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

黎明时分，天色未亮，相府的院子里静悄悄，屋里还是模糊的。曹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已是睡不着觉了。他向躺在身边的卞夫人道：“赤壁之战的失败，给了我一个沉痛的教训，可是我不会一蹶不振，偃旗息鼓；相反，我要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我准备回老家谯县制造轻舟，训练水军，再征孙权、刘备。”

卞夫人：“再好的骏马，也得歇歇鞍，你的身体能行吗?”

曹操：“没事，我今年才五十五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昨晚你不是都体会到了，说我宝刀不老嘛!”

卞夫人：“你要回谯县，我给你安排一下，把尹夫人和她的儿子何晏留在许都相府，你带杜夫人及曹林、曹菊去谯；我与环夫人、李夫人，带着曹宪、曹节、曹华等人都回邺城。这样，你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人照顾。”

曹操：“就听你的安排吧。”

卞夫人在刘夫人、丁夫人去世后，就成了曹操的正妻。再说她还为曹操生下曹丕、曹植、曹彰、曹熊四个儿子，还有曹节一个女儿，刘夫人为曹操生的长子曹昂在宛城战死之后，次子曹丕就成了老大，是曹操的得力助手。因此卞夫人的话，曹操也是很听的。另外，卞夫人为什么要把尹夫人和何晏留下呢?还是因为她根据情况分析，那天夜里强暴曹节的人就是何晏。她因曹操赤壁之战失利，心情不好，这事就没有敢再给曹操说明，免得增加他的烦恼。

以后较长一段时期，曹操在谯县训练水军，也在邺城玄武池大练水兵。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冬天，曹操在邺城西北隅建成了一座雄伟壮观的铜雀台，离地面二十七丈高。台上殿阁鳞比，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周围廊亭斗角，石栏玉柱，巧夺天工。铜雀台殿顶置有铜雀一座，高一丈五尺，远远望去，舒翼若飞，铜雀台由此得名。曹操住在里面，不仅代替天子拟发诏书，凭雄才以注释《孙子》；而且还广交社会贤达，运筹帷幄，以谋统一中国之大业，泛会建安文士，著诗论赋，提倡文学，意图不朽之盛事。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三月，曹操派钟繇去汉中打败张鲁。九月，曹操又亲自带兵西出潼关，渡过渭水击败马超、韩遂，马超逃往西凉，关中平定。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春天，曹操回到邺城。为了嘉奖他的功劳，汉献帝刘协特别下诏书，准予曹操如同西汉开国名相萧何那样，朝拜时唱礼者不直呼他的姓名，入朝时不用小步快走，还可以不脱鞋子，佩戴宝剑上殿。而曹操这时也把邺城周围较近的十四个县，划归魏郡管辖，亲信董昭等人上书献帝，要求给曹操晋爵为魏国公。献帝刘协感到十分为难，就召见尚书令荀彧，征求他的意见。尚书令荀彧道：“丞相地位再高，仍是皇帝臣僚，但魏国公则有独立的政治权力，在名义上也脱离了皇帝的直辖，这样不妥。”

献帝问：“这该如何是好呢?”

尚书令荀彧：“我给曹公写一封信，打消他这个念头。”

于是，荀彧写信劝曹操：“曹公，你原来兴义兵奉戴天子，为的是匡正朝廷，安定统一国家，如今上下一心，取得建安初治的好形势，更应秉忠贞之诚，退守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求封魏公。”

曹操看了很不高兴，但面对尚书令荀彧的反对，他也不敢一意孤行。不久，曹操南征孙权，特别以正式行文邀请荀彧到谯县劳军，并借口留住他，不让其再返回许都。曹操还免去了荀彧尚书令职务，让他的侄儿荀攸代替他为尚书令，让荀彧改任光禄大夫，并参丞相军事。曹操向濡须口出发，荀彧借口足部宿疾复发，留于寿春。曹操派特使赠给他一盒食品，荀彧打开后，发现盒子里只装了一个铁饭碗，空的，没有食品。曹操本来是想向他发出一个警告，而他推想曹操不再采纳他的意见，无法再与相谋，就饮药自尽。曹操在前线听到他的死讯，颇为后悔。

献帝刘协在许都听到噩耗，痛哭流涕，向伏后道：“一颗巨星陨落了，新的灾难也会降临到朕的头上来。”

伏后：“听说荀攸也是贤达之人，他来任尚书令，你很好对待他就是了。”

献帝：“尚书令也由曹操来委派，朕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主，岂有此理!”

