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是这样的-血罂粟

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不过早晚而已。

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去死……

他们的身体里有了这样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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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难以启齿的病毒,艾滋病。

有些人得的病更重,

他们的心,

太不健康了。

也许他们认为这样的心才算强大,

才算精明,才能生存。

可他们为了这样的心付出的代价比得了艾滋病还要沉重

他们终于后悔,

但那时早已太晚了……

我说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或多或少得了些病的人。

郭强林从黑暗中一跃而起,已经快冻僵的手依旧灵敏地把枪拔了出来。他受命在此,可以不必喝令就开枪狙击!

在他前面近二十米的那个农家小院,是他监视了快六个小时的目标,现在情况突然发生,在他受命的这个方位,只有他一个人,一把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狙击得住至少六个同样持枪的匪徒,但他别无选择!

院子的前面乱了,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有枪声,有呼喝声,还有中枪后的惨叫声,但他都没有理会,前院方面至少有他们的五个人,五把枪里还有一支是微冲,短时间内根本不用他的支援。而他这里是后院,二十米外,也就是他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刚刚收割完的苞米地,还留着半人高的秆子,正是利于逃窜的出口。

一支五四式制式手枪能顶得住吗?但愿后援能快速到位,可那些同事都在一百米开外的一座新建的住宅楼里的高点监控处休息着,准备接他们的班,最快也要三分钟后才能赶到,三分钟,那是个足以决定整个事情成败的时间!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蹲了下去,枪口对准了那条高约一点五米的院墙,他下定了决心,就算突然跳出来的是他的同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而那个倒了霉的同事也绝不会怪他,因为这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任务。那六个人是在他们管辖的梅林市里抢劫了国有银行,造成十一人伤亡、近百万元钱财丢失的劫匪。

枪声突然密集起来了,但不像是他们的人支援到位,倒像是匪徒们缓过了口气,开始突围。郭强林顿时紧张起来,那意味着对手们无论要从哪个方向逃窜,都会有好几把枪的威力!而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枪战。按照原计划他们还要再等待时机,至少还有两个劫匪至今也没有露面!而他耳朵里的微型步话机的麦克风里也始终没有传来任何的命令和通知。

突然间墙上出现了人影,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到底有几个,他也没有数清,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去数,他只是连连扣动扳机,射击、射击、射击!那几个人倒下了,都倒下了!没有人再站起来,他蓦地感到一阵轻松,他击中他们了!

可是还没等他站起来,那几个人倒下的地方突然火花连闪,紧跟着是一连串的巨响,那是枪在射击!那几个人没有中弹!他下意识地滚倒在地上,连连翻滚,他只觉得枪声一直在追着他,那至少有四五把枪!而他在刚才的击发中已经射出了好几发子弹,五四式手枪的弹夹里只有八发子弹的!他要怎么办?他根本没有时间添加子弹或者更换弹夹!

他更没有时间考虑,他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堵住这个缺口!那几个人站起来了,向各个方向开始逃跑,他抬起头时,他们的身影还在那个小院里的灯光的照射下,还没有逃出他的视线。他匍匐在地上,再次瞄准,在那些丝毫看不清面目的黑影窜进苞米地里前的刹那间,他连连扣动了扳机。之后他知道了跳出墙来的是五个人,因为他看到倒下了三个,而另外两个没命地逃进了半人高的苞米秆子中。

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虽然狼狈,但绝对快速,他选择了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追了下去。至于那倒下去的三个他再没去理会,那种倒下去的姿态,绝对没有能力再爬起身奔逃,而前院的同事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冲进了苞米地里,郭强林立即变得毫无把握起来,这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源,也没有任何成形的路径,他的脚下不停地趔趄踉跄着,好几次都扑倒在冰冷坚硬、长满长秆尖刺的大地上,那每每都让他全身上下一齐都痛了起来,但那也让他无比的痛快!他像发了疯一样地往前追着,脚步轻盈,连他自己都惊诧为什么一点都不累,那呼吸还是那么的轻松畅快,比他平时独自长跑时还要自在。

他有好几次都迫近了那个人,有一次甚至已经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角,可都被对方死命地挣脱了。那人已不敢再跑直线,而是时不时地兜着圈子,让他更难追近。但他不在乎,那人绝对逃不了,他一定可以抓住他!他都听见那人疯狂急迫、疲不能支的喘息声了,那就像一头走投无路、死到临头的野兽,注定了只是垂死挣扎!

