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淑敏已完全认清了汪桐的嘴脸。
虽然她如今像京戏里的唱词“我好比南来雁,受了孤单”,在私人的关系和情感上,只剩下与汪桐通过法律去撕扯那张“文书”啦,但她的感觉,却是心中无比地得到了“温暖”。
电话后,她久久地难以平静。因为她就是不说出来,心中也已证实了培培所暗示、明点的有关她与文广利情感的话。不管广利说的是“爱”,还是叹气的“唉”吧。他是关心我的,而且说出了“一直地”那个音阶……不错,自己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培培说的那种心灵感应了。
可是,人们的“情感”应该是“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理”!孟淑敏在此时此刻,“理”总要大于“情”的。她永远不想让人非议,更不想让广利背上不“道义”的骂名。至于自己,完全是为了“反腐败”、清除“司法腐败”的祸根!根本就把个人的生死都置之度外,还怕别人怎么看她怎样地对待自己的亲夫?汪桐对我早已不仁不义地没了夫妻之情!
“现在纵观全面,汪桐很可能不但详知喜妹的行踪和住处,并自从放了胡喜妹,就完全控制着她。另一个妓女的去向,也是他亲自安排的!否则他怎么会说的那么肯定和详细呢?”
佟培培给科长倒了杯水,认真地听着她有夫对汪桐的分析和推断。
孟淑敏口干舌燥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刻感到一股烫心的热流冲遍全身。
培培又坐下说:“孟科,你的意思是汪桐奸杀了胡喜妹?虽然有此可能性,但也难排除喜妹受不了哥嫂的指责和白眼儿,而含恨自杀。因为……咱们不能靠感情断案呀?要有充分的证据,虽然现在是分析、推断,我觉得也没有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孟淑敏又连喝了几口水说:“别着急,你听我说。江桐知道我们急于要找到胡喜妹等人,根据上述他们的关系,无疑喜妹会知道他的隐秘,他当然怕被揭露!这可是他的‘生死’关头,他必须挺而走险……其实这一切早在文广利的预料之中。广利在和汪桐交谈后,很生气,但他碍着我的面子,回来要跟我汇报,还得说服我同意……结果晚了。于是汪桐在文广利走后,感到广利的威胁,就下了决心,立即行动……他设法去找到胡喜妹。这时也正是我与汪桐联系不上的时间。他正好与胡喜妹联系上,以‘关心’和‘安慰’的姿态,要取得喜妹被放出后的新的信任……俩人又见了面,胡喜妹肯定要抱怨自己受的苦,还表示了哥哥或嫂子对自己的态度……汪桐一定会说自己这不来看她了吗?为了不使喜妹怀疑他来的目的,再加上他的性欲,所以他会骗奸喜妹……等喜妹完全放松了警惕,并完全信任了汪桐之后,汪桐就在水中下了剧毒,看着喜妹喝下后,确实死亡,汪桐才放心地离开了现场。对了,晚上他无意中向我解释时透露了他在郊区的事实!更证实了我的推论……”
佟培培鼓掌说:“精彩。孟科完全可以写一部上佳的推理小说。你有丰富的想象力,并能自圆其说!有推理小说家的基本素质。不过,法律的认定是确凿的证据!你又如何提供证据呢?”
“证据就在胡喜妹的尸体上!”
培培头脑急速地旋转着。她说:“这先放一放咱们再讨论。首先要确定汪桐有没有充足的时间?”
“当然有。来,你算一下。广利最晚是在下午三点离开的汪桐。汪桐下决心后,立即向有关上司汇报了情况,并得到了指示。然后他做好一切准备,包括带好剧毒,这一个小时足够了。他骑上自己的蓝白色的挎子,到半路上开始与喜妹联系,联系上就算再用一小时。这时正是广利回来没多久,我开始与汪桐联系。他不带呼机是瞎话,只是见是我的而不理睬。我打他的手机,开始他正忙着与喜妹联系通话,所以占线。后来我再打,他特意把手机关了。他边联系边开车到郊区的城乡结合部,一个多小时也足够了。他有充裕的交谈、奸淫、投毒的作案时间……等回到分局,也就八点多钟,吃喝完回家……”
“尽管根据你的时间表,安排的也合情理,可我觉得……在两个多小时内……他怎么还能激动地……与你……来着呢?”
“哎呀,你这丫头……还什么全懂?”
“人家……”培培脸红地低着头。
“好,咱们也是为了分析案子。我就来个现身说法……我估计汪桐这方面……可能有病……咱不知道别的男人啥样……可他在性欲方面……确实有特别的亢奋症!他只要见了你……随时都可以……。而且他不顾你的感受……再说昨天,现在回想起来,结合着分析的情况,他昨天还真像是尽量在表示着一种久别后夫妻相爱的姿态?似乎不和我亲热亲热,就像他在外面有了情人……”
“这么说,就得看验尸的结果啦……按你的判断,胡喜妹的死尸上,不会留不下证据……比如手印……毛发……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胡喜妹阴道里的精液……”
“太对啦!你还真在行呀!”
培培大方地说:“这在大学里的法医学课是不是都学过?”
“对。我还给疏忽了……”
“那喜妹是妓女,谁能保证她不与别人性交?”
孟淑敏说:“这我也想过。按说,她这才被放出两天,不会马上就有卖淫的活动。只要验出她阴道里有精虫,一准会是活的。精虫的生命率一般在阴道里能存活三天以上。你的推论就成立!”
培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这还只是停留在推理上。要证实凶手,必须是死者的精虫和疑犯的精子相一致。”
“说得不错!应该准确地说,是死者阴道里的精虫……”
培培也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说:“要有两方面的精子作为证拒去化验,才行!如果取出了死者阴道的精虫,你也得合作。问题是还能从你身上提取精液不?”
淑敏说:“哎呀,死丫头。你不会小声点吗?让别人听见,多难为情呀?”
