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柔和的大厅突然骤亮,很多人觉得晃眼,向光源的方向望去,只见二女一男从门口款款步入,正是易婷婷、张全和唐酒儿。
光芒四射的易婷婷当仁不让地成了全场的焦点,正在台上讲话的戴松声市长不得不把声音提高了几度。易婷婷含笑迎接着众人的目光,挽着张全的手紧了紧。张全正在默运瑜珈功,好使自己的步履看起来轻松一些,好在颈后的衬衫领子硬梆梆的,把他的头撑得很直。
“……海欣的人民是善良的,好客的;海欣的土地是和平的,宽容的。我代表市委市政府,热情欢迎来自佛教起源地的佛学瑰宝,愿佛宝之光照耀海欣,使城市充满和平友善!谢谢!”
戴松声发表完致辞,含笑后退,微眯双眼,享受着台下的掌声。
“下面请本次活动的主办方,香港泰昌集团董事长傅月江先生致辞!”
雷蒙在掌声中走上讲台,目光如电,静静地扫视着全场。在大师和市长致辞时充满人语声的大厅内突然静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场内每一个人都被台上这个人的目光和身上的某种魅力吸引了,那些一直往易婷婷身上偷瞄的男人们终于也转移了视线。
雷蒙看到了台下一侧的张全和易婷婷,目光经过时微微点了一下头。易婷婷忽然感觉自己也被场内的某种力量感染,她定定神,对抗着这种力量。
“诸位嘉宾,佛图彻大师刚才的一句话说得非常好,‘你们眼中所见,不止是沉寂在展柜中的宝物,更是佛宝之光在你们心中的投影。’”雷蒙开始讲话,声音充满磁性,坚定有力,“就在这里,就在今晚,你们将借佛宝之光,看到一些事物的真实一面。一些曾经将你们蒙蔽的事物,将在佛光的照耀下现出原形!因此,我更愿意你们把接下去将要看到的情况视作一次真正的佛宝展。”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致辞。听众们的脸色都变了,疑惑地看着台上这个男人。这个赞助商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生意人的谦卑或者倨傲,不怒自威的神情显示出他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戴松声的脸色也变了,“搞什么搞嘛!”他不满地对身边的一位随从说。那随从手足无措,回道:“是,是,我去问问。”他刚向旁边跨出一步,却听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不许动。”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保安已经站在身边。
“为了保证这场展出的顺利进行,也为了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从现在起,请你们所有的人都呆在原地,不要走动,不要喧哗。请相信我,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无论看到什么样出人意料的场面,你们都将是安全的。否则的话,我们的保安人员将为了维持秩序而采取一切必要措施。都听清楚了吗?”雷蒙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目光再次扫视全场。有的人慢慢点头,有的人表示不解,有人不敢接应他的目光而低下了头。
海欣公安局副局长褚万里怒目而视。这家伙太狂妄了,简直是疯了!居然敢在二十三名持枪警察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事。但是他马上知道了这人敢这么做的原因,现场不知什么时候已布满了黑衣保安,那些通过了安全审查的、来自香港的保安们荷枪实弹,控制了整个会场。自己和周围的警察们,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把精巧的冲锋枪指着。
雷蒙的目光在褚万里的方位停住,“为了避免场内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请褚副局长下令,将你和你的同事随身携带的枪支暂时由保安人员保管。展出一结束,你们就可以收回。”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保安就动手要去搜枪,警察立刻持枪相对,场内尖叫声四起,有人抱头蹲下,紧接着大片的人都蹲了下来。有人试图往外跑,但立刻被保安重重地击倒。
褚万里的额头渗出汗珠,当他接受何继宗局长的建议,带着二十多名警察携枪进场之时,心里充满了小题大作的感觉,此刻他才知道,这个题一点也不小,而是大到了他无法控制,无法承担的地步。
“把枪放下,照他说的做。”褚万里闭上眼睛,递出自己手中的枪。二十二位警察犹豫一下,也跟着交出了枪。
“非常好,感谢诸位的合作。”雷蒙微笑着说,“现在,请大家站起来吧,你们已经是安全的。”
人们又站了起来。有几个被击倒的人呻吟着爬不起来,被保安抬到了一个角落。
“我必须向这些公安人员致敬,为了避免流血事件,保卫市民的人身安全,他们放弃了抵抗,表现出了非常的勇敢。但是——”一直微笑着的雷蒙突然面色一沉,声音严厉起来,“这并不能证明所有的公安人员,在所有的时候都能这样奉公尽职,有一些寄生在公安机关里的蛀虫,危害已经大到了令人发指,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雷蒙的眼中射出两道狂热的光,这个在许多人眼中一贯温文尔雅的商人,突然间化身为无匹的利剑,带着熔浆淬炼后的温度,直射每一个人的心田。大厅内静悄悄的,包括戴松声在内的官员们都不知所措地紧闭着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警察是国家公器,是正义的象征和保障,它一旦被邪恶侵蚀,将损害甚至粉碎人民对国家的信任,对正义的依赖。可是,警察的权力巨大,对这种权力的有效监督和约束机制却严重缺乏,这就是关于警察的丑闻越演越烈的原因!”
“他把自己当成正义的化身了。”人群中的易婷婷忍不住对张全耳语了一声。
“易婷婷小姐,你的话不完全对。”雷蒙转向易婷婷说。易婷婷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小的声音还是没有逃过雷蒙的耳朵。
“我从不把自己看成是正义的化身,我希望我能代表某种机制,这种机制正是对监督缺乏的一种补充。”雷蒙再次居高临下地扫视他的听众,“诸位,知道我为什么叫做‘紫’吗?因为它从不是自然界的主色调,却从来不可或缺!”
台下的气氛非常怪诞,除了几声极压抑的惊呼,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但场内的空气在振动,像是感应到了集体心跳的加快。恐惧的、兴奋的、憎恶的、钦佩的、惊讶的、期待的眼神,一齐迎上雷蒙。
易婷婷看着身边的唐酒儿,她的眼中满是敬慕之色。易婷婷不奇怪,如果自己也是这个年纪,一定比唐酒儿更像个追星族。她看到了大厅另一侧的姜宝炎,他惊得大嘴都合不拢,但眼中闪闪发亮,甚至看得出一丝喜色。易婷婷知道,这家伙一定在构思一篇特别报道了,他说不定已经看到了第二次中国新闻奖在招手。
“制造冤案,警盗搭帮甚至警匪勾结,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在电视报纸上见识过了,现在,就在这个城市里,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现在,就在你们之中,我要给大家挖出一条佩戴警徽的蛀虫!”
雷蒙凌厉的目光射向褚万里,把场内的旋涡引向那里。褚万里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脸色变得煞白,突然嘶吼一声:“你这个疯子!罪犯!你完了!”
旁边的保安一枪托击在他的腰眼,他痛得哼了一声,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