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插手锁海无边的事,是张全最初的想法,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在家写书,然后无牵无挂地去做他该做的事。可是,锁海无边的几个项目实在离不开他,“无边”系列防盗锁的设计开发、全国锁业高峰论坛的筹备、文化部专项基金的申请等等,忙得朱小鹭团团转,张全不忍心,终于还是担起了董事长的担子。这样一来,他呆在馆里的时间又大大多于在家里了。
这些天,张放的心里七上八下。老爸当时出走,明显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次回来,却绝口不提当日之事,甚至连自己的肩伤都不多问。如果张全发火、骂人,甚至打人,他都能高兴地接受,但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的肩伤已经好了大半,此刻,心中的忐忑更令他难受。
更令他吃惊的是,雷蒙对他发出新的指令:由于整个行动规划的原因,紫在海欣的行动将告一段落,希望他能回学校继续读书。
张放把回学校读书的决定告诉了张全。出乎意料的是,张全显得并不太吃惊,只是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当晚,张全做了张放最爱吃的黄骨鱼焖豆腐,以示鼓励。
张放吃完饭,早早地进了屋,躺在床上看书。倒是张全见他整天足不出户,拉着他到楼下散步。
张家所在的小区就在竞成湖畔,如果嗅觉不是很发达的话,这是个绝佳的散步场所。是夜风清月白,父子俩并肩走着,各观月色,各想心事,谁也不说话。走过了四座桥,张全轻说了声“回吧”,俩人又默默往回走。
这样肩并肩的散步,在张全的记忆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了。他想起来,张放考上重点高中那一天晚上,两个人也是这样散步,张放兴奋地说了一路的话;他想起来,张放小一些的时候,在这里学骑自行车,自己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狂跑;他想起来,张放上小学的时候,每天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驾驾”地沿着这条路上学;他想起来,在张放更小的时候,一家三口曾在这里欢笑追逐……
他发现自己的眼角已在不觉间湿润了。这可是多年没有的情形,人老了,就会这样吗?
“爸,”张放突然开口,“你再结一次婚吧。”
张全吓了一跳,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我希望你再成个家。”
“怎么说这个,”张全吐了口气,“我们这个家不是好好的?”
“这个家不完整。我想,一个完整的家,对你我都有好处。”
张全侧眼看着张放,一时说不出话。张放见他陷入沉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了。
又走过两座桥,张全问道:“对了,阿薇怎么样了?”
“控制得不错,但是最好的办法还是做骨髓移植。现在正在配对,还在等结果。”
“你告诉她回去上学的事了吗?”
“说了。她高兴得要命,也急着回学校呢。”
“好啊。阿薇是个好孩子。你们的事,你有什么计划?”
“听说教育部有了新法规,在校大学生可以结婚了,”张放笑着说,“干脆我现在就把她娶回来吧。”
“不行!”张全说,“大学没毕业,你休想。”
“好吧,儿子当然不能抢在老子前面。爸,你可得快点,别挡了我的好事。”张放说着,哈哈大笑。
张全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当晚12点多的时候,张放早已睡了,习惯晚睡的张全也洗漱完毕,正要上床。忽然,手机响了,张全一看,手机号码已经隐去,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请准备一下,五分钟之后到楼下,准备行动。”
这是意料中的事,但是张全还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如此直接,如此突如其来。他沉着地回了一声:“明白。”挂了电话。
张全很高兴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紧张,甚至有一丝愉悦的感觉。他活动一下身体,四肢柔软,充溢活力。
准备好了,让所有该来的都来吧。
出门之前,他发出了一条短信。他不太肯定自己的电话有没有被监听,发短信看来是相对可靠的联络方式。他又一次欣慰地想到:幸亏我还有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