“怕嘛!咱这是在讨论案情!再说这是老式房子……隔音性非常好,除非弄个窃听器,真不怕他隔墙有耳。”
孟淑敏羞赧地说:“可了不得啦,现在的年轻人呀……说这些事竟面不改色,心不跳。干脆你说说该咋办?”
培培咧嘴一笑说:“按你的推理,就得重新取得汪桐的精子……”
这确实让淑敏为难了。
文广利一早就直奔了劳教农场。
从市区往郊区的劳教所,并非像广利说的很难走。他只是想不让科长跟着,而找个理由推脱罢了。因为当时科长对江副局长的态度还没有确定性,实在有些棘手。只要跟科长一块出来,势必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虽然广利已经看出汪桐的一些伎俩,他对妻子也早已离心离德,但是他不可能明确地对盂科长说。
他也相信孟科最终会“大义灭亲”的,可必定在没有能说服她的足够证据时她是不会轻易站到“正义”的一边来!尽管广利能猜测出孟淑敏与汪桐的“情感”早已到了“维持会”一般临近“死亡婚姻”阶段,但那纸法律“文书”,还在有效期内。夫妻或多或少的“荣辱与共”的意识,也可能会使孟科有所顾及地左右摇摆。这也完全合乎常理和人情……
广利只有尽量不与淑敏正面发生矛盾和误解,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自己设法找出令人心服口服的证据来。这样才能使孟淑敏立场更坚定!目标更明确!
平坦的公路两旁是两排高大的林木和一望无际的庄稼地。
夏收已近尾声,农民们正在忙碌着。
只是下了公路后到劳教农场之间有不到一公里的上路,若不是雨季,土路已被轧得很实,跑起车来也没啥不太好走的地方。前两天几乎每日傍晚都有场大暴雨。今天气象预报的降水概率还在百分之八十。土路倒是少了尘土飞扬,却多了些泥泞……
文广利在管教人员的积极配合下,很快查找到了几名刚送来的“华利”大酒店的妓女。
经过管教和文广利耐心的的思想工作,并许以若能主动配合检察院的工作、有立功表现,一定会得到早日解除劳动教养的承诺,并没费太多的口舌,有两个“按摩女”就说与胡喜妹她俩很熟。有一个还是喜妹的老乡,并且就是她介绍胡喜妹来“华利”“桑拿浴”部的。因为她们也知道就是因为胡喜妹她俩“敲诈”了港商,自己才“倒霉”地来到了农场劳教。所以,文广利很容易地知道了瘦高挑的“妓女”就叫胡喜妹。
文广利飞快地记录着。她们的老乡讲述了南方水乡的详细地址,还讲了些胡喜妹在家乡的情况。胡喜妹是被逼出来后,才到她哥嫂处谋生的。她哥嫂就住在城郊结合部的棚户区,以拾破烂为生。喜妹想找个饭碗,自己养活自己。几经周折,正赶上这老乡当妓女出了事,被罚了款回棚户区避几天风。于是她便介绍喜妹去大酒店的餐厅当了服务员。因喜妹模样好,身条更非一般,后又被“桑拿浴”部的女老板看中……
广利问:“她俩现在能在什么地方呢?”
“老乡”摇摇头说:“她们都讲过,出去没别的干,只有干这个,既痛快,还来钱快……”
她转了下大眼忽然说:“你放我出去吧,我保证能给你找到!找不到你再把我抓回来吗……”
广利笑了,知道她这是讲条件。他机智地说:“这可以考虑,我回去说说看上边同意不。可是你打算怎么去找,我得向上边汇报,说服他们好放你呀?”
“老乡”眨了眨眼说:“那一个比胡喜妹油儿多啦,干的时间比我还长呢。认识人、地方又多……说不定上别的城市去了。说实在的,我……也难保证找到她!不过,你放心,我一定马上给你找到喜妹。我真不是冤你……她没别的地方去!这又刚刚放出来,她一定住在她哥哥那……找到喜妹后,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帮你们找到另一个的!”
“好,我会给你回音的。你还能不能……说些对你更有利出去的事呢?”
“只要我知道的!反正我都到了这里,我还怕啥?那女老板可不是东西了……有一次我病了,高烧三十九度。不给看病,还非让我接客人,说人手不够啦,不养我吃闲饭……我起来晕倒在地,她就用胸针扎我的奶子……”
“都说这女老板后台硬,所以你们也不敢告她吧?你见过她的什么后台吗?”
“是不是后台,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常有个穿警服的人来……对了,这个警察那天还帮着喜妹打了那俩港商呢。事后喜妹跟我们学,说打得山响……”
广利心中暗喜,这可是个意外的收获!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就很自然地问:“这警察是干什么的知道吗?姓什么?”
“喜妹说过,像是个局长,是姓王吧?不过我可不敢肯定是不是这个人。因为有好几个穿警服的常来,每次都是胡喜妹接待。我们有个规定,不许乱打听与己无关的事!我想,喜妹知道的可多啦。我帮你找到她,她什么都会说的!她常跟我私下说,老板对她好,还不是在利用她的姿色。凡是老板的重要人物都由她接待……她可是我们中的顶尖高手……老板专门培养过她呢。怎么样?我能跟你出去吗?”
广利说:“别着急嘛,这不主要看你的表现吗?你凡接的客人,你都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老乡”面对着广利,偷着看看女管教在门口没注意,特意地献着媚眼小声说:“让我跟你去找……我能让你……满意的……怎么能都知道呢,接那么多客人,管那么多干嘛?除非……像您这样……穿制服,有用的大官儿。可是他们一般不说实话的!脱光了就什么也不是了。要说不是人味儿,比一般嫖客更缺德、过分!”
文广利更加自信地确定了“目标”。他骑上“250”大摩托,飞快地直奔城郊处的棚户区。他心中暗喜,这回若能找到胡喜妹,怕是别说汪桐啦,还不知后面能揪出多少“腐败”分子呢!
