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坤提着酒去了镇上，他去找齐三太了。齐三太看见谢广坤的酒就笑。谢广坤说：你笑什么？
齐三太说：我笑你这回换样了，以前每次来都是鸡，现在换成酒了。
谢广坤说：其实这酒不是买给你的，是给皮长山买的，我一看他那态度，就提了来。齐三太笑了，觉得谢广坤真是敢做，就说：你也不要怨长山，他学校里也是僧多粥少，他也有难处。
谢广坤说：那永强分到学校里难道是个空名头，白分了？
齐三太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帮你想一想办法。
齐三太犹豫了一下，打了一通电话。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齐三太向谢广坤介绍，那人是镇教委的李主任。李主任对谢广坤点了一下头，然后问齐三太有什么指示。
齐三太说：永强也在你那里实习了一段时间，现在分到学校里还没有上班，皮校长说学校里没有位置，真这么紧张？
李主任说，皮校长说的是实情，够难的，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接着看了看谢广坤，就把严冬冬的事情简单给齐三太讲了一下，说：这个人如果调走了，就能腾出个位子。
齐三太说：那就把她调走就是。
李主任又说这事有点复杂，他拐弯抹角地向齐三太提示，这事弄不好可能会牵连到皮校长。齐三太就明白过来，笑着对谢广坤说：也别说，这事还真有点复杂呢。
谢广坤担忧地说：镇长，这事你也办不了吗？
齐三太实事求是地说：你说错了，不是我办不了，是我不好办。你可能没听出来，皮长山跟那个严冬冬真有点事，要把她调走，皮长山也不会利索。永强是你儿子，皮长山是你女婿，你拿主意吧。
谢广坤不相信的样子，说：皮长山真跟那个女老师有事？
齐三太说：有点事，不过不大，你说怎么办吧。
谢广坤很生气，说：这个流氓，这个坏蛋，我竟然还叫他皮校长，他配吗？我这就去狠狠踹他几脚，气死我了！
齐三太让他别激动，抓紧做个决定。谢广坤毫不犹豫地说：还能怎么办，把他抓起来就是。
齐三太笑了，说：罪不像想象的大，还不够抓起来。
谢广坤说：能把他的校长给撤了吗？撤了，让永强干行不行？
齐三太说：永强是刚分配的学生，这么办肯定不行。
谢广坤说：那你把皮校长撤了，把校长的位置给永强先留着，别再派人了行不行？
齐三太笑着说：这怎么可能。
谢广坤说：那，你说怎么办？
齐三太说：我看你说到底还是不想撤了你女婿。这样吧，我让他们帮永强协调一个位置吧。
谢广坤想了想，自己真不好决断，就说：也好。快出门了，齐三太又叫住他，问长贵在村里到底有没有作风问题。
谢广坤很吃惊，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要考察考察他？
齐三太说：就算是吧。
谢广坤一听，很认真的样子说：要这么说，长贵是一点事情也没有，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似的，老伴去了以后，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跟你这么说吧，在这方面也要数长贵了，换了我，我一定不行。
齐三太笑着说：这就好。
谢广坤焦急起来，说：镇长，长贵是不是就要调来了？那我的事情你也上上心呢。
齐三太说：好。十七长贵没烟了，让香秀去谢大脚的门市部去买。谢大脚不卖。香秀很意外，谢大脚好言好语地说：孩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生我的气，你就告诉你爸，我不卖给他就是。香秀回家质问长贵到底怎么回事。长贵一脸苦笑。香秀说：爸，你跟谢大脚最近怎么了？不远不近的，人家年轻人谈恋爱的也不像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嘛，斗智斗勇的，好像敌我双方似的。
长贵想了想，说：爸的工作最近到了关键时候，什么都要小心一点。你也知道，爸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身上没有什么毛病，也就是跟谢大脚有些瓜葛，李福正在找我的把柄呢，与谢大脚离得远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香秀说：爸，我看谢大脚是真生气了，别因为你离得太远了，再想拉，拉不回来。
