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这个富有中国传统的名字让我觉得很是亲切,想必他们家也是清朝戏看多了吧?这个沈力的掌上明珠三岁就随着母亲来了美国,后来母亲红杏出墙,嫁了一个加拿大人,走了。
虽然沈力在北京也没有闲着,可他并没有想离婚啊。一气之下,沈力来了美国,并且没有再娶,可他身边不缺女人,世界各国的女人都有,可沈力说,都是玩了,谁还认真啊。
他认真对待的只有一个女人了,那就他的女儿格格。
格格下来了,换了一件看着淑女些的衣服,不过,她的嬉皮风格照样浓烈,她歪着头看着我,你叫什么?
很蹩脚的中文。
沈丹青,我说,我叫沈丹青。
难听,她说,有好玩的东西吗?中国好玩吗?
反正比美国好玩。
这个十九岁的洋娃娃,早就异化了的。她有黄红色的短卷发,在客厅里招摇似一朵太阳花。细细的小腰只有一尺七吧,黑色的短裙,艳红的披肩上有埃及的几何图案。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啊,书生,你面若桃花色,是不是要犯桃花?
她居然还懂得犯桃花。
沈力说她,不要和客人闹。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我想起自己的十九岁,也是这样吗?我忘记了,我十九岁那时是迷恋宝莉的。
她说话时中英文混杂着,语速很快。看了照片之后她说,你在寻人?太好玩了。她转过脸去,爹地,我要加入这个组织队伍。
完全的逻辑混乱,我说什么组织队伍?
她说,寻人啊,我要和你一起寻人,太好玩了。
于我而言,这是件多么难过的事情,甚至有多少艰苦卓绝还在等待着我,在她,却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不不,我说格格,这是我的私人事情,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我要去,她脾气来了,我要去和你一起寻人,这和破案一样,我一定要去。
沈力看着我,她对美国比较熟,要不,你让她去吧,再说,她也闷,一天就知道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哎,中国的传统全让她丢光了,她根本不知道孔子是谁。
知道他们是谁有什么用?她嚷着,你真让我感觉到恐怖,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太无聊了,太郁闷了,到处都没有空气。
好好好,沈力说,一切依你。
在格格走了以后,沈力贴在我耳边说,算帮我个忙,让她带你去找吧,费用的事,我可以替你分担些,你要知道,美国这个地方花费很大的,虽然遍地是黄金,也要看你是不是有能耐捡起来。
刚来美国就让我蒙了,天上掉下个格格来,而且还非要跟着我去寻人。
这什么烂事啊。
可我那天睡得很香,时差是第二天才倒过来的,我一睁眼,看到雕花的窗户,还有很大的白白的床,我才明白过来,我在美国了。
可是亲爱的苏小染,你在哪里?
不过想想,也多亏有格格,否则我初到美国两眼摸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找人。她说,先把照片印几千张,然后再放网上。她同学多,哪怕有一个人见过她们,就能找到。
天意吧,多出来一个女孩子帮助我,我说正好我英语不行,你就兼职当翻译吧。
Ok。她说,一定当好翻译。
她天性中是个男孩儿样,很调皮,常常开我玩笑。但我哪有心思开玩笑,我只想快点找到苏小染,我要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纽约太大了,我顾不得欣赏这里的风景,每天和格格奔波着,她去了好多电台,然后再去找同学帮忙,把照片放在网上,我感激她替我做的这一切。她说,你不觉得好玩吗,你的恋人失踪了,你居然坐飞机来美国找她,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找的,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我说,傻格格,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爱情。她眨着眼睛看着我,反正我觉得你特别傻,好像我爹说的那种一根筋。
就算是吧,我说,爱上一个人,就得犯一根筋。
还有哪些线索?她问我,我们要挖空心思地找她们,把美国找个遍!我说你居然还会用“挖空心思”这个词,真是不赖。
拉斯维加斯,我说,她们去过那里。
好,咱明天就去拉斯维加斯!
当然,我没有让他们出费用,这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还好,格格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件有意思的事来做,不然,我自己可能真的头很大。
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第一次,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到纽约,第一次到拉斯维加斯!