伏后：“人心难测，不可不防。有事也只好多听听荀攸的主意。”

荀攸到了许都，献帝赐宴，热情接待了他。献帝称赞荀攸：“颍川荀氏家族，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英才辈出。曹公对你叔侄二人，也多有褒扬，爱卿接任尊叔之职任尚书令，实乃朕之大幸。”

荀攸：“丞相之言，吾不能不从。我叔在世，丞相曾对他说过：‘你真是我的张良呀!’一事相违，竟然搭进了性命，我又能比我叔父何如呢?我叔父是曹公五大谋士之首呀！”

献帝：“你们荀氏祖坟八龙冢，在颍川人所共仰。应把你叔父荀彧灵柩安葬在八龙冢坟地才是正理。这事应该由你来办理。”

荀攸：“臣遵旨。”

献帝：“曹操要晋爵魏国公，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理呢?”

荀攸：“臣若完全站在曹公对立面来说话，下场恐怕也只能和我叔父一样了，这样对皇上也是有害无益的。我建议皇上封曹公的儿子曹丕为五官中郎将，作为丞相的副手，曹公早就打算这样做的，谁也阻止不了。皇上可再封他的儿子曹植为平原侯，曹据为范阳侯，曹豹为饶阳侯，曹林为谯侯，这样，可以缓和一下矛盾。”

献帝：“曹公和你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荀攸：“他也只是暗示罢了。”

献帝：“这事朕可下诏，满足他的要求。”

献帝回到后宫，把与荀攸所谈之事，向伏后一一述说了一遍，伏后道：“曹操的儿子们都加官晋爵了，而你自己的四个皇子呢，还不该封王吗?他们都十五六岁啦!”

献帝：“我也正有此意。朕即下诏封刘熙为济阳王，刘懿为山阳王，刘邈为济北王，刘敦为东海王，并册立刘熙为太子。”

伏后：“这就对了，我还要着手选太子妃呢。”

献帝：“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有一次议郎高勋亲自向我说过，愿意把他的女儿高桂，许配给刘熙呢。”

伏后：“回头让我见一见，如果高桂让我满意，咱就准备给太子成婚。”

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春正月，曹公进军濡须口，攻破孙权在长江西岸的营地，俘虏孙权的都督公孙阳，然后回军，四月又直接回到邺城。御史大夫郗虑向献帝刘协道：“曹公又立了新功，皇上还得有所表示啊。”

献帝：“如何表示?”

郗虑：“他的儿子们都已经封侯了，皇上若不封曹公为魏公，恐怕咱们君臣在这里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献帝：“嗨!只要能统一国家，就封他魏公吧。”

这年五月，汉献帝刘协派御史大夫郗虑，持着皇帝的符节到邺城，册封曹操为魏公。曹操接旨后，立即开始建魏国的社稷宗庙，设置尚书、侍中、六卿的官职。

御史大夫郗虑要回许都，去向魏国公曹操辞行，曹操突然提出：“郗公回许都，请为孤办一件事，曹某决定：把三个女儿曹宪、曹节、曹华，一起送进宫中，给皇上当夫人。今请你为媒，禀告皇上，让皇上派人来聘娶。”郗虑听后，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道：“曹公是戏言吧?”

曹操：“儿女终身大事，怎能儿戏?”

郗虑：“魏公这样又是为何呢?不怕别人议论长短吗?”

曹操：“我上为皇上，下为黎民，替自己的女儿择婿，怕谁议论?”

郗虑回到许都，向献帝刘协奏明此事，献帝道：“这件事朕不能答应，朕怎么会能一下子纳娶曹公三位女儿呢?再说那曹华年龄也还太小。”

郗虑：“曹公办事，惊世骇俗，匪夷所思，出人意料。臣想他把三个女儿送进宫中，总不会有加害皇上之意吧?如果皇上坚决拒绝，让曹公美意落空，下边要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啦!请皇上三思。”

献帝让御史大夫郗虑暂回休息，又让赵兴传来尚书令荀攸，向他说明事情原委后，问道：“荀爱卿，曹公有此惊人之举，你说是善意，还是恶意呢？”

“善意。”

“善意何在？”

“足见曹公对陛下心存厚爱，寄予厚望。”

“朕有什么地方值得曹公厚爱呢？”

“以微臣看来，有三点：一是有建立平安国家之志；二是有选择依靠曹公之明；三是有忧民、爱人、羞恶之心。”

“曹公对朕又有何厚望呢？”

荀攸接着说：“以微臣看来，也有三点：一是希望与曹公坚持合作，完成国家统一大业；二是希望日后遇曹丕争权，自家人勿要互相残杀；三是希望与曹氏三女白头偕老，有个好的归宿。”

