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片蓝天不一样云彩-情断西藏

拉萨的夜,宁静而柔美。空气中夹杂着整整寒意在你周围飘来荡去,仿佛要把人的灵魂从躯壳中挤出去。

好多天没有上网,我答应过网友们,要随时报告自己的行踪。

我在八郎学附近的一个网吧找到位置,开始登录天涯社区。

深圳版的网友还在版内讨论我已经到了哪里,一些关心和慰问的话语让人看了觉得感动又是伤情,出来快半个月了,突然想念深圳,想念那些朋友。本来以为来到一个新的环境能够让自己变得新鲜与满足,却一样不能逃脱心底深处的那抹孤独。

网吧的人陆续增多,一个高个子身穿灰色冲峰衣的男孩坐到我身边的位置,一看就是和我一样来西藏的游客,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青春活力。我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给人安全感,还能让自己处处感受到青春,不像那些西装领带的所谓绅士,总是让人不自主的有种距离感。

他一坐下就迫不急待地打开浏览器输入天涯社区的地址,熟练地输入ID和密码直奔社区。在这里遇到同一个社区的网友,不觉兴奋了起来。

“你也是天涯社区的?”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哦,是的,您也是?”男孩转过脸来礼貌的同我打招呼。

忽然间我怔住了,望着那张面孔,直觉告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你是哪里人?”既然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他,不如问问他是哪里人。

“我是贵阳人,从上海来的。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您,您是?”男孩子端详着我一会儿,突然说我也很面熟,我注意到他言语间的礼貌,喜欢在称呼中用您。

对于西南地区的人来说,这一点很不容易,要清楚地分别“你”和“您”绝非易事,尽管对于北方人来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于一个长期和文字打交道的人来说,就这一点,让我对面前这个男孩更加另眼相看。

“我是深圳来的。”我很喜欢和懂得礼貌的男孩子聊天。

“好奇怪,我们没可能见过啊,怎么就是觉得面熟呢?”男孩笑笑,继续说道。

“也许是在哪里见过吧,来西藏沿途碰到的人太多了……”我们渐渐高声的交谈引起了网吧内其他人的关注,我不由得脸红起来。

“你来拉萨几天了,有没有去哪里玩?”男孩一边上网一边与我轻声地闲聊。

“来三天了,只是看了天葬,其他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去,你呢?一个人来的?”我也一边在BBS上浏览一边小声回应他。

“真巧,我也刚到三天,约了一个朋友在拉萨汇合,说来更巧我这个朋友也是在天涯认识的。”

“哈,那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了。”缘分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我脱口而出。

“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人。”我自豪地告诉他,从云南到西藏,小女子就是一个人冲过来的,心里倒有几分得意。

“这么历害?”他吓得吐了吐舌头,仿佛遇见了一个妖怪。

交谈中得知他已经跟一个车主联系好明早去珠峰,他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同去。

“珠峰也很好啊,不过明天就走时间太紧了,我想先去羊卓雍错。”珠峰固然是好,可我的装备还不够专业,心里虽然想去,嘴上还是拒绝了。羊卓雍错,那个吸引我本次西藏之行的地方,这几天都在我脑海里面打转。

网络很差,几分钟内便掉线好几次。我无法忍受这种蜗牛式的速度,索性告别那个男孩,准备出去吃饭。

“嗯,你方便留个电话吗?可能以后我们有相同线路的话便于联络。”男孩有些害羞地问起我的电话号吗。

“好啊,我叫摩卡。把你的电话也留给我,可能我们在下一站还会遇见。”

“我叫散兵。”他告诉我电话时又加上他的名字。

“网名?”

“是的。”

“你的也是?”

“不,笔名。”我回答得很老实。

“你住哪里?”在我走出门时散兵又问了一句。

“很近的,这里,八郎学。”我向马路对面指了指,马路边清楚的可以看着我房间的窗子。

“这么巧?我也住在八郎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两天前你是跟一群人坐在走廊里吃饭的?”他恍然大悟起来。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我当时刚好去洗手间,还问你借路,你忘记了?”