广利一边驰骋在公路上,一边心想,这么重要的胡喜妹,他们是不能留在看守所或是放进劳教队去呀!
突然使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吧?坏了,备不住我把事给搞糟啦……我昨天去了分局,还找了汪桐……这不是打草惊了蛇啦?他们能让胡喜妹在家干等着吗?广利看了下手表,还不到中午。他加大了油门。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
当年为躲地震,在铁道边的一片大开洼地里,近处的居民和农户都往这儿来搭临建棚。算起来还真有二十来个年头了。按说就是普通的房子,怕早也该倒塌啦。可这片棚户区,却依然存在,全仗了这帮外来打工谋生的各种“游击队”。
地震多年后,主家都回去住了。这里又没有明确的城乡区界线,就成了一片无人管的乱搭乱盖的窝棚区。在农民进城淘金时,也不知怎么被他们发现了这块“新大陆”。开始就偷着住上些人,“主家”发现后,就收他们一年几十块的租金,也有仨瓜俩枣地干脆卖给了这些越聚越多的“游击队员”们。从某种意义上讲,官家不管,私家收了钱,他们就成了“合法”居民,算“安居落户”下来。
这里地势很洼,远处有火车道,近处有公路,筑起了两条大坝,但不存雨水。不站到公路边,还真看不到这片“三角地”的“村落”。
这里长年的蒿草和芦苇灌木丛生,像隐藏在青纱帐中的原始部落,很难被人发现。这也是至今无人管、无人清除的重要原因之
文广利听说过有这么个棚户区,似是当年曾有人向区人大提出了有关拆除的问题。可市区和郊区两下推倭,谁也不愿出这种无利的力,还要白搭上钱财……为此吵闹了一阵子,没人不知道这地方。但广利并没亲自来过,就是路过,没事儿也不看一眼。若是冷一看还真难被发现。广利这次找,倒也没费多大事。因为他问清了胡喜妹的“老乡”。
广利从公路边一片绿草地上,由人踩出的一条小道,推车跑了下去。坡很陡,少说也有四十多度。不推车也得跑下去。到了坡根儿,他就后悔把车也推下来啦。这里下过雨后,要比公路上干得慢。没推几步,便再也推不动了。摩托轮子全被泥草给卡死在挡泥板上啦。他只好把车锁在了灌木丛的小道边上,等回来再说。
广利跺跺两脚上的泥,挽起裤腿儿。没几步路,走进了近一人高的蒿草“围栏”,这才见到了“大墙”后面的“庐山”真面目。
低矮的窝棚摇摇欲坠、破烂不堪,若没铁路、公路的高坝遮挡,一阵风就会使这儿夷为平地。广利不禁感叹当初选择此地防震的那些人的眼力。
广利猫下腰,找块破瓦片,刮去两脚上的泥。他抬起头,更令他叹为观止的是,到处堆积如山的破烂。瓶瓶罐罐、碎布烂衣、纸板朽木、塑料及编织袋子……应有尽有地拥挤着,让人难以想象这里会是有人住的地方。除了留有人走和三轮车能凑合推进的小道外,再就没有空地了。
这里根本没有一块像样的能叫做门的门板。实在说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当然也不用上门锁。
这里住的人,基本上天不亮就举家出门,到附近的居民楼群里去拾破烂,快到天黑才回来。把拾到的东西归成类,攒多了送到废品站去卖掉。这里白天很难见到人,除了因特殊情况留在家中的。
实际上,这一片很大很大,少说也住有上百户人家。从这头望不见那头,就如走进了迷魂阵。头一次进来,没人领还真难走出去。广利边走边回头记着路。
这里比黎明还静悄悄。
广利随走随叫着:“喂,有人吗?”
没有人理他。广利心想,我就不信这么大地方会没一个人?不能白来一趟呀。万一胡喜妹无处可去,在哪个小屋正睡着呢?叫叫也许能听见。
他又喊:“胡喜妹……”
隐隐约约广利像听到了哭声。他终于闻到了人的声息,高兴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忽然,就像《聊斋》里说的,一个似幽灵、穿身素衣裙的女子从不远的墙角拐了出来。这使广利有些头皮发紧,两臂起了鸡皮。
这年轻女子可能听到了喊声,就朝文广利懒懒地走来。
难到她就是要找的胡喜妹?广利疑惑着。他想,虽说这里大多以拾“茅篮”为生,但有的家也会有年轻女子的,或是经同乡、亲友介绍,来此暂住,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去干。有的先去当服务员、在餐馆里打杂,姿色出众些的渐渐就会干上了“皮肉”生意……有了“业务”后,就是父母住在这儿,她们也不回来住了。因为夜晚的生意最红火。除非像胡喜妹这样暂时“下岗”,无奈回来等着时机再去应聘。
文广利忙迎上前去,很客气地说:“麻烦这位小组,请问叫胡喜妹的……你认识吗?”
这女子用哭过的红肿的眼,上下打量着广利。她大概不知穿这身制服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吧?脸上阴云密布,仇视的目光透着凶气。
广利心凉了一半,这女子不可能是胡喜妹。很简单,看样子最多也就是路边野鸡的坯子。胡喜妹是“华利”的“头牌”,能招弓I那么多的显贵,一定会有吸引人之处。“档次”在那摆着呢。
广利见她迟疑,忙说:“别误会,我找她只是询问一点事。她的事都解决定了,是有关别人的……”
女子没好气地一指说:“那不,没听见有哭声的那家吗……你来晚啦!她死啦。”
文广利顿时眼前一黑,就像这女子举起木棍,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定了定神,运了运气,这才脱口而出:“怎么会……会死呢?刚……刚死吗?”
“昨天晚上发现的。谁知道怎么会死,还用公安局来人拉走尸首呀?你是干嘛的?”