拉斯维加斯,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赌城如此繁华如此美丽,我被震撼了!一个念头闪了出来,难道苏小染来赌过吗?她受得了这种诱惑吗?如果受不了,她会赌吗?拉斯维加斯太具有诱惑力了。
当晚,我走进了那些赌场。
格格说,她和她爹地来过这,非常好玩。
她去赌了一个小时,结果,八千美元转眼就没有了。我劝她说,算了,你别玩了,别忘了,你是和我来找人的。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往旅馆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有人抢格格的包,是一个高大的黑人!
格格嚷着,用英语骂着,我冲了上去,和黑人打起来。格格说,沈丹青,不要了,算了,你打不过他的。
我不能让跟着我的女人受委屈。
拼了命,我和高大的黑人打着,他打得我鼻孔流了血,打得我再也起不来了,可我使劲抱着那个包,那个格格天天背着的包包,我知道,它很昂贵。
不,即使它不昂贵,我也要抢回来,只因为,格格是跟着我出来的,我怎么能让人抢了她的包?
看我满脸是血,格格吓坏了,她说我傻,包里不就是钱吗?反正她家里有的是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解释着。
真是一根筋。
回了酒店,找酒店的大夫包扎了伤口,格格看着我,你真勇敢,跟我在一起的男孩儿,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跑的,你为什么不跑?
我是男人啊,我说,男人怎么能临阵跑掉?
她过来看我的伤,我说,没事,小的时候我打的架比这惨多了。
晚上,她请我吃饭,说是为我压惊。
我说行啊,你还知道压惊。
在酒店的五楼餐厅,我没有忘记寻找苏小染,把照片递给服务生看,问她们是否见过这个女孩子。
苏小染应该很好记的,不仅仅是她漂亮,她还有一种特别另类的气质,即使一堆漂亮姑娘站在那里,她也总是最让人心动的那个。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线索,虽然只是一点点!
那个服务生说,这个女孩子,我见过的,她在我们这吃过饭!
啊!我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是的,她很肯定地说,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比她矮一点,因为,那个女孩子穿的裙子很漂亮,所以,我一下就记住了她!
这就是说,苏小染真的来过这里,而且,还在我所在的这个饭店吃过饭!
我兴奋地问着,但是线索仅此而已。没人知道后来她们去了哪里!但因为有这一点线索,我觉得拉斯维加斯如此温暖!我追在服务生的后边,想打听到更多,格格和我一起问着,她得当翻译啊,最后,服务生尖叫着,以为遇到了歹徒了。我的样子太恐怖了,缠着绷带,还着急赤白脸的样子,我是心急如焚啊。
哎,苏小染,你难道要折磨死我啊。
万里寻恋人,可是,我的恋人,你在哪里?
格格陪我在拉斯维加斯待了一周,最后,悻悻地离开。这个地方,苏小染肯定是来过,可是,她之后又去了哪里呢?
格格一直在鼓励我,一定会找到的,工夫不会耽误有心人。
我说,不是耽误,是辜负!
我的心都快东一块西一块了,这几个月,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回了纽约之后,格格开车带我去到处逛,我好像失魂的人,见了人就问,看到过这个女孩子吗?
苏小染的照片快让我磨破了,她站在南京的法国梧桐树下,一脸的坏样子,似笑非笑,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样子!这张照片,是我从她相册中千挑万选找出来的,春天的南京,她一袭白裙,白衣胜雪,人比花娇!
每天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一通,我不知哪里有苏小染的信息,但凡闻到一点味道,我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在和格格把美国很多州转了一遍之后,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也许她可以帮我?苏小染临走之前我曾经和她说过,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去找她,看,我都忙晕了,我怎么会把她忘记了呢?
叶凡渔。
小宽的姐姐。
曾经,她供给我们好多钱花,我留有她的地址,她在美国的华盛顿,小宽死后,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联系,可后来渐渐失去了联系。我把叶凡渔的电话和地址给过苏小染,她说,恐怕没什么用吧,但还是收了起来。
对,这是个巨大的发现,至少,她可以帮上我啊。
我赶紧打她电话,对方却告诉我,我打错了。
看来,她换了电话。
我准备去华盛顿,格格说,去吧,不要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这个受美国文化熏染的女孩子对我的执著已经不再嘲讽,她说,你这样的傻瓜,是顶级的傻瓜,很让人感动的傻瓜,这个世界上快绝种的情痴!
她决定陪我去华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