“哈,我只记得有个人一个劲的跟我说对不起的,当时都没有怎么看清楚是谁,原来是你呀。”他一提醒,我马上想起来。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相遇过两次,第一次是那天在走廊狭路相逢,第二次是在昨天我从看天葬回来,他站在我背后送过一包纸巾给我。有时候,人与人的相逢就是那样奇怪,命中注定的,怎么也躲不掉。曾经听说过,今生相逢的人,前世也是一定认识的,多半都是带着前世的承诺,而我们,不知道前世有过什么样的承诺呢?

我在饭店点了一碗汤两样小菜正准备大吃时,散兵打来电话。

“摩卡?我是刚才和你聊天的散兵。”

“嗨,是我。”

“我们的车主临时改变路线,去珠峰的计划泡汤了,想问你有什么好的行程计划没有。”

“我?我的行程还没定,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谈吧。”我喝了一口汤向窗外看去,刚好看见站在八郎学门口打电话的散兵。

“我在你对面,到网吧旁边的小饭店来吧。”我挥了挥手,散兵看到后走了过来。

“刚点的,要不要一起吃?”我请服务员再拿一套饭筷放在他面前,他笑笑说已经吃过

了让我慢用。

“珠峰之行怎么说?”

“本来是说好跟深圳一对夫妇的车走,没想到他们刚打来电话说对那条线路不太熟悉,取消了珠峰之行。”他的神情很窝火。也难怪,换了是我,车主失信我同样不高兴。

“要不就跟我一起走吧,我正决定这两天去羊卓雍错看看,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再去珠峰。”我一边吃饭一边邀请他跟我同行。

“你定好车了吗?”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还没有,要电话联系。”我拿出手机找到前几天刚认识的勇胜的电话,他有一辆可以出租的吉普车。

“我问问我朋友在哪里,大家一起商量。”散兵也拿出手机打通他朋友的电话。

他朋友正跟一个车主交谈去珠峰的事宜,知道我们在八郎学对面吃饭后,决定一会儿赶过来会合再商量。

几分钟后,勇胜和一个身材健壮、穿着迷彩服的男孩子一同向饭店的方向走来。

“不会吧,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当散兵指着走在后面的那个穿着迷彩装的男孩子说是他朋友时,我惊讶的说。

散兵的朋友名叫海涛,而他电话里所说的车主就是我想要找的勇胜,简直是太巧了。

勇胜拿出纸和笔来按着我们的时间来设计这次旅途的行程。拉萨--日喀则--桑耶寺--羊羊卓雍错。拉萨--那木错--那曲--芒康--成都。

等他写完后交给我们看时,我们三人都很满意。在我们看来大家都是初次进藏,有这么一个熟悉西藏的人带路,实在是件很幸运的事。

定了路线,再定行程,我提议先去看布达拉宫的珍宝和听色拉寺的辩经,后天再走不迟。毕竟这两样可都是拉萨旅游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啊,散兵和海涛听我这样一说也都极力赞成,于是大家约好第二天早九点在布达拉宫广场见面。

琛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告诉她我们的行走计划,琛对我与两个陌生男孩子结伴同行很是不解。

“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摩卡小姐,你不是告诉我你对哪个帅哥一见钟情了吧。”琛把声音提高了八度,震荡着我的耳膜。

“什么一见钟情,情有独钟的爱情童话是不可信的,你是写小说的还相信这种少年情结?”琛依然在电话里说教。

“我也没说我相信啊。”我马上矢口否认,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八郎学的另一间客房里,散兵正与他的上海室友通电话。

“真的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室友问得饶有兴致。

“真的,真的,外型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散兵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

“那就大胆地去追吧。”室友不失时机的鼓励他。

“看看再说吧,如果她的性格也是我喜欢的那就完美了。”散兵走去关紧窗口,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吵到隔壁。