“照此说来，这曹氏三女是非娶不可啦？”

“是的。皇上有九五之尊，方能如此；不然，谁能一人娶曹丞相三个女儿呢？”

献帝又命牛文和李武分头去宣诏议郎王保和高勋见驾，二人叩见，献帝赐座，然后说明曹操进三女入宫之事，征询意见。

王保心直口快，道：“这是美人计，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当年我叔父王允把貂蝉送入董府，是为了要拿董卓的人头；如今曹进三女，是为了要拿大汉的江山。”

高勋心细多虑，道：“曹公一下子送三女入宫,可见下了很大决心，决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深谋远虑的，恐难拒绝。他是要既当丞相，又当国丈，在有生之年，与陛下君臣同心同德，完成统一大业。可是，曹氏三女进宫，会直接涉及皇后安危，伏皇后贤德仁爱，陛下一定要尽力保护。”

刘协回到后宫，与伏后商量此事，伏后听了道：“曹操无耻至极，怎么会把三个女儿都送进宫中呢?再说，他的三个女儿天天围在你身边，我还能见到你吗?她们会像殷纣王身边的三个妖精一样，让你也国败身亡呵！”

献帝：“御史大夫郗虑、尚书令荀攸都认为，曹操提出的婚事，不能拒绝。寿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伏后：“完了，我完了，你也快完了。”

献帝：“寿姐姐，你放心，晚上和谁睡觉，这个总还得由朕做主吧!朕向天发誓：对寿姐姐永远不废不弃！”

取悦

曹宪是曹操的长女，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就连曹操自己也觉得这个女儿，出落得比貂蝉更漂亮。他看到的貂蝉，常是愁容满面，而女儿曹宪见人总带恬然笑颜。自然一笑，两颊上就会出现一对笑靥。这年她二十岁了，她是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出生的。曹操时任东郡太守，在兖州平乱时，杀了边让，而把边让美丽的妻子环氏纳为自己的夫人，同年就生了这个女孩子。自从兖州刺史刘岱在与黄巾余部的作战中阵亡，无人主政，兖州处于混乱状态。一些士绅看到曹操有一定实力，称他为“明府大人”和“宪台”，请他代理刘岱的职务。当时汉献帝刘协在长安正处在李傕的控制之下，曹操派密使去慰问献帝刘协，献帝派天使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刺史，并为其女赐名“曹宪”。如今曹操决定把三个女儿一同送进宫中给献帝当夫人，他自己没有闲暇去向女儿们详谈。就让环夫人去给自己的女儿曹宪谈话；让卞夫人去给自己的女儿曹节谈话；让李夫人去给自己的女儿曹华谈话。

环夫人让女仆把曹宪喊到自己房中，向她道：“曹宪，你父要把你送到宫中，你同意吗?”

曹宪：“送我进宫干什么呀?”

环夫人：“傻闺女，你都老大不小了，还不知进宫干啥，去侍奉皇帝呗。”

曹宪：“你舍得让我走吗?”

环夫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姑娘大了，谁还能老留在自己身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那你就把我嫁出去吧。”曹宪道，“不过，皇帝有皇后，还有许多宫女在身边，我进宫能有自己的幸福生活吗?”

环夫人：“你父不仅把你送进宫中，还把曹节、曹华你这两个妹妹也送进宫中呢!”

曹宪：“父亲为什么要把我们姊妹三人都送进宫中呢，他是怎么想的呢，难道我们都嫁不出去吗?”

环夫人：“你父亲怎么想的，我也猜不透，反正只要皇上下了诏书，聘娶你们三人入宫，咱母女就得分离，相见也就难啦。”

曹宪：“母亲也搬到许都去住，不就可以常见嘛!”

环夫人：“我即使去许都，也不能常见面。你进了宫，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上面有皇后，她是后宫之主，应该尊重皇后；你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都得很好相处。”

曹宪：“照你说的，可要把人烦死啦。”

环夫人：“这你就得去讨皇上的欢心，才会有自己的欢心。”

曹宪：“那皇上若是不喜欢我呢?”