广利苦笑笑说:“我是检察院的。”
“人都死了还不放过?检查啥,有啥好检查的?”这女子很不耐烦,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她这一死,我都不敢回屋睡觉啦……”
广利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看来也不会问出什么了,他只好说:“谢啦。”就寻着哭声找去。
他心中很懊恼,从来说话不带一个脏字的广利,竟自语地骂了句:“他妈的!就这么巧?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昨晚死的……偏偏是昨晚?怎么死的呢……还惊动了公安局?妈的,这里准有毛病……不管怎样,既然来到这了,也得问个明白呀?公安局会不会是汪桐来啦?”
胡喜妹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南国水乡的女子,大多成熟的早。她的“性”经历却是在不到十五岁,尚未成年的少女时就开始了。
喜妹只有一个哥哥,大她十好几岁。小女子到了十三岁头上,就长得跟水葱似地显山露水的婷婷玉立啦。
胡喜妹漂亮出众,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们,早就垂涎欲滴啦。她有个远房的表哥,两人小学同班,中学又在一起,表哥借亲戚之便,理所当然地担起了表妹的保驾护航的工作。
表哥身大力不亏。有想占表妹便宜的,只要让他看出点苗头,他就找机会单个收拾。弄得一般想亲近喜妹的,就是大点的学生,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多少练过点拳脚,水性也好。有一回五、六个坏小子,憋好了要收拾他,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护花使者,没想到全都吃了他的拳脚亏。
喜妹从此更是疼爱表哥了。连她父母都特意地拜托表哥照看表妹。其实这表哥只是这么叫,细倒起来“五服”外都挂不上号。
表哥大喜妹也就一岁多,家境不太好,晚上一年学。喜妹生日小还早上了一年。两人正好同级,到初中就不在一个班上了。
兄妹二人出相人将,亲近的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成自然。人都知他护着喜妹,大多的男女同学,上下课也不跟他俩一块走。这俩倒也落个自在逍遥……
有时天热,两人走累了就跳进路边的池塘里去洗个澡。表哥脱光了膀子,穿个家做的大裤衩子,上了岸一会就干了。
喜妹只穿件半袖小衬衫,花裤权。上了岸,化纤衬衫经水一湿,贴在了身上还不算,就像白纸抹了层油,透透明明地如同描图纸。
都还是朦胧意识中的孩子。喜妹也知羞地含胸低头……但她还真没把表哥当个不怀好意注视她的大老爷们儿看待。所以她等着晒干衣服,套上花裙坐在石头上,双脚打着水嬉戏。
不知不觉三年学业就这么过来了。
表哥说话声变得粗厚、浓重了许多。嘴唇上也有了黑乎乎的一圈绒毛。平日举重,玩双杠,踢球,使他双肩宽厚起来像个男子汉了。
表妹更出落得像朵芙蓉。
可他俩在夏天,还一如既往地下水戏耍。只是上岸时,表妹衬衫内似乎多了条抹胸c表哥知道大街上到处都挂着卖的,那叫乳罩。别看罩上了层东西,表哥的双目反倒像被磁石吸住似的,不住地往那高耸的地方看……
这天,喜妹游着游着,突然叫了起来。
表哥忙游过去,抱住了要下沉的表妹。
原来是水草缠住了她的脚。
表哥潜下水给她解开了。
表妹吓得搂住表哥不放手。
表哥在她身后抱着她往岸边游……他第一次着实地接触了表妹的酥胸。
这一晚表哥的觉没睡好……
从此两人像觉出了什么,谁都再没提出下塘去游泳。喜妹见了表哥还露出了少女的羞赧……
两人像有了心事,也不似以前那么随随便便地说说笑笑啦……
没几天就到了暑期,二人毕了业。镇上没高中,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没去县上考高中。
表哥家让他顶个劳力,好多挣钱娶媳妇。
喜妹的父母守旧,认为女孩子学多了没用,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再说,这么大闺女啦,到县里去上学还得住校,实在不放心。
这天,喜妹到塘边洗衣服。
表哥一大早去县里卖完鱼回来,骑在车上打老远就看见了穿件水红小褂的表妹。
青青的塘水边,荷花映绿,拂柳条条如帘。啊娜的表妹像是在宽大的舞台上,搔首弄姿地烷纱的靓女……撩起的水花溅在石条上,奏出扣人心弦的乐曲……
表哥心旷神怡了。他在塘上老远就下了车,把“铁驴”靠在了路边的树旁。自己就捏手捏脚地悄悄走下塘坡,来到喜妹身后……
喜妹蹲在石条台阶的最下层,伸着身板双手在水中荡着衣服。
表哥下了台阶,站到喜妹的侧后。喜妹一边洗衣一边正哼唱着歌,根本没觉察表哥的到来:
小妹妹
坐船头
哥哥你在岸上走
……
表哥听愣了神,看着喜妹喜兴的样子,心中不觉荡起了激情的涟漪……他见喜妹脸红红的,泛着水映的金光,额头满挂微微沁出的珍珠……粉颈上挂着那串他给买的人造水晶的项链,虽很便宜,但喜妹贴肉戴着,说明她心中有他。表哥再往下看去……
喜妹的水红小衣很宽松,来回的活动,使得衣领口一览无余……
表哥猛然想到了那最后一次游泳,他救她搂抱她的感觉,还有为此而做的“神游太虚”的梦境。他忍不住了,孟浪地紧接着唱了几句,就把喜妹给掀下了塘。
小妹妹
你坐船头
我也不在岸上走
……
“都下去吧!”
表哥得意地大笑着向前游去。
喜妹一听唱,回头一看是表哥,还没来得及害臊,就猛然被表哥发坏地连拥带抱地掀了下去。吓了一跳,一叫唤还喝了口水。她当然不能轻饶表哥啦。喜妹水性比表哥好,用不了丈把远,像头发情的金黄海狮,就扑了上来。
表哥举起了双臂,表示投降地笑个没完。
喜妹的小拳头就像雨雹般地砸向表哥……
表哥踩着水,不躲也不还手。如同久旱的黄土地,沐浴着甘霖。
喜妹一边打一边说:“我打……打你这无情郎……没心的人……让我……好想呀!为啥……你不再……亲热我啦……天天进城,是谁勾了你的魂啦?没心肝的……”
喜妹打着,发现表哥不还手也不躲,为啥他两眼发起直来?他这直勾勾地在看我……看个啥呀?你不认识我啦?