10月16日

我以军训速度梳洗之后,时针已指向八点一刻。

出门打车直奔大昭寺,我答应了那个乞讨的小姑娘给她我们的合影的。

在将十块钱和照片交给那个小女孩后,一再遗憾地告诉她,时间太紧,我还来不及给她买糖。小女孩接过照片翻来看去,欢喜得要命。

“你们快来看。”她叫来其他几个行乞的小伙伴。“是这个深圳的姐姐送给我的。”语气中有着炫耀的喜悦。

这时一个小小乞丐走到我的身边,可怜的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看着我。我正要从口袋里拿钱,小女孩走过来挡在我面前,叽里呱啦的对那个小乞丐说了一些藏语,那小孩便知趣地跑开了。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我问她。

“没什么,让他别跟你要钱。”小女孩可爱的挥舞起小拐杖,眉宇间骄傲得象个大姐大。

“我明天就要走了。”望着小女孩心中突然有些不舍,我蹲下身来去拉她的手。

“去哪里呀,还回来吗?”小女孩吃惊地望着我,她想不到我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去羊卓雍错,还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不过我晚上会再来送糖给你。”我还在为没有给她买糖而内疚。

“姐姐,你有笔吗?”小女孩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问我。

“有,送给你留个纪念吧。”我把随身携带的一只油笔递给她。

“我可以在你手臂上写几个字吗?”她声音怯怯的征求我的意见。

“当然可以呀,不过要写藏文哦。”我马上将衣袖挽起把手臂伸给她。

她没有再说话,握紧笔在我手臂上一笔一画的写着,那一刻,我被她的认真感动了。

很多游人围住我们,七嘴八舌猜测着小女孩书写的藏文。

“是什么意思呀?”在她写完的时候,我搂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战友’,我们藏人说‘战友’的意思就是最好的自己人。”小女孩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战友’?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我开心地抱了抱她,心中的那份感动更浓。我没有付出什么,却获得了这个孩子纯真的友情。在纸醉金迷的城市里能这么容易走近一个孩子的心灵吗?

“摩卡,不好意思,我们在吃饭可能要迟到几分钟。”散兵打来电话时,我正在邮局将藏刀和手饰寄往深圳。

“我也还没有到呢,我在邮局寄礼品,十分钟后布达拉宫广场见吧。”好在邮局离布达拉宫很近,算算时间刚好可以走过去。

十分钟后,我远远地看到两个在布达拉宫广场戴着墨镜拍照的帅哥,正是散兵和海涛。戴上墨镜的散兵看上去还有点韩剧明星的味道,想到这里,我不禁噗哧笑了起来。

“还没吃早饭吧。”散兵递给我一块还是热呼呼的甜饼,接过后不禁让我突然有一丝感动,自从离开家出来闯荡,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我是否吃早饭的问题了。

海涛手拿相机走过来帮我们在布达拉宫门口拍照。

我第一次这样认真的仰视布达拉宫。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这座宏伟而美丽的建筑高高伫立在海拔几千米的雪域高原,它牵引着千千万万颗虔诚的心,支撑着人们的信仰。布达拉宫是美丽的,更是威严的,布达拉宫只有两个颜色,红色和白色,红色和白色之间有着鲜明的界线,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偏偏有两种颜色,却感到只有两种颜色就够了。当我回过神来寻找两个同行者时,散兵正拿着相机对着天空,不停地变幻焦距。

“你在拍天空?”我抬眼望去,天空中除了蓝天白云,什么都没有。

“是的,云彩很漂亮。”散兵笑着回答我。

“云彩?”我没听懂。

“天上没有任何一朵云是相同的。”散兵放下相机,用手揉了揉被日光刺痛的眼睛,再将目光转向我。眼里却透露出一点天真与忧伤,那一瞬间,像极了一位诗人。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每一朵云是不同的,也向天空望去。果然,天空中的云就如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在蓝天的画布上浮动,每一朵都有自己独特的模样,真的没有一朵是完全相同的。

“真的是形状各异啊!”我像一个孩子一样开心的喊起来。我知道达芬奇小时侯天天得画鸡蛋,是因为他的老师说没有一个鸡蛋是完全相同,后来达芬奇成为著名的画家。而眼前这个扑捉不同云彩的男子,他心里又在想什么?旅行总归是一次心灵的放飞,尤其在西藏这样的地方,我们都可以随心所欲做一回大小孩儿,仿佛童年还在当前。