环夫人：“就凭我女儿的国色天香，聪颖贤惠，皇上不会不喜欢的。你就等着皇上派人来聘娶吧。”

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秋七月，汉献帝刘协正式下诏，聘娶曹操的三个女儿曹宪、曹节、曹华为贵人。年纪最小的曹华，暂留其家，待诏入宫。

献帝派行太常事大司农阳亭侯王邑和宗正刘艾，全部持节，携带玉璧、锦帛、黑色币及五万匹绢，去邺城纳聘。随从的介者有五人，都以议郎行大夫事，一律乘坐四匹马拉的车，还有给事黄门侍郎，掖庭丞、中常侍等多人，到魏公国中迎接二位贵人。

由黄门令赵兴在魏公宗庙宣读皇上诏书，授给二位贵人印绶。然后又到魏公的官邸延秋门迎二位贵人上车。魏国派郎中令、少府、博士、丞相掾属多人，服侍护送贵人。二位贵人到达许都城外，献帝又派御史大夫郗虑、尚书令荀攸，前去迎接二位贵人进宫。并率公卿、大夫、议郎聚集建安殿前，同魏国来的公卿、侍中、中郎一起入建安殿参加喜筵。

宫中女官柴嫔和杨嫱引领曹宪和曹节去保安殿拜见献帝，献帝在御座上远远望到曹氏两姊妹缓步进殿，犹如两株出水

芙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又好像是身在月宫中，有两位仙女飘然而至。两人来到阶下，并肩而站，献帝贪婪看着，目光如炬，直射得二女子羞答答低下头来。献帝情不自禁，心中惊异：两三年不见，二女竟然长成如此美人，亭亭玉立，气质不凡，白净艳丽，光彩照人。

“臣妾曹宪拜见皇帝陛下。”

“臣妾曹节拜见皇帝陛下。”

直到二女跪拜，献帝才如梦初醒，道：“贵人平身，贵人平身，赐座，赐座。”

牛文、李武在献帝两旁放好座椅，柴嫔、杨嫱搀扶二人坐下，献帝各执一女手，说道：“曹宪、曹节，还有你们的三妹曹华，三人名字，都是朕所赐，没有想到曹公把三个爱女都送给朕做夫人，这也真是缘分。从此，尔父即朕父，朕愿与尔父兄齐心协力，共同合作，完成国家统一大业。朕殷切希望二位贵人，尽心玉成此事。”

曹宪眉开眼笑道：“臣妾只愿尽力侍奉皇上，不愿参与国事。”

曹节无精打采，点头不语。

献帝以为曹节她们太累了，吩咐柴嫔领她们到永安殿休息用膳。二人坚持要再去拜见皇后。

女官柴嫔、杨嫱带领曹宪、曹节去拜见皇后伏寿，柴嫔让曹宪带来的侍女春红和曹节的侍女秋兰在宫院等候，只领曹宪和曹节进伏后宫中，柴嫔口称：“二位贵人拜见皇后娘娘。”二人急忙下跪施礼，一齐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伏后用双手扶起二贵人，道：“两位妹妹请坐。”

“谢皇后。”二人又齐声回答。

伏后：“两位妹妹远道而来，路途辛苦，有何不便，只管说。两位贵人入宫，侍奉皇上我就可以省心了。”

曹宪：“皇后待人亲切，我们早有体会，俺们那年偶然从转兵洞入宫，受到皇后热情款待，至今记忆犹新。臣妾入宫侍奉皇帝、皇后，礼节若有不周之处，还望皇后多指教。”

伏后：“你们出身名门望族，是大家闺秀，不必过谦。现在咱们一起到永安殿去，和皇上共同用膳，为二位贵人接风。”

二人一齐道：“谢皇后。”

从午后至晚上，盛筵方毕。

伏后：“昔日张、潘二妃同日进宫，二人要求同室服侍皇上，我也只得依允。今日两位贵人又是同日入宫，你们愿意同宫服侍皇上，还是各自分宫居住呢?”

曹宪：“一切听从皇后安排。”

曹节：“臣妾愿分宫居住。”

伏后：“我为你们各自安排有寝宫，都有宫女、太监照顾，柴嫔和杨嫱领你们入宫就行了。今夜就让大贵人曹宪服侍皇上吧。”

曹宪：“臣妾遵命。”

伏后：“二贵人，明天夜里，让皇上去你宫中吧!”

曹节：“臣妾听从皇上皇后安排。”

晚上，献帝刘协先去了曹宪住的红桑宫，曹宪跪下迎接，道：“臣妾曹宪，跪迎皇上。”

献帝扶起她：“贵人请起。”随即把她拉到床边坐下，道：“曹宪，你真心愿意嫁给我吗?”

曹宪：“真心愿意。”

献帝：“你来时，丞相没有交代什么事情吗?”

曹宪：“没有，真的没有。”

献帝：“朕是皇上，可是权力还没有你父亲的权力大，你入宫是要受委屈的。你甘心情愿吗?”