表哥情痴似地像个弱智的大傻子,目不转睛地微笑着张着嘴,憨憨地说:“嘿嘿,好看……好看……”
“好看个啥?你还想看我……”
喜妹一说到这心中咯噔一下,忙低头看自己。哎呀!怪不得他死盯着我的胸呢?她收住了拳头,用手捂住了臊红得比小褂还红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泣声在水波上如歌荡漾……
原来喜妹打着打着,无意地挣开了衣襟上的子母扣儿。又在水中一冲一荡地整个儿把薄如蜒翼的红纱小衫撩了个大开怀……
实足年龄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女,第一次让情哥哥看到了隐私,能不哭泣吗?这大概是出于自尊、自爱的少女羞涩?还是有些狂喜的激动?
奇怪的是这哭声并没惊吓住表哥,反而更引起了表哥的激情和爱怜!这哭像在昭示少女纯贞的心声,她实在是唤起了表哥的情愫。
表哥踩着水靠近了喜妹,一只手轻轻地扣住她的纤腰,用粗壮的胳膊挽住把喜妹托起些。另只手轻扳下她的笋指,替她抹了抹挂在香腮的银滴。心疼地嘘着双唇噘起厚嘴,慢慢凑上喜妹的脸颊,像要吸食熟透的仙桃……
喜妹笑了。笑得那么可人!
表哥情不自禁,下意识地去拉了拉她皱起的水红衣襟。衣襟湿透,像张薄薄的膜儿,贴在喜妹身上。他不敢用力去拽,怕被扯破……
水到渠成。情焰烈火双双燃烧着干枯贫篓的心。
塘边的湾汉里,一片盛荷。
靠岸挂着村长家的一条很少使用的小乌篷船。采莲、挖藕都离不开这水上小屋。
喜妹昨天闭劲儿难忍,还借了这条小船采了些新藕回家。她把小船冲洗得光亮净洁。这时她依偎在表哥怀中,怕有人看见地抬起眼皮向岸上望去,一眼认起了小船。她又开始了踩水,嬉笑着拥着表哥示意他随己游向乌篷船去……
到了船边,喜妹先往船上爬……
表哥心领神会,忙双手抱住喜妹的两腿,用力往上托她。喜妹一用力就连托带蹿地上了船。
表哥反倒意外地愣了神,他心跳如擂鼓,……定了定神,鼓足一口气,双手扒住船梆,一下子就像根僵硬的木棍,一头撞进船去……
事有凑巧。“渔翁”村长,此时也正从县里回来。
村长每回骑车路过塘边,都要下意识地张望一眼自家的乌篷船。并非他小气,这村上也没人敢偷他家的船。但他得罪人太多,做贼心虚地总要透过荷莲,看上几眼。见船安然无恙地还在那拴着,才放心地蹬快了车回家。
今天这一眼搭去,他也眼尖,船在水边不住地颠颠摆摆地不停,还离开了岸边把拴绳都抻直啦。若不是拴得牢,怕是早已随波漂远。
村长奇怪,就刹了问,一脚尖点地地仔细观望。塘面上水青如镜,粼粼闪着微波,无风无浪呀?他寻思着,莫非是水鼠、水獭或什么小动物钻进了船仓?他一阵欣喜,心想准是跑不出来了,去抓它个兔崽子!村长也是财迷,忙下车把车扔在了地上,悄悄地溜下坡去……到了船边,细听篷里传出男女哼哼叽叽的声音,再一扒头……原来是“人妖”呀。村长看得过瘾,遂动了孬念……
这村长四十来岁,年轻时是个远近驰名的小痞子,打架、斗殴、调戏女娃等大事不犯,小偷小摸、逗狗子猫子的事不断!犯了案把他顶多拘留几天,又怎么样不了他。远近村镇里谁愿惹这种混蛋?没有不怕他不躲着他的。
有一次他在县里喝酒,为个女孩子争风吃醋,闹起事来大打出手,被刑拘起来。这坏事还成了他的好事。家中四处托亲烦友地巴结上了县局的一名治安警察。据说这位是省里某公安局长的公子哥儿,只因在省城搞得两女娃的肚子大起来,人家追着不干。老爹才把这浪子给放到了这里上班,也避躲下纠缠。
狗仗人势,为虎作怅。从此他就更是横行乡里!后来改公社成立了乡、村政府,要让村民民主选举村长。他就鼓动狐朋狗友的哥们儿们去为他拉选票,让选他当村长。并威胁,谁要不选他,今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他又花钱让拜了把兄弟的警察,在县里、乡里帮他四下活动。他还真当上了村长。
头些年村长吃香,有权有势,他大捞了一把。村民们谁敢放个屁?敢怒而不敢言,见了他面就差给他磕头啦。近几年开放搞活,各家干各家,村长也就差些事了。可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儿。他把村里的计划生育、分宅基地、承包水塘、山林等权力都大把抓住。简直就是一方土神!
村长看着赤条条的胡喜妹,不由垂涎三尺。他心中盘算着,好哇,这不给我送上门来啦?我还以为她小呢……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见这俩已差不多了,就冷笑了两声……
喜妹和表哥初试云雨,全集中在激情癫狂上,一听笑声像见了夜猫子落在了屋顶上,惊吓地一看,是村长淫邪地看着站在篷口。
表哥比喜妹还胆小,早没了以前的护花神的精神。他单纯地认为,只要跑掉,再托人去买动村长,也就会完事了,胡喜妹又不是村长的亲闺女……他随手抓起自己的大裤衩子,叫着:“喜妹,快跑!”趁村长还没注意他,他不顾一切地就蹿出仓口,一头扎下了水。村长心话,你跑的正好,正合吾意……他拦住仓口,以防喜妹也跑掉,死看着喜妹的裸体,淫笑不止地张口骂着:“好你个小兔息子……你跑吧,跑了和尚还跑得了庙?我抓住你就让你光着腚游街!”
