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淑敏感到,这阵不知是工作太累,还是别的原因,例假总是不太正常,明显地像是加大了量,还伴着时常丝丝拉拉的隐痛。当然,疼得并不怎么厉害,她也没在意,跟谁也没说,包括丈夫江桐。更没时间去看医生,两口子见面的机会比孟淑敏在法院时明显减少了。他们本来计划今年要孩子,这一换了新岗位,孩子的事只能再放放。
淑敏二十八岁那年头上,认识了汪桐,没一年,在法院沈阮长的撮合下二人结了婚。
要说她俩的相识,还真有一段儿“英雄救美人”的故事呢……
那年寒冬腊月,格外的阴冷。一天晚上九点来钟,孟淑敏顶着西北风和小雪凌渣,从走访一女当事人家回宿舍。她是下午一上班就去的,只想单独听听离婚案中的隐私实情,就没带助手。路也不远,道又滑,也没骑自行车。没想到,女当事人见庭长来访,喜出望外地像见了亲娘,激动地含着热泪,拉住了女庭长的手,就打开了“话匣子”。隐情说的那细,被窝里的情节描述得令人发指。原来丈夫是个性虐待狂。
晚饭都忘了吃,天又黑得早,孟庭长听明白了一切,才止住还没完没了的当事人。
告辞出来。路虽不远,但必须经过一个上边过火车的涵洞。涵洞不长,也就五六十米,却因地处偏僻、年久失修无人管理,两壁的照明灯连灯罩全碎得没了样子。
黑黑的涵洞,晚间很少有人独行,尤其是女人。脚步的回音,像墓穴里如泣的滴水,大男人也会不寒而栗。
H市和南方的城市大不相同,一到夜幕降临,人们便该回家了,街道渐渐异常宁静。可能是天冷的原因,冬天普通的马路一过九点,几乎就断了行人。“夜生活”场所,也像个地下营业的非法所在,门可罗雀。更何况这偏远的地道涵洞?昏暗的两边路灯下连个鬼影子全没有,显得更是阴森可怖。
近来涵洞里,不知哪冒出来一批色狼?时常发生袭击女人的事件。
孟淑敏也听说过,前不久,有个下前夜班的纺织女工走进涵洞,没想怎会那么寸?还就从黑影中蹿出个男人来,抱住她就啃……女人心中早有防备,三十多岁也有经验沉得住气。心想,叫也无用,再让他打昏强奸太不值得。就应付着跟色狼亲嘴儿亲热……这男人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像会到了情人,喜出望外地完全失去了警惕,陶醉在亲吻中,并把舌头伸进女人张大的口中乱搅一通。女人见时机已到,狠劲儿一口,就把男人的舌头从中咬下一块来!男人哎呀大叫,疼得松手捂着嘴不知所措。女人趁机吐掉舌头就跑出涵洞,她一边跑一边喊:“抓流氓啊——”
女工的男人此时正从家中来接。他喊着:“在哪儿……”
色狼本想追女人报复下毒手,听到有男人声,吓得忙找到舌头反方向跑了。
女工丈夫赶到。女人惊魂未定地喘述着……两人就去找电话报警。
色娘疼痛难忍,又血流不止,只好去医院……话说不清,比划着告诉大夫是天黑路滑摔倒,磕在石头上咬掉了舌头。
大夫很有经验,自己咬下的和别人咬的月牙型正相反,心里就有了数,知道这小子没干好事。准是强迫女人亲嘴儿,让女人给咬的!觉得离涵洞不远,说不定就是近来袭击女人的色狼。他一边让护士打针,自己抽空就去打了电话报警。公安局也正接到夫妻俩的报案,正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几分钟就抓住了强奸未遂的疑犯。
因为是奇闻,还真传说演义了好一阵子,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孟淑敏并非艺高人胆大。但这是必经的近路,走也就二十分钟,要是去绕立交桥,打的也得一个来小时。再有,穿着制服,哪个贼人胆敢袭击司法人员?
她一米七几的高挑身材,穿着深蓝色法官的棉大衣,头戴大盖帽,立着长毛绒的大衣领,走在寒风凛冽的雪夜,不注意还真没人能认出她是女人。偏偏这时,就让她遇上了……
说来事出有因,孟庭长这次遭到的袭击,还真和她的工作有牵连。
按说民庭审理的案子是民事纠纷,没有刑庭审理刑事犯罪那样危险。因为刑庭判刑事犯罪嫌疑人,不服出狱后找法官报复的还真有案例。可民庭基本上全是人民内部矛盾的调解和审判,又大多是离婚诉讼,真正激化的很少!尤其是对审判员、法官,一般很难做仇寻衅滋事。
孟淑敏在涵洞出事,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她的长相太靓丽大方啦。
半月前,她刚了结了一桩特殊的离婚案。
这对男女都已过三十,登记结婚已经三年多。但因女方家要求有些苛刻,男方又没条件达到,只好拖着就一直没办民俗的婚礼。双方僵持不下,新房已成了旧房,白壁纸全发黄发灰了,家具也出现脱漆、裂损。如没那纸法律文书,女方也早就另有高就了。在家长的唆使下,女人提出解除婚约。男方一看大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趁两人单独商谈之机,就给女人水中下了安眠药。女人迷迷糊糊半推半就就和男人发生了性关系。男人心话,生米做成熟饭,看你们吃不吃?女人清醒过来,一看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掉头劝娘家。可爹妈胡涂,姐弟混蛋,当然也不知发生的事,非要她离婚不可!