我们围着布达拉宫转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入口处,沿着后山蜿蜒崎岖的小路向布达拉宫走去。

布达拉宫是当年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建,后为历代达赖喇嘛的冬宫。公主进入拉萨的那天松赞干布亲自前来迎接,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人民像过盛大节日一样,载歌载舞,夹道欢迎。我走在布过拉宫的台阶上仿佛还能听到那场浩大婚礼上隆隆的礼炮声,那是一场多么影响深远的婚礼啊。

文成公主在吐蕃生活了四十年,她为汉藏人民的友好和发展藏族经济文化做出了特殊的贡献。这句话是我从学校的课本里看到的,只是当时年纪太小,我最关心的是文成公主如何在那条跨越四省的古道上走了三年。三年,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又经历过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委屈,其中是否还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爱情故事。接着,又是金城公主。

我终于知道我刚到拉萨时看到布达拉宫的感觉错了,布达拉宫里的丰富和内涵远非我们只凭借对它外表第一眼所能感受到的。布达拉宫犹如一座巨大的博物馆,珍藏着西藏数千年的历史、宗教、民族文物。大的佛殿34个,内有价值连城的文物,仅五世达赖的灵塔,就用11万两黄金包裹,镶嵌的珍宝更是数不胜数。10个文物库存房里藏有罕见的西藏历史、宗教、民族文物。

散兵准备得很专业,随身来了两本很厚的进藏手册,我们每进一殿他必会对照手中的图书给我们来个更详尽的讲解。

“太专业了,你象个职业导游。”我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点头。

“我也不太了解藏文化,难得来一次这样走马观花太可惜了。”散兵带着有些遗憾的味道说,“我们这一代人对中国历史本来了解得就少,有这么样机会游览再不求甚解确实可惜。”

记得有一次一位朋友问我喜欢怎么样的男人,我说我喜欢能让我仰视的男人,而在我的角度里,仰视的初衷是他必须有渊博的学识。他必定懂得比我多,他会告诉我这是什么?为什么这样?以后会怎么样?听着散兵给我讲述这些尽管有点现学现卖的知识,我仍然感觉到了他远远超出我认识范围的东西。

在游览布达拉宫的时间里,我对散兵和海涛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散兵原在北京工作,后因工作不开心便辞职到了上海发展,他这次来西藏是想趁换工作之前放松一下。

海涛的情况有所不同,他是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学生,他的理想是每年都去一个很有特色的国家行走,而祖国的西藏是他梦想的第一站,这次刚好回国圆梦。

而他们这次的相约同行就是以天涯社区为媒介,最终联络上的。他们也在网上发了贴并且是和我发贴的时间相差无几!

怎么我们出发前会错过呢?我忽然想起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也许很多时候我们和一些人就在同一条线上行走,常常因为时间和方向不同而错过,不过我、散兵、海涛还算是有缘,走来走去最终还是相遇到一起。想到此处,心里竟然有几分温暖。

布达拉宫里的游人熙熙攘攘,偶尔有一些虔诚的香客走过,每走进一殿就在供台上的酥油灯内添加酥油。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那种酥油茶的味道,有时候竟也不自觉地向他们靠拢。

当我们行至第十九殿释迦能仁殿时,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聚精会神地点亮酥油灯,我一时间望着他的背影出了神--也许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点酥油灯、熄灯,盛净水,擦试佛龛的重复劳动,老和尚不紧不慢地将每个步骤循环,丝毫不感觉到乏味。

我终忍不住走上前去攀谈,才知道布达拉宫的灯香师来自西藏各地,他们几乎都有一技之长,有的精于书写经文,有的擅长壁画,有的会缝制佛像的衣服。眼前这个扎西和尚已经在布达拉宫七年。

我不停的提问,扎西和尚耐心又细致地回答。当我最后一个问题刚问出口时,海涛想跑过来堵住我的嘴吧,已经来不及了。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问扎西:这么多的朝拜者和游客你们是怎么区分呢?布达拉宫每天要接待成千上万的人流,那会不会有偷东西的人?”