胡喜妹吓得连衣服都忘了穿,像一只白白的兔子遇上了毒蛇,体似筛糠地抖个不停啦。
不可抗拒。村长淫笑着收取了本就预谋已久的猎物……
喜妹的哥哥因“超生”常年“逃亡”在外,村长曾多次到她家,不怀好意地看着喜妹说:“我腾出手就扒你家的房子!不让扒也行……你看你们喜妹子,出落成大姑娘啦……让我给你找个主吧?”
喜妹爷,央求地说:“她大叔,你就行行好,积点儿德吧……喜妹还嫩呢……她哥在外面挣足了钱,一定会回来交罚款的……”
村长说:“那好,我就等到喜妹子熟透喽!”
今天,村长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心想,只是让那小兔崽子先得了手。妈的!老子饶不了他……
喜妹的表哥吓得躲到了亲戚家,三天不敢露面。他爹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地说:“不行,干脆就娶了喜妹算了。村长不就要些礼钱吗?咱们的宅基地还没批下来,就手一块儿给办了吧。”
他娘有主意,说:“不行。喜妹是个小妖精!把男人全勾坏了。咱儿子打小就被勾走了魂儿,咋样?今天算勾上了手。再说,你祖上单传。他跑了,村长那家伙能老实喽?你说,那喜妹子若怀上了,算谁家的种?”
爹说:“可也是。小兔崽子跑了,不是把块肉让给了狼?那咋办呢?
娘说:“咱们全当不知,让孩子去城里打工吧。喜妹找不到他,也不好开口……时间一长,挣了钱再娶上媳妇,喜妹不知又勾上了谁啦?村长这儿好办,他已占了大便宜。咱客气点送上份厚礼只提宅基地的事儿,还乐不得地过去了呢。”
表哥听着,惊魂未定,就摸着黑离开老家,从此连喜妹的面都没敢见……
村长吃上了甜头。喜妹嫩的像个菜芽子,一掐都能出水水儿。四十来岁的人了,他能放手。从此,他无论黑白,隔三差五地就招喜妹到船上去。他吓唬喜妹说:“你可是个破货,这也怪不得我!老牛还吃嫩草呢……哈哈,以后我几时叫你,你就得几时来!只要叫你不来,我第二天就开村民大会,把你这船上的事全给抖搂出去!这还不算,我立马就扒了你家的房子!上午叫你不来,我下午扒;下午叫你,你不来,就晚上扒;晚上叫你,你装蒜,第二天一早我就执!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县里的大狱,当破鞋让犯人们全都干你……”
村长在村里是士皇上,不容喜妹不信!每年让他玩弄的女人喜妹心中也有数。去年还有个二十多的大姑娘,让他给祸祸后,嫁到外村,男方在结婚后的第二天给退回村,没脸见人跳进塘里死啦。哥哥姐姐把村长给告到县公安局,此时村长的兄弟已成了局长,来人查了个够,说死者身上无法查出证据,无法立案起诉……
在胡喜妹涉世不深的眼里,这县公安局可不就跟村长他家开的一样?面对有权有势的人,小小百姓谁敢说个不字?何况是个没成年的弱女子?
喜妹不敢跟家里说,也没个知心的姐妹帮着出出主意。她本只有“痴情”的表哥,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她天天偷偷地泪洗颜面,还要时时地像应招女郎,被村长打发人传唤,秘密地供村长玩耍。
喜妹几个月没来潮红了。她愣是没往怀孕上去想。等到她觉得肚、乳都胀了起来,可把她吓坏了。她对村长说,你总说给我找个好人家嫁出去,至今我就没见过一个小伙子!你看,我已经有了
大冬天,乌篷船里像逃亡的小家庭。村长为了淫欲,准备了被褥和炭火盆。他撩开被子,看了看喜妹膨胀的肚皮,下流地用手拍着,笑笑说:“这好办,做了就是啦……也不知是你表哥那小兔崽子的,还是我的?他倒跑的清静……妈的!又让老子破费。”
喜妹不懂地说:“你总弄,可不就是你的!我个姑娘家,咋个去做?要是嫁了人不就省事啦?”喜妹是想,尽快嫁了,也好逃出魔掌
村长怎舍得把她嫁走?想起家里的黄脸婆,累死都值得!就说:“你都这样啦,谁能要你?只能做了再说啦。老子管‘计划’,明天就安排随婆姨们大流去医院,大夫还管你结没结婚呀?做一个多一份红包,还乐不得呢!”