曹宪：“女子嫁夫随夫，臣妾既已入宫奉陪皇上，凡事就都依靠皇上啦，一切听天由命吧。”

献帝：“你母亲环夫人，没有嘱咐你什么话吗?”

曹宪：“我母亲说了，让我很好侍奉皇上，讨皇上喜欢。”

这时献帝才发现曹宪化了淡妆，换了便服，更加迷人，乳峰毕现，丰臀圆滚，体态曲线优美。献帝把如花似玉的曹宪抱在怀里，道：“你如何讨朕喜欢呢?”

曹宪：“臣妾把一切都交给皇上了，由皇上说吧。”

这一夜，刘协只顾与曹宪亲热，再没问曹操给她们有什么密令。他想，第二夜，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哭诉

一连三天夜里，献帝刘协都没有到曹节住的金蚕宫去住。都是住在曹宪的红桑宫。第四天中午，献帝正在永安殿休息，皇后伏寿来找他了，黄门令赵兴，只得喊醒他：“快醒醒吧，皇后要来了。”

献帝忙起身：“皇后在哪里?”

赵兴说：“刚才柴嫔派人来说，皇后要来找你，恐怕现在已经出了后宫了。”

许都皇宫，从南边正门进去，前边大殿献帝刘协定名为建安殿，是建安元年开始修建的，一开始朝拜和所有庆宴都在此举行，后来接着又修了两座大殿，此殿就专为举行庆典和宴请群臣时使用；中间是保安殿，就是金銮殿，是献帝刘协接受百官朝拜和处理政务的主殿；后边是永安殿，供献帝自己在此休息和平时召见臣属之用。永安殿北边就是后宫的正门了。后面中宫，皇后伏寿住在那里，献帝取之谐音命名为福寿宫。后宫西宫区，前院献帝命名叫红桑宫，中院叫金蚕宫，后院叫青梅宫。这红桑宫原是献帝张妃居住的；金蚕宫，原是献帝潘妃居住的；青梅宫，原是献帝董贵妃居住过的。后宫东宫区，主要有四宫，也是献帝命名：从前到后依次是乾元宫，太子刘熙和妃子高桂居住；咸亨宫，刘懿居住；吉利宫，刘邈居住；万贞宫，刘敦居住。曹氏二女进宫后，伏后就安排让曹宪住在红桑宫里，让曹节住在金蚕宫里。

伏后听说献帝一连三夜都住在红桑宫，这天就想来找皇上问个明白。她进了永安殿，叫赵兴等人暂时退下，向献帝道：“皇上，现在我的话，你是一句也不听了，你又迷上新人了呗!”

“寿姐姐，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

“那曹节是卞夫人的亲生女儿，最受待见，曹操宠爱她，她的哥哥曹丕也喜欢她，你怎么就能对她冷淡呢?”

“我没有冷淡她，倒是发现她进宫后一直沉默寡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不像曹宪那样开朗。”

“你在曹宪宫中睡了三夜，就没有问问曹宪，她这个妹妹有什么心事。”

“曹宪说她这个妹妹，很聪明，长得也比她漂亮，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不爱多说话。”

“你没有问曹宪，曹操是不是交代她们来监视皇上哩!”

“我再三问她了，她说没有这样的事。”

“那你怎么还老待在她的宫中?也许曹操不向曹宪说，而向曹节交代有话呢。曹节是个心细的人，别看她比曹宪小两岁，本领可不一定比曹宪小，今天晚上你去她宫中，一定要问出个根由来。”

“好吧，今晚我就再去问问曹节。”

“不要一心光迷恋女色，要多动一动脑筋。”伏后道，“今天夜里你一定要去金蚕宫，向曹节问出个实话来。”

晚上献帝刘协到金蚕宫里，曹节正在伏案哭泣，她的侍女秋兰正在一旁苦苦劝说。赵兴高声喊道：“皇上驾到，贵人曹节跪迎圣驾。”

曹节闻声，急忙俯身跪下，低声道：“臣妾曹节跪迎皇上。”她面带泪痕，在献帝刘协看来，正像是带雨的梨花，独有风韵，娇态可爱。上前扶起她：“贵人请起，因何事伤怀，能否与朕说说？”

秋兰：“小姐多愁善感，几日不见皇上入宫，心中遂生不快。”

曹节：“多嘴。”

赵兴喊秋兰退下，只留献帝刘协和贵人曹节在这宫室之中，献帝让曹节一同坐下，道：“是朕因事拖累，到金蚕宫来迟，朕向你赔礼了，还望贵人见谅。”

曹节：“谢皇上，臣妾不敢当。”