长贵说：没事，这么多年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就是跑，也不会跑得太远，还会回来的。
谢广坤兴冲冲地回来了，他回到村子，连家都没进，就直接去了村长长贵家。谢广坤老远就喊：亲家在家吗？
香秀听见他叫就不舒服，长贵白了她一眼，让她热情一点。香秀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打开门。谢广坤对香秀笑了一下，就跟长贵说：我去镇上了，镇长让我替他向你问好呢。长贵谢过了。谢广坤又说，镇长打听了他不少事情。
长贵就紧张起来，问镇长都问了些什么。谢广坤说：主要的只有一条，就是问你有没有作风问题。
长贵站了起来，说：你是怎么回答的？
谢广坤说：咱们是亲戚关系，再加上以后我还是你的接班人，我能回答错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我原话是这么说的——长贵是一点事情也没有，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似的，老伴去了以后，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跟你这么说吧，在这方面也要数长贵了，换了我，我一定不行。
长贵放松下来，说：广坤啊，你答得好。
谢广坤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你好像好，对我好像有点不好了。
长贵说：怎么不好了？
谢广坤说：我说换了我一定不行，镇长会怎么看我？亲家，你说会不会影响我接你的班啊？
长贵说：不会的。然后让香秀做饭，他想跟谢广坤喝一盅。谢广坤嘴上说不必了，心里却想留下，正要踏踏实实地坐下来，香秀到厨房看了一通，说：一点菜也没有，做什么？
这分明是不想留客的意思，谢广坤听出味道来，有些不悦，坚持回家。长贵不好再留他，等他走了，就批评香秀不该那么个态度，香秀说：我态度好了，他的话更多。
长贵说：那你也要讲究一些。
香秀说：亲事都要散了，我还这么忍气吞声地往下演，我都够讲究的了，你还要我怎样！
长贵想了想，很严肃地说：我想了一下，这事眼下还不能散呢。
香秀说：是不是你又要说，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到底有多少关键时期？我可是等急了。长贵劝说着香秀：我看，永强这孩子不错的，虽说没有分配上好工作，将来也不会差的。我也看出来了，他的心也往你身上收了，你却急着要跟他断，别干出什么将来后悔的事情来。
香秀叹了口气。跟谢永强交往怎么就越来越累了呢？她饭也吃不下，回房了。
谢广坤回到家就问谢永强：最近跟香秀吵架了吗？谢永强说：面都没见怎么会吵架？
谢广坤敏感地说：我怎么感觉着香秀要出问题呢……
刘一水已经听说了赵玉田在家里装瘸的事，他下定决心要出一次赵玉田的丑，好打击打击他追王小蒙的积极性。他谎说找人到养殖场帮忙卸货，一个人一车五十块钱。玉田听说这事，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去试一试。刘一水假装不同意，说他的腿不行，这种身体状况，出了事不好说话。赵玉田见刘一水小看他，恼了，非要卸给刘一水看看，拦都拦不住。他冲到饲料车上，扛起一包饲料就往仓库跑。
刘一水笑了。
赵玉田说：你笑什么？
刘一水说：我笑你的腿，你的腿不是瘸了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赵玉田说：你想知道啊，这叫假作真时假亦真！知道不？
刘一水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赵玉田说：可是我不告诉你，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刘一水说：哟，你还有什么个人隐私，你是电影明星啊？
赵玉田不服气的样子，说：只许电影明星有隐私？别看你是场长，老外了不是，我赵玉田也有。
刘一水看了赵玉田几眼，说：你的隐私藏在哪个地方？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赵玉田说：你要看出来，那还叫隐私吗？隐私隐私，就是指藏起来的东西。
