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劫波未尽-黑色豪门

这天,欧阳逢春提出的《调整产品结构、挖潜节支、走内涵扩大再生产道路》的方案刚通过董事会的批准,兴致勃勃地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去,推开门,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法官坐在里面。他正在心里纳闷儿,两位法官立起身来。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法官对他说,法院已决定受理冯媛媛提出的离婚诉讼,这是送达给你的起诉状副本;作为被告,你必须在10日内提出答辩状一式两份,法庭收到答辩状后将在近日之内开庭审理。另一位法官从公文包里取出送达通知书,欧阳逢春拿起笔,像拿起千斤重物,歪歪扭扭地在送达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两位法官离开办公室后,欧阳逢春看着起诉书上那娟秀的字迹,像遭到雷击一般久久地呆坐着。过了许久,他才在心里大声地呼喊着:“媛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冯媛媛提出与欧阳总经理离婚的消息不一会儿便传遍了公司办公大楼,人们愕然了。这一对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患难夫妻,现在刚刚渡尽劫波又要分道扬镳了。这人世间难道真的是被悲剧串演着么?尤其因为提出离婚的是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弱女子,难道命运就如此残酷,注定她在失去双腿之后还会失去她曾经那么爱着的丈夫吗?人们惶惑、不解,心中布满了疑云,说什么的都有,早已澄清的谣言又迷雾一样在人们的心头弥漫开来。

“我早应该告诉你,只是因为前些日子你正被谣言包围着。”见欧阳逢春大惑不解地看着自己,冯媛媛冷静地对他说。

“你真相信那些谣言?”欧阳忧伤地问。

“从来就未相信过。”冯媛媛拉着丈夫的手,肯定的说。

“你认为离开我们就能减轻我心灵的负担?”欧阳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相互是对方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怎能相互分离,而让自己的生命、灵魂只有一半存在于这世界上呢?”

冯媛媛说你会适应这种存在的,每一个人都会适应这种存在的,人类正是因为有着如此强大的适应生存斗争的能力,才成为在茫茫宇宙中这颗孤独星球上的最后的主人。她不让欧阳分辩,继续着自己的思路。你的事业融入在社会的活动中,人们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女人的支持,在你的身后也应该有一个坚强的真正爱你关心你抚慰你的女人;而我只能成为你前进的累赘,只能成为你奋飞时的沉重的铅块,正因为你是我一半的生命一半的灵魂,我才能感到这深沉的痛苦;虽然我再也不能与你一同奋飞了,离开你我一样可以为附存于你的属于我们共同的那另一半生命另一半灵魂去作永远的祝福。冯媛媛看着欧阳逢春的眼睛,无限深情地说,真正能全力支持你走向成功的,只有如我一样深深爱着你的查慕蓉。

她告诉他,她已经写信把她的决定她的希望她的祝福全都托付给查慕蓉了,她说查慕蓉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值得她信赖的好妹妹。

“你太残酷了!”欧阳逢春绝望了。

“这是爱的选择,这种选择是无法改变的。”冯媛媛冷静得像一尊神像。

“我不要你这种选择!我永远不会答应你这种选择!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欧阳逢春跪下去,把头俯在妻子没有知觉的双腿上,哽咽着。

“你答应我,答应永远不要离开我。”

冯媛媛抚磨着欧阳逢春粗硬的短发,把他紧紧地搂在怀中,摇了摇头,潸潸地流下了眼泪。

法院开庭这天,亚东公司很多人都悄悄地来到了法庭外。欧阳逢春沮丧地小心翼翼地推着冯媛媛走进了法庭,冯媛媛微笑着,对世界充满了爱意。

这是一次秘密庭审,除了必要的证人,其他人是不能进入审判庭的。审判长示意法警驱散逗留在法庭外的人群,人们不肯散去,与法警发生了争执。亚东公司工会主席余化龙不仅不协助法官劝说逗留在法庭外的亚东职工,反而走到审判长踉前,以亚东公司工会的名义,请求审判长收回成命,允许站在法庭外的人们进入庭内参加旁听。法官们商量了一会儿,审判长宣布延迟半个小时开庭,他要去请示审判委员会,能否把这桩奇异的离婚案改为公开审理。过了一会儿,审判长和法院院长一起回到了法庭,院长坐到了旁听席上,审判长宣布经过审判委员会批准、法庭接受亚东公司工会的请求,对冯媛媛诉欧阳逢春离婚案进行公开审理。法警拉开了审判庭的大门,人们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坐在旁听席上。