献帝：“曹节你的名字不是朕起的吗？”

曹节：“谢皇上。”

献帝：“那次你们姐弟五人，从转兵洞来到许都，朕和皇后在宫中招待你们，你还记得吗？”

曹节：“记得，谢皇上。”

献帝：“那年你突然患病，朕和皇后到相府探视，你还记得吗？”

曹节：“记得，皇上可知我得了什么病呢？”

献帝：“朕不清楚。”

曹节：“这事连我父亲至今也不清楚。”

献帝：“那你到底得了何种疾病呀？你父怎么会不知呢？哦，你来许都，丞相总该有话吩咐吧！”

曹节：“我来之时父亲什么话也没讲，我的母亲吩咐说：‘在皇上面前该说的话就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我那次有病的事，大概是不该说的。”

献帝：“该说，朕就听；不该说，朕就不听，你也不必说。”

曹节：“我想还是应该给皇上说的。我说出来后，就是皇上把我赶出宫去，我也毫无怨言。”

献帝：“有这么严重吗？”

曹节：“那天夜里我在睡梦中遭人强暴了，大量出血，昏迷不醒，若不是幸遇华佗及时救治，就没命了。”

献帝一听，大吃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问：“那恶人会是谁呢？”

曹节：“我的母亲断定是尹夫人的儿子何晏所为。吓得尹夫人给我的母亲跪下求情，请求不要说给我的父亲和哥哥知道，怕把何晏杀掉。尹氏还求我的母亲能够应允，让我嫁给她的儿子，我坚决不答应。当时我父正遇赤壁之战失利，心情不好，身体不好，我母亲也没敢向父亲说知这件事。只说我是得了一场急病。”

献帝：“是不是那个人送绰号‘傅粉何郎’的何晏呀？”

曹节：“正是他。”

献帝：“何晏人长得仪表堂堂，并且少年就有才名，你怎么不愿意嫁给他呢？”

曹节：“他无耻地将我强暴，几乎置我于死地，我怎么能嫁给他呢？我已失去了贞操，我父不知，要送我进宫，父命难违，我只得听从。如今被皇上聘娶入宫，我想来想去，还是愿意早点把这件事禀告皇上。皇上可以把我赶出宫去，也可以把我留下当做奴婢使用，我不配做贵人。”

献帝：“曹节，你放心吧，你对朕这般诚实，你又是受害者，朕怎么会在你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呢？朕既不会赶你出宫，也不会把你当做奴婢，你还是朕的贵人。这事朕不会对别人再讲，朕想用自己的爱护，来抚平你心中的伤痕。”

曹节无语，只是落泪。

献帝：“曹节，你不要哭了，听说你生下来，颧骨上就有两颗朱砂痣，有人说是滴泪痣，现在朕说那是两颗美人痣，不然，你怎么会有倾城倾国之貌呢？你不要再落泪了，朕很喜欢你，朕今日就住在你这里了。”献帝说着就把曹节抱在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脸，把她放在床上。

曹节：“皇上，我想起那件事就浑身直打哆嗦，请皇上饶了我吧。”

献帝：“曹节，我不会强迫你，咱们随便聊聊吧。你知道你住这座宫为什么叫金蚕宫吗？”

曹节：“不知道。”

献帝：“因为张、潘二妃在这里住过，在这宫里养蚕，朕才把它命名为金蚕宫的。你养过蚕吗？”

曹节：“养过蚕，我每年都养蚕。”

献帝：“你用什么来养蚕？”

曹节：“用桑叶。”

献帝：“现在我身上有一条蚕，你能找到吗？”

曹节：“现在是秋天，你怎么会有蚕？”

献帝：“我这条蚕，不吃桑叶，爱吃豆瓣。”

曹节：“那现在去哪里弄豆瓣呢？”

献帝：“你身上就有豆瓣，不信我帮你找。”

曹节：“你是想变魔术吧，我不信。”

献帝：“我脱光衣服，你帮我找蚕；你脱光衣服，我帮你找豆瓣。”

曹节：“好吧。”

她握住了他的蚕，他摸住了她的豆瓣。两个人会心地笑了。一会儿，蚕就吃起了豆瓣来。曹节很兴奋，忘记了痛苦。

献帝拥抱着曹节，又问她：“曹节，你哥曹丕，还有曹植等人都同意你姐妹三人嫁给朕吗？”

曹节在刘协怀中迟疑片刻，道：“我哥曹丕，坚决反对。”

“为什么呢？”

“我实话实说，皇上可别生气呦。”

“你说吧，朕不生气。”