刘一水指着赵玉田的一个衣袋，说：玉田，你的隐私是不是藏在这里了？
赵玉田说：算了吧你。
刘一水说：玉田，说真的，你要把隐私说出来，我给你加钱。
赵玉田又扛起一包饲料，说：你给我加钱我也不能说，这可是比钱重要的东西。
赵玉田说着扛着包走了。刘一水趁机给王小蒙打了一个电话，让王小蒙带着她爹到养殖场来一趟，同时告诉她，赵玉田正在养殖场扛饲料包呢，两条腿好好的。王小蒙明白刘一水的良苦用心，可是想到他心里对她的那份奢望，又有点不想去。正犹豫着，王老七问她：一水有事？王小蒙随口答着：他想让咱们两个过去呢。王老七说：过去干吗？王小蒙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可能是跟咱们结豆腐账吧。王老七说：那还犹豫个啥，去呗。王老七说着就走，王小蒙只好在后面跟着了。
王老七一进养殖场，就看到了扛着包奔跑如飞的赵玉田，一下子呆住了。赵玉田也看见了王老七，猛地站住了，尴尬地笑着说：七大爷，你怎么来了？
王老七盯着玉田的腿看。玉田更不好意思了，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腿就这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刚才那阵好一点，你一来，又疼了，你看，你看——
赵玉田故意把腿弯曲了一下。
王老七气愤地说：你呀，你真是不争气啊，我怎么说你好呢？
王小蒙在一边很惬意，说：爹，这回你都看到了吧。
王老七已经知道了刘一水让他来的真实用意，大声说：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
刘一水见王老七这么固执，就说：七大爷，你还不明白吗？赵玉田是借他的腿给你施加压力呢，你千万别上他的当啊。
王老七说：他给我施加压力跟你有什么关系？小蒙爱跟谁定亲也连累不到你，你操的哪门心？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刘一水的脸色很难看。
王老七说：小蒙咱走！
王老七拉着王小蒙就走。
刘一水上前拦住了王老七。
王老七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一水站在王老七面前，很激动的样子，忽然脱口而出：七大爷，本来按照咱这里的风俗，我该请个媒人去跟你说的，可是现在事情赶在这儿了，不说不行……我就跟您说了吧，我喜欢王小蒙，我想请您老能成全我们……
王老七很震惊，他做梦都没想到刘一水会当着这么多人说这样的话。王小蒙也受不了了，她说：一水，你胡说什么。王老七反而镇定了一下，说：一水，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你原来还存着这份心，我看走眼了。今天我跟你明说吧，玉田的腿就是不瘸，我也要把小蒙嫁给他，你——别想了。
刘一水被王老七气得说不出话来。王老七拉着王小蒙走了。谢小梅站在一边，不由自主地摇了一下头。赵玉田冲到刘一水跟前说：刘一水，你个坏蛋，你原来是心有预谋，做套害我！你喜欢王小蒙，有本事你去追啊，你去向她献殷勤啊，干吗出这样的损招祸害我！你还是一个男子汉吗？
一群工人已经围了上来。
刘一水无奈地说：玉田，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生气。
赵玉田说：我不生气，我还跟你笑呢！你算老几，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养几只兔子吗？
刘一水有些恼，说：赵玉田，你不要出口伤人。
赵玉田更来气：我不光出口伤人，我还想揍你呢。
赵玉田说着真的冲过来。刘一水没有防备，被打了一拳。
赵玉田又向前冲。刘一水躲闪了一下没有躲开，又被打了一下。谢小梅急了，一下子挡到刘一水前面。几个工人上前拉住赵玉田，赵玉田仍然叫着挣扎着。
刘一水对工人说：放开他，让他打个够！
工人犹豫着。
刘一水说：放开他！
谢小梅说：一水——
工人放开赵玉田。
赵玉田说：你以为我不敢打啊！
赵玉田说着又打了一拳，刘一水还是没有还手，血从额角流出来。
谢小梅说：你流血了！连忙掏出纸巾给他擦着。
赵玉田说：你充什么好汉，你为什么不还手？
刘一水说：我想让你出出气，不过出完气以后，你不要在难为小蒙了。
赵玉田一下子失去了斗志，放下拳头要走。
刘一水掏出一张钱说：你的工钱。
赵玉田说：谁要你的臭钱！
赵玉田很绅士的样子，扬长而去。
