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中将打火机扔给对方的同时,心里却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一会儿,对方在还打火机给他时,顺手一把握住木中的手,用一种彼此都心领神会的口吻说:“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你这只手我前不久差点握到过。”他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皱起眉头,“让我想一下,仔细想一下。”
木中心头突突地跳起来。毕竟是做贼心虚。他用力抽回手,急急忙忙地说:“没见过,没见过,我们没见过面。我在哪里见过你?”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此刻,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那位便衣警察却不依不饶地紧“贴”到木中的身后,上身前倾,差一点扑到木中的肩膀上,一边“贴”一边用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语气说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的。你再仔细想想,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面的。”
木中只感到后背一阵一阵地发麻,全身的肌肉似乎从心子里开始一阵一阵地收缩和痉挛。售书小姐看着面前这两位男人的一举一动,觉得有些发笑。她指着木中,自作聪明地说:“人家是公司老板。”顿了顿,“老板当然认不得你喽。”
在售书小姐天真的想象里,老板如同大人物,只有众多的凡人认识大人物,有几位大人物是能够记住凡人的呢?常言说贵人多忘事就是这个道理。
“你是公司老板呀?”便衣警察这次是开心地笑起来,“你开的什么公司?是不是医药公司?”
便衣警察话中的医药公司只有木中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歪打正着:木中前不久顺口给售书小姐撒谎说出的“一家小小的医药公司”恰好印证了贵人多忘事。她好心地提醒木中:“老板,他可能是你过去的……雇……顾……”她原本想说雇工或顾客,略一犹豫,舌尖一转,改口说道:“朋友?”
便衣警察知道蒙在鼓里的售书小姐是一个尚未“醒事”的黄花少女,他依旧盯着木中,戏谑地问道:“老板,你的医药公司经销的是中药(鸦片果)呢还是西药(海洛因)?哈哈哈……”
在便衣警察的开怀笑声里,木中全身的汗毛似乎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他开始明白一个最浅显不过的道理:自己从事的是见不得阳光的生意,自己的笑容和得意只能在夜幕下去狰狞;同时,他也开始明白:这个游戏玩过了头。在猫与鼠之间,他这只鼠永远都是输家。
木中急急忙忙地对售书小姐说:“把书包好,我先走了。”
逃出书店,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以前,木中都是在重庆市内各条公共汽车路线上提心吊胆地换来换去。他老是觉得不安全,老是觉得暗中有无数的便衣警察在监视着他。他妈的,木中在心里骂着自己,都是自己早先讨来的祸事,惹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对木中本人来讲,这场猫、鼠游戏却是因祸得福,他终于记起“笛福理论”里在关于书店术中再三强调的核心:不断地变换书店,不断地变换新书。因此,在这天中午,在潮水般的乘客不断地拥上挤下的公共汽车上,木中微闭着双眼,对自己的贩毒通道进行了调整。
5�死囚遗问:书香为何躲“藏”在书页里
1996年7月上旬的某天,木中因“吃药”被警方抓获。因为没有其他证据表明木中是以贩养吸者,警方只能将他作为一名普通的“吃药人”关押在重庆某看守所,强制戒毒。
与其他强制戒毒者完全不同的是,木中抱起铺盖,几乎是一路哼着歌儿“欢快”地小跑进看守所监舍的,那情形不像是去坐牢倒像是去领奖。他兴奋的举动让看守所所有的人都感到不解:如果说劳模是人人都争取当的话,监牢的大门却是谁都不愿去的。这家伙高兴什么呢?
当然,高兴的答案只有木中本人才最清楚:经他设计的贩毒通道卖出的“药”,足够判他十次死刑。问题是,警方至今没有一丁点察觉。你想,一个可以枪毙十次以上的罪犯,最后的结果只是作为普通的“吃药人”强制戒毒几个月,他能不兴奋么?因此,当他被关押进监舍后,环视了一遍其他垂头丧气的戒毒者,居然异常大方地说:“今天的肉钵(肉食),本人满请(每人免费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