“我哥曹丕说，你父汉灵帝是腐败、昏庸、无能，把大汉朝搞得名存实亡；你是守旧、自足、低能，无力回天，难挽狂澜。”

“汝父兄是否意欲夺去朕的江山？”

“我父是不会的，我哥就很难说。”

“此事一旦发生，你是站在你哥一边，还是站在朕这一边？”

“我坚决反对哥哥去夺丈夫的帝位。”

“那如果朕愿意让位呢？”

“现在说心里话，我不同意。我哥若有非分之想，我拼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争宠

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三月，汉献帝刘协把魏国公曹操的地位升到诸侯王之上，改授给金质印玺、红色绶带和叫做远游冠的帽子。派中郎将杨宣、亭侯裴茂把这些东西送到魏国的邺城。

杨宣送上献帝所赐金印、绶带及远游冠，曹操儿子曹丕代替曹操领受谢恩，裴茂呈上曹宪、曹节书信，曹操也让曹丕分别送给环夫人及其母亲卞夫人。曹华的母亲李夫人听说之后，就先去见了环夫人，看了曹宪书信，知道她在宫中，皇上和皇后待她都很好，就道：“环夫人，看了曹宪的信，你的心就该放肚里了吧。”

环夫人：“嗨，那你赶快把曹华也送进宫中去吧。”

李夫人：“我再到卞夫人那儿看看。”她到卞夫人那里看了曹节写的家信，知道她在宫中生活也很快乐，就道：“卞夫人，曹节原来沉默寡言，而在这封信上却是敞开心扉说甜蜜话儿，心情好快活啊。”

卞夫人：“曹华又大了一岁，十六岁了，也送进宫好了，你舍得吗？”

李夫人：“皇上已聘她为贵人，不舍又有什么办法，还能把她再嫁给别人？只是皇上这次派来的人，没提出来迎娶曹华的事，这不叫人犯愁吗？”

卞夫人：“哎呀，这犯什么愁？我给主公说一下，咱自己把曹华送去。或者就说咱们叫她去看望曹宪和曹节的，到许都再见机行事吧。”

李夫人：“那就请大姐去和主公先说说，我回去看行不行，也再给曹华商量商量。”

曹华是李夫人的亲生女儿，从小爱穿男孩子服装，常跟随李夫人练武舞剑，性格也像个男孩子，因为尚未成年，长得苗条而秀丽，娃娃脸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献帝刘协下诏聘娶曹宪和曹节入宫时，因她年龄小，让她暂留魏国，待诏入宫。这天李夫人回去找她商量时，说了卞夫人的主意，征求她的意见，她正在院子里舞剑，道：“谁也不要送我，要去我就自己去，我只带丫鬟冬梅，都女扮男装，各骑一匹快马，顺着关羽闯五关的路线，反向而行，过黄河到白马城，再到荥阳关，西过虎牢关、洛阳关，折向东岭关，很快不就到了许都了吗？”

李夫人：“你自己到许都，怎么办呢？”

曹华：“到宫中先去看望我的两个姐姐，皇上对我好，我就留下来；他若对我不好，我一剑把他刺死，让我父亲当皇帝好啦！”

李夫人：“你这样胡言乱语，哪像个女孩子样儿？”

曹华：“说这话玩呢。”

卞夫人见到曹操，说了李夫人想送曹华入宫的事，她道：“反正曹华迟早要进宫的，现在把她送去，也了却了李夫人一件心事。”

曹操：“我和军师华歆商议一下再说吧。我想让华歆带曹华去许都。”

曹操召见了丞相军师华歆，交代使命：派他送中郎将杨宣回许都，对皇上赐给魏公金印、绶带表示感谢，顺便了解许都近况。华歆下拜，讨好曹操道：“微臣遵旨。”

曹操：“卞夫人提出让曹华代替她和环夫人去看望曹宪、曹节，你带她到许都，要妥善安置。”

华歆：“皇上去年也已聘三小姐曹华为贵人，今去见了皇上，该如何说呢？”

曹操：“你到那里，可让杨宣先向皇上禀明，不要失礼。一定要让曹华能进宫见到曹宪和曹节。”

华歆：“微臣明白。”

华歆一行人到许都那天，已是夜晚，他让杨宣次日再进宫禀报皇上，自己同曹华等人当晚先去御街丞相行衙。这丞相行衙，在皇城未雀门外，离毓秀台不远，曹操到许都就在这里休息，或召见官员，他一般不住在这里，他常常连夜要到颍阴相府去住。平时，这里都由丞相司直官韦晃在这里处理事务。当晚丞相军师华歆同三小姐曹华到来，韦晃迎接，亲自指挥男女仆役妥善安排食宿，不敢怠慢。