刘一水有些无趣地看着赵玉田走远。他的额头还在流血。
谢小梅走过来，有点心疼的样子，说：还不快去卫生室包一包。
刘一水这么一闹，王老七忽然觉得王小蒙是个大麻烦了，先是谢永强，接着是赵玉田，现在又出了一个刘一水，他担心弄不好，王小蒙非出大事不可，就跟小蒙娘说：看看她惹出多少事，一个接着一个，我王老七可跟着她出名了！
小蒙娘说：你还怕出名啊，你放心，你要再这么逼小蒙，你说不定会出大名的。
王老七说：我出什么大名？
小蒙娘说：你要把她逼急了，她要跟人私奔了，我看你的老脸往哪儿放！
王老七想了一会儿，觉得小蒙娘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他吸了一会儿烟，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抓紧把王小蒙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他计划明天找长贵好好合计一下。
小蒙娘说：放着谢大脚不找，干吗找长贵？
王老七说：谢大脚介绍的也就十里八村的，小蒙要真嫁过去，刘一水、谢永强还有赵玉田，能让她安生了？我看小蒙嫁得越远越好。
小蒙娘很伤感地说：只是可怜了我们小蒙……
王老七跟长贵一说，长贵显得很为难，他说：七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可说媒的事，我实在是没做过啊。
王老七显得更为难，他说：我也是被我们家小蒙闹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村长，你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就费费心吧！我们老两口呢，条件也不高，人长得行，家庭说得过去，只要离咱们这里远一点就成。
这个条件倒真是不高，长贵想了一下，想到了他的朋友王大拿，忽然来了兴致，说：要说你这个条件，我倒真有这么一个，是本溪的，叫王大拿，我当年在周村水库认识的朋友，他的儿子跟小蒙倒是挺合适。
王老七琢磨了一下，觉得跟本溪的距离倒够远，就问人长得咋样。
长贵没说过媒，就说了实话，他说人还没见过，只是跟他爹熟，他爹长得不错，大高个儿，估计他儿子也差不了。
王老七点着头，又问了年纪。
长贵告诉他，有三十多了。王老七有些犹豫：有三十多了？长贵赶紧解释说：大点是大点，不过，没有结过婚，也算是未婚青年。
王老七说：都这岁数了咋还没结呢？
长贵说：他家里开着木器厂、煤矿，存着几百万呢，条件高，挑花眼了呗。
王老七怕那样的家庭对王小蒙不利，就想换一家，他说：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小蒙又不出色，怕是人家也看不上，要不你再另考虑考虑？
长贵笑着说：小蒙也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姑娘，到时候谁看不上谁还不好说呢。我手上也没有更合适的，你要没意见，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王大拿家联系，约个时间过来你们见一见。
既然没有更合适的，王老七也不便再说别的，他想了想，站起来说：村长，我既然把这事托给你了，就由你吧。
长贵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说：七哥，小蒙这边没有问题吧？别那边我说好了，小蒙又不愿意见，我可就坐蜡烛了。
王老七说：村长，小蒙那里我去说，这个你就别管了。
送走王老七，长贵从抽屉里找出王大拿的名片，给王大拿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先问了问王大拿水泥厂的事，王大拿说正谈着呢，镇上要五百万，他出四百万，一分也不多出了，正在僵持着。长贵说了几句佩服的话，接着就说了给他儿子王木生介绍对象的事。