一纸诉状代女儿告到了孟庭长门下。等男女双方接到传票时,女儿才哭着向父母道出了迷糊后发生了性关系的实情,意思还是劝父母撤诉算啦。这父母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本来就死看不上男方,说他少根弦儿,神神叨叨地是个“愣子”、“二球”。
要说,谁的父母不为自己子女着想呀?老人也没看错,这男人八成因大龄没结婚,这又遇上三年的刺激,还真是越来越神经兮兮的啦,却又用药“奸淫”了法律虽承认但还没举行结婚典礼的所谓妻子。老人更认了死理儿,拉着女儿就上了法庭,当庭,竟向盂庭长陈述了“强奸”过程,并要求按“强奸”罪治男人。
孟淑敏一听,对当事人说:“我这是民事审判庭,不受理强奸案。从法律程序讲,‘强奸’应先向公安局报案,由执行部门侦破认定后移交检察院,再由检察院向法院起诉罪犯嫌疑人。法院刑事审判庭再审理量刑。我没有权力越俎代庖。不过,根据你们反映的情况,他们已经登记结婚三年之久,法律上早已认定你女儿和男方是夫妻。若因种种原因打算离异,这属我民庭的工作范围。”
淑敏心里明白,女方父母虽不是法盲,但也只知其一。不错,从法律定义上讲。凡违背妇女意愿的性交,实属“强奸”。可事实上“强奸”又不一定都定罪、量刑。而这种不能定罪的“强奸”,在实际生活中要比必须定罪的“强奸”多的何止一星半点儿?在中国家庭中,古远的不说,就是现今这种夫妻间的“强奸”,实在是多的无法统计。相爱的夫妻,也不能说每次交合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国还没有判定夫妻间如何才算“强奸”的法律条款。
经过庭审和调解,双方都毫不让步。男方不但不承认自己“强奸”,而且坚决不离婚!离婚也行,得赔偿他损失。女方本人没主见,从感情上讲,实在对男人已产生反感。尤其是经过这件事,觉得男人品德败坏。虽然劝父母算啦,命该跟他也只是出于发生了性关系的无奈。而且她非常幼稚,像十几岁的小孩幼稚地离不开父母。父母的干涉起根儿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孟庭长觉得这实属“死亡婚姻”,宣布休庭,决定再进行庭外调解。
在庭外,孟庭长主要说服男方同意离婚。她说:“已劝说了女方及其父母,不要认定你‘强奸’罪,也没让她们去公安部门举报。但你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尤其不该用卑鄙的手段对女方施暴!性生活本来是男人女人之间最美好的事情,也是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决不是某一方向另一方发泄兽欲!”
男方认为孟庭长的批评是在向着他,在不认定他“强奸”罪的前题下,还为他劝说女方不去告他。他也自知理亏,就很信服地点着头。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庭长,并不是礼貌地听她劝说和批评,而是实实在在被孟淑敏的美貌吸引了。
他此时竟然把女法官的依法劝说,当成了对他有好感。甚至越是看这美人和蔼可亲的态度,越觉得是对他有“爱意”。他开始爱上了孟淑敏……
孟庭长接下来就给他分析了他们的婚姻现状:“你们今后确实也无法共同生活。就冲着女方幼稚、离不开父母和父母对你的态度,也是无法弥合的!否则为什么你们的婚姻已成了法律认定的事实,却拖了三年之久不能结合生活在一起?只要你接受教训,世上的好姑娘不有的是吗?还愁没有终身伴侣?”