“那我也不能跟大伙儿一块儿去呀……”
“你别管啦……”
村长摸着喜妹微微凸起的白亮亮的肚皮,说:“他妈的,村里那么多小媳妇的肚皮,还真没一个有你光滑雪白的……你这里……嗯算算那是夏天的事吧?不会是那兔崽子的野种……要是个儿子多好?对了,我带你去做‘B超’吧?要是个男孩,就生下来,我抱回家说是捡的……”
喜妹哭了起来:“我才十六岁刚过……是你害了我。我死了算啦……”
村长再设皮,也怕出人命。上次虽说没把自己搭进去,少说也花了村委会半年的收人。局长那孙子,跟自己是拜把子哥们,倒是为自己卖力气,可一个子不少花,还把老子屎都折腾出来啦!至今村会计那还总时不时地诈点钱财……
村长哄着喜妹说:“别哭啦,让人家听见。你就别管啦,我想法给你做了不就行啦……”
第二天,村长让个铁哥们村委领着喜妹去县上打胎。“就说是你媳妇,头胎不想要……”
村委一猜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话,怪不得常见你们往塘边去呢……半路上,村委把喜妹领到小竹林子里,给好了两次。喜妹不干,他就说不管去打胎了,还到村里去说……
这村委得了便宜,有天酒喝多了,高兴地向酒友炫耀:“喜妹那个白呀……嫩呀……到节骨眼上,她还搂着我……一边叫一边掐我的屁股蛋儿……”越说越牙碜。
一来二去这事传开了。
泼皮们个个心痒难挨,都磨拳擦掌地想借东风找些便宜。
村长有时出门办事或开会,这些人就抓机会假传“圣旨”把喜妹召进了“宫”。
喜妹顾脸面,这些人威胁她,只好逆来顺受……反正也破罐破摔。
慢慢地小船上成了“妓院”。有时三五个汉子在排队,喜妹成了不收钱的妓女……习惯些后,喜妹也就放开了,多少也收些礼物钱财。这些好色之徒,再加上村长这老色鬼,渐渐地把喜妹教成了老手……
一来二去,全村都知道了,就瞒着喜妹她父母啦。
娘们之间爱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吵急了就把这事当短处骂对方,这下子好几家全通了气,原来只以为别人去乌蓬船,却原来自己的老公也没闲着。于是矛头就对准了胡喜妹。十几个泼妇,联合舰队般地堵在胡家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女人们很可悲。出了这种事往往都管不住自家的男人,却去找女人算账。尤其农村,要是问上自己爷们儿,还备不住挨上一顿臭揍。
村长此时倒成了合事佬儿。他这时才知喜妹乱了套。他只好把闹事的娘们儿先给劝走。
无辜的喜妹家,可乱了营。
喜妹妈大哭小叫,喊着要上吊不活啦。
喜妹爹把她往死里打,打得断了好几根竹棍儿。喜妹哭嚎得断了气儿,哑了嗓子。她爹逼她去跳塘,说你丢尽了人,死了算啦!
表哥父母闻讯急忙赶来,倒来充好人劝架。他们知这根系,生怕喜妹说出当初的事。好劝孬劝,把喜妹哄拉到自己家住下。
喜妹爹放出话,永远不许进家门,他没这个妮子!她愿意上哪卖去都成,就是剁成肉成块卖也不管。
表哥父母又不能把这话传给喜妹,就三劝两劝地给了她二百块钱,让她去北方找她哥嫂。还骗她说,你表哥也在那城市,说不准你哥能帮你找到他。
傻喜妹被表哥父母的“亲情”感动,本也不想活了,这下又有了生的希望。她拿了钱就北上了……
哥哥怎么也是一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亲人。条件再不济,也得设法给妹子找个窝棚先安下身来,好坏也能管口饭吃。
这间离哥嫂不太远的破窝棚,正是在劳教农场的那个丫头和几个小姐妹合着租住的地方。哥哥正巧抬了张破小床,收拾一下给挤了进去。无非摊几个有数的费用。
哥再好,嫂子的脸却像小孩屁股般难看。
其实,喜妹也想出去干点活儿,农村姑娘勤快惯了,闲着还真难忍。
初来乍到,干嘛也没个主意,总不能也去跟哥嫂拾破烂呀。要不说进朱者赤,进墨者黑呢。喜妹被女伴介绍到了“华利”吧台。
初登“吧台”,喜妹一下子成了抢手货。
“桑拿”女老板闻知,特意到舞厅考察。连这位女老板,都一下子惊呆了。用女老板惊喜的话说,天下少有的尤物!什么名模,影星,世界小姐的,一概拿下!让她一比全成了小丑婆子啦。这肯定是女老板一时欣喜过望信口开河,但已足够证明胡喜妹的天姿魅力……
女老板说通总经理,花了些高价银子把喜妹转到了“桑拿浴”部……
女老板亲热地拉着喜妹的手,高兴地直吧吧嘴:“哎呀,上帝降下了你,若不让更多的男人享受,岂不是个天大的浪费?”
女老板下些功夫,专门培训胡喜妹一个星期。什么待人接物,礼仪调腔,举手抬足,站坐姿势,按摩技术……
女老板欣喜异常,自然也特殊待遇喜妹。她深知,这可是好大的一棵摇钱树呀!凡是来了重要“客户”,她就让喜妹出马……
没几天,胡喜妹便是汽车头前按喇叭,名声震外啦。
这天汪桐被女老板叫来说:“你升了官儿也不好好谢谢我?我还能让你吃亏呀?”
汪桐说:“二姑说吧,怎么个谢法?只要您老唱出来,我汪桐就是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没有您的引荐,我汪桐得罪过上司,怕是到死也还是个副科长!”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啦!其实也很简单,你又聪明,也不用我点透。我只求个安全罢了!”
汪桐当即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我全明白……只要有我汪桐在位,你就放心,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老爷子一直怪我不争气,如今有了赎罪的好机会……我还能成了狗小子?”
女老板笑笑说:“过去的事儿老爷子也跟我说过,是恨铁不成钢呀!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话得说回来,你这个男人呀,让我看就少那么点儿男子汉的味儿!就算你老婆赛过天仙,天下好女人不有得是?干嘛为个女人把自己的前程都不顾啦?”
汪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唉!后悔也晚啦!那时不年轻吗,也没见过世面……哎,听说二姑这儿新来了个顶尖级的花瓶?”
女老板好笑道:“好个王八小子,像个馋嘴的猫,闻到腥味儿就找上门来啦?不是吹,让你也见识见识好货……”
女老板说着就按了下对讲机说,让喜妹子进来。关上后又说:“我保你一见,连你老婆的模样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再上身都起不来性。”
正说着,胡喜妹进来了。
汪桐一看确实出众,色眯眯的双眼,心想,真是名不虚传呀!