王大拿一听很兴奋，说：好啊，好啊，这可是大事，比水泥厂的事还大。长贵，还是咱们老伙计，见了一面就牵挂着我们家木生。你放心，我王大拿不会白着你的……对了，你不是没有手机吗？我去的时候就给你带过去，你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长贵客气着，说不用，约了个见面的时间，就把电话挂了。十八王小蒙听说长贵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既哭笑不得又莫名其妙，连考虑都没考虑，一大早就去长贵家，让他抓紧退了。长贵却很为难，说：都跟王大拿说好了，说不定人家已在路上了，你这不是让我难看吗？小蒙，你就给我这个面子吧。我给你介绍的这个王木生，家庭太好了，独生子女，有几百万呢，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王小蒙说：长贵叔，我是找对象，不是找钱，他就是有几个亿我也不一定会同意，你就辛苦辛苦，让那个什么王木生、王大拿别来了。
长贵有些不高兴，说：我头一次给人说媒，这弄的什么事啊！小蒙，你再考虑考虑吧……
王小蒙态度很坚决，说：不考虑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把个长贵扔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大脚见王小蒙一大早上长贵的门，很好奇，早已躲到一边偷听了一会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不禁笑出声来。长贵听见谢大脚的笑声，连忙走过来说：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谢大脚却不当回事，说：你以为我现在就是想理你吗？我没有那么贱。
长贵说：那你来干什么？
谢大脚冷着脸说：我问你，王小蒙是怎么回事？
长贵唉声叹气地说：别提了，王老七让我给她介绍个对象，说好今天见面的，她忽然过来说不见了，我正为这事着急呢。
谢大脚嘲笑他：怎么，你也学着说媒了？不简单啊。
长贵说：王老七一个劲儿求我，我不是没有办法吗？没想到好人这么难当！
谢大脚问他：男方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长贵说：应该快到了。
谢大脚说：你打算怎么办？
长贵说：王小蒙已经不同意了，我能怎么办？正想打电话让他们别来呢。
谢大脚说：天底下哪有你这么说媒的，就是王小蒙不同意，你也应该让人家来啊，要不以后你怎么好意思再见人家？
长贵说：王小蒙不同意，来还有什么意思？
谢大脚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同意不同意是人家的事，来不来就是你的事了。
长贵想了想，说：别说，你说的还真有道理呢！哎，大脚，说媒这事我实在是外行，干脆这事你帮我一把吧。
谢大脚不高兴地说：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帮你？
长贵说：我给王小蒙介绍的这个可是大款，家里有几百万呢，介绍成了，保准不会让你白劳动的，今天人家就给我带一部手机来。
谢大脚说：真的？
长贵说：我会骗你吗？哎，你要帮我，一会儿手机拿来就是你的。
谢大脚说：我才不稀罕那东西呢。
长贵担心地说：这么说你不帮我？
谢大脚没有说话。长贵显得很失望，转身向房里走，他想给王大拿打电话，让他别来了。
谢大脚忽然说：别打了，让他们来吧。
长贵说：那他们来了怎么收场？
谢大脚说：有我呢。
长贵欣喜地说：你答应帮我了？
谢大脚说：你以为你是谁？我帮要饭的也不想帮你，谁答应帮你了？我是为了我侄女谢小梅。
长贵不理解，谢大脚接着说：谢小梅看上了刘一水，刘一水却整天盯着王小蒙，王小蒙如果嫁出去了，我侄女不就多了几分机会吗？
长贵轻松起来，说：那你就卖卖力吧。
谢大脚真的很想卖力，但是等王大拿爷儿两个来到时，她立时泄了气。她发现王大拿的儿子王木生有点傻，个子倒是怪大，却木得很。要王小蒙看上他，实在是兔子枕着狗腿睡觉——危险得很。不过，王大拿的眼睛倒是很精，一下车就在谢大脚身上打转，看得谢大脚直起鸡皮疙瘩。长贵连忙向王大拿介绍谢大脚，说：这位是我们村最著名的媒人谢大脚，我专门请她为木生侄子保媒的。
王大拿看着谢大脚的脸说：好，好，太好了……
王木生提着手机盒走到王大拿面前，挡住了王大拿的视线。王大拿着急地推开王木生。王木生被推开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被推开。
王大拿有点生气，说：木生，你干吗？
王木生憨声憨气地说：手机——
王木生一下子把手机盒举到了王大拿的脸上，王大拿醒过神来，说：对了，还是木生想得周到。长贵，我把给你买的手机带来了，你看看，喜欢吧？不喜欢我再给你去换。