扎西和尚并没有笑我太幼稚,而是微笑着告诉我:“在布达拉宫里朝拜的藏人和各地的游客是分前后门进入,顺时针和逆时针行走的,自从1994年2月17日,布达拉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以来,政府又投入了更多的资金对布达拉宫予以维护和管理,现在布达拉宫的监控和保安设施都是一流的。”

我满意的点点头,好奇心刚得到满足后,马上被海涛和散兵拉去看布达拉宫的镇宫之宝。大殿里一个年轻的红帽子导游正背对着我们给一些游客讲解,眼前有八座用纯金包裹的历世达赖埋骨灵塔。其中塔高14余米的五世达赖灵塔,被藏族人称作“赞木林耶夏”,意思就是价值抵得上半个世界。该塔耗黄金3700多公斤,是八座灵塔中耗用黄金最多的。该塔同时镶嵌有红宝石、绿宝石、绿松耳石、珍珠、珊瑚、猫眼石、祖母绿约两万颗,其中一颗比成人大拇指大的珍珠,是在大象脑内生成的,价值到底是多少,怕是难以估算了。

红帽子导游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我则站在那颗由大象脑内形成的珍珠前,望得失了神。

“摩卡,走了,我们要去下个殿。”散兵在我耳边轻轻对我说。

“哦”好久我才回过神来,跟上海涛和散兵时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记得哈,以后想讨好我时,就买颗那种跟大象脑袋里珍珠一样的东西来玩玩。”

海涛和散兵象看着外星人一样盯着我,同时张大了嘴巴。

“地球太危险了,你回火星去吧。”海涛糗我。

我们站在布达拉宫顶向拉萨全城俯瞰,身后的宫廷华贵和眼前的尘世沧桑有了很强烈的对比。

远处,大昭寺的蓝白经幡突然勾起了我对那个“战友”的小女孩的思念。

“我喜欢坐在大昭寺广场前的那种感觉。”我自言自语。

“我们昨天下午也在那里。”散兵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望着远处的大昭寺,给我讲起索郎南星的故事。

我听后不觉哑然失笑,我们真有意思,几次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却没有相遇。而面前这个叫做散兵的男孩,居然和我一样,也有了一个“战友”。

我们简单地吃过午饭后,下午两点前赶到色拉寺的门口四处张望,一个眼睛大大身穿汉装的藏族小男孩给了我们指引。

“你们要从这里进去,先看完主殿再去辩经园听辩经。”男孩说。

“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看看时间很紧,我跟在小男孩的身后问道。

“那,你们跟我走吧。”男孩考虑了一下,挥了挥手,让我们跟在他身后。

关于色拉寺名字的版本有很多说法,散兵给我们叙述他在书上了解到的信息:“1419年宗喀巴的弟子释迦益西用明永乐帝的赏赐和贵族的捐赠修建色拉寺时将该寺兴建在一片野蔷薇花盛开的地方,野蔷薇的藏语发音也称“色拉”,所以得名为色拉寺。”

“那是不是色拉油在西藏也可以叫做蔷薇油呢?”散兵讲完之后我故作一脸天真的表情问他,他好气又好笑,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对我的调皮挥了挥拳头。

按照藏族人的风俗为了表示对佛祖的尊重,进入圣殿之前都要摘下帽子以示尊重。我们跟在小男孩的身后,一个殿一个殿地参观。走过几个圣殿后在我们和小男孩的交谈中对他的身世也有所了解,他叫索郎次然,在五岁时被家人放在色拉寺的门口由他师傅收养后便成了寺庙里的弟子。

“索郎,我不懂你们藏族的和尚和喇嘛有什么区别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几天了。

“喇嘛比和尚级别高,拿的薪水也比和尚多,我到了十八岁就可以考试做喇嘛了。”索郎告诉我他的汉语写得不好,藏语说的不好,所以想通过喇嘛考试还没那么容易。

正说话间,一个比索郎更小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顽皮的对索郎挥了挥拳头,两个小孩子嬉笑起来。