喜妹进来反而拘谨起来,她哪知面前这位警察是何许人也?叫自己来又有何贵干呢?她难免有些胆颤。
女老板笑着说:“喜妹呀,快来见过这位先生。一会儿陪他好好玩玩吧。”
喜妹这才有些放松,原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她微抬起头,星眸闪亮,秋波频泛,一双卧蚕浓眉黛染,玉笋通天鼻隼尖尖,珠唇樱口含嫣微笑,粉面赧羞蛋清样透明细润……乌发披肩纤腰柳摆,脐装束胸平腹坦荡,两条修长的大腿支撑着丰腴的提臀,莲藕出水的胳膊腻嫩圆滑,寇丹指长已戴上了白金钻戒……她有古代美人的婀娜,也有现代女子的气质。
喜妹进得城来,经这一粉饰妆扮,还真起色不少,增艳出奇!此时她一听老板介绍,这才轻移几步走到汪桐的沙发旁,娇柔地慢慢挨坐在汪桐身边,莺语燕声说:“请您多关照……”
过后,喜妹疑惑地问老板:“这种穿制服的人,不是咱们的‘天敌’吗?就像海关缉私队与走私船,司机跟‘交警’……”
女老板笑着说:“傻闺女,你还是个雏儿。咱们不靠他还能开张呀?时代变了,都开放搞活,连猫都不抓耗子啦!”
喜妹跟老板也随便起来说:“怪不得人家说,老鼠给猫当‘三陪’,要钱,命也没事呢。我就像只兔子被老鹰在上压着,心里总嘀咕……”
“今后他们这样的人来了,十八般武艺都尽管使,没你亏吃!”
汪桐嫖过喜妹后,来得更勤了。时常在工作紧张之余,来此放松放松。有时还带上一两个穿黄、绿、蓝、灰等色制服的人来。到了年底,女老板给了汪桐十五万红利。
汪桐一愣,说:“这……”
女老板笑着说:“你不是说过要人股吗?”
“那……那是说说笑话的……再说,我也没投资呀……”汪桐看着那一叠叠钱,心里发痒。
“嘿,咱这还不好说,我早给你垫上啦。本该有你二十万的,我这不给你扣了下来。你忘啦,我刚开业不久,你不是送来过五千块?”
汪桐记起来了,那是小李子交的受贿款。当时认识了女老板,还以为她这真是“桑拿”呢。谁知她越干越凶地干起了这个?他想,都说女老板根子硬,全当五千块送了礼,万一拉拉关系有用处呢。反正这钱也是白来的。后来也就忘得一干二净。难得她还记得这么清,够讲义气的!吃她的钱也是应该,她也不会让我倒霉呀。要是没她,我还真没今天呢!于是他就让她先收起来,给他换个“卡子”。现在兴“卡”,什么“牡丹”、“长城”的,什么“卡”全行。
女老板说:“今年有了这喜妹;只要咱平平安安的,年底我保你再加一倍!少说三十万。”
汪桐说:“嗨,我要那么多钱也没多大用。老爷子那您多给点儿比给我强。他孩子多,又快退休了。”
“这不用你惦记着,你这才是百分之五的股份,算个极少数吧?我也不能昧心不是?分股的多啦,挣钱大家花嘛!”
汪桐惊讶地瞪大眼问:“哟,这一年挣那么多呀?还真是摇钱树呢。”
“要不,冒风险也抢着干这行呢,无烟工业嘛。过去很多国家就靠着这无本的生意,发达起来的。还真能拯救一个民族呢……”
汪桐点着头,冷笑笑说:“对别人来说是冒风险,可对咱们来说……我们都入了‘股’,你还不放心?你就像装进银行的金库里,放心大胆地干吧!就是万一我没注意到,有个闪失,不出三天,我保证把人给你领回来!”
胡喜妹成了“老兔子”,也有蹬鹰的时候。
本来汪桐这样的人不但不给小费,连服务总台都不敢找他们要钱。可喜妹时间一长,竟能从“铁公鸡”、“瓷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的身上拔下毛来。就是“雁”、“鹰”飞过,也得让抽下两根翎子来!多多少少也得送些礼物……原因很简单,用汪桐的话说,侍候的太舒服啦……一句话,“活儿”好!
女老板讥讽地说:“这么好还不娶回家去?”
“二姑,您还别说,不比不知道,一比真奇妙呀!只可惜,落在了你们手里……要不,我就是打出狗脑子来,也得离婚非把她娶回家不可。实在是个尤物呀,死了也值得。”
“这就叫‘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不过话得说回来,不进我这门儿,她往哪儿练出这手好‘活儿’来?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不怕费钱财,冒着得‘病’的危险,家有娇妻,外有‘小姘’、‘小情’的也不过瘾地又来逛窑子的原因!”
汪桐点头说:“还真是,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姘,姘不如鸡嘛……这大概就是偷鸡、摸狗的奥妙。”
胡喜妹最熟悉的客人就是汪桐。
汪桐每次来只要喜妹,若她没闲着,宁肯等上个把钟头,也不想换换口味儿。
喜妹熟得都敢乱翻汪桐制服口袋,连他的警证都看过。一般人的身分是不暴露的,尤其对妓女。喜妹却知道汪桐的姓名和身分,有时无意中跟老板提起汪局长的名字,女老板马上警告地说:“你可得注意,万一说走了嘴,可砸了所有人的锅啦!”
喜妹奇怪,汪桐一进客房,每次都先把衣服展开挂在镜子上,全面挡住镜子。就问汪桐:“你这是干嘛?”
他说:“我不喜欢看自己的丑态。挡上点儿好,要不咱光溜溜地总像多了几双眼在看咱,多扫兴呀!”
其实,汪桐并不知道这儿有秘密的监视器,但公安干警的侦破经验告诉他,事事都小心点为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凡是到个陌生的环境,都习惯地先检查一下情况。当初他头一次进“按摩室”的客房,还真四下察看了半天。就觉得这面镜子是死贴在墙上的,可能有诈?一般镜子全是斜挂着……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胡喜妹,直到死,也没弄明白,房里竟还真有多余的眼睛!她哪知隔墙还有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