孟淑敏的苦口婆心,却让男当事人越听越觉得是她对他的暗示,他真着了迷啦……
民庭开庭宣判了这桩“死亡婚姻”离异后,男当事人真的执迷地爱上了女庭长。
爱也是每个人的权利。他的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常到法院门口去蹲堵,见孟庭长出来又不敢上前,而是老远尾随。孟淑敏一点儿也没发觉。如果她知道了,多多开导于他,也许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几个月下来,一直到了这大冷的风雪之夜,他越来越频繁地默默等待着爱的回报,幻想着爱的甜蜜。
这天,他刚来到法院门口,孟庭长就一人走出来。他就又跟在身后,一直到了女当事人家。愣是连冻带饿,等了几个小时,见孟庭长可出来啦,欣喜若狂。
平时,孟淑敏大多是从法院到宿舍,一路也热闹,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今天不同,没多远就见孟庭长走进了涵洞。他热血来潮,冲动起来!急步跑上前去……
汪桐此时刚被任命为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
打“咬舌”事件发生后,刑警队很关注这段静僻的地方,今天正赶上他值班巡查。
他把蓝白色的新三轮跨子停在了道边,下车向涵洞方向注视着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人鬼鬼崇崇地尾随着前面的人,这引起了他的警惕,于是就紧跟了几步。只见前面人并没发觉后面有“螳螂”,径直走进了黑黑的洞口。显然尾随者是想利用这涵洞隐敝要干什么。见尾随者急跑起来,汪副队长“黄雀”在后地就紧随上去……
于是“蝉”被抱住。她毕竟是女人,就大叫起来。
男人气喘嘘嘘地说:“孟庭长……是我,我爱你……你要不答应……我就死……死给你看……想死我啦……救我……”他冻僵了的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就被一副更冰冷的手铐扣上了。
不用细说,英雄救下了美人。
要去公安局取证,孟淑敏惊魂未定地坐上了汪桐的摩托三轮的后座。那疑犯被铐进了侧斗里。
汪桐在没多少车辆的马路上,威风地响起了警笛,闪着竖杆上的红灯,风驰电掣地开着摩托跨子。淑敏只好前胸紧贴后背,双臂揽紧了警察的腰。她觉得还不如把她铐在斗几里安全些呢,好在大冬天穿得厚,她搂着虽是陌生的男人,却是救了她的人民警察,心中倒也渐渐踏实起来……
到了分局刑警队,值班的男女民警都叫汪桐队长,说你这刚出去就有收获,真是身手不凡呀!汪桐笑着说:“这根本不是个‘溜子’,撞到咱枪口上啦。”
孟淑敏看着这位英俊潇洒的刑警队长,瞬间产生了敬慕之意
“房里热,脱了大衣吧。别出去感冒了。”汪桐笑着说。
淑敏微笑着脱了蓝大衣。汪桐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不但救了个女法官,还实实在在地救了个大美人。心想,怪不得数九寒天,捂得这么严实还有人追随呢。他亲自倒了杯水,冒着腾腾热气递给淑敏,请她坐下:“原来咱们是‘一家人’呀。”
一个女民警记录,开始审讯流氓疑犯。很快录了口供和证词,双方都划了押。汪桐让人先把疑犯送进拘留所去,自己就和孟淑敏亲切地聊了起来。
女民警听了疑犯的述说,才知道孟淑敏是单身。见汪队长这么亲热,就站起来要走,暗示给孟淑敏说:“盂同志,我们队长没家,下了班就住在队上,你们多聊一会儿吧。晚了让他送你回去。他是乐于助人的……”
这位搞内勤的女刑警看着汪桐,一边往外走一边哼唱着黄梅戏《天仙配》:“莫非苍天也有成全意……天赐良缘……”
脸红红的孟淑敏还能听不出来?虽不能说是一见钟情吧,但却有些心灵相通的好感!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实实在在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汪桐着实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淑敏,他很大方地对孟庭长说:“唉,这人大啦,要是没成家……总让人取乐。不过……她们都挺关心我的……怎么样,你也……很忙吧?”
孟淑敏笑着说:“可不……忙得不知不觉地就成了大龄青年啦。”
汪桐自我解嘲地说:“争取做晚婚的模范吧。”
汪桐一米八几的个子,宽厚的身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有楞有角的黑红脸膛,是正正经经能上封面的标准人民警察的威武形象。
要说在警察群里,什么模样的人没有?可像汪桐这种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相貌超群的人物倒是并不多见。
汪桐比孟淑敏大两岁。这几年,追求他的女孩子还真不少,都把他当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曾有人介绍女友给他。但他心中还真感到没有一位能使他“动心”的!原因是他要先立业后成家!
他在官场上没什么根基,更没有显赫社会地位的亲友护佑。走上仕途谈何容易?
公安局、刑警队是人尖子扎堆儿大汇革的地方,一个比一个脑子灵!汪桐只有靠苦于、实干,凭自己多年的辛苦闯荡,“杀”出一条光明大道。终于,他当上了副队长。他总算熬出了头,松了口气,真打算结婚啦。
然而,提拔他的上司找到了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着急成家呀。你就不想转正科级啦?还有副局、正局等着你呢……好姑娘有的是,莫急嘛……”
原来,这位上司知道了他的“对头”——肖局长近来给汪桐介绍了自己亲戚的女儿。
汪桐明白他的意思。看来自己的对象也不是随便由自己找的。他也没特别看好这位姑娘,找个理由就推掉了。
今天他一眼就看中了孟淑敏。就像孟淑敏等到二十八岁没找对象就是为了等他!他也马上感到对方的眼神。像雷达接收器,立即扑捉到了对方的心灵信息。很晚了,他用车送孟淑敏回了宿舍。
刑警队跟法院刑庭常有工作联系。从此,汪桐有机会就往法院跑,办完事总要到民庭看看孟庭长。如淑敏没开庭,忙不忙也要聊上一会儿。
没多久,汪桐求刑庭麻庭长给孟庭长送了电影票。孟淑敏欣然接受了。麻恒昌拍着汪桐的肩膀夸他:“好样的,有胆量,有眼力……”
孟淑敏谈恋爱了!消息很快在法院传开。她身边的人都鼓励她说:“汪桐副队长有前途,英俊、倜傥……配得上!”