“他就是喇嘛,活佛的弟子。”小男孩背影渐渐远去时,索郎又告诉我们,师傅不同,弟子的身份也不同。活佛是寺里最高的主持,他的弟子也都是以喇嘛为起点的。

“原来这寺庙里也有地位之分的。”散兵感叹起来,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猜想他肯定也在想--这个纷乱世界中的地位等级连佛门都未能幸免。

索郎带着我们走进一个很小的寺殿内。

“师傅。”他向一个二十几岁的和尚扑过去。那和尚见到索朗更是一副疼爱的神情,抚摸着他的头,问他有没有淘气刚才又跑去哪儿玩。

正当我们被他们父子般的师徒之情所感动时,索郎将我们介绍给他的师傅并告诉我们,当年他被父母放在寺院门口时,就是师傅收养了他,那一年他的师傅也只有十八岁。索郎又自豪地说他师傅的英语是最棒的,我问师傅是从哪里毕业,索郎的师傅腼腆的笑笑说他没读过书,所会的几种语言都是自学的。

散兵和海涛也加入了我们的闲聊,散兵问索郎的师傅佛家弟子可不可以拿刀做玩具的,索郎的师傅连连摇头:“不可以,不可以,信佛之人不可以杀生。”

“那小孩子可以吗?”散兵又问。

“小孩子可以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散兵拿出一把精致的折叠小刀送给索郎做礼物。索郎接过小刀爱不释手,摆在手里不停地向他师傅炫耀。

索郎的师傅没想到散兵说的是这样一把玩具小刀,连声后悔,又说小刀是可以拿的,这不算什么凶器。于是,师徒二人争抢起小刀来,看着他们两个如孩童一般打闹我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小刀吗?再送给他们一把。”我拉拉散兵的衣角悄声说。

“没有了,那个是我买来想自己用的,只有一把。”散兵也是满脸的遗憾。

“索郎,把你的地址留给我好不好,我回深圳后给你寄些深圳孩子读的课本。”我希望索郎多学些文化早日通过喇嘛考试。

“真的吗?你们那里的小孩子读什么样的课本的?”索郎不太相信的望着我。

“什么样的课本都有,比你们藏族小朋友读的书还丰富。”我想起深圳的书城,如果有一天索郎能亲自去看看深圳那座闻名的图书宝库不知道有多高兴。

“师傅,把我们的地址给姐姐写上吧,我不会写字。”索郎央求他师傅把地址写给我们,谁知他师傅也不会写汉字,只好由他们口述我用笔记下。

“记两份吧,给我留一份,我回去以后再给他们寄把小刀来。”散兵凑过来让我写好地址,我点点头,他这种细心的处事性格确实在男性中比较少见了。

“索郎,你师傅有没有女朋友的?”告别了索郎的师傅我跟在索郎身后开玩笑地问。

“没有,和尚是不可以娶老婆的。”索郎把头摇的象个拨浪鼓。

“那如果和尚爱上了外面的女子呢?”我不死心再问。

“也不可以结婚的,我长大也不能结婚。”索郎的表情一脸严肃。

“那会不会有人相爱却被寺里不允许然后两个人一起私奔呢?”我还在继续猜测。

“你不可以再说了,小心大和尚他们听到会骂你。”索郎把我们带到了辩经园,那里喧闹声一片。

我被海涛拉到一边,他没好气的问:“你怎么老是问这种事,人家小和尚很忌讳谈女色的。”

“那怎么办,我就是好奇呀,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们不可能无心无情。”我满心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我们对佛教不太了解,女色是佛家很忌讳的词,如果我们引起他们的不高兴那样就不好了。”散兵劝我说。

我点点头,保证绝不再问。散兵听我说完,露出一副纯真的笑容。

辩经会已经开始。在这个四周有绿树环绕的大院子里,上百位喇嘛或坐或站在院子中间正激烈地辩论,无论他们所说的是藏文还是经文,我都一概听不懂,便索性坐在两个声音最大的喇嘛身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们对我笑,我也看着他们笑,他们不笑时,我便对着他们眨眼,既然他们主看主,我就来个宾看主,谁知道最后,周围的喇嘛都看着我笑起来。