庭审开始了。

冯媛媛充满感情地念着她用无数个白天才写成的爱意绵绵的起诉书,念到后来,冯媛媛开始哽咽了,法庭上响起人们的唏嘘声。

“……《民法》和《婚姻法》规定,当夫妇双方有一方不能尽到夫妻的能力时,人民法院应准予离婚。作为一个已经失去了性能力的妻子,我已经不能履行一个妻子的行为了。因此,虽然我和欧阳逢春依然相互深深地爱恋着,我仍然要请求人民法院,按照我国法律的规定,当夫妇一方提出离婚时,人民法院应根据当事人的请求判决离婚。”

冯媛媛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轮椅上,满怀期望地望着法官们。

审判长要求被告答辩。

欧阳逢春坐在被告席上,如痴似迷地望着轮椅上的妻子,心早已飞回到了过去的那些甜蜜的日子。

“欧阳逢春,作为民事行为当事人的一方,本庭再一次允许你进行答辩,你听清楚了没有?”审判长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法庭里响起嗡嗡的回声。

欧阳逢春如梦初醒。他看了看审判长,看着冯媛媛,无限深情地说:“正如我的妻子冯媛媛所说的那样,在我们之间,只有爱只有信任只有理解和支持,过去我们这样,现在我们还是这样,将来我们之间仍然是这样。像这样一个充满爱情充满温暖充满理想的幸福家庭,难道我们能忍心地分离它吗?爱是什么?爱是无私的奉献。情是什么?情是两颗心灵的相通相熔会二而一。只有无私奉献的两颗心灵相互包容合二为一,爱情才能够经久弥笃天长地久。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能促进社会的进步与稳定。虽然法律规定夫妻任何一方只要失去性能力可以允许离婚,可是,《婚姻法》也规定,夫妻一方在病重或病重治疗期间,一方不得向另一方提出离婚;我的妻子冯媛媛正在病重治疗期中,她虽然失去了行动和生活自理的能力,我相信我一样能令她幸福。虽然她暂时丧失了性能力,经过咨询,京西市医学院林静教授说,只要假以时日加强治疗是完全可能治愈的,因此,我请求法庭驳回我妻子冯媛媛的离婚诉讼。”

法庭内又再度响起一片唏嘘。

法庭进入了辩论阶段,双方又举出了有利于自己诉讼请求的证据。接着,冯媛媛欧阳逢春又再一次向法庭陈述了自己的理由。冯媛媛请求法庭出于维护爱情生活的美满准予她与丈夫离婚,欧阳逢春请求法庭保护妇女权利允许他对妻子继续履行丈夫的义务。两人爱意绵绵的辩论,情意浓浓的请求,使审判长陷入了两难。

休庭了。法官们退到了幕后,合议庭却被离婚双方刻骨铭心的爱情困惑了。他们是家庭的裁判者,他们曾经经历过无数离婚案件唇枪舌剑弥漫硝烟,亲手解除过许多家庭破裂的婚姻;可是,今天这场奉献爱情倾述爱情歌颂爱情的离婚诉讼曲,他们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是一首悲壮的离婚爱情之歌,这是一次本不应发生的爱情悲剧,诉讼双方爱得如此天地动容震摄人心,然而,法津条文的规定却永远是一副不容商量的无私面孔。爱与被爱,道德与法律,执法与良知在法庭内外波翻云涌。法官的心灵在唱叹中流血,在审判中歌吟。法院院长和审判委员会的委员都来了。他们说,他们不是来审判爱情的,他们真该让夫下需要离婚正在离婚已经离婚的男男女女都来这个法庭听一听,他们真该连通高空中的通讯卫星,向全世界的离婚法庭进行实况转播,让全世界的法官们来作一个符合人类道德的共同裁定。