她最不喜欢粉面油头、娘娘腔的奶油小生。她认为汪桐是天下第一的男子汉!无论工作多忙,只要汪桐来约她,或打来电话,她宁可晚上少睡觉,加班加点,也要挤出时间来去赴约会。
但俩人总归都是司法战线上的骄子。真正谈情说爱的时间难与一般青年男女相比。大多时候都是忙中偷闲短暂的约会。尤其是汪桐,往往正聊着就来了传呼,或者他约好时间,临时又来了任务。常常两人为了碰时间,连制服都来不及换。但两人内心里都能理解对方,也已两情相依,反党紧张短暂的约会,更让人激动幸福……
他们的恋爱已有半年啦。最关心他俩的双方主要领导,也都相继知道了情况。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汪桐这时已调到分局的治安科任副科长,他的上司也已明确交代,让他熟悉一下治安科工作后,升他为正科长。他的顶头上司也调到了市局。
汪桐正在事业、爱情双得意之时,老上司打来电话,让他去市局见他一面。他还以为领导要把分局的治安科完全交给他呢。谁知却挨了当头一棒!得意非凡的汪桐真没想到,老上司竟会出面直接干涉他的婚姻!
上次还含蓄地点拨,这回干脆明说了:“我们研究过了,都不同意你找个政法部门的伴侣!尤其是孟淑敏这样很有主见、有工作能力、极有头脑、更坚持法律原则的女强人!当然,并不是说她不好,区政法委也很赏识她的才干,有机会也会重用她。但她决不适合做你的老婆!更多的原因我也不多说啦,听不听由你。但有一点,鱼和熊掌在我这儿你很难兼得!回去好好地掂量掂量吧。”
汪桐在市局没说一句话就退了出来。他心中像煮沸了一锅三鲜汤,又让人扔进一只耗子。那个翻腾闹心!三天食不甘味,卧不安枕;十天也没跟孟淑敏联系,她的电话也不接。
助手小李子看出了副科长在犯心思。
这天小李子接到孟淑敏的电话,他见科长不在屋,就把情况说了。
淑敏焦急地问:“是不是他工作上出了差错挨了批评?”
小李子脑子很灵。他在学校也失恋过,跟江桐的心情差不多。他说:“孟庭长,我看科长准是因为你。要不还能因为嘛呢?工作再难,也不会让他这样呀?”
孟淑敏说:“好吧。我知道了,今天晚上你们没任务吧?”
小李忙说:“这都快下班了,还没听有安排呢。前几次你来电话,其实他在,不想接……你可别出卖我呀……我只是看着着急!”
孟淑敏放下电话,安排了一下就往分局来了。一路上心想,我没得罪他呀?上次分手时他挺高兴的……他还说要给他升任正科长啦……是不是没批下来?小李子说八成因为我。可也是,汪桐不会因为副科没转成正科就闹情绪呀!只要好好干,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可因为我什么呢……
汪桐这十来天总算苦思冥想地下了决心!不爱江山爱美人。我不能失去淑敏,我爱她!而且我们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她对我的工作和进步会有帮助的!她有主见,有能力,又有什么不好?她有正义感,坚持原则,是个优秀的司法干部,对我的进取会支持的!
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会更努力去工作,更积极地表现自己!这分量我掂出来啦,两头儿对我来说都一样沉。我要鱼和熊掌兼得!
汪桐去向新顶缺来的局长汇报工作。汇报完回到科里,心情像阴沉了多日的天空一下子云开雾散,晴朗如洗。他感到很饥饿。他想打电话约孟淑敏一块儿去吃饭。他觉得像有几年没见到恋人了。都怀疑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爱情的日子真如把人像鳖装进罐罐里,足以令人窒息。
已到了下班时间,小李子没见科长回来,一直也不敢走。
汪桐红灿灿的脸有了笑容。
小李子心里的疙瘩像见了水的糖球,一下子化开了,说:“科长,刚才孟庭长又来了电话。”
汪桐随口说:“哎,怎么不叫我?”
小李子苦笑着说:“你不在屋呀……”
汪桐这才明白过来,忙掩饰地说:“好,好,我就给她打。”
小李子高兴地忙去拿电话机,想替汪桐拨号。
汪桐一扒拉他说:“去!没你事啦,还不回家。”小李子边走边回头看汪桐,心话,阴转晴。明天能有好天气啦!