中郎将杨宣连夜入宫，求见皇上。先见了黄门令赵兴。赵兴也只得去报告皇上。献帝刘协这天晚上，正在福寿宫和伏后叙话，他听伏后说太子妃高桂已经怀孕了，正在高兴，听赵兴求见，问道：“赵兴，夜里又有何事？”

赵兴：“中郎将杨宣已从魏公那里回来，他说丞相军师华歆已陪同贵人曹华到许都，暂住丞相衙署，他连夜来禀告皇上。”

献帝：“你让杨宣到永安殿稍等，朕一会儿就去。”

赵兴出去后，献帝向伏后道：“听说华歆这个人很不地道，专给曹操出些个坏主意。”

伏后：“你已赐给魏公金质印玺，这次曹华又不召自来，看你还赐给曹操什么吧！”

献帝：“她已经来了，这还能再让她回魏国去吗？”

伏后：“明日就在建安殿宴请百官，把曹华迎娶到青梅宫算了。事到如今，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献帝：“曹操住在邺城，他三个女儿能把咱们吃了不成！”

伏后：“难说。”

献帝到永安殿接见中郎将杨宣，杨宣禀告了魏公派华歆为特使到许都来，而把亭侯裴茂留在了邺城。建议皇上对华歆谈话，要多加留心。献帝道：“你辛苦了，今晚先回府休息吧。明日上午同御史大夫郗虑和尚书令荀攸一同到金殿去，陪同朕接见华歆。”

杨宣：“臣遵命。”

次日上午献帝刘协在保安殿接见华歆，向他道：“朕今日中午在建安殿设宴，招待丞相特使，宴请百官，并用銮驾迎接贵人入宫。”

华歆：“宴会可以按时举行，至于銮驾，皇上就免了吧。曹华今晨入宫去探望曹宪和曹节二位贵人啦。”

献帝问：“她是怎样进到皇宫来的？”

华歆：“这个微臣也不清楚，请皇上派人去看一看吧。”

献帝让黄门令赵兴传旨：由御史大夫郗虑和尚书令荀攸在建安殿主持宴会，招待魏国使者，并宴请百官。传旨曹宪和曹节，陪同新贵人曹华到永安殿赴宴，并欣赏歌舞。

献帝和伏后，在永安殿落座，观看歌女舞蹈表演。只见曹宪和曹节各领一位武士打扮的人进殿，个儿差不多一样高，虽是男式装束，举止脚步带着男士的潇洒，面容却流露出女子的风韵。近前跪下施礼，四人齐呼：“皇上万岁！”“皇后万福。”

献帝看看曹宪，又看看曹节，问道：“二位贵人，到底你们谁领的是曹华？”

曹宪：“请皇上猜一猜看吧。皇上若能猜出来，那就一切都听皇上安排，曹华今天就不走了；若猜不出来，曹华今天还要走。”

献帝看二人服饰一样，年龄相当，身高相近，容貌相似，一时不敢断定。就来了个

脑筋急转弯，问道：“曹华，你敢与朕比剑吗？”

曹华没有多想，随口答道：“敢，让我到姐姐宫中去取剑。”扭头就走。

“慢！”献帝喊住她。

曹华：“皇上不敢比剑了吧？”

献帝：“曹华，朕已经认出你了，你一切得听朕安排。”

曹华：“哎呀，我中计啦！”

献帝：“朕怕伤了你，不和你比剑了，就和你掰手腕，你用两只手，朕用一只手，试试你练的功夫怎么样，你到几案前来吧。”

曹华用两只手包住献帝右手较量起来，结果不分胜负，献帝道：“曹华，你敢与朕徒手对打不敢？你只管进攻，朕只管防守。”

曹华：“敢。”

献帝：“你出拳吧。”

曹华用拳向献帝软肋打去，献帝虎步一跃，躲了过去；曹华又用脚踢向献帝膝盖，献帝蹦了过去；曹华用左拳向献帝心窝打去，献帝熊掌一伸，托住了曹华的下腭；曹华又用左脚踢向献帝的裆部，献帝猿臂双抱，把她搂在怀里；曹华用头顶撞献帝咽喉，献帝用一个仙鹤点头，亲住了她的樱桃小嘴。歌女们也都看傻了眼，这时一起拍手叫好。伏后让歌女们暂时下去，命柴嫔安排开宴。酒宴至晚方散，伏皇后亲自把曹华送到青梅宫中，夜里让献帝刘协与曹华同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