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观”念的大师(3)-我为死囚写遗书

毕恭毕敬地站在干姐夫面前的龙树背心里浸出一身的冷汗,双手紧紧地贴到大腿两边。听到对方说出“去”字后,他向干姐夫弯了一下腰,细如蚊音地说道:“谢谢干姐夫。”

待龙树刚走到门口,干姐夫又喊道:“回来回来。”接着,从衣袋里掏出两千元钱,远远地扔给龙树,“拿去,买两套西服,把你现在穿的这一身纸皮子换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谁让我倒霉收下这么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小舅子。”

当天下午,龙树用干姐夫给的钱买了两套西服。真是骏马要好鞍,人材要衣妆,这是龙树第一次穿西服。站在试衣镜前,西装革履的龙树在最先的陌生和惊喜之后,想起了干姐夫嘲笑他纸皮子的话,一股因屈辱而产生的自强立刻涌上心头。望着试衣镜中自己咬牙切齿的脸庞,他捏紧拳头在心里发毒誓:我龙树如果不混出个人样子来,这一辈子就算是在江湖上讨饭,也永不回合川老家。

晚上,他买了一袋水果,乘车去看干姐姐。龙树是真心感谢干姐姐的。没有干姐姐,他哪里有机会像其他白领一样昂首挺胸地出入写字楼?龙树心想:知道干姐夫能够买干姐姐的面子安排他坐办公室,干姐姐想必会很高兴的。

但是,干姐姐却没有龙树想象中的惊喜。听完龙树办公的地方在公司的策划部后,干姐姐只是蹙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姐姐,”望着干姐姐的表情,龙树多少有些紧张起来,“策划部是个什么部门呢?”

想了想,干姐姐避开了这个话题,只是反反复复地告诫他:“小兄弟,广州是个认钱不认亲的地方,就是父子之间的关系,都是用钱多钱少来论亲疏的,何况我俩这种没有血缘的姐弟关系。往后,能不能站住脚,只有靠你自己了。”干姐姐拍着他的肩膀,“我希望你给干姐姐争口气,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干姐姐,”龙树暗中握了握拳头,“你这位小兄弟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因了这份没有血缘亲情的感动,龙树便分外地刻苦起来。

前面说过,龙树其实是一个脑筋很活泛的人,从封闭的内地小村庄来到繁华开放的广州,经南国灼热的阳光一晒,沉睡的思维便睁开惺忪的眉眼渐渐地清醒过来。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社会上流行的不是什么策划而是公关。在干姐夫的心目中,策划部的几位老头子远不如公关部几位花枝招展的小姐重要。在公司里,龙树给那几位整天牢骚满腹的老干部泡好茶,做完清洁,便静静地听他们诉说过去的光荣经历以及现在不被重用的落寞与愤懑。几天后,龙树终于明白干姐夫设立策划部的用意了。原来,这些老干部是公司的元老级功臣,尚未到退休年龄,一方面利用价值不大,另一方面又得罪不起。设立一个策划部,名义上是请老干部们贡献智慧,出谋划策,实际上是逼他们退隐江湖,不要再管公司的大小事务。

干姐夫把朝气蓬勃的龙树安顿到这样一个日落西山的策划部工作,意味着什么呢?

龙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干姐姐听到他在策划部坐班时那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以及对他语重心长的告诫。他禁不住心子一阵一阵地发紧:没料到自己屁股下的椅子是放在人家眼皮上的,哪天人家不舒服了,只消一眨眼,自己的命运就顺着人家短短而溜滑的眼睫毛掉入千万双脚已经踏过并正在继续踏着的大街上。深感危机四伏的龙树清醒地认识到要做到自己的命运不被他人左右,凭的是实力。

他一定要拥有这份实力。

真是应验了急中生智这句话,龙树的机巧就表现在这种险恶暗藏的氛围中——在老干部们愤愤不平的议论里,他异常机警地抓住了机会:策划不就是出金点子吗?金点子的商用价值不就是将房屋卖一个好价钱吗?策划的本质不就是化平淡为非凡、化腐朽为神奇吗?悟到策划的本质之后的龙树,暗暗地变得雄心万丈起来,他决心把干姐夫瞧不起的策划部发展成公司的“强力部门”。有了这份雄心后的龙树,便开始了他的计划,也就是说,在龙树进入房地产公司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便开始了真正的策划人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