莫琳也来参加分听了,她没有进去,与那个老王太太一样,躲在法庭外的某一处旁听着。她这会儿真正被震撼了,人世间果真有着如此纯真如此伟大的真实的爱情,老处女终于感到了缺少真实人生的自卑,同时,她的良心再度掀起了不安的风暴。而这时,老王太太正躲在一个角落里伤心地哭泣。上次,法院对老王太太诽谤他人名誉的犯罪事实的审判,虽然也让老王太太流下了眼泪,可是,那次的流泪,一半是对自己无知所犯下的罪孽的懊悔,一半却是对自己丧失权力和地位的惋惜。这次,她没有被任何人推上法庭,她却被自己的良心进行着血淋淋的严酷的拷问。她流泪了,她哭泣了,她嚎叫着从藏身的角落里冲出来,双手抓扯着自己的花白的头发,跑进法庭,“扑嗵”一声跪倒在冯媛媛面前:“我有罪,我有罪,我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罪,我向广大人民群众清罪。”

欧阳逢春走过去把老王太太拉起来,把她扶出了大门外。老王太太咧着嘴向他狰狞地笑着,口里不停地喃喃着:我有罪,我有罪,我向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请罪。我向广大的人民群众清罪。老王太太走了,老王太太被自己的良心拷问成了疯子。后来,人们常常看到老王太太在公司生活区转来转去,见了人,就嚷嚷着“我有罪”,然后躲到一边去。

法庭宣布无限期休庭,据说是法官们要找医生们进行集体鉴定,又据说医生们在鉴定会上发生了激烈的学术争论,鉴定结论因此而无法作出。

莫琳回公司后去找了工会主席余化龙,她请余主席去找冯媛媛欧阳逢春替她说出自己的希望,她说她退休后无事可做空虚得很,冯媛媛之事完全是因她而起;现在,媛媛为了欧阳总经理更好地投入公司的工作要离婚,她愿意与他们住在一起,照顾好媛媛,照顾好秋秋,让欧阳把全部精力用到公司的发展上去,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获得双重的慰藉。余化龙觉得这事很棘手,但看到莫琳眼睛里流淌着一个孤独者真实的企求,只得答应下来。这时,公司的职工们又自发组织起青年志愿者助残小组。马小山等人来找余主席商量,研究如何更好地帮助公司的残疾人战胜生活中存在的困难。余化龙于是把莫琳的想法提出来,要马小山把莫琳也给接收进去,尽力满足她的那个愿望。马小山想想,说,莫老太必须消除了思想上的负罪感才能参加助残小组,只要她一天存在着对冯媛媛的负罪感,他们就不会让她去见冯媛媛。余化龙又找来莫琳,把马小山的话转告给她听,莫琳听了很感动,于是以自愿者的身份在马小山的安排下见到了冯媛媛和欧阳逢春。莫老太心眼本来善良,几天后,秋秋就喜欢上了她,欧阳想莫琳退休后更加孤独,她又喜欢与冯媛媛和秋秋呆在一起,于是,在一天晚饭之后,欧阳总经理请莫琳搬来与他们一同住。

公司进入了新的运行轨道后,总经理欧阳逢春决定亲自去南方。

这天,总经理召集公司法律顾问和保卫处长,具体研究去蓝江市后的行动步骤。在这以前,法律顾问已从蓝江市提取了一审判决时的全部材料,他们发现,在阳光集团与平安里经济开发指挥部和阳光集团与亚东集团蓝江市商务办事处所签订的两个合同之间,存在着近一月的时间差;欧阳认为,在这段时间内,何怀志很可能已发觉阳光集团上当受骗了,于是,诱以小利,与娄跃明才订下了第二份合作开发的合同,目的是向亚东公司转嫁被骗损失,法律顾问也有同感,说,要揭穿骗局光凭感觉不行,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尽快找到何怀志在与亚东签订合同前已发觉上当受骗的证据。法律顾问和保卫处长本来对蓝江市很陌生,要他们去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收集重要的民事证据几乎是天方夜谭。欧阳逢春复出后,曾多次去电清查慕蓉回公司,继续出任商务办事处主任代理公司南方商务代表,查慕蓉一直不回答;现在,公司内只有欧阳总经理熟悉那里的情况,为了帮助收集证据,为了尽快恢复南方业务,欧阳只有与他们一同早日去南方。