他还没迈出门坎儿,就撞上了东西,忙回头看,原来是孟淑敏来了。
淑敏抬手打着小李子叫着:“哎哟——缺德的小李子,你往哪看呀?这是躲瘟神哪?正撞我胸口……”
小李子睑红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西红柿,忙说:“哟,对不起,是孟庭长呀。你还真不经念叨……”
汪桐放下电话说:“别含沙射影呀。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淑敏笑着说:“我是瘟神呀?干嘛多心。”
两人找了家清静的小饭馆,汪桐要了好几个高档菜。
孟淑敏说:“得头彩啦?还是不过啦?”
汪桐只是抿嘴笑。
淑敏喝了几口饮料说:“咋的啦?出什么问题了吗?”
汪桐装傻地说:“没咋呀。你喝啤酒吧……不练练将来怕不好应酬了。”
“我喝啤酒行,但你得跟我说实话。几次打电话给你都不接,我知道你在旁边。”
“小李子出卖我了吧?这小子……回头找他算账!别多心,真没啥事。就是工作太忙,心情……也不太好。”
汪桐又说:“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全好啦!我求你就别问了好吗?我……想说,我爱你!我选择了你……将终生无悔!”
孟淑敏很受感动,她隔着长方小桌,抓住了汪桐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我也选择了你……我们像爱了很久很久……这些日子我总梦见你……让我好想……好想呀……在初中时,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梦中的他,就是你这身警服的形象……所以我就报考了政法学院。我的爱,伴着童年的梦。我也终生无悔!我们沈院长,今天找了我,问了问你的情况……他让我明天领你去见他……”
汪桐惊愕地缩回了手,瞪大了双眼说:“怎么?他也不……”他自知失了口,忙咽下后面的“同意”二字。
孟淑敏被他惊恐的样子逗笑了,没注意他话中的“也”字,玩笑地说:“看你,又不是罪犯去接受审判,怕什么?沈院长可热心肠啦,特别关心下属。你又不是没见过官儿。”
汪桐掩饰地笑笑说:“我感觉就像小女婿去见老丈人……怕相不中,可不心里毛的谎。”
“还真是的。我父母远在四川老家,沈院长可不就代表我老人吗。不过,我想他会相中你的!他总说我眼光在高了,耽误了青春好年华。”
沈院长快到了退休年龄。老人家身体特别健壮,自己总说像头牛。精神头儿也好,全区法上下没有不说沈院长好的!
他关心每一个人,包括生活和学习。
有人结婚几年没孩子,他也没问问人家是没要呀,还是有病?就给人家找来了老中医,是他的密友,非让两口子看病。这两口子还以为是普查身体。
老中医号完脉说女方大寒,例假量大发黑,疼经很厉害……就开了药方。还真管用,第二年就抱了个大胖儿子。
沈院长资格老,在解放区就是人民审判员。那时经他手划红钩的恶霸、土匪、汉奸就不计其数。一解放进了城,就当上了审判长,五七年反右前就是区法院长啦。
可他从不跟人提起这事!别人问他,他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嘛,要为人民立新功!”
要论资格,别说区法、中法,就是到市高法任院长都绰绰有余。只因老头太耿直,一直保持着老解放区的作风,从不附炎趋势,更不结党营私。
他曾对毛主席说的“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党外无党帝王思想”有不同看法,文革中差点把他整死。
现今他还是看不惯谁当官儿就培养“自己的人”的做法。
他培养人不看你是不是跟他好,只看你的能力,是不是够材料,够资格!
他说:“上下都是为人民工作的,干嘛要拉一伙,挤一伙儿呢?”
这一点和汪桐的看法大相径庭。当时沈院长并不知道,否则他就决不会支持孟淑敏的婚事。
汪桐认为,三个人一组就会有不同的观点,谁当官儿不培养听话的人呢?你成天跟我做对,我说东你非说西,我还能重用你?谁提拔人不提拔顺把的、值得信任的靠得住的“人才”呢?即使是“庸才”也比拧着劲儿的“人才”强!
沈院长和气地让了座。秘书给汪桐和孟淑敏倒完水就出去了。
两人不知院长要干什么,如坐针毡地屁股都不敢落实了。
沈院长仔细地打量着汪桐,点点头挥下手说:“嗯,别这么紧张……今天我把你们俩‘当事人’找来,是看出了‘案眼’所在!”
他三句话不离本行,咳了咳继续说:“我这辈子什么闲事都好管,可最不好给人保媒拉纤!总觉得恋爱是男女双方自己的事情。你们都老大不小啦,工作又都忙,至今不成家准是不得法。我也快该退休了,借着你们自己的意思,今天就给你们挑明喽,定下来!我呢,就扮演一回外国教堂里的神父……成件婚,胜造七级浮屠嘛。”
两人一听喜出望外,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们相互一视异口同声说,我们听您的。
“好!当着我的面,谁也不许来虚的啦。就像审案子,问你们什么就得实话实说!咱们也不用手摸‘圣经’发誓啦。我问你,汪桐,你真心地喜爱孟淑敏吗?”
