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暑假,不知道有多少父母都会又尤又喜地看著他们的宝贝离开家,心想:“多好啊!孩子长大了;多伤心啊!孩子渐渐要离开我们身边了。”
离开父母的时候
昨天晚上,秦叔叔和秦妈妈带维琪到家里来,还带了一些夏令营的资料,说维琪暑假要去湾边的一个学术营。
我问住不住校?小秦叔叔说“怎么可能?是要每天接送的。”接著他们问你怎么安排。
妈妈说你要去‘草山音乐学校’七个礼拜。
他们也问你住不住校。
“那么远,当然住校。而且平常还不准家人去探视呢!”妈妈说“既不准打电话,又不准上网,连电视都没得看,每天早上八点就得开始练琴,走廊里有老师巡查,只要没听到琴音,就敲门警告,简直像个集中营。”
秦妈妈就瞪大眼睛问我们能放心吗?
“是不放心啊!在家娇生惯养,现在一去就是七个礼拜,听说还是住在马棚改装成的宿舍里,到处都是虫子,又因为缺水,洗澡限时五分钟。”妈妈叹口气:“可是她要去啊!”
我就笑说这是“女大不中留”,孩子大了,就会想飞,你一方面害怕,但是问你去不去,你还是斩钉截铁地说要去。
看秦叔叔露出惊讶的样子,你记得我当时怎么对他说吗?
我笑问秦叔叔,想当年他不是也把家一搁,背起行囊,就从大连飞过太平洋,来了纽约吗?然后把太太接来、儿子接来,又生了维琪。当年他们住在老板的地下室,可是现在不但有了自己的好房、好车,而且那房子已经值六十万美金以上。
“你当年要是放不下、迈不出步子,你又能有今天吗?”我对秦叔叔说:“人啊,与生俱来就有走出去的冲动。什么叫年轻?年轻就是迈得出步子,总想看看地平线的另一边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何止人有走出去的冲力,任何一种生物都会想走出去。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指著瓜藤对你说“瞧!瓜为什么要爬?你可以把它种在阴影里,但是它能爬到阳光里。”我也曾教你去碰触非洲凤仙花的种子,那种子一下子爆炸开来,把黑黑的小种子弹出去,害你吓一跳。
你别看它只能弹约一公尺远,但是就靠这力量,它们没多久就可以由一棵,扩展到漫山遍野。
它们为什么用弹的方法散布种子?
它们也有走出去的冲动啊!就算父母走不出去,也希望孩子能走出去。
所以今天你虽然怕,还是坚持要去那个夏令营;爸爸妈妈虽然不舍,还是得同意你去。我们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尤。喜的是你长大了,有一种冲力要离开父母身边,自己出去闯天下了;尤的是你平常看到小虫子都叫,怎么能适应住在深山里的生活?
其实附近的中学生,多半暑假都去夏令营,像你的好几个同学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办的学术营,据说那里也很严,连续三个礼拜,每天都做学术研究。又像是维琪参加的夏令营,听说也相当严,专门加强数理方面,而且早早就训练参加SAT会考的技巧。
妈妈还听说有人想尽办法,把孩子送到英国,去牛津和剑桥办的夏令营呢!
我则知道在台湾的父母,常把孩子送到美国的夏令营,只是我也听说中国父母往往不能接受让孩子受那么多苦的观念。
美国的夏令营多半不准孩子在营里给父母打电话,双方联络只能通信;美国的夏令营除了特别安排的“亲子日”,也常不准父母去探视。
我就亲耳听过台湾的父母抱怨,参加夏令营变黑变瘦了,怨营里让孩子吃了太多苦。他们却没想到孩子也变强壮、变独立而且变成熟了。
他们不知道夏令营除了教学,另一个重要的目标,就是教孩子独立。
今天下午,我在你妈妈桌上看见一本邮购目标,其中一页被她折了起来,原来是卖一种有著长长塑胶管的真空吸虫器,只要拿著对准虫子,一按钮,就能把虫子吸进管子。
多妙啊!我昨天看另一本邮购杂志,也见到那种吸虫器,我也折了起来,打算要为你购买呢!
于是我想,怪不得每年到这个时候,邮购公司就会寄各种杀虫器的宣传单。相信许多别的父母看到之后,也会像我们一样——“心一跳!这不正是我家宝贝需要的吗?”
每一年的暑假,不知道有多少父母都会又尤又喜地看著他们的宝贝离开家,心想:
“多好啊!孩子长大了;多伤心啊!孩子渐渐要离开我们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