慢慢地我看出点眉目,先是站着的喇嘛提问,坐着的喇嘛回答,似乎回答得有理将对方辩倒的那个“坐家”就可以站起来。他们的肢体语言更有趣,每一次提问都是左腿向后退一步,随后将双手伸直在胸前用力一拍,右腿跟进,跺脚。每提问或回答一个段落,站着的必先高喝一声,先是跺脚,后击掌,我很快想起读大学时《分灯禅》课本里就曾讲过佛家师傅传授弟子经法时,常以棒喝机用,当者披靡。既然跺脚和击掌可如高屋建瓴,醍醐灌顶,令人聪慧崛起倍增兴奋,那以后大学生的辩论赛如果也以此为模式,一定有意思得很。

散兵和海涛一直没闲着,辩经是色拉寺里很有特色的一个活动,他们和那些如痴如醉的游客们一样,端着相机,对着院中的喇嘛们长镜头短镜头的一阵狂拍。自然想多拍些现场照片拿回去做资料。

不知何时散兵来到我身边,站在那里望着我。

我仰望着散兵学着其它僧侣一样,开始与他对白:

“菩堤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若尘埃?”

散兵接上:“一悟言下大悟,顿见真如本性。”

我没想到他对偈语也有所知,便再问:“你懂佛学?”

“这点所知连皮毛都不算。”他笑着答,看我的眼神却有几分迷离,我们眼神相撞那一瞬,我居然脸红了,迅速将目光转向辩经会的僧侣们。

傍晚,索朗跑过来告诉我们色拉寺要关园了,他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到门口。

“姐姐,你真的会寄课本给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等我一回到深圳就把课本给你寄来。”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临上出租车的时候我拿出一些钱交给索郎次然:“把这个拿着可以买些本子多写些汉字。”索郎涨红了脸,坚决不肯收,我强行地将钱硬塞进了他的口袋。

坐上出租车时,散兵突然说出他的感悟:“布达拉宫是宫殿,大昭寺是庙宇,色拉寺则是学院。”

海涛接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大昭寺门前是否有这样的感觉,西藏人拜佛跟我们的目的是不同的,他们从不为自己的名利富贵祈祷,而是希望神佛能饶恕自身的罪孽,祈祷大地苍穹的美好和万物众生的安康。”

我不语,一直以来明明很多旅途中的亮点,我却总是懒于思考,习惯了坐享其成。我忽然觉得自己幸运,接下来的行程有了散兵和海涛的相伴那应该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我可以真正轻松的游玩了,思考的事情交给男人们去做吧!我这样想着,得意地笑了。

我心里始终惦记着对大昭寺小女孩的承诺,便提出要去大昭寺看看。散兵听到我要买些糖兑现一个承诺,举双手赞成,他认为做人最主要是守信用,既然答应了小女孩就不要让她失望。

我们跑了几家商店就是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种糖果,心急之余散兵劝我:“别急,我们慢慢找。”于是他和海涛陪着我逛了一间又一间商店。

可是当我们抱着糖果来到大昭寺门前时却不见了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奇怪,她每天都在这里的,怎么今天找不到。”围着大昭寺转了三圈后我彻底失望了。

“或者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找吧。”散兵走过来劝我,他的话让我感到好受了些。

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勇胜打电话来说他在跟西藏的朋友聊天,问我们有没有兴趣过去坐坐。问清了他的位置就在大昭寺附近的一间酒吧,我们很顺利地找了过去。

在那间藏式的酒吧里,我们见到他所说的那位朋友。小鸥,西藏商报的记者,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对我们几个人组成的自助游十分感兴趣,想做个专访。

一听到访问我马上摇头,不喜欢人家写我,因为始终相信只有我笔下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海涛也没什么兴致,只有散兵认为三男一女的同行怕我会有些不方便,所以他诚挚的拉小鸥与我们一起同行,临别时小鸥终于被散兵打动,她决定要跟我们一起前往羊卓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