汪桐郑重地站了起来,看着沈院长倒不像外国神父,却像慈详严厉的父亲!他先向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过身来,又向孟淑敏也鞠了一躬。他严肃地说:“孟淑敏,我真心地爱你!今天,我当着老院长的面,正式向你求婚!请你嫁给我吧,做我的好妻子,我们会幸福地白头偕老的。我再次地衷心恳求你,让我们比翼齐飞,成为革命的好伴侣。”
沈院长点点头说:“嗯,你很会说。好,孟淑敏,你也喜爱汪桐吧?”
从严冬相识,现已仲夏。按说,两人谈恋爱的时间并不长,了解的也不深。可爱上了,岁数也不小啦,条件都允许,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李双双先结婚后恋爱,不也挺好吗!
孟淑敏岁数再大也是姑娘家,当着院氏面还是磨不开。她深深低垂着粉颈,脸红得如同南国相思豆儿,玉鼻上沁满了汗珠儿似朝露缀点的春笋。她害羞地把头都要埋进黄短袖衫下的领子里去啦。她没学汪桐,他是男人嘛,他应该主动!可她觉得他说的像在哪儿听过?让她想笑,也有点儿俗……所以她尽管欣喜如潮,也只是默默地祝愿着,并没马上站起来……
沈院长见她不语,知她害羞,就哈哈大笑地说:“你真笨,没见过外国电影里的场面?好啦,不难为你了。现在我‘宣判’,不表示反对,就是默认啦!让我也学着说几句祝福的话吧。你俩结婚后要相互体谅,相互谦让,更要相互适应……只有‘相互’才是夫妻和美的关键!无论是谁,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不尊重对方,说的再好,也不能爱到永远!按我说的去做,祝你们天长地久!如果都没异议,我看就只争朝夕啦。小孟,我特批你一周假,把工作先交给助手。我再打个电话请分局也准枉桐一周假。收拾房子,购买物品……准备结婚!选好日期,举行婚礼大典。咱们没礼堂,就在‘主审判庭’,在庄严的国徽下,来个法庭上的婚礼!我来主持,证婚,并兼月老……”
汪桐高兴万分,没见过这么爽快的领导!
他心想,自己算大龄未婚青年,又是科级干部,这就结婚啦,局行政科怎么还能不照顾分套房子呢?听说正有批房子下来……
装修一句话,不用请装修队,科里人谁能不帮忙?他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院长说:“没问题!‘十一’就结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儿,自己太武断啦,忙看了一眼孟淑敏补充说:“只要淑敏同意……”
他掏出一盒“大中华”烟来,给院长敬上一支点上,自己才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等着孟淑敏的回答。
他心里有把握,知道淑敏不会反对的!他这也是依着领导的意图嘛……
沈院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我这提前就吸上了喜烟啦?怎么样呀?我也太着急了吧?就像给我儿女办喜事似地……不过分吧?充分民主,可以上诉、抗诉……法庭也不是一言堂!”
孟淑敏知道只等她明确表态啦。她霍地站起,拉了拉衬衫,微低着羞赧的头,撩起眼皮深情地望着江桐,喃喃地说:“汪桐,我也爱你!”
然后她转向老院长,也鞠了一个恭恭敬敬的九十度大躬,就像温顺的日本女人,双臂垂直,双手展开平放在大腿前,口齿清晰地说:“多谢您的关照!一切服从您的‘判决’!”
沈院长如黄钟大吕地笑着说:“好,好……”
孟淑敏说完就轻笑着跑出了院长办公室,差点撞倒了要进来倒水的秘书。
一桩别开生面、世间少有的婚礼,在区审判院的主法庭举行了。
新娘没穿时兴的婚纱,汪桐也一样,除了比到场的双方同事胸前多了条红授带和双手捧着鲜花外,都各自穿着自己神圣的深蓝、草绿色制服。
大厅站满了整齐笔挺的人们,面带微笑群情激昂。这似乎不像举行婚礼倒更像一场宣誓仪式!是的,他们在向人生旅途、夫妻共进的转折点宣誓……
典礼在庄重欢快的气氛中进行着,热烈的掌声不时震撼着人们激动的心。
老院长容光焕发,庄严地像在宣读“当庭判决书”一样宣读着他俩合法的婚姻证书……
大家要求新人拥抱、亲吻。要像同志式的拥抱、爱人样的亲吻!
两人大大方方地热烈拥抱在一起,像刚下飞机、出访归来的国家领导人。大家掌声雷动,呼声不断。他俩知道不达到要求过不了关,便都摘掉了帽子。虽然此前演习过无数次,但这次还是不自然笨拙地亲吻了。婚礼到了最高潮,人们欢呼声经久不息。
有人学着俄国风俗,高喊着:“苦呀——!再来一个。”
孟淑敏很机警,戴上了帽子,走到台口,立正,敬了个军礼说:“同志们,朋友们,请允许我向大家献上一首歌,并让我说声谢谢!”
