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建业一出机场,即刻给吴国香打电话。等了很久,却没人接。便先找了家宾馆住下。吃过饭,再往家里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就跟着另外的两位同事上街逛了逛。回到宾馆,看看时间不早,赶忙又给家里挂电话,还是没人接。一直到十一点多了,都没人接电话。肖建业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却抹不去一脑子的疑云,“她去哪儿了?是不是找风和去了?”他越想越怕,惶然提起听筒,打电话给杜平。
杜平和苏婉刚刚睡下,听到电话铃声,两人一起嘟哝道:“都这么迟了,谁还打电话来?”
杜平拿起听筒,听到是肖建业的声音,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肖建业的声音有些紧,也顾不上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现在在北京,给家里打了半天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有些不放心。方便的话,你帮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去了谁那里。”
肖建业真正怕的是吴国香去找风和。杜平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便知他的意思,忙问道:“她会不会是找什么人去了?”
肖建业完全慌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清楚,我再打电话问问别的人,你也帮我打听一下。”
杜平也担心起来,当即答应帮他问一问再说。放下电话,杜平深感到有些为难。原本就对吴国香没什么好感,跟风和又不熟悉。吴国香已经把人家骚扰得很够戗了,现如今,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三更半夜的,贸然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看到吴国香,究竟什么意思嘛。弄不好风和以为自己也骚扰她来了。再说,这类事情,根本就不该是大男人问的,越想越觉得不妥。可肖建业毕竟是多年的好友,朋友的事,怎么说也不能不管。他摇着头叹息道:“真他妈的鬼迷心窍,好好的人,找这么个没档次的女人,才会搞得如此狼狈。”两难之中,只有求太太出面了。
苏婉在一旁早听出些眉目来,忍不住说道:“又是老肖那个宝贝媳妇吧?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看你这个朋友找的老婆,就知道他有多差劲。”苏婉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杜平,不再说话。杜平因为有求于她,也不敢像往常那样为护着肖建业而跟她硬辩。他轻咳一声,转过身来,一只手轻轻搂着太太的香肩,嬉皮笑脸地央求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给风和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看到吴国香?”
苏婉把肩膀一甩,愤然应道:“我不打,什么意思嘛,他老婆失踪了,就去找人家风和问,倒像是风和该当替他看着老婆似的。是风和把他老婆弄丢的吗?就她那副尊容,脱光了衣服,扔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要。有啥好找的,失踪了最好,大家省心,免得风和成天地受他们的气。看早晚得给他们气死不可。”
杜平劝说了半天,见苏婉还是不理不睬,便有意地叹息一声,躺回床上道:“那就算了,咱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吴国香去找风和算账了。我敢打赌,他们俩要是面对面地斗起来,吃亏的肯定是风和。你信不信?”
话刚一说完,就见苏婉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掀开毛巾被,抓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极不甘心地说道:“打就打,有什么了不起。”她管自拨着号码,再不理会杜平。杜平见她中计,不禁在一旁掩着嘴偷笑。
风和也已经上了床,却没睡,手里捧着本武打书在看。听到铃声着实吓了一跳,都这么晚了,会不会是黎洲的电话?她摘下听筒,一下子听出了苏婉的声音。两人略为寒暄几句,苏婉听她说正躺在床上看书,原本悬吊的心立时放了下来。又怕刺激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过直接,而是赔着笑小心翼翼地问她晚上有没有出去?有没有人来找过她?风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苏婉的问话,一点不感到怀疑,爽然答说没任何人找她,她也不曾出去过,整晚一直在家里看书。苏婉听说后,更加放心了,这才问道:“老肖那位没来找你吧?”风和一听说肖建业的那位,神经立刻绷紧了,惶然道:“没有,怎么啦,她要来找我吗?你听谁说的?”
苏婉忙叫她不用紧张。接着便把刚才肖建业打电话给杜平,要杜平帮忙找吴国香的事说了一遍。风和听了直冷笑:“她是又发病了吧。回回老肖不在家,她就跟着发病。”
苏婉也轻蔑地说道:“真不正常。老肖前脚刚一走,她后脚就跟着失踪。多大的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不是有病是什么!杜平不好意思问你,也怕把你吓着了,央求我替他问一下,我们也是担心那个女人去找你,这么着才给你打电话。她没找你吧?”
“没有。”风和惊疑地回道,忽然从床上坐起,惊恐地叫道:“糟了,她会不会来找我?”
苏婉赶紧安慰她说:“我看不会的,你就在家里呆着,哪里都别去,量她也没胆量跑到你家里来闹。真要敢来,你也不用怕她,报警把她抓起来算了。省得她再来纠缠。”
风和仿佛不在听苏婉说话,恍恍惚惚,梦呓般说道:“会不会真是她舅妈跟美国黑社会的人来了?”
“别听她瞎扯,就看她那副土里土气的打扮,还有那副饿死鬼似的吃相,不是贫困山区来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出来骗骗吃喝也就罢了,还什么美国大富豪、总统布什的左右膀。依我看,纯粹是个骗子。要怕了她,你可真就傻了。”苏婉又安慰了她好一阵子,方才收了话线,转脸瞪着杜平,没好气地说道:“瞧把人家风和吓成什么样了,都是被你们这些臭男人给害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杜平怕又给牵连进去,故一声不发,只装睡着了。苏婉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躺下去。
一整晚,风和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越是睡不着,越是憎恨气恼:“凭什么吴国香一失踪,肖建业就认为跟我有关,倒像是我把她弄丢了似的。现在只要吴国香有点什么事情,人人都会想到跟我有关联。好像我原本就该对这个变态的女人负责!我成她的什么人了,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保姆。真是可笑。不知道这个女人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风和当真是越想越气愤,眼睁睁到天亮。
吴国香却是睡得足,吃喝得也足。吃饱喝足睡够了,就躺在床上看电视。尽管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但她就是一个不接。她就是要肖建业担心着急,她要给他一个暗示,他不能脱离她的视线范围。无论他去哪里,都必须带着她,否则自己便有失踪的危险。她在自己家里“失踪”了三天三夜,估摸着肖建业必定提前返回,便将肖建业留给她的钱通通装进衣袋里,手贴在袋子上压了压,确信万无一失了。锁上门,走下楼去。
一路穿街过巷,问了好几家旅馆,都嫌贵。最后踅进一条窄胡同,走进去。看到一家庭式的简易旅店,价格极便宜,便住下了。挨到晚上,料定肖建业该到家了,于是溜下楼,溜进隔壁的杂货铺子,拿起电话一打,果然听到肖建业的声音,急切地叫道:“喂,国香,你是国香吗?怎么不说话?国香……”吴国香不应,撂下听筒,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兴奋。这个回合自己又赢了,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回到旅店之后,她先美美地睡了一觉。一顿好觉胜过任何十全大补药。吴国香起床后,又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了。不多时,她带着一个四川民工返回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