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偷6-偷

坐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窗外的黑暗已经飘浮进了窗户,看着电脑一闪一闪的屏幕,懒得起身开灯。就在这时候,电话的屏幕亮了起来,随即又暗了下来。

是沈阳的电话,既然她已经挂断了,我也就没回过去。毕业以后,经常这样。她会拨通我电话,然后挂掉。我没有接到过。也没有回过。我不知道她想表示牵挂,还是表示断绝。我一是多心,二是坚硬,也就不愿意主动询问。

这电话声无非刺激得我站起身来,洗了把脸,去逛商店。

因为是周末,街上涌动的人头就像树杈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紧紧排着,浮在不高不低的半空中,我的脑袋也悬浮着,注视着一颗颗飘过来的人头。这么多人头在一起,挤成一团,真让人绝望。人要和人生活在一起,可是,人多了,自己少了,又难免绝望。

太热闹了。购物欲望没了,偷窃的愿望倒是有了。我挤到路边,坐在栏杆上,手插在裤袋里,望着来回的人,观察一张张路过的脸,想如果我是个职业小偷,我会偷谁。

身边流过的人太快,我只来的及看见几个人。一个女孩子,穿着长长的紫色外套,披散着长发,挽着另一个黑外套的女孩一起走。两个女孩都很漂亮,很时髦。值得偷。

还有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枯败而黯淡,头发有些白了,穿着件不起眼的青灰色茄克,女人穿着黑白条纹上衣,涂着鲜亮的口红,像爬动的蛆虫一样的纹眉。不值得偷的一对铁公鸡,出来恐怕都不会带三十块钱以上。

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商场大门口和女朋友吵架,他说,你想怎么样,想怎么样?女朋友气得把小坤包砸在了他脸上,然后收起包,转身穿过人流溜了,踩了几个人的脚,撞了几个人的小蛮腰,终于顺利地走下了地下通道。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那个紫衣服的女孩尖叫,“你干什么!”

一转头,我看见一个黑西服的矮个子民工站在女孩的身后,愣愣地看着她。女孩的手在自己口袋里,紧紧抓着农民工的手。

咱们城乡大概从来没有如此紧密的结合过。哈哈。我真聪明。我翻身下了栏杆,沾沾自喜地走进了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