一曲《友谊地久天长》穆如清风。
连江桐都惊喜地听得如醉如痴。他真没想到,他娶了个不比哄炒起来的名歌星差多少的歌手。她歌喉柔美,声宏韵厚……
他感叹地想,了解的太少啦……
在H市政法战线上,这次婚礼盛况,一时成了奇闻,广为流传。
婚后,孟淑敏和江桐都浸淫在无限幸福的生活氛围中。
虽然还都要各自忙着工作,但紧张繁劳中增添了爱情生活的乐趣,不但不觉辛苦奔劳,反觉轻松愉快无穷!
汪桐在工作上,更加努力啦!唯一令他不快的是,因为分局行政科特殊照顾他,分给了他一套房子,新局长狠狠地批评了行政科长,并扬言要撤了他的职!若不是装修后局长才知道的,八成都能收回去。
汪桐还没请假,新局长一个电话打来,话筒里都能闻出火药味,吼着让汪桐来一趟!
新局长敝着怀,掐着腰,一副临战前指挥官的派头,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他妈小子,也太胆大啦!老局长的话竟敢不听?跟女法官你算铁了心?”
汪桐哭丧着脸,无奈地说:“我们……已经……登了记……”
新局长气得脸发青,拍着桌子吼:“好……好……有你小子吃亏后悔的一天!”
汪桐只好退出局长室。但他在与孟淑敏结合的问题上,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并不认为这桩婚姻有什么错,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连老上司都没说盂淑敏到底有什么不好,而且从工作角度还肯定了她的优点。若从工作方面看,他俩的结合不更有益处吗?
汪桐决不是不想听上司的话。他往常也没有胆量违背领导的意图。个人的婚姻连父母在世也已不再强加干涉啦,这都什么年代了?他真没想到,会引起领导如此反感。
要说,汪桐还真拿老上司的话当回事!他很有工作能力,但他的性格,也许是处世的哲学,使他绝对服从上级的旨意都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也许他实实在在地领会错了上司的意图,并没把这桩婚姻当成能影响他前途的问题看。就这样他还费尽了脑汁,苦恼地冥想了十几天。如果他当时能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他宁肯不与孟淑敏结婚,也不能击碎几年如一日、辛辛苦苦在上司心目中垒砌的形象!
汪桐已经后悔,倒不是后海与孟淑敏的结合。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重视此事?若是多向上司解释呢?再托托人际关系……或许不会落下今天的后果吧?只因这件小事没听领导的劝告就惹恼了上司,甚至得到了咒骂。
他知道新局长并没资格这样对待他,又不是他提拔的自己。但他明白,新局长在老上司面前,还不知怎么受到更严厉的怒骂呢?他有火能不往自己身上撒吗。反正已经如此,若真只是因为自己没听话,这还不算彻底无望啦!无非自己从头做起,再慢慢地恢复形象,来证实自己娶了孟淑敏不但没改变自己对领导及工作的忠诚,而且一如既往!比以前更好!甚至更忠心耿耿……
汪桐婚后的勤奋和对工作上的加倍努力,被孟淑敏视为是爱情的力量在激励着他。要么人家说没有爱情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呢!自己也同样感到了活力。
孟淑敏在法院的工作因性质不同,有正常的作息时间,所以大部分家务都由淑敏料理。做好饭等汪桐,常常很晚汪桐才能回来。因为治安科主要负责公共娱乐场所的治安工作,越是节假日和夜晚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们越是忙。
按说科长安排完工作,偶尔去检查一下也无不可。可汪桐已下了决心,必须做出样来!
尽管干工作多的人常常让别人挑出错来,但他怎么能安于这“副”字打头的小科长呢。他并没把苦衷和实情告诉孟淑敏,他怕影响两人的情感和甜美的蜜月!
淑敏很体谅他,她清楚一名公安干警的职责。她有时为等他回来共进晚餐,竟饿着肚子趴在桌上幸福地睡着了……汪桐回来,既心疼又喜爱地顾不上吃饭先亲吻她,爱抚她,抱她到床上去睡,她激动地清醒过来,反而热烈地回吻着,两人又陷入了动情的爱恋中……
结过婚的人都有数,新婚燕尔,精力旺盛,做爱是没时没会儿的!
汪桐本来就体格强壮精力充沛,三十多年来的激情底蕴,一经合法地解放,如干柴遇烈火。虽然他在单位凝着一股劲儿,但回家来却是极度的放松。避风港吗,温馨的家庭,美丽的妻子,松开二人的小舟,在爱的风浪里尽情畅荡!
盂淑敏在工作中比男同胞还好强,就因为她内心里是个懦弱的女人!但她不想让别人因她是个女人而原谅她、照顾她……所以她处处努力争强好胜。而当她一旦真正成了女人,她在小家庭中就要体现出女人的情趣来!
她很满意自己的婚姻,因为同事们都称赞她的选择!汪桐在区的政法战线上,谁不知是个能干的人?年轻的科级前途无量!更重要的是他标准的形象。
不是像孟庭长这样的顶尖人物,哪个女人能配得上他?