董事长听了欧阳的情况通报后,支持他第二天去蓝江市的计划,要他在见到查慕蓉时,一定不忘代他转告董事会对她的致歉和慰问。

第二天,欧阳逢春在妻子额上吻了吻,告别了妻子,坐上了去机场的小车。

公司到机场有40公里柏油路,如果抄近道,大约要少一半的路程,柏油路上车多,常常堵塞;近道是砂石路面,灰尘大,一般情况司机不愿跑,欧阳逢春每次去机场,总要让司机抄近道,他说小道刺激又不会误事,因此今天也不例外。

坐上车,欧阳就感到心里一阵阵发紧,他以为是昨晚熬夜的时间太长休息不好又有一点小感冒的原因,因此闭上眼,努力做着深呼吸。汽车跑上砂石路面后,他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还不时出现一阵钻心的刺痛让人憋得透不过气来。这种情况,在被流放到鹰岭矿区时就出现过,但那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间,那时他并没把这种短暂的刺痛放在心上;在受托行使总经理职权的那段日子里,公司的整个摊子都堆在他身上,常常夜以继日地忙碌,这种刺痛出现的次数增多了,痛苦的时间似乎也渐渐延长了,可是,事务繁忙,他没有时间去看医生。现在,刺痛使他觉得心脏一阵阵猛烈地痉挛抽缩,全身的肌肉在不停地颤抖。司机发觉总经理忍受着极大的病痛的折磨,于是顾不上总经理的反对,掉转车头向附近的医院开去。汽车刚刚开进医院的大门,欧阳逢春已经淬然昏倒了。保卫处长、法律顾问和司机手忙脚乱地把欧阳抬进了急救室,保卫处长这才急急忙忙给公司打电话,告诉董事长总经理病危,医院正在进行全力抢救。

在医院急救中心,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护士一路小跑似的进进出出,头发花白的主任医生从病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向当班护土吩咐需要注意的事项。

见护士长陪着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走进来,亚东公司董事长站起来,迎着两人问:“病人怎样了?有危险吗?”

主任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瞑目休息。护士长说,这病员如果晚来十分钟,可能就永远醒不了了。主任把擦好的眼镜戴上,看着董事长,冷不丁地问道:“这病员是干什么的?”董事长告诉老主任,病员欧阳逢春,是亚东集团新任总经理,今天正准备去蓝江市出差,在去机场的路上突然犯病,是司机强行把他送进医院来的。主任“啊”了一声,半晌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主任告诉董事长,欧阳总经理患了急性心肌大面积坏死;从心肌损害的程度来看,早在半年前这种损害就已经开始了,如果他能在那时住进医院,或许还能保住他有一颗完整的心脏,现在,虽然我们挽留住他的生命,可是,他的心脏已永远失去了负重跋涉的力量。主任一脸遗憾,病员需要工作,病员更需要疗养。董事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前段日子,公司割疽生新,欧阳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似乎像一架不知疲劳的永动机,现在,新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他能够闲云野鹤般去青山碧水间倘样吗?主任说,欧阳的病是累成的。“积劳成疾,常使英才早夭呢!”董事长惊愕了。他想起这几个月来公司发生的风风雨雨,想起总经理忍辱负重没日没夜拉着辕轭,想起欧阳逢春饱受疮痍的家,董事长痛心疾首眼望苍天。他在想,一些人动辄讲资历撂挑子、成天无所事事,专门拿着放大镜盯着别人,这种状况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割去肿瘤,使人获得新的生命;消除赘疣,人的肌位才更加发达。

