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策动(第一部)

我准备好洗澡的东西,告诉她用多功能架上的新毛巾和浴巾。她说了声谢后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来,我坐进沙发打开电视,只看到影子在眼前晃,而思绪则四处乱撞。

自从陈青走后,两年来,我没碰过女人。先是陈青的离去给了我沉重打击,心灰意冷到不再想男女间的事,接着是刻意的压抑,后来是我怀疑自己男人的本能退化了。但是今天,这个女人刺激了我。

我坐在沙发里,想象着浴室中女人的样子,感觉着下身穿透般的力量,一种很久不曾有过的冲动和渴望遍布全身,不可扼止,陌生而又熟悉。

浴室里,水声停下来,接着门响,脚步声,幽香袭至,她站在我的身后。

“你睡卧室,我已经换了新的床单。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电视。”我语气平淡,眼睛死死盯住电视机,像是节目精彩得要命,但天知道它在演些什么。

她站着没动。

“你快去啊,我也要洗洗睡了。”我不耐烦地。

她仍然站着。大约十秒钟,走开了,脚步轻得像猫。关门声,沉寂。电视里的人不知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我咬着牙,愤怒地按了遥控器上的关闭键。

脱下衣服进了浴室,暗香隐约。打开龙头,冷水倾泻下来,刺激得我连着打了几个哆嗦,瞬时起满鸡皮疙瘩。我仰着头捂着脸就这么淋着,直到熊熊的欲望之火渐渐熄灭。

我的住所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单元。在厅里打开折叠床,把已经准备好的被子铺上去,然后躺下来开始数绵羊为自己催眠。可是数不上二十就得重来。白白的绵羊每次都弄花我的眼睛。

心烦意乱。

月光清冷,透过白色窗纱照亮卧室的门也洒在我的床前,我忽然想到了李白的千古绝句,将它修改一下,正符合我现在的心情: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

辗转反侧。

开始反醒自己。为什么坚持?想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做个现代的柳下惠?谁说的来着,鬼混这事儿如果操作得当就叫恋爱;霸占这事儿如果计划周密就叫结婚;性冷淡这事儿如果表演得体就叫贞操;阳痿这事儿如果装模作样就叫坐怀不乱。

郁闷。

常在一些种马小说里看到主人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可是,任一凡你什么武功啊,也要模仿这种非常人可以做出来的动作吗?别笑掉那些风流才子们的大牙了。一夜情现在还新鲜吗?搞得像个处男似的,没听说过处男的新解吗?处男就是像畜牲一样的男人。

脑袋里乱七八糟,要爆了。一个声音说,去吧,走过去,一步之遥,去开启一个美妙的夜晚,你将体验人间至乐……另一个声音说,别去,不要吵醒她,更不要伤害她,你们根本还不认识呢。有所不为,这个夜晚也许会成为令你深感骄傲的回忆……不管你相信与否,此时此刻,天使与魔鬼在用我的灵魂拔河玩。

几番天人交战,终于,天平倾斜了,魔鬼一方占了上风!不管了!一股火在胸中熊熊地烧着,这把火也许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已经点燃,越烧越旺,而此时此刻,这团火已经足以让一个老实本分的男青年作出一些平时无法想象的举动来。我一咕噜从折叠床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向卧室走去。

先是趴在卧室的门上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她已经睡着了吗?在我的右手前方五厘米的地方,是卧室门的把手,我颤抖着握住它。

深呼吸,再呼再吸,运气,憋住,我微微用力——没动。嗯?用力,纹丝不动,门锁上了。

靠!大窘,我立马转身往回走,同时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失败!太失败!躺在床上,我想,任一凡,你意淫了一个晚上,就像一朵花开好了只等着你来摘一样;还天人交战呢,还有所不为呢,结果呢?人家和你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你可真会自作多情啊,羞愧吗?不如明天早上去市场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正当我自责、羞愧、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声脆响后,卧室门竟缓缓打开了一条缝,让刚才还直想穿地缝的我呆住了。

愣了好一会儿,我从床上站起来,摸了摸鼻子,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第二天,星期六,休息日。醒来时太阳已升起老高,一夜缠绵令我身心舒爽。鼻端隐隐还有她的香味儿,张开眼睛却发现伊人已去了。

心情大好!周六和周日连续两天去体育馆,推杠铃、打沙袋,浑身是劲。

自从陈青走后,很久没有这种愉悦的心情了。

如果说,昨夜进卧室前对那位神秘的紫色美女一点信心也没有的话,那么经过一夜缠绵,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她是一个富家女这应当不会错的,但门当户对这件事儿早已是老黄历了,难道女王就必须得去找一位国王来结婚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难道本人就不是一个英俊潇洒年轻稳重的大好青年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如此说来,我们之间将展开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我则会义无返顾地将它进行到底,结婚生子,长相厢守,终老一生。我说过的,这是我的梦想。

有的兄弟可能已经在心里问了:你不知道她的电话,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联系啊?仍去CE守株待兔吗?嘿嘿,不用了,本人早有准备,昨天夜里和她唱完“二人转”后,我趁着去卫生间的时候,放了张名片在她的手包里。主动找她多没面子啊,我要等着她来找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的电话就会打过来的,我绝对有信心!不信?那就等着瞧好了。

阳光灿烂,春色贻人。公元2006年4月17日。周一。早上九时正。我坐在A市创世纪大厦十六楼世纪畅想广告公司策略部开放式办公区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打开电脑,下载洪宇公司的仁健牌自动净水机的产品图片及说明书的同时致电给游不离,“我,好没?”

游不离是创意部的平面设计师,在A市的平面设计师中堪称鬼才。工作上,我们合作经年,彼此感觉很好。私底下,是我在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话少,别人多说话他也烦,因此,我和他说话基本上是简洁到少一个字就要听不懂的程度。

“嗯。”他说。

“十分钟后去取。”我说的是A市纯美服饰公司新生产的一个女性束身内衣品牌的上市策划案,方案已经提上去了,东家还算满意,根据产品特点与诉求,要先看到一批针对不同媒体的平面,因为是我的案子,游不离当仁不让。

“凡凡,俺要完蛋啦。”声音在身后,是磨磨。

“怎么了?”我并未回头,按下打印机的开关,开始打印上周已经写完的美国蓝箭公司蓝箭牌油漆的国内推广方案。这份方案副总经理兼策略部总监东森先生过目后,就可以向蓝箭公司提案了。已经约了蓝箭公司的代表下午二点钟见面。

“安悦纸业的那个三十秒的文案被彻底枪毙了,连个修改的余地都没有,这可咋整啊?俺真地要疯了!”我转头,看到痛苦地趴在我办公区隔断上的石其模。他是吉林人,与我同岁,世纪畅想广告公司的资深文案。与游不离相反,此人以话多善于表现著称,人称“磨磨”。

“他们怎么说?”这个案子已经做了近一个月了,比较棘手,进展迟缓,策划案刚刚通过,宣传文案已是几易其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