孟淑敏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她对汪桐恩爱有加,体贴人微。两人商量了过几年再要孩子,一是工作都太忙,她要支持汪桐转为正科级,甚至熬到局级,事业上努力哪里顾得上孩子?二是要身心已放松,好好享受一下夫妻恩爱的幸福生活。
此时的孟淑敏,自认为是天下最最幸福的女人!
婚后,淑敏变得更加润泽、丰腴、多姿多彩!
她平时不施脂粉,现在也略加修饰,丰满的胸部,高翘的提臀,……引起了很多靓女们的嫉妒!
总之,他们这种甜蜜的生活不知不觉地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
但是要重树在领导心目中的信任,又谈何容易?信任的标准体现就是重用和提升;重新的考验比起初时的考验还要难。谁让你不听话呢?不听话就没有好果子吃!
行政科长没多久就撤换了。治安科长退了休,可空位子一放就是两年。要不是你汪桐不听话,正科长不就早是你的啦。只因他确实能干,也没为此闹情绪,而且正科没退休前,全盘工作就由汪桐抓了,所以并没撤他的副职。这证明还给他留有机会。
汪桐很聪明,也有股韧劲儿,知道埋头苦干是他唯一的出路,否则会像行政科长一样去郊县很偏僻的劳改农场当管教。
不久,科里又调来了位正科长,但这位科长一点都不懂怎么管治安工作,来了后还是由汪桐全面负责。但这人对汪桐抓得很紧,事事全都过问。汪桐水大不能漫过鸭子,勤请示,多汇报。
有了正科,局长不叫他他都不再去局长办公室。工作一如既往,甚至还要再上一层楼!谦虚谨慎,明明知道的也要请教正科,以至到了讨好谄媚的地步……凡是出面露脸的事,有功劳有成绩全推正科去或推在他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汪桐终于知道这样做算对了!后来他听人透露,这位新来的科长不是为加强领导治安工作的,是上司专门派来深入了解考察汪桐工作的!又是对他的一个刺激:多年空着正位,你觉着有奔头,这回补了缺,考验考验你的忠心如何?
天将降大任与斯,必先劳其筋骨疲其心智也!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自古如此,灶王爷不是白贡的!汪桐是有心人,……
正科长一年多后调走了。没多久,他当上了正科。
这事汪桐很莫名其妙,说起来还跟“华利”大酒店“桑拿浴”部的女老板有些关系。
这座娱乐场所正归治安科管,自打一营业,汪桐就在别人的指点下,知道了女老板的来历不小。渐渐因工作的关系与女老板就熟了……
他很明智,冲着上司多少也得给予些照顾。
这天,女老板非让他上自己的“大奔”,说带他去串个门。开始他没闲心,女老板再三邀请盛情难却,就上了高级轿车。没一会工夫,女老板把汪桐带到了他的老上司家。
他很尴尬,怀兔般地不安。
过去他是常到老局长家的,自打老局长调到市局,搬了新家,还没等他上门,就出了他和孟淑敏谈恋爱的事。从那以后,他再没见过老上司,更不认识新家啦。
哪想老上司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热情。没再提以前的事,也不问他的生活情况,只是跟女老板聊着闲白儿,大多说的是“桑拿浴”在外国的情况或是如何如何地办好……坐的时间虽不长,但老上司竟给江桐倒了杯洋酒,还递给他一支哈瓦那雪茄。
出来后,女老板说:“你知道这一会儿你消费了多少钱?”
汪桐知道很贵,但摇头表示确实不知具体数。
女老板笑着说:“那支烟就上千,连我都没给抽呢。那酒一盎司就是五百多……”
汪桐受宠若惊。
更让他吃惊的是几天后任命他为正科长啦!
没多久,汪桐又被提为分局副局长并兼治安科科长。
当副局长倒没使他吃惊。因着他与女老板的关系,从去了上司家后更亲近了,女老板向他透露过他将出任副局长。
他将信将疑,信的是他知道有女老板这样的亲戚关系网的力量,而凭他对上司的“忠心”也该得到褒奖!疑得是,自己并没与孟淑敏分手,上司难道忘了“诅咒”?而且前不久,就在他转为正科后,孟淑敏被重用调到区检察院,当上了起诉科科长。这应了老上司以前的话,虽是平级调动,但起诉科的位子,不止比民庭庭长紧张繁忙的多,也重要的多!
民庭管的是普通百姓的纠纷,属处理内部矛盾。可检察官的职权不止管对罪犯的起诉,还兼着对公安部门的监察……
要这么推论,按上司原来的论调,他怎么可能再荣升了呢?多年后自己才转了正,这里八成还有女老板的关系在起作用吧?或许是女老板对他“专管照顾”的回报?
事实上,汪桐真的当上了副局长!而且不是空架子、虚牌位,他分管着刑警大队和兼管着治安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