长贵不要，他看看谢大脚，建议把手机给谢大脚。谢大脚有心想要，但是听长贵这么说，就坚决拒绝了。王大拿就很感动，说：好人呢。
王木生早已等急了，嚷着去见王小蒙。谢大脚让王大拿把车也开着，好装装面子。王大拿就让司机开车，自己跑到后座跟谢大脚挨着坐在一起，弄得谢大脚很不自然。王大拿却说个没完了，他问：大妹子，你家先生在哪儿工作？
谢大脚不解地问：什么先生？
王大拿说：就是你老公。
谢大脚没好气地说：他呀，死了。
王大拿显得很激动，说：好啊……
谢大脚有些奇怪，说：这有什么好的？
王大拿说：反正是好……大妹子，今年多大了？
谢大脚说：三十八了。
王大拿看了谢大脚几眼，说：我怎么看着不像呢？左看右看，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谢大脚没说话，笑了一下。
王大拿接着就自我介绍开了：我今年五十了，也没老伴……
王木生不满意了，说：爹，是我来找对象，你咋不介绍介绍我呢。
王大拿笑了，说：这孩子，老打岔。
王小蒙正一个人往货车上装着豆腐。王老七坐在一边生气，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对王小蒙的不满：本事大了，一点话也不听，定下的日子说退就退，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以后见了长贵怎么说话！
王小蒙不答话，只是忙着自己的。她想明白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谁的话她也不会听。
王大拿他们到她家门口时，她的车已经装好了，正要走呢。看着几个长短不齐的人，她有点生气，对长贵说：村长，不是让你退了吗，怎么又领着来了？
王小蒙这话几个人都听到了。王大拿见王小蒙长得这么漂亮，态度又在这里放着，就知道他儿子完了，心态就放平了，没说什么，笑了几声。王木生不知道深浅，看着王小蒙很兴奋，说：这就是我对象吧？真俊。说着跑上前，很有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要跟王小蒙握手。
王小蒙不愿意让他太难堪，就握了一下。王木生一下抓住王小蒙的手不放了，接着就介绍开了自己：我叫王木生，今年三十二岁，属牛的，高中加两年大专文化程度，身高一米七三，体重77.36公斤……
谢大脚想，这爷儿两个怎么回事？忍不住笑了。
王大拿实事求是地说：他就这样，一见漂亮女孩子就自我介绍。这还是好的呢，上次在新民，上去就给人家姑娘一个拥抱，把人家都吓哭了。
王小蒙终于把王木生的手甩开了。她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谢大脚笑着走到王小蒙面前，说：干什么，干什么……小蒙，你还没看出来，人家这是看上你了呗！你看看，一见钟情啊，你能没感觉？
王小蒙说：什么感觉？
谢大脚说：没有感觉也不怕，一回生两回熟，慢慢就有了。她说着用手指了一下王大拿的小汽车：你看看人家多有钱。
王小蒙摇着头说：我还要去城里送货呢！拉开架势要走。王老七脸上挂不住了，说：不管怎么说，总得到家里坐一坐吧。就把几个人往家里让。王小蒙怕牵扯的时间长了，事情更多，真的上了货车走了，把几个人一股脑全扔在了这里。
几个人都很尴尬。王木生更是失落，他说：话还没说呢，怎么走了？
话不多，听了却让人心里酸酸的。长贵和谢大脚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王大拿却没太当回事，他说：没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都被打击多次了，打击的一多，就不叫打击，叫鼓励了，你们别在意啊，没什么的。木生，咱们走吧。
王木生却不想走。
王大拿说：你不走，还要干什么？
王木生说：我头一次见这么俊的人，我不走，我要等她。
大家都笑起来。谢大脚表态说：王老板，你这么好的条件，儿子还愁媳妇吗？你放心，我一定给木生介绍一个。
王大拿很感动的样子，拉住谢大脚的手说：大妹子，你真是太好了……我怎么说好呢？这么说吧，你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你放心，你这里我一定会来的，一定，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