样的农场。”我根本没兴趣,只是随便问问,想起3天来没有一个电话,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买主。

“就是一块地、没房子、没植物、没电、没水,你可以随意开发。”他面无表情,粗声粗气地说着。

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提问了,他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开垦处女地的人,我更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去开发那片荒无人烟的土地。

“噢,对了。”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那两头母牛很好,每天可以产许多的牛奶。”

看来他越说越离谱了,也许他看我长得像挤奶员,可在我的印象中,挤奶员没有什么特定的模样,我不得不发话了:

“你想让我将那两头母牛养在我家的花园里吗?”

“为什么不可以,它们可以产很多的奶呀。”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真是哭笑不得。

“算了,这笔交易根本谈不成,你还是把你的母牛牵到别处去吧!”我下了逐客令。他好像完全不介意我的态度,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似乎有一种不谈成这笔生意决不离开的决心。

“如果你不喜欢养牛的话,我还有一部很好的汽车。”他的眼珠上下转了一圈,突然一亮,大笑起来,“对了,还有一台制作冰淇淋的机器,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耐烦地对他摆了摆手说:

“算了,算了,买卖不成交,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说不定,再过一个小时,你能给我牵一头老虎来,我已在报纸上注明了小店的价格,你如果愿意要的话,价钱还可以商量,但是……”我放慢速度,让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我这里不是旧货收购站,更不是动物保护协会,我们一手交钱,一手给店,别无其它选择!”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

“你们日本人真能在钱上精打细算,差不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那么精确。”

我也耸了耸肩膀对他说:“可我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

我仍在焦急地找着买主,已经是一个星期了,就接到一个电话,只是问了一下价格,连让我吹嘘自己小店的机会都没给我,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我想这下完了,这个店一定会砸在我的手里。我不可能再在店里浪费时间,我必须全力以赴去照顾诊所。巴西的经济虽然给诊所也带来些影响,但影响并不太大,因为诊所里大部分病人都是各国使馆的官员或工作人员,他们的收人是不被巴西经济所左右的。我望着满满的货架和无人光顾的小店,真是心急如焚。

“我又来了”随着一声粗壮的声音,那个胡子拉碴的乡下人又出现在我面前。

“上帝啊,饶了我吧!”我心里哭叫着,希望他今天不是来同我谈一笔恐龙的生意。

他把一个脏脏的,用报纸包着的小包往柜台上一甩,扬眉吐气地说道:

“一手交钱,一手给店,我们成交了!”

看来人的确是财大气粗,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已经是一个亿万富翁了。我打开纸包,一打儿厚厚的钞票,让我简直有一点不敢去碰它们。我上下打量着他,实在想不出他从什么地方搞到这笔钱,该不会是打劫银行得来的吧?我可不想让警察来找我的麻烦,或许是假钱?看到我发呆的样子,他有些迷惑不解。

“难道你已将店卖给别人了?”

我这才如梦初醒,“噢,不不,当然卖给你,”我心里在想,“管他钱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先把钱拿到手再说。”

我仔细地清点着钞票,数目和我在报纸上所开的价码一样:这个傻瓜,甚至都不来同我侃侃价钱,我心里暗自嘀咕着,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就这样,我们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