董事长快步走向病房,他要总经理安心休养,病愈后他与他一起再大干一场。

蓝江市。

马小山来到丽雅公司,见到了分别数月的查慕蓉。马小山向她谈起市里对亚东公司这次真格动了大手术,公司的职工高兴得放了许多大鞭炮。还告诉她,市里准备让欧阳出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可是,他却提出来搞两权分治,市里接受了他的建议,欧阳被董事会推选为总经理,政府另外新派了原经委主任来公司出任董事长。现在,公司正在搞产品调整,又恢复了与福特的谈判,总经理和董事长让他来蓝江市,任务是一定要请她回去担纲商务办事处的全部事务。对于公司近来的变化,查慕蓉显得很高兴,但对她的任命,却一点也没有显示出热情。马小山急了,说大姐你若不回公司,我也就回不去了。查慕蓉笑了,说,这样更好,你可以同我们一起图事业呀。马小山说,我学的专业是审计,丽雅的服装总不能让我来审计吧。查慕蓉说,小山你这个点子想得好,其实,像丽雅这样的专业化大公司,真应该有一个专职的审计师把把关才行。马小山故意拿丽雅来与亚东相比较,说这可是小巫见大巫,如果让他选,他自然会选亚东的,更何况在亚东干了这些年,感情总是丢不掉的。查慕蓉偏偏不谈亚东,却说要介绍一个地和她都曾经找了许久的人来认识。马小山说,总不会是余霆霆吧。查慕蓉神秘地一笑,说,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查慕蓉领着马小山来到丽雅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笑着对谢莉莉说,董事长,我给你领来了一个仰慕者,这位小弟可至今仍是你的追星族呢。谢莉莉笑着看了看马小山,若有所思地对查慕蓉说,我早已见过这位小阿弟,我知道他从哪里来,也知道他来干什么;如果你想听听我的意见,从个人感情来说,我真舍不得让你走,从你的未来着想,你的事业在亚东,你应该回到亚东去。马小山高兴得比自己中了头彩还兴奋,对查慕蓉说,查大姐,这位女老板我真的不认识,不过,凡是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一样认为你的事业在亚东。

查慕蓉默默不语,看着墙上的那幅“绚丽的流动”独自想着心事。

谢莉莉见查慕蓉眉宇间流露出一种不易被人发现的痛苦表情,知道她又在独饮那杯深埋在心中的苦酒。她在心里为她叹息,可是,她又在心里为她焦急。明知毫无结果却偏要去爱,却又为这不可求的爱故意躲避所追求的事业,难怪人们说,世界上所有聪明的女人都被相思所误。她曾经为了一个错误的爱而几乎疯狂,现在,查慕蓉又因为一个错误的爱而躲避现实,现在的查慕蓉其实比当初的谢莉莉还痴还傻一百倍,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像自己一样回到现实的生活中来。她有责任帮助她,提醒她。

“你必须回亚东。”谢莉莉真诚地说,现实是无法躲避的。人总不能在伤感中永远生活下去,无论你愿不愿意,总有一天你得面对现实正视现实。谢莉莉走过去握着查慕蓉的手,继续说,在你的心里埋藏着对亚东永远的深情,而你身上那种难能可贵的正义感,正是许多人所缺少的,亚东与阳光集团的那笔账还没有了结;在亚东,真正能与何怀志较量的,只有欧阳和你啊。

查慕蓉从墙饰上移过目光,感激地看着谢莉莉。

提到欧阳逢春,提到亚东与阳光集团的那笔上千万元的纠纷,查慕蓉心里猛地一个激灵,难道说欧阳遇到了什么不测!她转过头去问马小山,欧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出人意外的麻烦?马小山只得告诉她,欧阳总经理本来是要亲自来南方的,在去机场的路上突然暴发了大面积心肌猝死;听医生说,他这种病是由于身心长期超载运转而累出来的,恐怕一月半载还不能恢复健康进行工作。

两个女人同时被突入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乍看到马小山独自来到蓝江市,谢莉莉和查慕蓉心里就已猜到欧阳生病了,可是,一想到这个健壮如牛的汉子竟会在风雨之后如山一样崩塌下来,心里仍是悲怆万分。

正当人们为花枝被风摧颓而惋惜不已时,树杆也如贴在地面的一张快要折断的引人们才真正感受到风暴其实远未停歇。

劫波未尽。可总得有人去闯怒海劫波!查慕蓉的心猛烈地震撼了。

“人不入地狱,我入地狱。”欧阳曾经这样讲也这样做了,她还能坐在一旁自舔身上的伤口自慰心灵的伤感么?

查慕蓉猛然发现,几个月来,她是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那个令人心碎的事业哟。

命运是什么?有人说命运是宇宙流星的碰撞,有人说是冥冥中主宰者的意志,其实,命运是一张大网,只要你被网住了,你就不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