那很可怜,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充斥着枪声和厮打的夜里,让他一下子产生了一种疯狂奇特的快感,他要亲手结果了这条性命,让这个人死在他的手上!他猛地一扑,把自己扔到了那个人的背上,然后紧紧抱住,滚倒在田垄地头上,他比那个玩命奔逃的劫匪更快地开始了厮打。

那个劫匪在剧烈地反抗着,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却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这时没有任何的章法可以保证打垮对方,也没有任何的把握不被对方打垮。郭强林手中的枪不知什么时候不在手里了,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刹那,那个劫匪挣脱了他,还跑出去了几步,但被他扔出去了一样东西给砸倒,又被他抓着。而那个劫匪的枪也没见响过,怎么回事他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不能放了这个家伙,就算打不倒他,也要缠着他,他们的人很快就会循声而来的。

可是突然间,他觉得肚子上一凉,紧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痛,他下意识地分辨出,对方有刀!不知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已经刺中了他!二十九岁的郭强林久经搏斗,他没有放手,更没有退开,而是猛地扑了上去,牢牢地扭住对方的双臂,和这个匪徒的身体尽量地紧贴在一起,绝不容对方再拔刀刺过来!

可是这样的扭打需要极强的体力作保证,郭强林的刀伤立即就发作了,那把刀估计已经[被屏蔽广告]

[被屏蔽广告]被对方拔出来了,虽然一时没办法再刺他,但鲜血正不可遏止地奔流出来。那是痛,极强的痛觉!而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感到了眩晕,开始感到了虚弱,他开始扭不住敌人了。

突然间郭强林猛地大叫了起来,那叫声不是在喊同伴,也不是在威胁敌人,他只是突然不顾一切地号叫了起来,然后一口就咬了下去!他的敌人顿时也痛叫了起来,他觉得他肯定是咬住了这个匪徒的脖子!他死不松嘴,连连地咬了下去,他就是要咬断他的大动脉!咬死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下翻滚挣扎的匪徒终于没了动静,他慢慢地松开了嘴,离开了那个人的脖子。他觉得嘴里全都是热乎乎、腥臊臊的血,他呸了一口,想站起来,可是又马上跌倒,他极明确地感知了他肚子上的伤口,因为那里钻心地痛。他的感觉听觉还有视觉都有些模糊了,很不清醒。但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昏迷,他抓到的这个匪徒的伤势不明,要是他先倒下,先醒来的不见得还是他。

郭强林想喊,可是肚子上的伤让他无法大力地吐气开声,他想了想,他身上也没有手电之类的光源。那要怎么办?他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自己和这个罪犯再拖回那个农家小院里去。他在四周像是无意识地开始抓着、找着,想摸到些什么,可是这里是刚刚收割过的苞米地,连个整穗的、像点样的苞米棒子都不会有的,他注定什么也找不着……可是突然间,郭强林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直觉告诉他,那是枪!是手枪!会是他那把,还是匪徒的那一把?他不知道,他只是颤抖着抓起了那支枪,提醒着自己把枪口指向夜空,然后扣动了扳机,突然间“砰”地一声巨响,同时枪口闪出了火花,那枪竟然真的有子弹。

枪掉了,那瞬间击发的力量是那么的大,让他完全承受不住,随即他就昏了过去,他最后的一点意识是极度的后悔——他忘了自己在这次行动中的目的了,他不应该鸣枪示警的,不应该召唤同事的,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绝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